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您必須喝下自己的血。」薇蕾塔從腰間拿出小刀和酒杯,將它們交到路西烏斯手上。
路西烏斯緩緩接過小刀,他發現自己的手正在發抖。他捲起袖子,顫抖的右手緊握著小刀,努力劃開自己的左手臂。弗雷夫人替路西烏斯捧著酒杯,等待他將血液倒入。奇怪的是,傷口並不痛,也沒有噴出大量的鮮血(路西烏斯原以為會是這樣)。血液變得濃稠且漆黑,它一滴一滴慢慢流入杯中。
「不再流動的黑色血液,這是吸血鬼化的證明之一。」薇蕾塔露出欣慰的表情,「請保持刀尖刺入皮膚的狀態,因為傷口很快就會癒合。」薇蕾塔補充說明道。直到酒杯中的血裝到了八分滿,薇蕾塔點頭表示可以停手。
「吸血鬼能喝吸血鬼的血嗎?」路西烏斯突然發問。
「原則上是不能,大量飲用其他吸血鬼的血會擾亂血液中的吸血鬼因子。喝下自己的血是例外,但當你飢渴的時候,你不會想喝鮮血以外的東西。自己的血或是其他吸血鬼的血當然不算在『鮮血』的範疇。」薇蕾塔說,她取回路西烏斯手中的小刀,將它插回腰間。
「……喝下去之後就會開始試煉嗎?」路西烏斯再度提問,他看著盛裝漆黑色液體的酒杯,有點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的血。
「光是這樣是沒有作用的,必須要進行幾段儀式才會開始,請先喝下血吧。」薇蕾塔有耐心地等待路西烏斯,他仍然盯著血杯,遲遲沒有喝下。
「別害怕,我的孩子。血之試煉不會對你造成傷害。」弗雷夫人跪在地上摸著路西烏斯的手,試著緩和他的情緒。
「……我怕的不是儀式過程,我所害怕的是試煉本身。」路西烏斯說道。
「每個吸血鬼的血之試煉都不一樣,端看你轉化前的生活經歷、生前的血統,還有你的血親他所遭遇過的事。」薇蕾塔說,接著她又從懷裡拿出一條金色的念珠項鍊,好似什麼東西都能從她的袖子裡變出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第一次進行試煉也是這個樣子。」
路西烏斯鼓起勇氣喝下自己的血,發現血有種難以理解的苦味,讓他想起生病時溫蒂幫他調製過的藥湯,且這比藥湯更加濃稠,和他第一次喝獸血的感覺完全不同,血的滋味讓他欲罷不能,但自己的血……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能耐把杯中的血全喝完。
「吸血鬼的血很難喝,我知道。」薇蕾塔露出無可奈何的苦笑。
「哈、哈!咳咳!」終於把血給喝完的路西烏斯在最後想一鼓作氣喝下去,差點沒被血給嗆到。
「接下來,請您躺在這裡的長椅上,雙手交握放在腹部。」薇蕾塔拉開金色念珠,嘴裡唸唸有詞。路西烏斯擦了擦嘴,接著他照著薇蕾塔的指示,直躺在長椅上。喝下血之後的他突然沒有先前那麼緊張了。唸完咒語的薇蕾塔把金色念珠套在路西烏斯的頸上。
「接下來請閉上雙眼,並跟著我唸,」薇蕾塔面帶嚴肅地說。路西烏斯閉上眼並跟著薇蕾塔一起唸:「『開啟吧,試煉之門。穿越過去,打開血之記憶。面對未來,接受血之試煉。』」
路西烏斯發現自己好像飄了起來,但他仍閉起雙眼,將手緊握在腹部。頸上的念珠帶來的冰冷感逐漸消失,他也慢慢感覺不到自己的手、雙腳、甚至是整個身體似乎都感受不到了,只剩下意識還在空中飛躍著。
『請張開眼睛。』
路西烏斯的大腦傳來薇蕾塔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在遙遠的彼方說話。他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空白明亮的遼闊空間,週遭什麼東西都沒有,只有他自己站在這裡。路西烏斯摸摸自己的胸口,念珠項鍊正戴在上面。
『請往前走。』
空白的空間讓路西烏斯毫無方向感,他不知道哪裡才是前方。但茫然地停在原地也不是辦法,他往前踏了一步。就在這瞬間,他眼前的場景發生變換,他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石造小屋的門口。路西烏斯從來沒有看過這麼簡陋的屋子,屋裡只有一張木桌,一張勉強能擠下兩個大人的床舖,還有角落掛著鍋子的壁爐,角落還有老鼠在爬。門的正對面開了一扇窗,外頭正是夜晚時分,整個屋子十分陰暗,只有壁爐的火光照亮著屋內的一男一女。路西烏斯緊盯著兩人,他驚訝不已,竟然是羅馬的猶大以及……那個他痛恨至極的維多莉亞!兩人皆身穿破舊的布袍。路西烏斯推測時間點應該是在好幾百……不,可能是上千年前。
