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管理局特別支援班（二校版） - 愛與恨

酒吧內的擺位設計跟剛剛的咖啡店沒有太大分別，最大分別就是櫃上全是高級名酒，桌上就是一些比較便宜的酒。另外，有幾張紫色沙發靠在牆邊，沙發上有一些奇怪而又細小的套子和空酒瓶。

「抱歉，因為還未到開店時間，所以昨晚的垃圾還未清理好。」媽媽從後面走上來說道。

「不，我們才不好意思。」真司說道。

塞蕾娜膽戰心驚，一直躲在真司身後，沒有說任何話。

「你們坐在空椅子一會兒吧，我去辦公室找一找。」媽媽說完後便隨即走到一個房間內，應該就是她所說的辦公室。

她關上門，並習慣性鎖了門，好像不想任何人看見她在做甚麼。

真司看見媽媽離去後，便稍微放鬆一下戒備，並歎了一口涼氣。自從收到管理局的成績單後，真司便沒有這麼緊張過。

塞蕾娜確認了那人已離開，才有勇氣從真司身後走出來。

「前輩，妳沒有事嗎？」真司問道。

塞蕾娜搖着頭表示自己沒有事。

「剛剛那個人是妳認識的嗎？」真司再問道。

「嗯……」塞蕾娜點頭應道。

「她難道，就是之前那個傷害妳的……」真司用力咬着嘴唇，感到非常氣憤。

「不是媽媽傷害的，是……」塞蕾娜雙手抱着自己，而且不斷抖震。

真司知道的，是那群可惡、被性慾蒙蔽理智的壞男人。

「不會放過他們，絕對不會。」真司細細私語，雙手緊握成拳頭，表情也顯得非常憤怒。

「真司，我很害怕。」塞蕾娜抖震着說道。

真司望向塞蕾娜。

「我很害怕我會再次回到那個『房間』，很害怕再次有人觸摸我的身體……但是，我又不敢反抗媽媽的話……我應該，怎樣才好？」淚珠在塞蕾娜的眼眶滾來滾去，快要流到臉上。

真司不知道應該說甚麼，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她。因為她的經歷和痛苦，已經不是單靠言語就可以解決。

突然，媽媽在真司的後方說：「文件在這裏。」

真司望向聲音的方向，是剛剛那個女酒保，她從房間門後無聲無息地走了出來，手上還拿着一個文件袋，那應該就是黑龍所說的文件。

真司走上前接過文件。過程中真司一直看着女酒保的手和眼，接過文件後隨即向後退了好幾步，眼神沒有離開過。真司在戒備着她。

「怎樣啊，塞蕾娜？在時空管理局工作如何？」媽媽問道。

塞蕾娜選擇了不回答，默默地走到真司的後方。

「也對，塞蕾娜只不過是陪睡，怎可能適合其他工作。」

「妳說甚麼！」真司聽到媽媽那個侮辱性的發言後，憤怒地瞪着她。

「有說錯嗎？每天和不同的男人一起度過精彩而難忘的夜生活，不是婊子還是甚麼？」媽媽說道。

聽到一半，塞蕾娜再次抖震起來，而且比剛剛還要厲害。

「造成這樣的結果還不是全都因為妳！」真司說道。

「沒錯，是我要求塞蕾娜做這樣的工作，但賣她來這裏的人是她的父母，是他們跪在地上請求我買了這個小女孩的。」媽媽說道。

「妳這人！」真司緊咬着牙齒，臉容扭曲成一隻暴怒的獅子。

「真司，這全是事實。」塞蕾娜憂傷地說道。

「但是──」

正當真司準備反駁時，塞蕾娜就再次打斷真司的說話，她沒有再抖震，雙手垂下，眼裏的瞳孔沒有任何焦點，說：「我四歲時，父母因欠債而將我賣到酒吧工作，最初只是負責普通的清潔工作，掃掃垃圾、收拾酒瓶，平平無奇地度過每一天。直到大約十三歲時，我的身體開始發育起來，而且身體某些部分比起同齡女性還要豐滿。有一天，某個客人看上了我的身體，他不但每天來光顧酒吧，還願意出高價和我上牀……就這樣，我就開始了我的新生活，每晚和幾個不認識的男人一起，全身上下也被他們摸過一遍，彼此交纏着，成為男人用來發泄的玩具。」

