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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遺物

許宸嘉

Jun 3, 2021

173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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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哲哲的喪禮後，我們六個人搭高鐵回台北，一股強烈的失落感襲來，讓我的神情落寞、眼神渙散，我無法想像接下來的日子我一個人要怎麼過？想著想著，淚水又不停的狂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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芯芯見我心情低落，特地坐在我旁邊和我聊天，但她不再像前幾天一樣怕我想起往事而避開哲哲的話題，一副我們一次說清楚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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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嘉，我們和你一樣很想他，現在的我跟你一樣難過，這個哲瑋真是的，要走也不跟我們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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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芯芯，把妳知道的跟我說吧，現在已經沒有我承受不住的事了。」我知道她瞞著我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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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說，但怕你和他又吵架，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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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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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你和哲瑋吵架前，除了學妹遇見他和逸安之外，我和豐敏也看過他載著逸安從學校離開，你也知道哲瑋那部野狼載人，後座的人非抱著前面的人不可，我們在後面看到逸安抱著他的樣子，感覺非常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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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我繼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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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豐敏的學妹告訴我們，逸安跟她坦白他曾經跟哲瑋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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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橫刀奪愛？」我打斷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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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哲瑋當時拒絕了他，但逸安並沒有放棄，逸安跟哲瑋講了很多自己的事，讓哲瑋對逸安有一種憐愛的感覺，所以沒有太強硬的拒絕，他才覺得有機可乘，一直不斷的糾纏哲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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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安是不是說他的家庭背景，他沒有爸爸，一個人打工養自己。交往一個男朋友，但男朋友為了前女友和他分手跑去高雄唸書，但又常回台北找他。」哲哲有跟我說過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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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怎麼知道，他用這些苦肉計讓哲瑋常載他去上班，這種事就算哲瑋拒絕過他，天知道他們會不會日久生情，所以我才一直提醒你要注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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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都過去了，也來不及了。逸安還好嗎，妳有去看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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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週出院了，我去看過他一次，不過也是最後一次了，他休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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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學了？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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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上禮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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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我不想再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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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身體好一點，我想找他問清楚那天到底發生什麼事。」芯芯正經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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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不透，明明我們整天都在一起，他也沒有跟我提起逸安生日的事，如果他要去，他那天應該會想辦法離開我身邊，我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異狀，那通電話講了七分多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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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分多鐘足夠盧了，我猜是逸安喝醉了，打電話盧他去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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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吧？」這是目前最合理的猜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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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我們去找逸安打工的地方，問他同事就知道了。」芯芯鬼點子真的很多，不過只知道咖啡廳在忠誠路，要怎麼找，就算找到了要怎麼開口問誰認識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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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還是算了，如果查到的是我不堪負荷的真相，我只會更懊惱，並沒有比較好，與其這樣不如讓它繼續成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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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如果你不想知道，我就不問了，現在你開心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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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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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伯父請假上台北開車，順便去整理哲哲的東西，我本來想翹課帶伯父去哲哲宿舍，但伯父說有弟弟幫忙，要我去上課，他們會等我下課一起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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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伯父他們約在師大路口見面，到哲哲最喜歡的那家咖哩屋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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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瑋瑋很喜歡這裡的咖哩飯，我們常來。」我介紹了必點的招牌給他們，三個人邊吃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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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大哥，真的很好吃！」弟弟大口大口的吃，看起來像餓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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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宸，這裡有袋東西應該是瑋瑋留給你的，你看看吧。」是一個紅色Ferrari的紙袋，裡面有一組香水組和聖誕卡，另外還有一本卡其色的筆記本，封面印著「就是想你」，裡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文字，是哲哲鬼畫符的字跡，我隨便翻了幾頁，我都是被他放在第二人稱，所以這是寫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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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你看過它了？」伯父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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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知道你跟瑋瑋的關係了。」伯父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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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對不起，我沒有跟您說實話。」我真心的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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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我是瑋瑋的爸爸，我怎麼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我早就懷疑他喜歡男生，他又開口閉口都是宸宸、宸宸，伯父當然會猜測你跟他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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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大哥，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我哥的性向，他高中就跟我承認了，後來我爸問我，我偷偷的跟他說了。」弟弟這席話讓我非常訝異，羞赧的低著頭，我好想找個洞把頭埋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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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這條項鍊跟你脖子上的一樣，還是訂做的，上面刻著數字，擎天崗喔！」伯父拿出項鍊對著我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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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對不起，瑋瑋一直想找我一起向你坦白，但被我阻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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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們怕伯父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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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所以我們爭論得面紅耳赤，幾乎要吵起來了。」我想起了那時候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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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一開始是不太敢相信瑋瑋會喜歡男生，但伯父認識你之後，才慢慢說服自己，因為伯父也很喜歡你，你讓瑋瑋改變這麼多，以前他成日抽煙、打電動，講都講不聽，突然就變了個人，我才去問他弟弟，那時候我就認定你是瑋瑋的男朋友，不過，這要說是男朋友還是女朋友？」伯父繼續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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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你在哪裡找到這條項鍊的，只有項鍊沒別的東西嗎？」我驟然想到少了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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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宿舍的書桌上呀，沒別的了，他有東西沒還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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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項鍊是我們交往沒多久，哲哲去訂做的，上面的S &S是我們的英文名字縮寫，那排數字的確是我們在擎天崗決定交往的第一天，我們每天都會帶著它，只要誰沒戴，表示被對方惹生氣了，所以我們叫它們晴天娃娃。伯父，你沒有收拾到這個手環嗎，和這個一模一樣的手環。」我從手腕上拆下來交給伯父看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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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耶，只有項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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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情人節那天他上來桃園時我送他的，它們是一對對環，上面也刻著S&S，兩個放在一起可以組合成一個心型雕紋。他每天也都會戴著它，但他出事前一天我就沒看他戴，他說他忘在家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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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那伯父回去再仔細找找，他宿舍裡的東西都淨空了，應該不會掉在宿舍，原來男生跟男生在一起也那麼浪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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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我哥這麼浪漫，我還以爲他少根筋呢！」弟弟大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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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宸，伯父真的要好好謝謝你，在台北有你照顧瑋瑋，伯父真的很放心，只能說他沒這個福氣，今後，你自己不要想太多，好好過你的生活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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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就是想你

#44 自序-青春

#45 父親序-遲來的祝福

#46 芯芯序-獻給最勇敢的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