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巫 - 二四:利希滕貝格圖

「對付異能，開槍打脊椎是最常見的迷思。打眼睛是我推薦的做法，但其實也可以打脖子使腦袋缺氧，反正只要能妨礙牠們的感官就行。」

---- 許靜芳一級公安員已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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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飄盪著霉味，我們沿著建築間搭建的老舊樓梯朝城市上方前進。這應該是幾十年前搭建的逃生梯，踏板早已生鏽。透過縫隙往下看，我們下方是完全沒有支撐的，下方巨大的空洞有幾個天橋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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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接近上城底端的部分，我們要做的是爬到上城與下城的交界地帶。」以恩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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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他的說法，從上城看下去，是看不到下城的。馬路、電塔等公共建設都蓋在似乎切實的土地上。但那只是個平台，從一些地方仍然可以看到城市下方還有另一個世界。

途中經過我們的行人，似乎都沒有對我們身上怪異的裝扮感到奇怪。而且似乎也有些人戴著面具，看來這並不是我們的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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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畢竟是罪犯的溫床，身分保密也是這裡的一大特色之一。」聽完我的問題，以恩哥說。

「這裡不是公安轄區，是警方的管理範圍，但明顯警方管不動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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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環顧四周，發現這裡其實也有許多商店。應該說這裡其實相當的熱鬧，雖然下方是無限延伸的空洞，但糾纏的建築間有許多面積相當的平台，提供許多人做生意的空間。缺點可能就是髒亂的環境還有到處糾纏的管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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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到博水睿在發抖。

「怕高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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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蝦？」

我發現不只有他在抖，整個階梯都在震動且伴隨著巨大的聲響。我探出欄杆向下一望，一列地鐵正從我們正下方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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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下城區看得到這種危險的老式電車了，上城區都是磁浮車。」育綸說完嘆了口氣。

「有錢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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軌道周圍沒有欄杆，甚至連一點安全措施都沒有。看來這裡不只是經濟，連安全都是一大問題。不過既然都生活在下城了，這對他們來說應該也是家常便飯吧。

看著這裡的慘狀，我回想起還在斗六的時光。雖然沒有很繁榮，但規劃完整的社區還有充足的建設，也比這裡宜居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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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在這裡可以不戴面具，警政署的犯罪資料庫跟公安局是互不相通的。」那男孩說。

「我們在這裡是沒被通緝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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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又沒犯罪。」我好笑地反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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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聳肩說道:「我們甚至連罪『人』都不算，頂多是列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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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這裡的一切似乎都瞭若指掌，與其說是技術顧問，不如說是導遊比較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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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叫做......吳俊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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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茂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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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抱歉，你....之前是這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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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回應，只是這樣走著。我心想是不是問了甚麼不該問的，忽然，他開口:

「我到一年前都住在這裡。」他仍然沒回頭。

「我的妹妹她........也是異能，但現在她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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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再說話，看來我問了個爛問題。育綸在意旁對我擠眉弄眼，還比了個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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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大師」從他的嘴型可以看出來，我對他豎了個中指就不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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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一眼手上的手錶，上午七點。照理說現在應該是陽光明媚的早晨，但可能是下雨的關係，這裡完全沒有一絲陽光，只有偶爾從上方漏下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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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榮已經將袖子捲起，試圖將衣服上的水擰乾。在他撥弄衣服時，我發現在他後頸下方，接近背部的地方似乎有一個刺青。但考慮到他的情況，有點刺青好像也是滿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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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這吃個飯。」以恩哥指著上方一個小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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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耶，早餐都沒吃，快餓死了。」育綸向前跑過其中一個樓梯轉角，不一會兒就出現在上面對我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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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知道那邊可以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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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榮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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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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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著他剛剛走的路，我們停在了小攤的前方。這裡估計是個小吃部或者甚麼的，總之不會是餐廳，雖然看起來很破舊，不過比起剛剛路過的幾家已經算是可圈可點了。