塞蕾娜開始流起淚來，一滴一滴的淚水從眼簾流落到地面。然後，塞蕾娜雙手輕輕推開了真司，再跟真司保持兩米距離，再說：「真司，你剛剛問過我有沒有夢想。其實我有夢想的，而且還是最近想出來的夢想，但我怕你會笑我，所以沒有說出來。」

真司豎起耳朵，專心地聽着。

「我的夢想就是好像灰姑娘一樣，找到自己心中的白馬王子，和他幸福地度過每一天。」塞蕾娜誠懇地說道。

時間彷彿停頓了一樣，空氣也好像被凝固了，頓時間沒有人敢動和呼吸。

突然，媽媽大聲笑了起來，而且「哈哈」的笑聲傳到酒吧每一個角落。

「白馬王子？！妳說笑嗎，塞蕾娜？除了小孩子外，怎會還有人的夢想是跟白馬王子一起度過幸福的日子啊？而且啊，塞蕾娜妳覺得自己還會有男人喜歡妳嗎？」媽媽繼續大聲笑道。

塞蕾娜聽到媽媽的話後，低下頭來，傷心地冷笑着，說：「果然……很奇怪嗎？」

真司走前了幾步，微笑着說：「不錯的夢想。」

媽媽和塞蕾娜不約而同地「啊」了一聲。

「和自己喜歡的人度過幸福快樂的日子，這麼棒的夢想有甚麼奇怪？」真司說道。

「但是，這麼幼稚的想法，你覺得還算是夢想嗎？」塞蕾娜問道。

「夢想不分幼稚或成熟，宏大或渺小，只要妳願意付出所有的努力去實現，那就是只屬於妳的夢想。」真司說道。

「即使如此，還有人會喜歡這麼骯髒的我嗎？」塞蕾娜發出人生中最強烈的咆哮。

正當塞蕾娜說到自己骯髒時，真司拋下文件，飛快地衝上前，擁抱着塞蕾娜。

塞蕾娜被真司一時的舉動嚇了一跳，說：「真司？！」

被濕漉漉的軍服和涼涼的手臂抱着自己，理應會感到冰冷的。但塞蕾娜沒有任何冰冷的感覺，反而感到很温暖。

「前輩一點都不骯髒。在我眼中，前輩是一個非常純潔而又漂亮的人，是我最喜歡的人。」

！

這是表白嗎？居然在這種地方……

「前輩的外表不但漂亮，內心也很美麗。雖然前輩妳做事沒有自信，不敢表達自己心中的想法，但是前輩妳是非常努力、勇於嘗試，而且非常善良的好女孩。」真司說道。

「我怎會對人友善？我有社交障礙的，面對陌生人連簡單的對話也做不到，怎樣對別人友善？」塞蕾娜問道。

「善良不是言語可以表達出來，是靠行動證明的。而且，你一早已經做到了。」真司說道。

「那只是多得你的教導才可以做得到的。」塞蕾娜指的是打招呼和跟人對話。

「不是，在我們認識的第二天，妳已經做到了。」真司說道。

塞蕾娜「欸」了一聲。

「當時的妳明知自己體力差，但依然陪我一起任性，一起跑那條長長而且看不見底的樓梯。這個體貼的心，不是叫善良還是甚麼？」真司說道。

「真司……」

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稱讚，這稱讚是支援班的成員、媽媽、甚至連「那個人」也沒有說過的，現在竟然是從後輩的口中聽到。

塞蕾娜心中莫名地出現一種感情，這感情有點像「喜歡」，但明顯比「喜歡」更強烈，更勝一籌。

那就是「愛」。

「真司，多謝你，我最喜歡你了。」塞蕾娜喜極而泣，雙眼發紅。同時她緊緊地擁抱着真司，比起真司抓得更緊，因為塞蕾娜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不但温柔體貼，而且可能是唯一願意接受自己的人。此刻，塞蕾娜最希望的，就是一直陪伴他左右，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

這情景令媽媽看不過眼。

「小子，你知道跟她一起代表甚麼嗎？」

真司知道媽媽在叫自己，他慢慢地望向媽媽的方向，但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你會被人說你『戴綠帽』，也會被人說其他閒話，你身為男人的自尊會因她而盡失，這樣你還願意和她一起嗎？」媽媽問道。

