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麟災 - 第四章麒麟與眷屬

　　　4 麒麟與眷屬

　　泉停頓了下。

　　講起故事的時候，他吊兒郎當的輕浮感不見了。

　　「麒麟一族和眷屬們，以及幾個追隨麒麟的種族，一直尊崇遠古先祖傳承下來的教誨，守護維持著位在白靈宮裡的界樁。

　　但負責其他界樁的魔族似乎不是這樣。不知怎地，經過這些年他們人數變多很多，還建立起城市，七個界樁總共四個都、三個城，就是我說的界樁都城。」

　　「這些界樁都城的人怎麼了嗎？」

　　「他們生活方式和我們很不一樣，所以沒什麼交流，詳情我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似乎是近年來他們的魔力變得非常缺乏，甚至難以維持界樁。因此這幾個都城的人聯合起來，找上我們，要我們提供魔力給他們。」

　　他繼續說：「一開始只是聯姻，他們希望增加魔力強大的後代來增加魔力供給，因為他們魔力資質強的族人似乎變的很少。但魔力資質越強大，越難以孕育後代，他們等不了那麼久，又開始要我們提供魔晶，也就是魔力凝聚的結晶。」

　　「我們答應了？」我問。

　　「是啊。麒麟爺，麒麟一族首領、最年長的麒麟，擔心若不提供協助，那些都城的魔族會無法維持界樁，因此同意定期提供魔晶給他們。」

　　「無法維持界樁會怎麼樣？」

　　「界樁缺乏魔力灌注就會崩壞，空間坍塌，異界吞噬魔力的異形就會從裂縫入侵，造成嚴重死傷。這也是麒麟爺不願看到的。

　　實際上，也真的已經有界樁崩壞了，都城七個界樁裡，以前由血族真祖守護的血都界樁，在幾十年前無力維持而崩壞。那整片區域都無法住人，聽說異形不斷從舊血都跑出來，攻擊附近村莊，吸乾土地和居民的魔力，好幾個村鎮也都毀了。」

　　聽起來很慘啊……

　　「那跟我的出生又有什麼關聯呢？」我又問。

　　「光是提供魔晶他們也不滿足，不斷要求追加數量，但我們也得維持白靈宮的界樁，不可能再分出更多的魔力，所以就拒絕了。然後他們就露出了本性，我想他們可能根本沒把我們當人看吧。」

　　泉陰鬱地冷笑，繼續說：「他們自己族內，像我們這樣魔力強大、能化身神獸姿態的上位魔族，似乎已經滅絕，只剩下無法返回遠古先祖姿態的中位魔族。那群人自稱魔貴族，六個都城的人聯合起來攻擊我們，雖然我們的魔力比較強，但他們人多，還研發了很多奇怪的魔道具。」

　　講到痛處，他眼裡明滅著光茫，像緩慢燃燒的火焰，散發的氣息與我對他的第一印象完全不同。

　　「……很多人像牲畜一樣都被抓起來，但他們需要魔力，所以沒殺我們，被抓走的人和之前被帶走的新娘，都被他們軟禁起來，壓榨魔力和生育力。雖然他們也不願白靈宮的界樁崩壞，所以沒把所有人帶走，但他們若知道有新生的麒麟當然會想要的吧。」

　　「為什麼？新生麒麟有什麼特別的？」我困惑的問。

　　「麒麟是天生天養的靈獸，雖然個體有雌雄之別，彼此之間卻無法繁衍。而是大約每千年左右，會從白靈宮神樹底下的靈池孕育出新生個體。因此非常非常稀少，魔力資質也是異常強大。」他看向我：「妳對他們來講，是龐大的魔力來源。妳還年幼，比起成年麒麟更好控制，若是落入他們手裡，可想見會被殘酷對待。」

　　「……」

　　我並沒辦法實際想像出，到底會被怎麼樣對待，只是知道有人渴望對我不利，還是覺得心情沈重。

　　想起嵐姊早上告訴我的時候，當時心裡並不真的理解那樣的事可能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但現在從泉沉痛的語氣中，能感覺到這是與自己切身相關的事，泉是真的擔心我，嵐姊也是，雖然我早之前因為不知情而沒有實感。

　　車子下了交流道，我注意到我們回到了家裡附近的市區。

　　「我們要移動到哪裡去？要藏在哪裡？」我問嵐姊。

　　「……先回魔界吧。市區東郊那個廢寺廟附近有一個容易通行的裂縫。」嵐姊雖然沒有說，但我想如果魔界很容易藏身，當初也不會帶我躲到地球來。

　　「小又希妳別擔心，不管怎麼樣，我們三個拼死都會保護妳的。」泉安撫似地拍拍我的頭，大概我臉上擔憂的表情太明顯了吧。

　　我從泉身上感覺到跟嵐姊一樣的親近感，稍微放鬆了些，但也感到一股虧欠。

　　「為什麼……為什麼嵐姊要這麼照顧我？小秋現在是去攔截敵人嗎？為什麼你們要拼死保護我？眷屬都是這樣嗎？」我抬頭問泉。

　　他有點傷腦筋似的笑說：「你問為什麼……麒麟降生的前後一百年左右，眷屬就會陸續出生。先是我，再來是嵐嵐和秋兒，妳出生以後，小朱雀的蛋也孕化出來。我從出生以後就一直在等你們大家，眷屬降生的目的就是要守護麒麟，大概你可以理解成所謂的理所當然吧？。」

