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癮要素（原名：成癮性） - 魚覓水溫存

　　封略隨手把蓮蓬頭掛回牆上，但沒有把水關掉，就這麼讓水由上而下澆淋在自己身上。

　　老舊熱水器果真是不靠譜，熱水沒一會兒就徹底失去熱度，透心涼的冰水在這天寒地凍的天氣直直的往封略身上澆，凍的他皮膚發紅，封略卻彷彿沒有察覺。

　　封略的視線茫然地在自己手臂上定住，可怖的針孔與陳舊的潰爛傷痕交錯分布，張揚的儼然正對著封略叫囂，光潔的皮膚在其中顯得尤其嬌弱。

　　封略有些魔怔的猛盯著自己的手，彷彿可以望穿回過往，回到他雙手還潔白乾淨的時候。

　　——小孩兒蔚藍的眸裡填滿恐懼，小封略眸光裡映出淬著寒光的針尖，細弱的手臂被人以無可動搖的力道攥住，小小的身軀顫抖地厲害。

脅迫、膽寒。

　　小封略嘗試著逃跑，可腿抖得讓他連站穩都沒有辦法，他踉踉蹌蹌了幾步便被無可置喙的力道猛地一扯，噗通跌坐在地。

　　腳踝發疼，膝蓋也被地上的碎而尖利的小石子蹭出血來，小封略嘗試著呼救，但直到聲嘶力竭都沒有任何回音，彷彿小孩兒的嘶喊只在著兩坪大的破鐵皮屋裡迴盪，而後漸漸因絕望而消沉。

