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西秦寶慶年間，皇帝親信內臣致朝綱紊亂、奸佞當道，恰逢天災頻仍，外寇侵邊，一時海內風雲變色，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h2uuWdVOK
天下亂象隱現，加之天災人禍民不聊生，遂使江湖群雄並起，以太易、全門、定武為首的北派，與以南天、霸刀、越宗為首的南幫對峙並立，為爭民間會道之牛耳爭鬥不休。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vdaa30he
小鎮土家堡雖然地處偏遠，但因亂世將至，官府已無力管轄，因此盜賊蜂起，流氓當道。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eEJ6WVa6
此時雖然是大白天，但街上卻行人寥寥，兩旁店鋪都緊閉門戶，一派蕭條之色。而在一條小巷裏，卻隱然傳出一陣喝罵與驚呼之聲。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aDXKTRxbl
「你這該死的秀才，把身上的銅板都拿出來！」兩個身著粗布麻衣卻面相兇惡的小混混，將一個寒酸書生猛地推到墻邊。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6B4mNObyl
「我……我沒錢啊！」書生似乎被嚇破了膽，聲如蚊吶道。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dQ8gEJNBO
「你還跟我裝蒜！」只聽啪的一聲，其中一個小混混猛地甩了書生一記響亮的耳光，力道之大甚至把他那略顯臟舊的頭巾打到了地上：「你沒錢還整天之乎者也的，莫不是要誆騙小爺？」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JaKNEEwS
書生抖抖索索地摸著已經明顯紅腫的臉頰，雙眼通紅嘴唇嗡動著，似乎在強忍著哭意。一旁高瘦模樣的混混拉住正要再次動手的同伴，微微地搖了搖頭：「算了，這書呆子就算打死了也沒幾兩肉，倒顯得晦氣。」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dH4hx8XWW
那小混混斜眼看著畏畏縮縮的窮酸秀才，扭頭啐了一口痰道：「你看這家夥整天掉書袋，滿嘴之乎者也的，就算學識再高又有什麽屌用？」突然，他好像發現了什麽似的，轉頭對高瘦同伴道：「老賈，你看他緊緊捂著袖口，莫不是藏了什麽好東西？」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JULHBHpig
老賈聞聲上前，用力地拽著書生的手道：「把手拿開！」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hNj6NR5OD
書生恍若未聞，依然將右手的袖口緊緊捏住。「你當小爺的話是放屁不成？」喚做老賈的混混惱羞成怒，騰地一腳踹向書生的肚腹，書生那瘦弱的身軀重重地砸到墻上，而原本緊緊拽住的袖口也甩出了幾枚銅板，掉在地上發出叮當的脆響。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iWOZgfY47
老賈彎腰將地上的幾枚銅板撿了起來，用手拋了拋：「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然後轉身攬住旁邊同伴的肩膀，嘻嘻哈哈地朝巷口走去，只留下窮酸書生一人痛苦地蜷縮在墻根。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D6lbAdl6k
窮酸書生名喚杜文甫，本為鄰近縣城生員，原本家境尚可，其父因朝廷黨爭所累，因罪去職入獄，母親郁結難舒，以致臥病在床，唯一的小妹尚未成年。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sbsHxeeDh
因家道中落及母親重病，在將家中僅有的幾件貴重物品典當之後，杜文甫迫於生計不得不中斷學業，靠在街頭擺攤替人代寫書信為生。但因亂世將至，百業蕭條，因此收入微薄，扣除賣藥的費用，所剩無幾。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mFEEJKILq
見那倆人已消失無影，書生這才緩緩地撿起地上的頭巾，慢慢站了起來，然後腳步蹣跚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SygEJrjYE
一路上，杜文甫渾渾噩噩的，只是剛才強忍著的淚水卻終於湧出眼眶。「我寒窗苦讀十余載，本欲登科及第光耀門楣，不想卻遭逢大變、流落街頭，如今為生計所迫，卻又任人欺淩！老天為何如此對我？」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07OX8u7qo
杜文甫內心不住地反問著自己，可卻無人能答。臨近家門口，杜文甫擡起袖口，用力地擦去眼角淚水，他不想讓家人知道自己被人欺淩，為自己擔心受怕。畢竟，老母久病未愈，小妹雖然還小，但也非常懂事，平日裏不僅操持著家務，也幫忙照顧著母親。作為家裏唯一的頂梁柱，杜文甫不能表現出絲毫的軟弱，因為現在的他，就是全家活下去的依靠。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kdRmgOxun
門一推開，小妹杜筠便歡快地撲了過來：「大兄回來啦！小妹已經做好晚飯了！」一邊說著，杜筠便忙不叠地拉著杜文甫的手走向飯桌，桌上的飯菜熱氣騰騰的，顯然剛出鍋沒多久。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z13p4Nl4s
「大兄一定餓壞了吧？快吃吧！免得涼了就不好吃了！」杜文甫剛坐下，小妹便端起一碗粥，遞給了杜文甫，然後又夾了一筷子的青菜放到碗裏，一臉期待地看著他。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9ZTVZIIKD
杜文甫夾起青菜放入口中，贊許似地微點了點頭，問道：「娘親好些了嗎？」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AN2baPjxd
