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姆魯塞 - 何為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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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伊——颯嗚——吶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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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著部落服飾的男女族人們牽起彼此的雙手，層層交疊，呈半弧形，女人們在內側，男人們則在外，他們圍攏在火焰燃燒的火堆前高歌，光裸的腳掌踏著舞步，塵土飛揚，每一彎身，伴一道吆喝，腰帶上繫著的碎鈴清脆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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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靈夜，不夜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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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有的人閉起雙目、真情流露，有的注目火焰曼妙的舞姿，有的留心前邊的族人、生怕一個疏忽亂了陣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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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靈，祖靈返鄉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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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人們手捧著燭光，由隊列尾端開始，一一接連點燃他人的燭心，幼嫩的火苗備受呵護地交給隊形中凸出的一名男人——首領長老——盧伊塞·哈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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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每一人，全心凝視篝火點燃，火焰順勢茁壯，似是凝聚返鄉的族人們的心般，屹立不搖，充滿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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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每一位族人來說，掌心相握，齊心守護火堆生生不息的時刻，格外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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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姆魯塞人就像龐大的家族一樣，彼此都是不可獲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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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映照的面龐，閃爍的眼眸裡，忘卻煩憂與苦痛，只有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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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靈儀式直至凌晨兩點才落幕，廣場仍然有族人們圍聚在一起品酒敘舊，他們無話不談，像是沒有明日那般談天說笑，偶爾幾句粗俗話惹得彼此互相推搡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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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日常皆是我們筆下的故事，

平凡卻不樸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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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姆魯塞人說沒有什麼是奢華不實，在哈姆，真誠生活就是我們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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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珍惜此時此刻，不過於煩憂未來，也不沉溺於過去的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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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啜著一瓶盛滿的瓦哈拉，望向採訪團辦公室的窗戶外那悠然燃燒的火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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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情緒過於起伏，她有些倦，採訪團會議後，成員們散去得快，對比窗外廣場裡那一群忘卻時間的族人們，一時半會，她竟然覺得自己只是匆匆過客裡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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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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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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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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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驚醒，環顧木屋四周，後知後覺地意識過來自己喝醉睡在辦公室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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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雨勢滂沱，昏暗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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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暗亮手機螢幕，確認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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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時⋯下大雨了⋯

