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會令人煩躁,絕對的寧靜也可以讓人發狂。
這個在不久前還人聲鼎沸的倉庫,突然變得寧靜起來,剛才還跑來跑去的手下,好像全都躲起來一様,就連那個被他打到頭破血流的傢伙也不見蹤影,只剩下地上的一些血跡。
能夠迅速上位,仇家自然不少,然而破皮也不是吃素的,更有一股不尋常的洞察力,往往能在敵人行動之先發難,蕩平了幾個主要對手後,酒吧街的毒品市場幾乎由他獨佔。
然而這股洞察力在這個倉庫內似乎失效了,他完全察覺不到先兆,寧靜霎時間讓一切都窒息起來。
「糟了!被埋伏了!」
破皮心裏是這樣認為,但遲遲未見敵人現身,心裏好生奇怪。於是他小心地在這個倉庫中走了一圈,整個倉庫就只有他一個,手下不在,敵人也不在。
究竟是什麼回事?疑惑令他愈來愈不安。突然咔的一聲響起,聲音雖然輕微,但在過份寧靜的環境下份外鮮明。
他往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牆上有一道暗門被打開了。直覺告訴他這是個陷阱,奈何四處無路,探一探虛實也是無辦法中的辦法。
暗門一推,外頭竟是酒吧街的後巷群,只見大炮文和臭口華,還有一眾小弟都在巷中吃攤子。
叫他們來辦事,竟然中途跑去吃攤子。當老大的這些年頭,他從來未被手下這般漠視過,怒火隨即爆發,他拉開嗓門就罵過去。
然而眾人對他的怒罵完全沒反應,彷彿失聰般只顧著桌面上的食物。
破皮怒了!他隨手拿起一張摺凳,就往一位小弟的後腦打過去。隨著悶聲一響,小弟便倒在一旁。
他以為這一擊,大家都會回過神來,認清老大就在眼前。然而事實並不如此,所有人都只顧著吃,就連被他擊倒的小弟也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來,若無其事地繼續吃著桌上的食物。
這一切實在太反常了,他不禁退了幾步,並細心觀察四周,試圖搞清楚自己身處的地方。
這明明是酒吧街後巷群,而且這個攤檔還有點似曾相識,依稀記得這是間深夜才開檔的攤子。
「不對!發現露露時明明是下午,怎麼一下子變成深夜?」
這時經歷過不少風浪的破皮也開始有點怯。
「遇見老朋友也不前來打招呼,你這份人也實在太無情了!」
破皮聽得清清楚楚,聲音是從烤肉攤檔那邊傳過來。
一個膚色暗啞,臉上的縐紋很深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攤檔前。
眼前的人正是死去了的老伍。
破皮強作鎮定說:「你是人是鬼?」
老伍帶著獨特的沙啞聲音說:「你認為呢?」
報導指早前在死巷內發現的屍體正是老伍,這方面破皮是清楚明白,但畢竟屍體已成乾腐,實難確定當中會否存在誤區,說不定這老不死玩了一招瞞天過海。
「我不理你人或鬼!」破皮吼道:「大炮文!臭口華!『隊冧佢』!」
老伍哈哈大笑起來,說:「你找誰來對付我!」
破皮赫然發現,剛才還吃得忘形的手下們已經全然失去蹤影,只剩下零落的桌椅,而且還吹來一陣陣陰風和怪聲。
偏門行業特別信邪,破皮也不例外,為求趨吉避凶,每年都會拜訪皇洪大師,望其指點指點。
今年大師已說過自己會有阻滯,起初以為是小葉偷了他的貨,想不到竟然是撞鬼。
看著攤檔前的老伍,正展現著一股妖異的微笑,而大炮文和臭口華,還有和他一同進來的手下,全無氣息地掛在老伍背後的牆上,彷彿成了烤肉串的材料。
一份莫名的顫抖便由破皮的內心開始擴散至全身。
破皮不禁喃喃地說:「洪大師明明說我正走十年大好運,遇事逢凶化吉、鬼神辟易...」
老伍陰冷地說:「原來你也知道一二,要不然也不會將你留到最後才對付!」
破皮雖然懼怕,但絕對不會坐以待斃。他隨即從夾克內取出一支手槍,二話不說就向老伍打了一發。
子彈不偏不倚地打中了老伍,雖然他沒有因為中槍而倒下,但臉上顯然很不滿。
「你這狗種,在我的結界中還想反抗!看我怎樣把你的十年好運磨蝕殆盡。」
說罷,老伍便將破皮的手下,逐一地從牆上的掛鉤放下來。放到在地的屍體竟然慢慢地站起身來,並朝破皮方向靠近。
這種只有在電影裏看到的活屍場景竟然在眼前發生,讓破皮全身也不禁毛起來。
當行屍愈走愈近,破皮把心一橫,不理有的沒的,就向行屍打了一槍。走在最前的大炮文,頭顱就這樣開了花。
