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史實上,南唐首都應在金陵(現南京),但因故事所需,故假託為北方。
另,兩人實相差30多歲,而魚玄機14歲時溫庭筠離開首都。2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Z5aurrZeX
人名補充:
溫庭筠,字飛卿。
魚玄機,字幼薇。
作者雜談到此結束,以下正文--------
「階砌亂蛩鳴,庭柯煙霧清。月中鄰樂響,樓上遠日明。枕簟涼風著,瑤琴寄恨生。嵇君懶書禮,底物慰秋情。」直至現在,溫庭筠仍能清晰地憶起他最鍾愛的弟子─魚玄機在他即將離開京師時,為他作的這首〈遙寄飛卿〉,詩裡情意瀰漫,字字刻骨,句句銘心。然而,他終究參不透這嚴謹的世俗倫理,只能辜負她的一片心意,留得她「瑤琴寄恨生」了。
「飛卿夫子,您瞧,這是我新填好的〈江邊柳〉,您覺得如何?」彷彿又回到那熟悉的長安城,幼薇天真無邪的聲音穿透重重山水,暖暖地滑入他的耳畔。「唉,玄機,妳怎又纏著溫夫子呶呶不休?還有沒有點女孩子家的樣子?曖,溫夫子,又給您添麻煩了,我這便將小女帶回家管教。」是了,魚玄機的父親又要將她帶走了,每次都是如此。心裡雖是這麼想,他臉上依舊還了個禮貌性的微笑;於此同時,卻也未漏看魚玄機俏皮吐舌的嬌態,以及偷偷對自己比出的手勢;那是他們倆人獨有的「秘密」,暗示著夜晚的會面地點。思及此,溫庭筠不禁莞爾一笑,揮手示意魚玄機父女可以離去。當時,夫子的權力非常大,即使是為人父母者也不能一聲不響地將學堂裡的學生帶走;不過,興許就是因夫子的身分,才令他不得不與幼薇分離吧!
是夜,他依約在子時一刻划著小舟來到魚玄機所住的別院下。不多時,便見她提著裙子,緩步登上這一葉扁舟。方上船,她就迫不及待地問道:「所以夫子,我早些給您看的〈江邊柳〉您覺得如何?」面對眼前這雙閃耀著期盼的星眸,她月發不知該如何將下午皇上召見他的事同她說,他只得敷衍的答道:「嗯,甚好,甚好!」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魚玄機靜了下來。一陣短暫的沉默後,魚玄機終於耐不住了:「夫子,到底是為何事,竟惹得您今夜如此心神不寧,但說無妨。」「噫!」溫庭筠沉吟一聲,良久,才緩緩說道:「幼薇,我後日便要遠赴江南了。」語調中竟透著私私顫抖。又是一陣難堪的靜默,魚玄機才故做輕慢地回答:「也好。夫子雄才大略,的確不該困於京都。」緩了口氣,又道:「是了,夫子抵達江南後,可別被吳地歌女給勾走啦!還有,您定要寫信給我呵!」一下子,氣氛又逐漸活絡起來,兩人又叨叨絮絮地聊了許久,這才戀戀不捨的約定隔日同時間再於此地碰頭。
翌日,溫庭筠在度過了心神不寧的大半日後,總算盼到了深夜,偏偏皇上不知發了何種雅興,竟宣他於子時入宮賞花,他只得匆匆整裝入宮。哪曉得,他這份心焦好似被皇上看穿,方一入宮,便聽皇上問道:「愛卿為了何事煩心?」他心底暗暗叫苦,卻又不好將事情原委全盤托出,只好打渾道:「皇上聖明。實不相瞞,臣因明日便要啟程至江南,今夜與故人有約,因此……」話尚未說完,便聽皇上笑著答道:「只怕溫卿又是與某位紅粉佳人有約吧?也罷,朕就不耽誤你們溫存了。你且先退下吧!」溫庭筠聽皇上竟一語中的,不禁老臉一紅,忙不迭地說道:「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萬歲!」見皇上無額外吩咐,趕緊退下了。臨走前,似乎瞥見皇上唇角逸出一抹幾不可見的微笑。
待他匆匆趕至魚玄機所居小樓下,已是丑末寅初。只見魚玄機獨自瑟縮在台皆上,夜裡的露水早已濡濕了她的裙襬。溫庭筠於是低低的喚了她一聲。剎時,魚玄機的雙目立即重新蘊滿了神采,她興沖沖地跑至他的跟前,埋怨道:「夫子,你怎地這麼慢?」語氣中居然帶上幾分幽怨。溫庭筠連忙向她解釋。聽畢他的解釋,魚玄機釋然一笑:「算了!看在你是入宮謁見皇上,本姑娘也就不和你計較了!」略略頓了一頓,她又道:「對了。我有一首詩要送你,且聽我朗誦與你聽。」語畢,便讀起那首令溫庭筠魂牽夢縈了十數年的〈遙寄飛卿〉。一首詩吟罷,魚玄機居然撲簌簌地落下淚來。一時間,他感到有些無所適從,只得抬手替她抹去不斷湧出的晶瑩淚珠。
好不容易讓幼薇止住哭泣,她竟大膽地抱住了他。初始,他覺得有幾分不妥,幾分難為情;然而,少女身上特有的青春氣息旋即令他情不自禁地環住了瘦削的她,他告訴自己,這擁抱代表的不過是師生的訣表,並沒有參雜其他多餘的情感。倆人就這麼互相依偎著,靜靜地感受彼此的體溫,享受四周那染上一層愁緒的景物,直到黎明的前夕,他緩慢卻堅定的推開了她……
「玄機!」溫庭筠在自己的呼喊聲中醒了過來,往事歷歷如繪地浮上腦海,他孤伶伶的臥於床上,由窗外灑入的月光照得滿室蕭索,窗外的雨仍淅瀝瀝的下著,仿若老天也正為這段姻緣的逝去而哭泣。溫庭筠擁了擁身上的被褥,這以溫潤著稱的煙雨江南給他的感覺卻是無時無刻的透心寒,不知遠在長安的幼薇如果至此,是否也會有相同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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