「只要可以和前輩一起，自尊和名譽甚麼的，全部也沒有關係。」真司肯定地說道。

「之前也有一個男人說了同樣的話，他在喜歡的人面前說自己的自尊只是糞土，只要可以和喜歡的人一起就可以了。但最後他背叛了，他竟然為了自尊和名利而放棄喜歡的人，把喜歡的人視為糞土……不，是連糞也不如。」媽媽眨了眨眼睛，平和的眼神轉為怒目而視：「很快你就會背叛自己之前說的話，把你喜歡的人一手拋棄！」

媽媽的眼神帶有一股深不可測的殺氣。她是認真的，由心底裏討厭真司說那種聽起來不切實際的話。

真司鬆開擁抱着塞蕾娜的雙手，背向着塞蕾娜，再擺出一副防守的架式。

「真司？」塞蕾娜擔心地問道。

「前輩，由現在開始，不要離開我半步。」真司很認真地說道。因為他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法子「打敗」她……

一切也是在十八年前的某天發生，如果沒有那天，塞蕾娜就不會碰到這麼不幸的事，媽媽的性格也不會扭轉。

「全體注意！今天珍尼伍長將會被正式任名為海豹突擊隊隊長，請給她熱烈的掌聲！」身穿海藍色迷彩軍服的老軍人對着面前幾十位軍人說道。

所有人熱烈地給予掌聲。珍尼伍長在坐着的人群中站起來，並且鞠躬道謝。

「請珍尼伍長為我們說幾句話。」老軍人叫道。

珍尼穿過人群，直到前台位置，開始演說：「首先，我很感謝高層對我的信任，我會盡全力做好隊長的職責，不負眾望。我有信心未來的日子會非常順利，因為我們這裏所有人也是共度地獄訓練的隊友，我們彼此已經是心連心，擁有非常堅定的信任和自信，所以未來的日子我們一定可以成功衝破所有難關的。多謝！」

珍尼的演說，換來熱烈的掌聲，但同時夾雜着一些不滿的聲音。

到了晚上，珍尼約了男朋友一起去一家法國餐廳慶祝，兩人身穿充滿貴族氣息的禮服，燕尾服和閃亮亮的低胸裙，一時成為全場的焦點。

「恭喜珍尼成為小隊長。」男朋友佐治舉起酒杯說道。

「多謝！」珍尼也舉起酒杯，並撞了佐治的杯一下，發出非常悅耳的聲音。

兩人同時喝下那杯紅酒，細緻地品嚐當中的苦澀和葡萄味。

「對了！我買了禮物給妳。」佐治放下酒杯，拿出預先放在西裝袋內的深藍色盒子，並打開它，裏面是一條散發着銀光的項鏈。

「很漂亮啊～」珍尼雙手合十，雙眼亮起光，一副非常高興的樣子。

「喜歡就好了。」佐治說道。

「但可惜，讓我戴的話簡直是暴殄天物。」珍尼的聲音低沉起來，摸着那條漂亮的項鏈，但又不敢拿出來戴，並露出一副失望和可惜的表情。

「對，我女朋友太漂亮了，銀色的頸鏈和妳根本不搭，應該要買鑽石項鏈才適合。」佐治如此說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因為我是軍人，非常粗魯，和這種文雅的禮物根本不搭。」珍尼說道。

