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唔想自己一個人倒數，所以我去玩free hug。//《倒數擁抱》 - 十二月十五日

十二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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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費擁抱街站的第二次簡介會，大家又坐在大學課室中，確認當日位置、物資分配、各人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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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匡生又見到Emma，這段時間，他沒有接觸過她，沒有想念她這個人，但對其美貌深刻異常。今天她穿着緊身黑色毛衣和長身boot，與她的氣質十分合襯。只是，他一和她說話，她都只是禮貌地應答很短的音節，然後轉頭找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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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那些不喜歡他的人沒有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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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失落，但他的目標是愛她嗎？是被她愛嗎？不是，他只是不想自己一人過聖誕。可是，可是，他仍然無法自控地覺得傷心——已經太多、太多次了，他喜歡的人，永遠是不在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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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匡生去另一課課室，試穿熊仔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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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其他人的流程完全不同，不用說話，需要走來走去，皮膚不得透氣，但有眼睛觀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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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同學協助他穿上，她叫Michelle，並且笑着提起，別人都叫她做米雪；同樣是幫手，不過已是第二年參加，她從一開始亦選擇了旺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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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好人喎肯做熊仔。」米雪幫梁匡生拉起「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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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冇計。」他答：「個個都好似好抗拒咁，如果我都say no，個場會尷尬到爆，到時唔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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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個都冇計嘅，但其他人都唔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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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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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都幾啱身喎。」米雪仔細打量梁匡生一番：「又幾得意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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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審美嚟，我着人類嘅衫仲好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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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呢，你點解嚟參加嘅？」她問了一條，他也問過Emma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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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冇啊，見幾得意，我又得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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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冇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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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啊，而家都係日日chur paper咋，邊有咁多嘢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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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諗呢度好多人都係嘅。」米雪真誠地說：「個天會保祐你，你咁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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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再讚我好人啦，小事嚟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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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匡生的心其實沾沾自喜，雖然他不是因為「善良」、「樂於助人」而選擇了做熊仔，但是，結果如此，而這非他本意，剛巧有人願意誇獎他的付出，便覺這小小犧牲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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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如果由Emma親口講出，他會開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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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雪小心翼翼地替他戴上頭套：「頭髮有冇拮眼，條頸有冇唔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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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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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試吓周圍行睇睇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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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匡生一邊行一邊擺pose，像是假裝搭住別人的肩膀、向下揮揮手跟小朋友道別、張開雙手扮花，米雪活潑地在旁搖旗吶喊，使他更加自信，生動地繼續做其他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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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o hu！到時全個旺角最型咪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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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乜講。」他又隨便跳兩個舞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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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上次你話肯扮熊仔，我已經覺得你好唔同㗎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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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講？傻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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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匡生開始不安，有些稱讚聽第一次還能是禮貌的真心，第二次、第三次再度重複，則多數投入了更多的感情——是他太敏感嗎？隱隱約約地，感到不對勁。他不肯定這是否他不安的原因，因為，如果說的人是Emma，也許他再次展示相關面向，令她再次看到、說出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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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雪的熱情和主動對他來說，感覺上，不夠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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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過很多人的他、被人愛過的他，輕易地察覺她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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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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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和他以往的戀愛，有什麼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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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雪又說，其實她的性格算是可愛溫柔吧：「你攞個頭套落嚟吖，然後我同你除埋件衫，唔好咁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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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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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匡生一脫下頭套，米雪圓圓的臉便在他跟前對他天真爛漫地笑，但房間的光湧進還未適應光明的眼睛，他便馬上瞇起眼，然後轉身，請她替他脫下熊仔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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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她的熱切感到不適，只能迴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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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雪沒有離開的意圖，仍然在同一間課室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在讀什麼科、將來想做什麼、下學期選了什麼科云云，都問過一遍。一開始，二人尚是聊天，有來有往，後來，只要他回答完，就不再詢問，盡量令談話縮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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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不喜歡人接近他，誰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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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常常都會想起以前隨隨便便談的戀愛，只得唏噓。如果每段感情都是一堂課，那麼他的成長便是不要輕易招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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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哋過返去嗰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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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雪的語氣變得低沉，和梁匡生一起回到房。或許她察覺到，他不想再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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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高高興興離去，頓時鬆一口氣；他對米雪笑笑，而她轉移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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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Emma依然和其他人聊天。梁匡生發現，她其實也有很多笑容，與富江的相似之處大概是那天然的魅惑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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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上有那麼多人名，卻沒有一個真正與他有連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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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朋，沒有；愛侶，沒有；同學，沒有；家人，沒有；陌生人——連坦然地認為大家是陌生人，至少還有個安然的稱呼，但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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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存在於房間之中，卻感受不到為何他存在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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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匡生做熊仔，其他人好像很自然地將他區分開來，除了米雪願意理睬他以外，難以融入其中。他開始不知為何來到此處，為了做熊嗎？他暗暗責怪自己的心意未免也變得太快，但是，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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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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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成小說都很悶，沒有人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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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努力保持冷靜，硬是站在他們身邊，看有沒有話能夠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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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其實他也順利聊上好多句，只是偶然覺得尷尬，因為他會發問別人已經聊過的東西，清晰地讓他認知：別人已經熟絡了，但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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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雪和Emma頗聊得來，她們幾個女生細聲講大聲笑，真令梁匡生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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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a依然是人群中最耀眼的一個，即使他不算與她有過什麼相處；但是，光是如此一眼，已經勝過所有走不進心裏頭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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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雪不漂亮——梁匡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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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次簡介會結束，所有人同時離去。梁匡生剛巧與Emma並肩，嘗試搭話：「你做咩po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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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角A，暖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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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沒有反問他的意圖，他主動說：「我要走嚟走去啊，到時一定嚟到你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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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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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沒有意欲再聊下去吧——他不願不識趣了，以免惹起反感。但是也不知道可以如何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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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Emma快步向前，奔向前方一個低頭看電話的男子。她的笑容極其燦爛，還不斷和對方說話，毫無剛才淡漠感覺。二人應該不是戀人，沒有牽手，但大概正在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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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匡生看到，竟然祝福地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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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的，果然都與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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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你等間去邊啊？」米雪特意走到梁匡生身前，攔住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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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飯，一唔一齊？」他沉默片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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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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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他在心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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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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