「娘親剛剛喝了藥，正歇著呢。」杜筠一邊吃著，一邊回答道。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c8ztEILec
嗯。杜文甫點了點頭，只是慢慢地喝著粥。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vTdBWOCNz
吃完晚飯，杜文甫便輕輕地走到母親的床邊。也許是喝過藥的緣故，母親原本蒼白的臉上似乎隱然有了些許紅色，此時的她正微閉雙眸，似乎正在熟睡。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a1u1UmFhj
也許是察覺到有人，母親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兒子杜文甫正站在床邊，隨即伸出手握住杜文甫的手道：「我兒回來啦，吃飯了沒？平日裏真是苦了我兒啊……」說完，也許是思及自己仍臥病在床，不禁悲從中來，驟然淚下。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AKzi0ygCO
眼見母親傷心欲泣，杜文甫趕忙彎腰扶住母親，一邊輕撫著母親的脊背，一邊故作輕松地安慰道：「孩兒平日裏替人撰寫書信，在賺取生計之余倒也不曾荒廢所學，娘親不必為兒擔心！」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ta3BDVAWt
翌日，杜文甫如往常一般，天色微亮便起身出門。雖說是替人撰寫書信，但平日裏都是在小鎮唯一一家茶館門前擺攤，只因茶館掌櫃的女兒阿娥看上了杜文甫，因此杜文甫不僅得以免去租攤費用，而其攤位布幡桌凳都存在其店中，去時身上只需帶筆硯即可。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TjLyyDEzO
到了茶館門口，只見店門已大開，雖然百業蕭條，但還是有不少人跑去喝茶聊天，只因小鎮地處偏僻，許多鎮內外的大事小事都是經由在此打尖過往的旅人口中傳播，因此平日倒也熱鬧非凡。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R4dHrQFDa
杜文甫走入茶館，先是朝櫃臺掌櫃躬身做了個揖，但掌櫃只是斜眼看了杜文甫一眼，狀似輕蔑地哼了一聲，便不再理會。雖然曾經為縣城生員，但如今窮困潦倒，自然入不得其法眼，若非愛女阿娥一力堅持，掌櫃怎能容其在旁擺攤？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5h96Y1Xgh
杜文甫對此也心知肚明，奈何寄人籬下人窮誌短，倒也沒太在意，只是從櫃臺後面拿出布幡與桌凳，便在門外旁邊擺起攤位。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Q9YQMKaE5
「文甫，你來啦？」正待研墨，耳邊突然響起甜糯女聲，杜文甫擡眼一看，只見一青衣女子出現在面前，雖然臉型微圓，但因其眼眸大又亮，倒也顯得頗有活力俏皮可愛。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Mi0vsY2nc
「原來是陸姑娘，小生有禮了。」杜文甫趕忙站起身來作揖道。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茶館掌櫃愛女陸小娥，平日裏杜文甫便尊稱其為陸姑娘。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K7acqrvZ7
看到杜文甫這番略顯生疏的做派，陸小娥顯得有些不滿。她哼聲道：「文甫，我們相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整天陸姑娘陸姑娘的叫喚，顯得太生分了啊！」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EJlyjLafp
陸小娥親近之意他豈能不知？只是家道中落，貧困潦倒的他除了曾經的生員身份外便無一長處，整日裏只為生計勞苦奔波，哪裏顧得上談情說愛？更別提掌櫃也看他不起，雖寄人籬下，也好歹保持著些許自尊。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0nkHfNZoN
但畢竟受人恩惠，也不好太過拒人千裏之外，杜文甫便微笑道：「那不知陸姑娘該如何稱呼是好？」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TaLbWH2Uz
「你就直接叫我阿娥吧！」看見杜文甫暖暖笑意，陸小娥原本些許不快頓時拋到九天之外，她靠近杜文甫耳邊狀似神秘地悄聲道：「鎮東的錢老爺因思念久在外地不歸的親兒，但其不通文墨欲托人寫信，我就把你介紹給他了。」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5crdSyrDI
說完，陸小娥略顯得意地朝杜文甫眨了眨眼：「怎麽樣，你看我夠意思了吧？」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i9zfG30P0
「謝謝陸……不，謝謝阿娥了，你對我這麽好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了！」杜文甫心頭一暖，阿娥越對他好，他就越覺得不安，不為別的，就只因為自己太窮了，所謂人窮誌短便是如此。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HoUOtNPtp
兩人正說著，突然門前掀起一堆嘈雜之聲，只見一只大腳出現在眼前，猛地將剛擺好的攤位踹倒在地，硯臺筆墨也散落一地，地上斑斑點點的都是磨好沒多久的黑色墨汁。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Ve24TuOst
沒待杜文甫反應過來，一個大漢便拽起他的衣領，猛地一推將他撞在墻上，原來是昨天在巷子裏搶過他的混混之一「老賈」。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c2t4lajy3
「今天賺了多少錢？都給小爺拿出來！」老賈目露兇光，獰笑著道。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VTWCJ7fAN
