在拉米亞們的提議下,菲莉婭總算可以與尼爾一同進餐,地點是無人打擾的宿舍天台。
這次是菲莉婭親自動手,所以賣相比上次好多了,以致尼爾不自覺地流口水。
對於菲莉婭,這都是她在學校小息時溜到圖書館參閱食譜,又或是觀看烹飪節目;再在弗萊迪母親離開廚房時自己嘗試實現,當然這過程她都發生過不少居家意外,從預備食材時切到手指,到燙傷都有,亦有因此被弗萊迪母親虐打。
所以到後來,弗萊迪會幫忙把風。
只是這些食物全都只要按食譜做就會沒有問題,尼爾卻似是從未見過這些食物似的口水猛流,到底這些年來他跟亞爾森都在哪裡生活?
菲莉婭問出這疑問,尼爾的回答差點把菲莉婭氣死:「一直都生活在北邊的雪原,每天不是跟體型高大的雪狼種狼人對打,就是吃著零下十多度才能食的凍肉料理。」
「即是從他在爺爺那裡把你接走以後就在那裡生活?」菲莉婭難以置信地發問,尼爾點頭後一派輕鬆地說:「對啊,他說只有在這嚴酷環境下鍛煉才會變強。」
這卻使菲莉婭不自覺地把手上鐵叉連同它正插著的炸雞塊一同燒成灰燼,並且低吼著發問:「即是這些年來都沒有到城裡去,更沒有上學、結交朋友嗎?」
尼爾戰戰兢兢地點頭,讓菲莉婭低下頭——她知道尼爾之所以會過著這種生活,主要都是因為自己沒有保護好曉月;既然如此,自己要負起責任,至少讓尼爾能夠過著安穩的人生,而非困在仇恨之中。這亦是之前昏迷中,曉月託付給自己的事。
菲莉婭在平伏情緒後,開口問:「尼爾,你仍希望為曉……媽媽復仇嗎?」
一提到復仇,尼爾雙眼發亮:「這當然吧!」
菲莉婭臉上頓時盡露不悅:「但當時的歹徒如無意外都被我燒死了,否則都不會有山火事件把原本的家燒毀。」
這讓尼爾的表情如同天塌下來一樣糟糕:「你意思是我們的復仇沒有意義嗎?」
「我只能說,當時的住所只有當地的狼人部族與彩晶龍王知道。」
「那麼會不會……」在尼爾能夠說出他想到的可能性之前,菲莉婭就率先打斷:「首先,狼人是重視承諾的部族,在北方跟狼人打鬥長大的你應該更清楚吧?其次,那傢伙不會造出那種事;別看他整天嬉皮笑臉、吊兒郎當的,他就是個極端怕孤單的人,所以才會想盡辦法保住我的性命,甚至以毀滅世界為威脅,大概是因為這樣才跟曉月有個約定或協議。」
「那麼你想說甚麼?」
「先假設那群歹徒是一般山賊好了,只是當地狼人比較敵視外人。若非因為有我與那傢伙,大概從一開始都無法住在那裡,而且只有曉月親自指定的人能夠深入其中,找到我們。」
菲莉婭隨手把便當裡的炸雞扔到嘴裡:「所以只能說是她家鄉有人想害她,所以借刀殺人而已。只是到底是誰?我不知道,她從來都沒有說過她與哪些人有仇,只知道她一直都希望能夠離開蓬萊。」
「即是根本無法找到兇手?」
「對。」菲莉婭點頭回應:「除非對方的目標不只是她,而是與她有關的所有人,那麼我們都會是目標。那麼總有機會遇上。」
然後呷了一口熱茶:「所以,在那之前,我希望你可以暫時放下復仇。」
「你不是打算阻礙我們嗎?」
「當時打起來是幽靈的主意,我並不反對復仇。只是不能傷及無辜。」菲莉婭又低下頭:「你應該未聽過『亞爾迪亞山火事件』吧?那是因為親眼看著曉月被殺,因此陷入暴怒的我為了替她報仇,不惜連同自己都燒死而引發的。只是……」
「在我真的傷倒這身體並導致自己灰飛煙滅前,曉月用盡最後一口氣把我救離已經陷入火海的房子並把我的記憶都封印掉。」菲莉婭憶述著當時的事,這讓尼爾對父親口中的惡龍有著更多的理解——這曾經燒毀世界的惡龍是真心愛著一個人類,甚至差點為了她再度焚毀世界。
「這樣的後果,除了燒毀了我們原來的家外,附近的湖泊亦被燒個一乾二淨,並且害成千上萬的森林居民失去家園,當然據說當時都燒死了不少人。」菲莉婭稍作停頓,望向尼爾:「所以說,要復仇不是不可以,但不能任憑怒火把無辜者都捲入來,或是連自己都一併燒盡。」
「否則,我大概能想像到曉月會擺著甚麼樣的表情看著我們。」菲莉婭閉上雙眼,她大概能想像亞爾森與他體內的蘇爾特爾把週遭都陷入火海後,曉月只會露出悲傷的表情。
她不希望讓曉月傷心,在她與曉月相處的二十多年中,她認為曉月的笑容比陽光更燦爛。
即使剩下矇矓記憶及印象,曉月的氣息隨著時間流逝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衰弱,她依然記住曉月的氣息與予她的感覺——那是一顆在黑夜中閃耀的星星,即使日漸衰弱仍不住地閃耀,這點星光讓本就對活在世上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的祂漸漸重拾希望,直至她死亡。
「她的笑容是這世上最美麗的事物,所以我不希望讓她傷心。」菲莉婭又說。
「但是老爹說只要能夠殺死兇手並以血祭祀……」
「她絕不會要這些!」菲莉婭非常激動地打斷尼爾的話,整個人都撲到尼爾面前、雙手緊抓著他的雙肩。滿腦子都是與她相關的回憶:
曉月常常對她臉掛笑容的把當時仍是蘇爾特爾的她抱在懷內,並輕聲呼喚著她為祂起的暱稱:亞蘇。
起初,祂不太喜歡這暱稱。但同時又對這世上有人願意接受甚至觸碰自己感到驚喜,久而久之就接受了這暱稱。
而且……對於自己一開始撮合二人的目的,她亦欣然接受,並接納祂作家人。
如此温柔善良的人絕不希望自己的家人為了自己陷入復仇的泥沼。
「她絕不希望得到這些……她才不會要血祭兇手……她只希望我們都能安康生活……」菲莉婭說著說著,就哭起來了。這讓尼爾感到難以置信——這個被父親說得似是這世上最自私自利的惡龍在為他人哭泣,他從未想到這條能夠一擊毀滅世界的惡龍會如此脆弱。
既然如此,為甚麼先人都把祂傳得這麼恐怖?
在海西利亞小山丘上的亞路福大宅正門,朔夜跟格拉漢走到管家們所預備的車輛,準備回到學校。
不同以往的陰霾,格拉漢一臉神清氣爽地整理一下衣領:「好了,休息夠久了,該時候回到學校上課了。」
然後望向正一臉不安的朔夜,露出微笑:「讓我們去完成爺爺的囑託吧!」
朔夜不安地點頭,並祈求著有人能夠發現這膺品及當中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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