「當然不是，珍尼是一個非常温暖、可愛和體貼的女孩，根本不是妳所說甚麼粗魯的人。」佐治說道。

「佐治……」珍尼聽到後有一點感動。

佐治拿起項鏈，說：「我可以幫妳戴上嗎？」

珍尼微笑着點頭。

佐治站起來，走到珍尼的後面，為她戴上項鏈，銀色的項鏈令胸口沒有剛剛那麼空蕩蕩，增加了色澤，使她的美更上一層樓。

「合適嗎？」珍尼問道。

「很漂亮啊！」佐治笑着說道。

珍尼不禁沾沾自喜，她露出的開心笑容已經不能掩飾了。

「只要可以和妳一起，我願意拋下所有的尊嚴。」佐治說道。

「笨蛋，這也太誇張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氣氛非常温馨。

「我去一去洗手間，稍後回來。」佐治說道。

「沒有問題，我等你。」珍尼說道。

佐治走開後不久，他放在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是短訊聲。

珍尼偷偷地打開一看，是一個不認識的女人發的短訊，叫夢露，上面寫着：「今晚有空嗎？我家現在沒有人。」

佐治從廁所回來，他雙手依然有點濕，應該是洗手後沒有抹乾，這是他的一個壞習慣。

「抱歉，去了這麼久。」佐治說道。

「沒關係。」珍尼說道。

「不如我們點龍蝦套餐吧，聽說這裏的龍蝦很好吃的。」佐治拿起餐牌，翻開尋找龍蝦的那一頁。

「不用，我不餓。」珍尼的語氣中帶有一點的憤怒。

「發生甚麼事？是否身體不舒服？」佐治放下餐牌，緊張地關心道。

「夢露是誰？」珍尼單刀直入地問道。

聽到這名字的佐治震了一下，雙手不斷搔來搔去，眼神也很恍惚。

「那……她……是誰？」佐治說道。

「她說今晚有空，而且家裏沒有人。」珍尼把剛剛看見的說出來。

「妳聽我解釋，不是妳所想的。」佐治連忙說道，表情也很慌張。

「我已經不想再聽到你的解釋了，渾蛋！」珍尼下意識離開了餐廳，期間即使聽到佐治的叫停也不理不睬，一直沿着漆黑的街道離開。

在路上，珍尼正在思想的不是佐治為甚麼要騙她，而是他們過去的開心回憶。一起去海灘、看電影、去商場購物……數之不盡的開心回憶慢慢從腦海深處浮現出來。

「那個男人……我不會再相信他的！」珍尼脫下項鏈，一下子拋到垃圾桶旁的地上。當她拋下項鏈的瞬間，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並哈哈了幾聲，但這笑聲完全感覺不到高興的情緒，反而令人有點傷心。

「沒錯了沒錯了，只要有錢，我就可以買時光機，那就可以改變這段歷史，沒有相遇，我就不會被他騙和背叛，我要改變這段垃圾一般的過去！」珍尼對着天空大聲說道，就像一隻猛獸對着天空咆哮。

之後，珍尼放棄了隊長的職位，轉為經營酒吧，收集黑市時光機的消息，利用女服務員的性服務賺取金錢。

她所做的一切，令自己走上一條不歸路，她的善良也被貪婪之心所吞食。現在，她只是一個為求目的不擇手段的可怕女人，不再是那個充滿正義感和專一的珍尼……

烏雲密佈，風雨交加，雷電轟響，即使身處於室內，也可以清楚感受到外面的天氣多麼惡劣。

真司和媽媽的眼神接觸的一瞬間，可以感覺到強烈的威脅和壓迫感，這等氣場不是普通人可以簡單散發出來。

「妳到底恨那個人到甚麼程度？」真司問道。

「由外到內，由頭到尾到這麼恨！」

話未說完，媽媽便來了一個快攻，直衝到真司面前。真司措手不及，眼看着媽媽站在離自己不足三厘米的距離。

真司驚訝萬分，但他沒有選擇，只可以整個人靠後，再一拳揮向媽媽的頭部。太近的話根本不能揮拳，因此真司只可以靠後讓自己有多點空間，這才有機會打中。不過，因為他是一邊揮拳一起向後退，力量大幅下滑，速度也慢了很多。

