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佳人（古言Ｒ） - 第七十五章　他歸他

　　雲州地大，除卻恆陽教偶爾激起的漣漪外，遠比益京城更能擔起都城一職，然隨著恆陽教倒台，動盪四起，雲州境內安逸日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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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絃並無要醒來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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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在房裡困得無聊，盤算著找沐攸寧打發時間，才出房門便見她木著臉跟在沐殖庭身後，氣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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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會戴帷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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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前師父不管你，在山下惹了多少桃花債都是我替你擺平，現在的雲州集來各方俠士，又因恆陽教而紛亂四起，不好好遮上臉我怎麼安心帶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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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眨著眼，眉梢上揚，握住沐殖庭的手按在臉頰，笑得挑釁：「師兄看不慣我頂著這張臉四出招攬童子，大可在這處刻上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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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殖庭感受著指尖傳來的熱度，微不可察地皺起眉頭：「你若真有找童子我自然不管，但現在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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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無辜鬆手，稍一側首，他的手指便往下滑去，堪堪擦過她頜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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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走來，你只守著那個病秧子，這到底算什麼？」沐殖庭瞇了瞇眼，語氣森然：「寧兒，莫不是忘了沐瑤宮人所修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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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心秘譜被她背得爛熟，她自是記得詳盡，脫口便是答案：「唯有無情，方可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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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情於男寵的後果你當清楚不過，師父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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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的下場怎樣？」沐攸寧把話搶去，神色自若，唯語氣聽來比他方才要冷上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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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殖庭深吸一口氣，道：「背叛，鬱結難消，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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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師父的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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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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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長長地哦了一聲，點頭道：「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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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殖庭神色稍霽：「明白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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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兄，我沒有像師父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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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有像沐雲生一樣向男寵許下承諾，讓對方被剎那的愛慕淹沒理智，逐漸淪陷於情愛的欲海中，在快將溺斃時親手打破約定，徒留一場虛實相間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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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會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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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心難測，世事多變，縱是至親也會在絕境中選擇拋棄，她知曉被叛的苦澀，不打算與任何人結為連理，哪怕對方是與她相知相惜的趙清絃，也難免生出怨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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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說得模棱兩可，聽起來倒像在表明自己不會像師父一樣付出真心，然沐殖庭又如何不了解她？對上她那乖順無害的眼神，剛到嘴邊的責罵又生生被憋回去，再是不願，他也知曉話該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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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彎唇笑笑，對半身探出門外的澄流招招手：「澄流，你要出去嗎？我可以代你守著小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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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殖庭瞪了她一眼，用力反擒住她手腕把人扯到身後，惹得沐攸寧痛呼出聲，眉頭緊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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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覺得這對師兄妹的相處怪異，看似平靜又藏暗湧，說有暗湧，卻拍不出丁點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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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我很快就回來。」他誠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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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殖庭聽罷輕笑，故意對沐攸寧說：「師妹瞧瞧，他根本不需要你，還是省下力氣，別做些無意義的事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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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絃此行傷重，便是不為沐瑤宮的事殺進恆陽教，就結果而言他們亦是得益，沐殖庭這樣不知恩地說趙清絃壞話實在叫她不滿，大有把人隨意利用後再不管生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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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愈想愈替趙清絃感到不值，嘴唇一抿，立刻抽回了手，賭氣地道：「是師叔去求他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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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未淪落至要個病秧子營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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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定定地望著沐殖庭，心道他果真很介懷趙清絃插手恆陽教的事，言談間無不貶低之意，心頭發澀，問道：「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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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殖庭怔了怔，略有猶豫，語氣低落地道：「更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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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一哂：「看來師兄一個人就很厲害，那麼，自也不需要我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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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說。」沐殖庭回頭看她，終是輕嘆一聲，似是妥協，拉著她的手抬步：「走了，今日早些回來讓你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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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辨不清最終是誰作出退讓，然親眼見證兩人相處的畫面，似乎比他想的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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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目送二人下樓，思忖半晌，也選擇出外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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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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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河城內有東、西二市，東市酒肆駢闐，西市乃金銀綵帛之鋪席，以南為茶坊勾欄妓館，北去皆民居藥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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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正朝北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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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揉著手腕被掐紅的地方，跟在沐殖庭身後一語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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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把人留在客棧，沐殖庭寧願她與自己生悶氣，他腳下稍頓，回頭問：「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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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移開目光，不情不願地應道：「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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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醫館。」沐殖庭大步向前：「買些外傷的膏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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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愣了愣，不過是有點痛，稱不上受傷，根本就沒必要浪費錢，她急步追上：「小道長那處也有治外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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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兒。」沐殖庭再又捉住她的手，語氣不善：「他歸他，現在送你膏藥的是我，可記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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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就是藥嗎？」沐攸寧眨了眨眼，不解問道：「為何要浪費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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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殖庭抿唇，道：「送你的就不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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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住了口，她知道再怎麼解釋，沐殖庭認定的事都不會因她而變，倒不如省點力氣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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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的藥鋪聚滿人群，兩人隨意走進一家醫館，大夫確認沐攸寧手上的傷並無大礙後便提筆處藥方，邊寫邊低聲叮嚀忌口，然她只顧看外面的熱鬧，心不在焉地支吾回應，被沐殖庭敲了敲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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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摸著頭，不由湊近沐殖庭身邊問：「師兄，他們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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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殖庭瞥了眼，語氣和緩不少，耐心答道：「記得袁少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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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酸文假醋的，裝也裝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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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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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望著他，眼底並無太多異色，唯向他求證心中猜想：「東風道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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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他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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