「我……我才剛開張，哪裏賺得什麽錢財？」杜文甫畏畏縮縮地搖著頭。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QQ4nOOx5p
「沒賺錢你學人擺什麽攤？」老賈啪地一記耳光重重的甩在了杜文甫的臉上，被打的部位頓時紅腫一片。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D5RXeCRw
在一旁的陸小娥卻看不下去了，只是猛地拽掉抓住杜文甫的手嬌斥道：「你個潑皮無賴，怎麽就當街亂打人？」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SCET7lQg6
「關你屁事，滾一邊去……」混混老賈剛想破口大罵，卻見眼前站著一個俏生生的女子，頓時色心大起，擡手朝阿娥的下巴摸去：「呦，原來是嬌俏的小娘子啊，正好老爺我缺個暖被的……」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YA7vR09Ab
就在這時，原本在堂內安坐的掌櫃急忙沖了出來，一邊將陸小娥拉回身後，一邊朝老賈賠笑道：「原來是賈爺，小女不懂事沖撞了爺，小人在這跟您賠不是了。」說完便從袖口拿出碎銀塞給了老賈。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3nbg97ZAT
老賈將手裏的碎銀拋了拋，這才露出些許滿意的神色：「不錯啊，掌櫃，難得你這麽識相。不過現在是我跟這個窮酸書生的事，你最好不要管！」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oVk9ss9d8
「是是……」掌櫃撇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杜文甫，隨即便不顧陸小娥的掙紮將其拉回了茶館裏。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uzGdJ9oYn
「走！帶我到你家去，老子就不信你一家子一個銅板都沒有！」說著，老賈便不由分說地拽起杜文甫，推著他帶路。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mNf20aVLf
老賈又帶了幾個混混，逼著杜文甫帶著回到家。快到家門口，杜文甫突然猛地掙脫了老賈的手，轉身跪在地上啜泣道：「小爺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吧！我家中尚有老母臥床，缸中一粒米也無，為何非要逼人於死地？」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GZ8BYeNiD
「嘿嘿……」老賈冷笑數聲，只是走到跪著的秀才面前蹲下：「如今這世道紛亂，你家中有老母要贍養，老子手底下也有一幫小子要活，要怪只能怪你手無縛雞之力！」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RyEykB0A5
說完，只是手一揮對手下道：「搜！給我進去好好搜！」話音未落，旁邊幾個小嘍啰便如狼似虎地踹開了杜文甫家本就薄如紙板的破門，伴隨著幾聲驚叫，房間裏一陣翻箱倒櫃的嘈雜之聲。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fjNdr8cBP
沒過多久，只見那幫嘍啰拎著瘦小的小妹杜筠走了出來，杜筠一看跪在地上的杜文甫，頓時驚聲喊道：「大兄！」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UhP9sPcUU
杜文甫看到小妹被捉，急切之下伸手緊緊地抱住老賈的腿泣聲道：「還請小爺高擡貴手，放了我小妹吧！你要多少錢，我做牛做馬都給！」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DdSe3UHOG
「滾開！」不待杜文甫說完，老賈便使勁將其踹翻在地，獰笑著道：「做牛做馬？倒不如先將你這小娘皮給小爺我暖床，你什麽時候湊夠100兩銀子給小爺，什麽時候再把這小娘皮還給你！」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bQDVQ1of4
說完，也不待杜文甫反應過來，便指使著手下連拖帶拽地將不斷掙紮的小妹杜筠帶走。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Fj5qqrXmb
杜文甫連忙瘋也似地沖進家中，只見屋內一片狼藉，桌椅都被掀翻在地。他沖到母親所在的內屋，只見母親靜靜地躺在床上，臉色灰敗已了無生息，只是兩眼圓睜直勾勾的對著屋梁。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GyLWKB9Cs
「母親！」杜文甫撲到母親的身上，狀若瘋癲地不斷哭喊著：「孩兒不孝啊！到底我是做錯了什麽，竟至母親慘死眼前！」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x8HB0D9zv
哭了許久，杜文甫嗓子哭啞了，只是仍舊跪在床前，兩眼怔怔地盯著母親遺體。突然，他將頭上的頭巾一把扯掉，猛地朝地上一扔：「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寒窗苦讀十余載，到頭來卻連自己老母小妹都保不住，這知書達理又有何用！」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1rNDsP5FR
說罷，杜文甫走到廚房，從竈臺摸索出了一把菜刀，這把菜刀不知已經用了多久，早已鈍銹不堪。他將菜刀藏到衣內，用腰布綁緊，將被子蓋住母親的遺體，接著便朝門外走去。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XSxGvX4pj
此時天邊響起一陣滾雷，下起了磅礴大雨，杜文甫任由雨水淋遍全身，只是直直地朝著街頭走去。他要去找茶館找陸小娥，因為在這個小鎮上，唯一算得上是朋友的，只有陸小娥。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ILEhKpz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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