　　叫天不靈，叫地不應，彷彿神仙遺忘了這一方蒙塵的角落，任憑恐懼侵占小孩兒的內心，撕心裂肺的喊聲顯得那麼虛無飄渺。

　　「叫娘啊叫什麼叫！一個小屁孩……吵吵鬧鬧個屁！今天老子在這，神仙、神仙他媽下來都干老子屁事……」

　　小封略茫然地聽著那人語無倫次的癲狂低喃，耳朵裡嗡嗡作響，牙齒瘋狂打顫，他用盡自己的力氣才將牙齒勉強咬緊。

　　他的眼睛驚懼地無法聚焦，眼前只有抓著自己的那條手臂蔓延上去的整片潰爛，還有閃爍著森寒幽光的針。

　　只見針尖紥破了皮膚，將黃沙色的液體推入血管……針管啪噠落地，隨後揚起來一陣瘋癲的啞啞笑聲。

　　小封略手臂蹭出點血，幽藍的瞳孔緊縮到極致——

　　砰！砰！砰！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封略猛地回神。

　　「兒子？你還醒著嗎？沒在浴室裡睡著了吧？」

　　薛誠其實沒怎麼確定封略到底有沒有聽到他剛剛那一串話，但封略確實沉默了好一段時間，不免勾起薛誠一絲擔憂。

　　「兒子？封略？」

　　門倏地打開，一陣濕氣從浴室裡竄出，封略就這麼直直的撞進了堵在浴室門口的薛誠懷裡。

　　薛誠反射性的將封略抱住，霎時「美人投懷送抱」這幾個字出現在腦海裡，薛誠還沒來得及細品這幾個字的意涵，頃刻便被封略莫名有些示弱的舉措和他身上燒人的涼意給趕跑。

　　封略的狀況很明顯不對勁，他的身體輕輕發抖，不知是冷的，還是……

　　封略的頭微微低垂，恰巧抵在薛誠肩窩，髮絲上的水滴落在薛誠肩頭，浸出一片濡濕。

　　封略還沒完全從回憶裡抽身，他深喘著氣，盡力將氣息平復下來。

　　這種毫無防備姿態在封略身上甚是少見，薛誠將手臂圈緊，擁著那令人心驚的冰涼，讓體溫透過兩層薄薄的布料傳遞溫暖。

　　少年本來就瘦，骨骼清晰的有點喀手，他靜靜的倚在薛誠懷裡，像條瀕臨溺斃的魚一樣尋求水的慰藉，但他不撲騰、不掙扎，像是耗盡了氣力般沉寂。

　　薛誠就這麼靜靜的擁著他，也不多問，給了這條瀕死的魚短暫的溫存。

　　直到封略涼進骨子裡的身體終於開始散發微微的熱意，封略才閉上了眼睛，深呼出一口氣，向後退開。

　　薛誠鬆開了手。

　　封略臉色說實在不怎麼好看，眼眶發紅、唇色慘白，本來就白皙的膚色現在白的近乎透明，薛誠看了看還是沒憋住嘴，脫口了句關心。

　　「你沒事吧，還好嗎？」

　　「薛誠。」封略的嗓音是冷靜而克制的，幽藍眸色深邃，沉靜如止水，將自己最後的防線架設好，「沒事，謝謝。」

　　薛誠眨了眨眼，噢了聲，坐到床沿上，稍微拉開了點兩人的距離，給了封略喘息的空間，「……不客氣兒子。」

　　封略扭了扭被凍僵的脖頸，用披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濕髮，坐到了薛誠對面，盡量讓自己的目光直直看向薛誠。

　　封略心裡糾結了一會兒，其實在這之前他都沒有去想過萬一某天暴露了會如何，或者是，他沒有在意過。

　　說白了，紅城的人員安檢寬鬆的令人難以置信，他甚至一度懷疑紅城本身就是個巨大的陷阱——這也就意味著，只要自己藏住，他完全沒有任何暴露的風險。

　　可現在就是那個「自己藏住」的大前提沒做成，被眼前的薛誠探了個底朝天。

　　自己面前的這個人是那個死不要臉的薛誠……封略心底的那條界線掙扎了會兒，索性攤牌。

　　——他甚至自己都沒意識到為什麼這麼果斷。

　　封略開了口，語氣略有些遲疑，「你……你有沒有想問什麼？」

　　薛誠一臉坦然的望著他，其實說實在的，他心裡沒有一個準到底應該怎麼問才好，所以他想了想，決定自己這邊先說點什麼。

　　薛誠語氣誠懇，「那個兒子，暫且不論今天這事兒，我有件事必須先跟你坦白。」

　　封略沉默了片刻，故作興然地挑眉，「怎麼？你偷睡了樓下警衛他媽還是彭奧他老婆？人家懷上了？」

　　薛誠一對死魚眼明明白白寫著拒絕，「人家那麼重口味你也說得下嘴……我還沒有那個興致替你增添一個便宜媽，好嗎？」

　　「不然呢？」

　　薛誠望著他，「說正經的，兒子你聽著，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

　　封略心說我們這才認識多久，你就要開始憶當年了嗎？

　　但封略深知他一但這麼講，薛誠就有極大的可能開始往天南地北的方向自捧起來，因此為了這次談話品質著想，封略從善如流地回覆道：「記得，怎樣？」

　　薛誠語重心長道：「其實那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封略滿臉問號，「……影帝，你現在在演哪齣？」

　　薛誠早知道封略會是這個反應，攤攤手無奈道，「我認真的，那天前一天晚上我就見到你了，你以為的第一次見其實不是第一次見。」

　　封略依舊是滿臉問號，數量不減反增。

　　薛誠站起身來，慈愛地看著封略，笑容可掬，伸手拍了拍封略的肩膀，流暢地吐出他憋在心裡好久的話。

　　「初次見面那天的前一天晚上，算算是你進紅城那天吧，跟今天發生了一樣的事……這麼說你懂嗎？」

　　——跟今天一樣的事。

封略很快反應過來了，登時不知該說什麼——拳頭交流似乎快一點，也更直接。

敢情薛誠一開始就知道了，枉費他剛剛那短暫的掙扎。

　　他的一切隱藏，在薛誠前早就不成秘密。

　　封略努力忍住自己揭開壓在自己肩上那隻手的慾望，忍辱負重地握住那隻手，在一切事實前達成了妥協，「是嗎？」

　　然後封略輕笑著，輕巧的補上了句，「你他媽早就知道了，現在才告訴我，找死？」

〔成癮小劇場〕

　　薛誠：拖到一年最後一刻你才讓我老婆知道，我該謝謝你？

作者：（無視加逃避）薑某攜紅城全體成員給大家拜年啦！

薛誠：我老婆現在還想打我，你到底什麼意思？

作者：（繼續無視）自家兒子讓各位見笑了哈……祝各位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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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覓水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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