下雨⋯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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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徹底反應過來，猛地站起身，伸手推開窗戶，雨水唰唰地傾倒而下，看不見任何火光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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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暗叫不好，慌亂地在辦公室內找到一件備用雨衣，動作磕絆，從屋內奔出時連帶桌面上的資料都給撞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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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不能滅，那是祖靈回家的路，一滅了，他們就回不來，未來一年也會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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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下午碰見魯勇和其他族人在廣場佈置工作時，他跟採訪團成員提起，半是嚴肅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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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搭在空曠地方，不怕下雨嗎？」採訪團員徐斯強沒忍住，開口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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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世瞥了他一眼，恰恰就怕他這烏鴉嘴，跟他共事幾年下來，徐斯強的運總是不差，凡事不小心，都能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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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勇愣是被問住，許是沒料過會有人這麼問，族人們之間從不曾在祖靈祭提及雨的話題，在他們之間已成某種不成文禁忌，魯勇笑了笑，化解尷尬說道：「基本上祖靈祭期間不曾下過雨，大夥備妥了雨棚子，守火的族人負責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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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壞的就是怕現在這種突如其來的天氣來臨，余遙趕到篝火附近時，只見五六名男族人扯著嗓門說著族語，縱使不明白其意，都能聽出他們的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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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名族人已拉開雨棚，雨水被阻擋下來，但這風勢強勁，刮帶起的雨滴直直飛濺在火堆上頭，空閒下來的另兩人似乎注意力全在雨棚上，趕忙協助同伴拽住飛起的棚布，一潑水就這麼無情澆向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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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火！」余遙大喊，讓族人們留心火堆，但沒有人聽見，手邊的事情使他們焦頭爛額，余遙思索幾秒鐘，扒拉開雨衣的扣子，往篝火方向靠近，試著用寬大的雨衣擋住幾分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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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依然不斷被水攻滅，熱氣蒸騰，燙得余遙退後幾步，火苗隱隱漸弱，余遙不知所措，心急如焚，除了張開雨衣擋水之外，她想不出其他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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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幹什麼！」余遙身邊竄出一道黑影，被對方撞開幾分，她抬頭去看，從男人濕漉漉的頭髮下，勉強辨別出是前些天與薩起衝突的達哈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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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脾氣沖，沒多看余遙幾眼，只低頭拉開雨衣從衣兜內拉開一大捆防水布，動作野蠻卻流暢，又開口吼了她一句：「傻了！把布打開來！火不能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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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一驚，趕緊拽住被風雨摧殘不整的防水布，同達哈烏一人一邊拉起防護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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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哈烏又朝某處吼道，不出幾秒，更多族人聚集在廣場裡，余遙認識幾個人：哈坎叔、魯勇、薩、玫雅和她的教學課程夥伴、李文世和徐斯強、程錦雲⋯娥妹似乎也來了，眾人全力捍衛篝火，等雨棚搭建好，方才猖狂的大雨也變成綿綿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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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的心還未放下，火堆徹底不見任何火焰跡象，氣氛凝重起來，哈坎叔率先反應過來，他跪伏在篝火底部，他說，能看見微弱的火光，要趁早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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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坎叔冷靜指使男族人們救火，篝火被浸濕的雜草木屑除去又換上幾把乾枯的易燃物，火堆留了一小孔方便點燃而備著，火勢不易升起，全靠族人打氣促使火苗點著周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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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面色沉重，後怕、無措、自責與憤恨都寫在臉上，但沒有一人真吭聲謾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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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見火勢遲遲不起，打氣的族人著急了，甩手一扔，俯身雙手攏住嘴部，使力吹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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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聽見娥妹低聲呢喃，像是某種懺悔與祈求的禱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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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姆魯塞的期望走向破滅之時，她選擇佇足原地，向籟㗳禱告。余遙想幫點什麼，但她沒有方法，更沒有身份，當下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作為採訪團記者觀望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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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過於長久的等待下，哈坎叔一聲低呼，喚起眾人的喜悅，篝火騰騰鼓動，恢復先前的活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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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人們之間互相擁抱與感謝，玫雅抱了抱落淚的同伴，余遙繃緊的精神放鬆下來，一連打了幾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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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有人喚她的名字，余遙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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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走過來，只見余遙狼狽地捂著鼻子，他咧嘴笑起來，手裡拿著件棉外套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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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輕輕說道：「穿上吧，別著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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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謝謝你⋯」余遙道謝，身邊卻沒有紙巾，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手心裡的黏糊物，又不知怎麼空出手接下外套，余遙有些尷尬地看了看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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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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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明白余遙的窘態，傾身張開外套，包裹住余遙的頸背，薩沒有即時退開，掌心溫熱地攏住余遙肩頭，似是在思索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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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有些羞赧又詫異，一時不知該如何看待眼前這情況，只想趕緊找個洞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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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太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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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余遙。」她聽見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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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拉開他們的距離，方才的曖昧不明很快散去，「若不是妳第一時間護住篝火，它真的就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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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的語氣裡有股異樣，壓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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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做了我覺得能夠做的事情。」余遙搖搖頭，這個功勞還得算上達哈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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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與族人有矛盾，但他不會比誰還不看重哈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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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歇會吧，晚點讓桑麻給妳弄點熱茶。」薩明白余遙的話，他沒有多強留她，讓她先回屋裡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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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別著涼了。」余遙走之前，回頭叮囑了句，腳下的步伐不免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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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笑了笑，忙答應，不太在乎同樣渾身雨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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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一日舟車勞頓，心事重重，疲勞藉著寒氣發了威，余遙回到屋裡洗漱後，整個人就病懨懨地毫無精神，許寧晚和姚雨馨見她意識不太清醒，讓桑麻來住處給她看病，又轉告李文世組長，替余遙告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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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靈後的第一夜，氣氛格外高漲，樂聲從不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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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桑麻和娥妹趁舞曲交替空檔來屋裡確認余遙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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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活動怎麼⋯」喉嚨漲啞，余遙的問話無法說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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娥妹笑了笑：「喀拉唔的故事。祖靈祭夜裡，族人們聚在一起傾聽長老們訴說部落故事，整整一夜，每一人接續著，從久遠的過去傳至現在，每一年都增加新的故事，不論老少，大夥特喜愛這項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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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所有的男族人們都會聚在一塊，啊，就連前些天受傷的蔣先生也特地出院回來了呢！」桑麻替余遙更換額間的冰敷袋時順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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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濤哥？他居然特地趕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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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和我說說嗎⋯？」余遙稍稍睜開眼，她想轉移點注意力，好感覺感冒不適的症狀沒那麼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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娥妹頷首，在余遙床邊坐下：「從伴樂聽來⋯是炌汢·哈勇成為哈姆族長後五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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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樹森林的游擊戰役勝利後，沙力的人馬徹底失去炌汢等人的蹤跡，跟隨炌汢·哈勇的族人們，在山腰上尋到哈姆魯塞這片適合避風群居的地方，在這裡建立起部落勢力，安逸生活左不過五年，山頭各處的部落紛紛傳出衝突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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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人們說法各異，傳言是沙力原頭的部落再度分化，流散在外的族人試圖歸化其他部落所導致，也有一版本說是越洋人闖入山林所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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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哈姆族人們並不介意，炌汢主張族人們團結行事，沒有真實憑據之前不攪和其他部落的傳言，謹守本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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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不曾料想傳聞真成事實，越洋人闖入山林被證實，他們同各處部落簽署山林資源商業協議，提供豐厚報酬、工業技術等誘因，快速掠奪大地生態，看似安全的條款，很快因為語言不通構成的資訊不對稱導致衝突不斷，甚至迫使族人家園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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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頭裡的部落分成兩大聯盟：捍衛山林與創造利益價值，哈姆魯塞固然屬於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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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有其他部落的族人聚集，來到哈姆魯塞尋求庇護的人們都帶著同樣的消息：「越洋人要來了，要想辦法守住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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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姆魯塞越發壯大，加入部落的人們所帶來的消息從未好過，離哈姆魯塞最近的姆瓦部落族長被越洋人殺害一事傳來，哈姆陷入不安的氛圍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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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太多時間讓哈姆魯塞人應對，越洋人領著幾十人的步兵同一位女翻譯踏入哈姆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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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益之前，慾望、人性被猛烈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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炌汢·哈勇領著族人們試圖避免陷入越洋人的計算裡，先輩們確實發揮智慧降低幾分威脅，卻不想，信任崩解的轉捩點居然會是炌汢·哈勇與為越洋人工作的女翻譯相戀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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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炌汢·哈勇被當時族人抨擊的一點，往日就與哈勇不和的奧林一族抓準時機，與越洋人私自勾結，煽動部落與聯盟分裂，順勢扳倒哈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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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一名喀拉唔，本應該捍衛部落的安危，卻因貪婪妄念倒戈相向，越洋人所待的每一日，從山林侵略到販賣女人幼童進行低廉工作，手法層出不窮，族人們再無平和夜晚，黑暗的時期展開，人與人之間互相猜忌，刀鋒相抵，沒有人守護部落高牆，沒有人再願意聽籟㗳的旨意，再也沒有人聽見山林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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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五年，這一殺戮成日常的生活，山林裡的部落與越洋人纏鬥了整整五年，在與越洋人混亂一戰後，越洋人走了，但族人們彼此的仇恨卻沒有放下，依然如火如荼進行著，從這一山到另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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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只是山裡兩大聯盟重新規劃失而復得的山地如何分配，到後來已經沒有人記得究竟彼此在憤恨著什麼、對抗著什麼，直到炌汢與奧林的三日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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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炌汢與都市人相戀存有與越洋人暗自勾結的存疑不滅，奧林為首一方便長久緊咬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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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炌汢·哈勇向奧林提出比武，以性命換取清白與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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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匯集年幼老少、盟友見證的比武，