「我跟線人約在這裡見面。」以恩哥說，並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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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裡共坐了五個人，其中一人獨自坐在角落的一張四人桌上，看來就是他了。只見以恩哥走上前並遞上一張紙條，就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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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恩哥指著旁邊那張桌子。

「我去就好，別讓人起疑，你們幾個坐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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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一眼菜單，嘆了口氣。

「炸醬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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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炒馬鈴薯是沙小，就這個吧。」育綸叫來店員。

「兩份炒馬鈴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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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把我算進去啊！」修榮對店員擺擺手。「一份、一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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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孩，茂凱，甚麼都沒說。似乎也沒打算要點菜的樣子，他就這樣坐著看修榮他們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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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吃嗎？」我把菜單推到他面前。「你也沒吃早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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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關係。」他拍了拍包包。

「我有自己帶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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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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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眼光移到以恩哥身上，他還在跟線人說話，且面色凝重，似乎是聽到了甚麼不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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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靠，他在....他在摧毀馬鈴薯！不要啊！」育綸將眼罩解下，對著關上門的廚房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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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能拿眼睛來幹點有用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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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重要啊，等等他端出一盤狗屎你可要幫我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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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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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頭來看隔壁的兩人，他們已經結束談話，以恩哥將一封紙袋交給對方，線人在他耳邊說了些話後就起身走出店。而以恩哥則嘆著氣朝我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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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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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消息，育綸，之後救人時你得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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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蝦？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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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線人的情報，那孩子身上的是最高規格的拘束器，而且身旁的點滴袋裡面不是甚麼，而是鎮靜劑。」

他揉了揉太陽穴，說道:

「他可能是那種極不穩定的個體，能力還很奇葩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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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不就要第一個上，不要啦，我絕對馬上領便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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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修榮跟以恩會掩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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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綸張嘴似乎想說些甚麼，但又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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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當作默認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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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顫抖的比了個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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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拍育綸的肩，他沒有回應，一動不動的背對著我。以一個大前輩來說，這樣的反應實在是很反常，他應該已經出過不少任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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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拜託你囉，前......」

又來了，我又一次看到這刺青。雖然剛剛沒看清楚，但這絕對跟修榮是同一款。我這次總算看清楚了，Sera，就這幾個字母。我不知道是甚麼意思，但一定有其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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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他轉過頭。

「把話說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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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呃.....，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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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修榮嘆了口氣，拿起錢包走向櫃台。

「結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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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之前，我看見那男孩從櫃檯拿了幾顆糖塞到背包裡去，那老闆也沒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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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依然下著雨，幾束雨點集中在某一處，那應該就是這裡少數跟上城連接的縫隙吧。我們跟著茂凱一路穿越了許多轉角，有些甚至是垂直的梯子。望著下面一望無際的深坑，我也只能相信腳下這不知幾年沒保養的平台能好好撐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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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下火車到現在為止，我們已經走超過三小時了。我也不敢問那男孩到底還有多久，不過看周圍環境的變化，估計我們已經很接近了。骯髒的地板跟逐漸消失、錯縱複雜的管線已經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繁榮的商業區還有更多的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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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油混雜著路邊燒烤的味道不斷刺激我的鼻腔，只是在這待一早上，我感覺我沉寂許久的過敏性鼻炎又要發作了。我無法理解周圍其他人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我轉頭看向博水睿，一抹鼻涕掛在他上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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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衛生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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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他抹了抹鼻子，「過敏，怎麼擦都擦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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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到他手上有著不明顯的紋路，就像蕨類一般的條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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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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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上閃過一絲慌張的神情，事情不對勁。我抓住他的手仔細觀察，他試圖掙脫，但力氣完全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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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抓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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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你在唬爛，誰會抓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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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遲疑了一下，支支吾吾地想說些甚麼。我放開他的手，正準備要聽他說啥時，前方的茂凱朝我們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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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交界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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