　　聽了他的話，嵐姊也點點頭，我深深感到一股愧疚。一直以來理所當然的接受嵐姊的照顧，無憂無慮的輕鬆過活，還在心裡嫌棄她管太多。

　　一直以後接受這麼多，卻無以回報。

　　虧欠感多的都無法自在自處了。

　　車子駛到了人煙稀少的路段，我沒辦法再開口發問，車內沈默下來。

　　泉擔憂地望著我。

　　突然車外有什麼白色的龐然大物晃過去。嵐姊搖下副駕駛座的車窗，小秋靈活的鑽了進來，喵喵開口：『不要到寺廟那去，西邊來的只是佯攻，血魔恐怕埋伏到裂縫那了。』

　　嵐姊猛踩煞車，我差點一頭撞上前座椅背。

　　「該死！」她咒罵道，猛打方向盤掉轉車頭。

　　『先回家，拿上剩下的魔晶，應該能殺出一條路來。』小秋喵喵道。

　　「太危險了！找其他裂縫吧。」嵐姊說。

　　『沒辦法管那麼多，又希泄漏出來的魔力已經越來越多了，妳沒發現嗎？』

　　嵐姊回頭看了我一眼又轉回去看路，焦急地說：「小又，收斂魔力！」

　　「我、我不會啊。」我一陣驚慌。

　　「先深呼吸。」泉安撫我說：「想像妳皮膚上冒出了蒸氣，有感覺到了嗎，那就是魔力哦。現在試著將魔力壓回身體裡，嗯……想像用一隻無形的手。」

　　我試著照做，但蒸氣本就不是能用手觸碰的物體，而且魔力的感應也很微弱。

　　「對對，就是這樣。小又希，做的很棒哦。」好像多少還是有了成效，泉稱讚道。

　　不過隨著我開始試著感應和控制，我就能感覺到冒出來的魔力越來越多，越發難以收斂，有種失控的感覺。

　　「哎呀哎呀。」泉似乎也注意到了。

　　『又希，別試了。』秋跳到我膝上，翠綠的眼睛盯著我看：『反效果了。』

　　我只能停下。

　　嵐姊瞥了一眼我的情況，思考了會兒說：「總之先回家吧……這個量的話，家裡的結界還勉強藏的住。」

　　「他們可以感應到我的話，不是會知道我們往哪走了嗎？回家不會被發現嗎？」我問道。

　　「妳如果使用魔力的話，會產生波動，距離很遠血魔也能感應到。但這種程度的泄漏，有護身符在，要距離夠近才可能被發現。」泉跟我解釋。

　　「護身符？是說這個？」我伸手從書包掏出一個用吊著黑色甲片的紅繩結飾品，這是嵐姊以前要我帶在身上的。

　　「沒錯，這是用我脫落的舊殼、三個人一起做的，可以抵擋物理傷害，還能掩蓋泄漏的魔力。」泉說的頗為得意。

　　聽聞，我將護身符掛到脖子上，既然知道是保命的東西，當然要貼身攜帶。

　　突然嵐姊一拐車頭在路邊停下，從側面看去臉色相當難看。感覺似乎出了什麼狀況，我屏住呼吸。銀車這時已開近城東山區附近，再往前一段，就是一片數年前不知為何而廢棄的住宅群。

　　我往前座探頭，順著嵐姊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前方十幾公尺處的路邊，是灰白破碎、凹凸不平的水泥殘地，和一棟棟無門無窗、磁磚脫落的水泥建築。

　　往那些廢宅上一看，我差點驚叫出聲。只見某種粗壯異常的人型生物正匍匐在屋頂上。

　　那生物看似人型，但身軀異常龐大，足足三個成人加起來有餘，而且肌肉糾結，四肢比我的大腿還粗兩倍。它全身髒汙，只穿一條破爛褲子，還批散著髮，十足瘋婆子厲鬼模樣，頭部顯得異常畸形，嘴裂得很開，唾液不斷滴下來。

　　嵐姊迅速一個倒車甩尾，低聲咒罵著，拐往另一條路飛馳而去。但銀車還沒跑多遠，那怪物就追過來了。

　　「啊，該死！該死！該死！」嵐姊罵道，油門踩到底，全速脫逃。

　　「那是什麼啊！」我一臉驚愕，現在是在演惡靈古堡嗎？

　　「那就是血魔，血族最墮落的姿態。聽說血都界崩之後，很多血族淪為貴族的走狗。」泉說，一手護著我，嵐姊已開始在山路飆車。

　　她死踩著油門，努力想甩掉車後的怪物，但血魔速度奇快，雖起步慢了點，仍是緊跟在銀車後。

　　嵐姊精湛的駕車技術加上銀車的性能，雖勉強能保持領先，但山路拐來拐去的，那怪物卻無視所有障礙物，四肢並用一蹦一跳地直線追來，這樣下去被追上只是遲早的事。

　　『不能讓它跟到家裡。』小秋說著跳出車窗，化為一道白影飛掠過去，我看到一頭黑紋的白色大虎嘶吼著，將血魔撞到一旁。

　　霎時虎吼和嘶嘶怪叫滾成一堆，隱沒到樹林裡。

　　「小秋不會有事吧？」我問。

　　「小秋兒最擅長迎擊和擺脫敵人了，這邊交給他吧。」

　　漸漸聽不見嘶吼聲，銀車仍持續奔馳。我因為擔心小秋一路無話。車又開了二十幾分鐘，終於繞回我家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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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麒麟與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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