媽媽微微地歪了歪頭，拳頭在自己的臉旁擦過。避過那拳後，她偷笑了。

「有甚麼好笑！」真司沒有放棄，發起連串的拳擊，每拳也以媽媽的頭為攻擊目標。

媽媽輕鬆地閃過所有拳擊，再說：「明明是僅次於軍人的紀律部隊，誰不知原來你的拳頭這麼軟綿綿，完全沒有速度和力量。」

媽媽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並歎了一口涼氣。

真司當然地非常憤怒，第一次被人說自己的拳頭這麼無力。過去在考時空管理局的入隊試中，在力量和格鬥方面，他的成績在所有考生中可是名列前茅的，被人說柔弱怎麼服氣？

但這樣子的持久戰，吃虧的只會是真司自己。因此，真司轉換其他戰術，改用自己最擅長的腳技。

真司在媽媽毫無戒備的情況下，來了一記奇襲，由右下至左上踢上去，全力踢向媽媽的腰部至頭部。

眼看快要成功之際，媽媽舉起左手，一下子捉住那一記飛踢。

真司瞪大眼睛，驚訝萬分，不能想像她居然有這麼迅速而又決斷的反應，沒有絲毫的猶豫或緊張，一臉從容地擋下來。

腿被抓得緊緊，真司不能立即甩開媽媽的手。

「太弱了。」媽媽一邊說，一邊舉起另一隻手，抓向真司的大腿位置，然後一記翻身，把真司整個人抬起，摔到旁邊的酒吧桌。

酒吧桌的玻璃樽全部碎裂，散落一地。真司的背部不幸地被插了好幾塊，痛得無法即時站起來。最後，他更暈倒了。

媽媽看見真司應該暫時也無法站起來，於是將視線轉移到塞蕾娜身上。

塞蕾娜抖震不斷，並露出一副害怕至極的表情，淚水更快要流出來。

「看見嗎？白馬王子因墮馬而身負重傷，公主也要回到原來應該去的地方。」媽媽從容地說道。

塞蕾娜怕得反應不來，一直害怕地看着媽媽。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立即跟我離開這裏。」媽媽說道。

「不要……」塞蕾娜結巴着說道。

媽媽「欸」了一聲。

「我不要再回到那種鬼地方。我要跟真司一起，去看雨後的彩虹！」塞蕾娜強硬地說道。

「真的嚇一跳了，妳居然敢反抗我，這也是第一次。」媽媽瞪大眼睛說道。

「我……我不會再聽妳的命令！」塞蕾娜大聲說道。

「好吧。」媽媽眨了貶眼睛，再說：「就讓我懲罰一下頑皮的孩子吧。」

突然，媽媽用力拍向塞蕾娜的臉。塞蕾娜一時反應不來，失了平衡，整個倒在地上。

塞蕾娜用手按着被打的臉，隱隱地發出哼哼聲。

媽媽按着倒在地上的塞蕾娜，並一手拉脫她制服的扭釦，再說：「陪睡的女人根本不需要穿衣服。」

媽媽強行拉破塞蕾娜的制服和披肩，制服被撕成一片片，肩上和腰間的披肩就被扔到某處去。

塞蕾娜不斷地尖叫並大叫不要，但媽媽完全沒有停下來，繼續把制服撕成碎片，撕得破爛不堪。

過了半分鐘後，媽媽站起來，俯視着塞蕾娜那雪白而又令人羨慕的肌膚、苗條和發育中的身體，心裏莫名地浮現妒忌的情感。

塞蕾娜一邊痛哭，一邊用雙手包着裸露的身體。

「是否有懷念的感覺？被人用暴力撕破衣服，然後開始快樂而又精彩的夜生活。」媽媽奸笑着說道。

「不要……不要……請不要再這樣……我求妳……」塞蕾娜泣不成聲，不斷向媽媽求饒。

「不想繼續這樣就跟我走。我們去開一間新的酒吧，賺更多更多的錢，把時光機買下來……啊！」媽媽不小心說漏了口，把自己的秘密說出來。

「時光機……？」塞蕾娜抹去眼旁的淚水，問道。

「算吧，反正妳遲早也會知道我的計劃，現在說也沒有多大的關係。其實我之所以堅持要開酒吧，是因為我想賺一筆巨款來買時光機，把那個錯誤的歷史改寫。」媽媽說道。

「甚麼……一回事？」塞蕾娜再問道。

「我被那個男人欺騙了，那個男人明明說過會愛我一生一世，也不介意我是軍人出身的女人。結果，他背叛我，為了自己的聲譽而放棄我。」媽媽怒髮衝冠起來：「絕對不會原諒他，絕對不會！」

塞蕾娜看見媽媽那副憤怒的樣子後，不知為何心中有點矛盾和忐忑，好像有甚麼不同。

突然，媽媽一手抓着塞蕾娜的脖子，並單手把塞蕾娜舉起來。

塞蕾娜在半空中掙扎着，但面對前任的軍人，塞蕾娜的力量對媽媽來說，最強只是搔癢的程度。

「啊……啊……啊……」塞蕾娜發出一些呼吸不到的聲音，臉容也漸漸轉變為紫色。

「只有他，絕對不會原諒！我要把那個虛假的過去破壞！」媽媽再次大聲說道。

「妳……是很……喜歡……他……」塞蕾娜勉強地吐出一些字來。

媽媽不禁地「欸」了一聲，然後鬆開了抓着塞蕾娜緊緊的手。

「妳剛剛說甚麼？」媽媽問道。

塞蕾娜坐在地上，按着剛剛被抓住的頸部，咳了兩聲，說：「如果妳痛恨他，為甚麼要擺出一副傷心的表情？」

聽到塞蕾娜的提醒後，媽媽才發覺自己心中有被抓住的感覺。當她望向玻璃時，更發現自己正在擺出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