然而一個倒下,另一個又上來,破皮繼續向行屍開槍,直至八發子彈打光了,仍有兩隻行屍未解決。他隨即拿起附近的摺凳,拼命地向行屍的頭部毆下去,經過一輪瘋狂的擊打,破皮總算擺平了所有行屍。
解決了行屍後的破皮信心大增,快步走向老伍,打算給他好好超渡。然而被他打倒的行屍,突然又站起身子並包圍著他。
明明已打倒了,怎麼又站起來,這驚嚇非同小可。破皮沒有坐以待斃,舉起摺凳又是一輪毆打,總算給他突破了行屍的包圍。
他邊退邊打,招架得十分吃力,最後連手上的摺凳也承受不了過份的打擊而散開了。
失去武器的破皮也同時失去招架的能力,掙扎了一會後便給大炮文壓倒在地,其他的行屍亦一起圍上,破皮如何掙扎也沒辦法,只眼睜睜地看著大炮文往自己的脖子上咬下去。然而大炮文的頭顱已被他的手槍打了個開花,剩下半副牙齒的的他,根本咬不到什麼,只像橡皮擦一樣在破皮的脖子上擦來擦去。
破皮在極度驚慌下發出最後的怒吼,一聲吼叫響徹這個空間,然而想不到這絕望的一叫竟產生效果,一股無形的力量將眾行屍震飛老遠。
脱困的破皮隨即站起身來,雖然他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但他記得洪大師說過,他有一份特殊的殺氣,有助他闖過刀光劍影,為了更有效地運用這股殺氣,大師特別為他打造了一道價值十多萬的護身飾物。
這道護身飾物是一個圓形的吊墜,他不禁從衣襟裏掏出護飾來看看,只見吊墜隱隱地發出淡淡綠光,似乎正在發輝作用。
與此同時被震飛的行屍,又再逐一地爬起來。雖然有護飾幫助,但眼見屍體無論被打倒多少次都能重新站起來,內心始終有點慌,然而他仍堅信洪大師所講的殺氣,於是便向衝過來的行屍暴喝了一聲。
這一喝果然有效,一道暗綠色的光芒由吊墜中激射而出,被擊中的行屍隨即化作縷縷黑煙,消散於空中。
一擊得手,竟然將行屍打個魂飛魄散,破皮大喜,心想:「還是洪大師厲害!這十多萬沒有白花!」
有了僻邪法器,形勢即時逆轉,破皮連環暴喝幾聲,站得最近的幾具行屍相繼被綠光擊中繼而化作黑煙。得勢不饒人,破皮繼續咆哮,不消一刻行屍們便全化輕煙。
黑煙向外飄散,輾轉回流到老伍身上,然而接收了黑氣的老伍,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的左手在攤子前輕揚了一下,炭火上的肉串就如子彈般向破皮身上射過去。
破皮雖然只有一招,但管用。隨著暴喝一聲,吊墜又再射出一連串綠光,將來襲的肉串一一打成黑煙。
得勢不饒人,破皮將剛才迫到絕境的鬱結全都化成怒火,一口氣地往老伍身上發泄。聯動著破皮的吊墜便向老伍發動全面的攻擊。
老伍舉起拐杖,在胸前畫了個圈,勉強擋住了綠光的攻擊,但身前的烤肉攤子已經被擊得粉碎。
處於下風的老伍已經開始不支,手上的拐杖亦開始擋不住攻擊。
得意忘形的破皮,大笑著說:「老伍!你生前鬥不過我,做了鬼也要敗給我!」
「停手!」
說話的是穿著靈動裝甲的殷筱雲。
破皮囂張地說:「原來還有幫手,讓我一併將你們解決吧!」
殷筱雲說:「別再驅動那綠色吊墜了,它會要你的命。」
破皮笑著說:「別用這種低級詭計了!害怕吊墜的力量便躲過一旁,如果我心情佳,說不定會放過你。」
殷筱雲急切地說:「誰用詭計!難道你不知道吊墜正在吸你的血嗎?」
在殷筱雲的提醒下,破皮才發現自己的嘴巴全是血,血沿著衣領往下流,但無論流向哪裏,血最終也是朝吊墜回流過去,感覺上血彷彿被吊墜吸去似的。
殷筱雲繼續說:「那吊墜其實是個名叫截靈電路的裝置,裏頭運行的是慾念程式1.0,亦即怨魂程式的弱化版,雖然傷害度沒怨魂程式的強,但兩者都是以消耗靈子態來運行。」
破皮有點不耐煩地說:「別以為自己的裝束古怪就能說服我放下武器,若再嘮叨就先對付你!」
冥頑不靈,殷筱雲反問道:「你知道那些綠光是怎樣產生的嗎?」
破皮傲慢地說:「當然是我的殺氣!」
殷筱雲沒好氣地說:「別儍!綠光的威力是以消耗生命而得來,要不然怎麼會一邊暴喝,一邊噴血!」
站在遠遠的老伍突然拱手問道:「小姑娘,敢問高姓大名。」
殷筱雲看著這位剛才還被打得左支右絀的中年男,現在卻氣定神閒地說話,顯然是深藏不露,相信他就是露露背後的老大了。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AnIhKuEH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