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想你 - 母親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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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母親

許宸嘉

May 30, 2021

163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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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了台南，預定中午的高鐵往桃園回家，哲哲送我到閘門口，我搭上手扶梯回頭再跟他揮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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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你，7月21日台北見！」幾分鐘後，他傳來一封簡訊，我們約好在台北一起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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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暑假我幾乎都待在家裡頭，平常的時候餐廳都由哥哥打理，我很少過問，只有忙碌時，我才需要去協助他。哥哥認為自己不愛唸書，所以很早就開始當學徒，跟著爸爸學習，爸爸離開後，他順理成章的接手餐廳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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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不讓我接近油膩的廚房，在他心裡，弟弟是唸書的料子，就應該讓弟弟專心的讀書，將來大學畢業，看是要坐辦公室，或是回家幫他管理餐廳都好，就是不讓我做粗重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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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身為弟弟怎麼可能讓哥哥一個人日夜操勞，所以我只要有空就會待在餐廳裡陪他，或是幫他看管櫃台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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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啊，你暑假有什麼計劃嗎？」浩浩是我的小名，據說我小時候很愛哭，所以大家都叫我愛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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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我都沒事啊，需要我幫忙嗎？我七月下旬會回台北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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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得過來，你有事就去忙沒關係，還是...。」哥哥吞吞吐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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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要我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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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要順便去看看媽媽和妹妹，陪她們幾天。」媽媽現在和我們同母異父的妹妹住在新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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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不要！」我很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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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那麼固執嘛，畢竟她還是我們的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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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再為這件事和你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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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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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知道她是媽媽，所以我看到她我還是會叫她一聲媽？但你也知道我跟她很不熟，我們認識才不到一年，我無法跟她裝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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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這樣，平常那麼乖巧懂事，講到媽你就變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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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奶奶轉述，媽媽在我四歲時就離開家，所以她不在我童年的記憶裡。她跟著另一個男人離開後在外頭生下妹妹，但爸爸堅持不肯跟她離婚，所以她把妹妹交給遠房的親戚扶養，妹妹高中畢後才回到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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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離家時，哥哥已經九歲，所以對她還有深刻的印象，而我對她唯一的印象是小學六年級時，因爲她被爸爸狠狠的打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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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為了懲罰媽媽，不讓她來看哥哥和我，媽媽那一次到學校來找我，買了些文具用品讓我帶回家，但被爸爸知道了，把她買的文具用品全部丟掉，然後打了我一頓，要我以後不准再見她或拿她任何東西，因此我很害怕看到她，國中時她也來學校找過我，但我沒有去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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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幾乎忘了這個人，再見到她是在爸爸的喪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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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跟哥哥都有聯繫，常託哥哥拿一些衣服或生活用品給我，但我從來沒有打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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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哥哥從小感情就很好，從來不會吵架，但我們卻為了她打了一次架，但這架一打並未讓我改變態度，只有加深我對她的憎恨，既然她當初選擇離開我的生活，為何還要不斷打擾，讓我和爸爸、哥哥起了衝突，在那之後，哥哥就不再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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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所有人都不再責怪媽媽，就連當初最了解狀況的奶奶也早已放下一切，還是把她當作一個好媳婦來對待，只有我，無法消弭心裡對她的成見，所以我只做好晚輩的情份，逢年過節見面了叫她一聲媽媽，多餘的我真的無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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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底線最後也退後到如此而已，只要我不忤逆媽媽，其他的事他都不管，但有時候想到，還是會試著想拉近我和媽媽的距離，卻不曾成功過，這是我的任性，固執的堅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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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夜深人靜在檢視自己時，都會問問自己為什麼不肯原諒媽媽，大人的世界總有我們不知道的苦衷或委屈，當初媽媽在選擇離開我們的時候，想必也有她心裡想說的話，那時候的她和爸爸不也是青春年少不經事？最後我終於知道自己無法原諒她的原因了，因為我在乎的是忠誠，不管爸爸和媽媽年輕時為何而分道揚鑣，最終的結果是媽媽先負了爸爸，所以我選擇站在爸爸這一邊，時間可以沖淡怨恨，但無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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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晚上，我和哲哲都會通上電話，他會把一天的生活都在電話裡跟我分享，有時候他報告的很瑣碎，讓我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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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說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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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確認，昨天沒說過的事我才要聽！」我故意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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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宸，你開始覺得我煩了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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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你趕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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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在準備考駕照，以後換我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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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可以考上的，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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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呀，教練說我技術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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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可是我不敢讓你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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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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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拿到駕照的人開起車來都像 Baby in car，挺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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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屁！你是 Baby 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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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找機會見識一下你的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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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芯芯和豐敏回台灣了，她們下週要幫我們慶生，你什麼時候回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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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上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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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天就會上台北看房子，到時候我會去你家住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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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那麼快就找到房子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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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他們看好了，他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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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鑰匙記得帶，我週末忙完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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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們看上一間位在南勢角附近的房子，是寬敞的三房一廳，又是電梯大樓，最重要的是租金便宜，所以他們已經簽約了，只剩哲哲還沒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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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陪他一起去看，但早答應哥哥週末留在餐廳幫忙，所以我等到他搬東西的時候再去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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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的交屋期限是七月底，但他期末考完就把東西都搬來我家寄放，現在新房子剛好也在中和，所以搬家很容易，住的問題就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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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7月17日。終於搞定住宿的問題了，開心的是離你特別近，這樣我們就可以跟之前一樣一起上學、一起下課，每天都陪伴著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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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你走後，爸爸一直跟我說，要好好珍惜你這個朋友，我覺得我們的計畫進行的很成功，一步一步讓我爸爸了解你、欣賞你，久了他就會習慣你，就像我習慣有你在身邊一樣，很自然，剛剛好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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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就是想你

#44 自序-青春

#45 父親序-遲來的祝福

#46 芯芯序-獻給最勇敢的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