「為甚麼……我會擺出這副表情？」媽媽自問道。

「雖然那個男人最後背叛了妳，但其實妳很愛他的，因為妳和他度過了一段非常開心和永遠都不可取代的時光。」塞蕾娜說道。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那個男人過去的確給了我很多快樂的時光，但現在這些回憶對我來說是折磨，是他令我從希望墮落到絕望之中。為了從折磨中解脫，我一定要用時光機改寫這段令人厭惡的歷史，要他永遠從我的記憶中消失！」媽媽怒道。

「如果我是妳，一定不會這樣做。」塞蕾娜搖着頭說道。

媽媽緊盯着塞蕾娜。

「真司幫過我很多次，教我對人打招呼和如何跟陌生人對話，他還讀了很多我未曾看過的繪本。我很感謝他，也很喜歡他，所以……如果他要為自己的名利和聲譽而放棄我，我不會介意的，因為那段時光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是屬於我最重要的寶物。他永遠，也是我的英雄。」塞蕾娜露出一副媽媽前所未見的笑容，是由心而發，最燦爛的笑容。

「錯了錯了錯了塞蕾娜，因為妳還沒有經歷過被人背叛的滋味，所以妳才可以說得這麼輕鬆，甚麼只要在他身邊就可以，甚麼和他做朋友就可以，這只不過是妳一廂情願和安慰自己的想法！」媽媽激動地說道。

「嗯，或許真的如妳所說，這是一個安慰自己的想法，一個一廂情願的想法，一切都是虛假的。但是，我對他的那份感情、那份喜歡和那份愛慕，都是真實的。」塞蕾娜再說道。

這次，媽媽無力反駁了。她一直向後退，直到靠到牆時，她才停下來，然後就好像用盡所有力氣一樣，直接坐在地上。媽媽把自己的頭塞到大腿之間，哭喊着說：「沒有錯，那份感情是真實的……我真的很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

下一秒，媽媽放聲大哭起來。她的哭聲，比起外面的風雨更淒厲，更響亮，身旁的所有人不可以做甚麼，只可以同情和憐憫她。

真司醒了過來，想到塞蕾娜有機會有危險，於是他忍着背部的痛楚，盡力地爬起來。當他望向四周時，只看見被扒光的塞蕾娜和哭泣不斷的酒保坐在地上。

真司看見沒有穿衣服的的塞蕾娜後，立即跳過酒吧桌上前，脫下軍服，拍去黏在軍服的玻璃碎，並替她披在身上。

「前輩，剛剛發生甚麼事？還有，妳沒有受傷？」真司問道。

「放心，我沒有事。」塞蕾娜說道。

真司稍微鬆了一口氣，但表情很快轉為沮喪和低落，說：「抱歉，我沒有立即走出來保護妳，令到妳現在變成這樣子。」

真司顯得很內疚，自己明明答應了會保護塞蕾娜，結果自己被人打至昏迷，睡了十幾分鐘。

「無關係，只要真司沒有事就好了。」塞蕾娜說道。

「謝謝。那接下來……」真司的表情由平靜變得憤怒，然後氣沖沖地走向媽媽的方向。

突然，塞蕾娜抱着真司的手臂。真司隱約感受到塞蕾娜那軟嫩的軀體，臉不禁紅了起來。

「不要傷害媽媽可以嗎？她只是被人背叛過，所以才一時迷失方向做錯事的。」塞蕾娜替媽媽求情道。

「但她對妳做了這麼過份的事，妳不討厭她嗎？」真司問道。

「說到底，如果沒有她，我根本不可以生存到現在，所以就放過她吧，好嗎？」塞蕾娜拉着真司的手臂說道。

明明塞蕾娜才是受害者，但居然主動為傷害自己的人辯護。最後，真司放棄了捉拿媽媽的念頭。

「好吧，我答應妳不傷害她，也不會帶她回管理局。」真司說道。

塞蕾娜的表情由擔心轉為安心，同時也鬆開了抱着真司的手。

「乞嚏！」

塞蕾娜打了一個大噴嚏，吸引了真司的注意。

真司發現塞蕾娜沒有穿裙子，露出下半身雪白修長的美腿和內褲。

於是，真司拿起地上的那兩件破爛的披肩，順道拿起地上那件要回收到支援班的文件。

真司單膝跪在塞蕾娜面前，替她把其中一件披肩扣在腰間，瞬間變成一條及膝裙。同時，另一件披肩就放在肩上，讓塞蕾娜温暖一點。

「暫時就先這樣。我們快走吧，前輩。」真司握着塞蕾娜的手說道。

塞蕾娜點頭回應。同時，塞蕾娜不禁地紅了臉，感到有點難為情。

坐在地上的媽媽站起來，慢慢地向着酒吧桌的方向走。她就像被強風吹過的蠟燭，心力交瘁，同時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