誰贏了？誰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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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沒有一方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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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最後一日清晨，日出躍出山峰的那一瞬，部落廣場流淌一條血河，直至山下城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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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相抵的聲響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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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半刻，廣場寂靜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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炌汢·哈勇的愛人——那名女翻譯，終究無法抑止苦痛的一聲淒厲哭喊，連帶她懷裡的孩子迎來炌汢·哈勇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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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族人們只有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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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最終會是這樣的局面？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apKorlo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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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讓刀鋒先於我們？

炌汢——偉大的引領之人他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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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從來都不曾出賣部落，謹守誓言，

生死之前，只有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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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愛人在與越洋人一戰前夕，警示部落一舉，減低了大半族人傷亡，誰又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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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凝視片處光禿的山頭、不曾完好無損的屋舍，人人都是喀拉唔，但他們真的守住籟㗳的恩賜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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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負山林的眷顧，為期三年的旱災，使山林居者們省思，重回初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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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那些疑問獲得解答了嗎？

不曾，越洋人埋下的只是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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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我們花了十五年，才直視哈姆魯塞不光彩的歷史，喀拉唔改制，部落統治制度優善，即便部落逐漸沒落，我們也依然不能讓這些故事失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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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聲止息，娥妹輕輕吐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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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伊塞首領長老⋯是由他來述說這段故事的嗎？」余遙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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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哈勇的事蹟，至使都是由首領長老親口說出的，即使他不曾見過他的父親。」娥妹很輕很輕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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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得到了太多，失去太多，現在擁有的是我們無比珍視的東西，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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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們究竟是一再抹滅它的存在痕跡，還是循著它的足跡去刻畫在靈魂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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