「成天躲在屋子裡不出門,就只會在夜晚出去啃咬牲畜。你……變成那種東西了,是吧?」維多莉亞冷冷地說。夜風吹進小屋,兩人的影子如鬼魅幽影般在牆上搖晃。
「不行……我不能……要忍住……」羅馬的猶大手按住自己的喉嚨,他似乎在忍受什麼痛苦。
「你在忍什麼?如果想要的話,就咬我啊,我們不是相知相惜的夫妻嗎?」維多莉亞激動地說。
「妳知道……我變成什麼東西了?」羅馬的猶大喘著氣,他的眼睛直盯著維多莉亞白皙的頸部,「不,正因為我們是夫妻,我才不能……!」羅馬的猶大別過頭去,不敢面對維多莉亞。
就在這一瞬間,路西烏斯發現自己就站在羅馬的猶大的位置,而他的身後……
「但你很想要……不是嗎?」梅莉西亞•克莉絲汀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路西烏斯回頭看,他看見維多莉亞正瞧著自己。
「莉亞……我……」路西烏斯不自覺地開口,但卻不是他自己的聲音。他馬上理解到:自己現在成為了羅馬的猶大,並且在體驗他的過去。看著維多莉亞朝自己靠近,路西烏斯心情感到十分複雜,維多莉亞是他痛恨的弒親兇手。但現在從羅馬的猶大傳入內心的感覺是憐愛、疼惜、及飢渴……無盡的飢渴感,他好想現在就咬住眼前的女人,吸食她的鮮血,好好享受無可比擬的愉悅。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薇蕾塔的聲音讓路西烏斯清醒過來。但深沉的飢渴感還是讓路西烏斯忍不住抱住維多莉亞,尖銳的兩根獠牙對準她的脖子咬了下去。就在這一刻,他注意到他變回他自己,他懷中的人從維多莉亞變成了梅莉西亞•克莉絲汀,他們正坐在天鵝絨帷幔罩著的大床上,這裡是他們初夜的房間。
「西亞!」路西烏斯的牙立刻離開梅莉西亞的頸部。但梅莉西亞卻抱住路西烏斯,她豐潤的雙唇緩緩向他的臉靠近。他從來沒見過梅莉西亞露出如此妖媚的眼神,這讓她變得比平常更加迷人。兩人雙唇交疊,梅莉西亞的唇柔軟的像是果凍,散發出香甜的氣味。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薇蕾塔的聲音又從路西烏斯腦中傳來。
「路西烏斯……」梅莉西亞的耳語輕柔地像羽毛,搔進路西烏斯的心裡。她拉下她的頸飾,露出白裡透紅的肌膚,試圖誘惑路西烏斯。
「不行!我不能像他一樣!」路西烏斯推開梅莉西亞,梅莉西亞再次抱住他。
「我們都是那種關係了,就吸下我的血吧……」梅莉西亞的聲音如糖蜜般黏著路西烏斯,「吸我的血,你會嚐到前所未有的快感。」不同於飢渴的深沉慾望勾動著路西烏斯,他也想體會梅莉西亞咬她時的……
「不,當時和我交歡的,是身為吸血鬼的妳啊!」路西烏斯想到了薇蕾塔的話。
——飲用其他吸血鬼的血會擾亂血液中的吸血鬼因子。
「現在的我是人類之身,你可以盡情地飲用我的血。」梅莉西亞似乎不放棄,仍試圖引誘路西烏斯吸下她的血。她說的沒錯,路西烏斯可以聽到她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動,鮮血在她體內流淌。毫無疑問,她是人類時期的梅莉西亞。路西烏斯下意識閉上眼睛,腦海回想起了倒在血泊中的梅莉西亞,人類的她已經逝去,不會再回來了。是的,現在在路西烏斯面前的不是梅莉西亞……!
「不,不要再誘惑我了!妳、妳只是……這場試煉中的幻象!」路西烏斯大喊。
「你果然還是辦得到的,路西烏斯。」梅莉西亞笑了,那笑容不再帶有一絲絲的情慾,而是她發自內心的笑。
『第一項試煉——忍耐力。你通過了。』路西烏斯注意到了,這次是弗雷夫人的聲音。
一瞬間,房間和梅莉西亞都從路西烏斯的視線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最熟悉不過的老宅。
「咦?我怎麼?」路西烏斯注意到自己變成十二歲時的模樣,聲音也變得稚嫩。他摸摸自己的胸口,仍然戴著金色的念珠項鍊。
「不會吧?」路西烏斯走在老宅的大廳,看到了年幼的德維特、蓋比、梅莉西亞和仍健在的雙親向他揮手,在他身後的是年輕時的蓋文和安東尼奧。他已經猜到接下來的試煉是什麼了。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rNsqOr36Y
『你必須面對自己生前最大的夢魘。請注意,你無法改變過去。你只能再次目睹它的發生。』薇蕾塔的聲音從天花板傳來。路西烏斯不曉得自己有沒有準備好——再次面對雙親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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