媽媽沒有因為踏碎地上的玻璃碎片而停止，直向前走，就像沒有失去靈魂的肉體一般。

「妳還想做甚麼？」真司問道。

媽媽沒有回答他，一直保持沉默地向前走。走到盡頭時，媽媽伸手拿出桌下的一個銀製的打火機，再「嗒」一聲點亮它。

真司最初想不透她到底做甚麼，直到他想起那個位置有被翻倒的酒後，最差的可能性立即浮現到腦海中。

她想在這裏自殺。

「停……」真司想上前阻止，但他還未說完時，媽媽已經鬆開了握着打火機的手，打火機直落在地上的酒上。

火焰瞬間燃起，火尖更已達到一個人的高度。下一秒，整張酒吧桌都已經火光一片。

「媽媽！」塞蕾娜尖叫並大叫道。

正當塞蕾娜想上前救媽媽時，手被真司捉着，不能靠近。

「現在還可以救媽媽的！」塞蕾娜說道。

「已經太遲了，前輩。」真司說道。

「還可以的！還可以救的！」塞蕾娜激動地說道。

雖然塞蕾娜如此說道，但其實已經太遲了。火焰已經蔓延到整張酒吧桌，桌後的酒架也開始燃燒起來，隨時有爆炸的危險，更有機會波及他們。

真司緊咬着牙齒，不甘自己來不及阻止她，而且眼白白看着她被火焰包圍，生死未卜。

比起不知生死的人，真司更希望拯救眼前那個近在咫尺的生命。

「前輩，走吧！」真司拉着塞蕾娜的手跑起來。

塞蕾娜不想拋下媽媽自己離開，但隨着時間的流逝，熊熊的烈火燒起，火光沖天，她也變得無能為力，只可以眼睜睜看着媽媽在烈火之中消失......

烈火開始燒起旁邊的木椅和木桌，令火勢變得更猛烈起來。

正當真司和塞蕾娜準備打開門逃走時，發現門被鎖上了，怎樣也打不開。

「為甚麼打不開的？」真司推不開門，於是整個人撞向它，但也不成功。

這裏的温度增幅和速度比預期快，而且窗也是密封式，因此這裏的氧氣很快就會耗盡，到時兩人不是被燒死就是缺氧而死。

真司被濃煙嗆到而咳了兩聲。塞蕾娜也不例外，而且比真司更嚴重。

濃煙越來越強烈，四周視野也越來越不清晰。真司在慌亂之際，找到一張還未被燒的木椅，他拿起木椅，然後向着窗子用力一拋。

砰！

窗的玻璃散落一地，同時窗戶形成一個多邊型的大洞，但仍不足以讓一個人穿過。

真司用手肘打碎底部和頂部玻璃，盡量避免割傷。

「前輩快點！」真司讓塞蕾娜先離開。

塞蕾娜跟着真司的指示，爬過窗戶，逃到外面去。

現在還下着滂沱大雨，雷電交加，一些紙張和空瓶被吹上半空，相信現在的天氣比起剛剛來的時候更惡劣。

塞蕾娜走出店外後，不小心滑了腳，整個人掉進水窪中。黑色制服瞬間染變成啡黑色，非常難看。

真司看見火勢迫近，知道已經時間無多，要立即離開這裏，並且要盡快逃走，有多遠跑多遠。

「為甚麼會這樣？」

正當真司跨過窗戶時，他聽到店內有女人的聲音傳出來。

下一秒，真司拋下文件，跑回店裏去。

「怎麼了，真司？！」塞蕾娜看見真司跑回店內，慌忙地叫道。

但真司沒有回應，直接跑到被烈火包圍的酒吧桌，並衝破酒吧桌的火場。

真司衝破火場後，發現酒吧桌和酒架之間居然沒有被火燒起來，而且還有人站在這個安全地帶。

她一看見真司，便揮出一拳。這拳來勢洶洶，但真司沒有被嚇倒，反而很輕鬆就擋開，一掌推開，順勢扣着她的頸部。

「這次應對得不錯。」媽媽說道。

「我只要看過對方的拳路一次，就能了然於心，並可以找到應付對方的方法，戰鬥也會大反轉。」真司緊扣着媽媽的頸部，避免她有任何舉動。

「啊！」媽媽完全不能解開這個架勢，甚至無法移動半步。

「走吧，前輩還在外面等妳。」真司說道。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媽媽倒轉頭望向真司，再說：「這裏已經不似當年，沒有人願意在這裏進行時光機的黑市交易，也沒有多少人來這裏光顧了，男友背叛我，現在我已經一無所有了。」

媽媽歎了一口氣，繼續說：「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不，還未結束的。妳還可以重新來過的，開一間正當酒吧，結識一個願意珍視妳的人，建立自己的家庭，然後享受一個幸福快樂的人生。」真司鬆開手，推她到旁邊沒有被火燒的桌子。

「如果找的話可能會有，但前提是『我願意的話』。」媽媽露出一副悲傷的笑容說道，彷彿取笑真司那天真的想法。

「妳心裏還不能放下那個人嗎？」真司問道。

「我和他的回憶已經成為了枷鎖，只要我一日不忘記那段時間，我永遠也不可能放下他。」媽媽說道。

「就不能……再次成為朋友嗎？」真司低下頭，沉着氣說道。

「我對他的愛已經超越了朋友之間的愛，不可能擺脫的。我想一直記着這份感情，直到時間的最後。」媽媽說道。

雖然彼此是敵人，但真司有點同情她和對她那份固執的單戀感到一點感動。

「這是妳最希望的結束方法嗎？」真司問道。

「剛剛已經有一個美女陪我玩了一會兒，現在又有美酒陪我離開，我已經滿足了。」媽媽繼續保持那個悲傷的笑容說道。

在最後關頭居然開這個無聊的玩笑，真不知道應該替她難過還是傷心。

「我保證，我一定會一直守護着塞蕾娜，實現她的夢想，永遠地愛着她，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真司說道。

「如果是你的話，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媽媽這次的笑容不是傷心，而是為塞蕾娜感到喜悅和開心，很高興塞蕾娜可以認識到一個願意珍視她的男人，對她寸步不離。

真司彷彿好像得到對方家長的同意，露出一副喜悅的笑容，然後轉身衝破近百度高温的火場離開。

媽媽看着真司離開後，閉起雙目，準備迎接死亡。在等待的時候，一張被藏了很久的舊照片從桌下吹出來，上面拍了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和一個身穿迷彩軍服的女人，他們露齒而笑，很高興的樣子。當媽媽想拾起時，無情的火焰把照片的角位燃點，慢慢地蔓延到整張照片。最後，媽媽冒着熊熊烈火把照片救出來，並用手拍熄照片角落的火焰。雖然很灼熱和很痛，但媽媽沒有理會那隻被燒焦的手，眼內只有那張照片，和記憶中的快樂時光……

真司越過高温的火場，脫離險境後，一直向着窗戶的方向奔跑。他看見塞蕾娜在外面不斷揮手，彷彿正在說：「快點！」

真司拚命地跑，當快要到那被打破的窗戶時，打算來一個跨欄健將的動作跨過去。

誰不知，火災已經波及到廚房的位置，而且燒到煤氣管。煤氣管的金屬管被燒到變形，更破裂起來，流出濃濃的瓦斯。

真司在跨過的瞬間，強烈的爆炸聲從他的背後傳來。

爆炸的火花和風壓就像洪水猛獸，氣勢洶洶地沖過來，拍打着真司的全身，然後把他直轟飛到離店外五米遠的距離。

真司被拋到遠方後，在地上翻了好幾個筋斗，才倒臥在地上。

塞蕾娜見狀，立即跑到真司面前，說：「真司！你沒有事嗎，真司？！」

真司雖然還打開着眼睛，看見天上烏雲密佈，並且感受到如同針一般的雨水直落到自己身上，但他完全聽不到塞蕾娜在叫他，只聽到轟轟的聲音在耳邊徘徊。同時，他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倦和痛楚從身體內湧上來。然後，他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閉上了雙眼，陷入沉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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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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