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給我快點。」一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半個身子倚在橋邊的欄杆上,把碎石踢到橋下。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lz0EDsnXt
「啪嗒」一聲,石頭打在了一位棕皮膚青年的頭上,尖銳的邊緣在他眼角處留下了一道血紅的劃痕。但這並沒有停滯他的步伐,疲倦的身軀依舊緩緩向前。
身後是一望無際的人龍,一個人,一根鋼條,無數個這樣的組合跟隨着隊伍緩緩前進,從他們臉部的曬痕和緊貼身軀的濕衣服,不難看出這樣的搬運工作已持續許久。他們有着不同的面貌、身材,甚至不是同一人種。但無一例外的都是年輕力壯的青年,且手上戴有一個銀色手環。
這個銀色手環上甚至沒有一絲縫隙,外力難以將其取下。擁有它不會令你有特殊的權利,只代表着你其他世界難民的身份。
前方是一個由金屬搭建,大量雜亂的線路暴露在洞穴外,內部一片漆黑,像是一隻張開口的野獸,把向其嘴裏前進的人們全部吞噬。只有藉着線路上偶爾因磨擦亮起的火花才能看見面無表情的一張張臉朝一部轟隆作響的機器前進。
哐噹。
鋼條被卸在了輸送帶上,緩緩消失。用不了多久,它就會經由管道到達專屬的位置。
放下鋼條的青年擦了擦汗,脫下濕透的衣裳,走到用餐區,盤腿坐在佈滿塵土且冰冷的鋼製地面上,把統一派發的營養膏一口一口塞進嘴中。這個半圓形的空間內塞滿了跟他一樣的青年,擠擁得像罐頭內部,但他們卻沒有一絲交流,哪怕是眼神接觸,空氣中只傳來陣陣吞嚥聲和機器運作的噪音。
「別再吃了,都給我站起來。」突然,一名士兵用他作戰服上的擴音器打斷了進食的動作。
在士兵的呼喝下,人們紛紛抬起了頭,看向了從地上緩緩升起的投射儀,被突然出現的強光刺得不自覺地瞇了瞇眼睛。只見幾下閃爍過後,一道略顯消瘦但依然挺拔的全息投影出現。
身影站在了桌子後,獵鷹一般的眼睛就像在注視着每一個人,幾縷白髮整齊地搭在了如刀削般的眉毛旁,這正是整個基地的首領。
「宇宙中的巨型能量團困擾我們已久,它的每一次震盪都會令不同世界相撞,令這些世界遭受重創甚至滅亡。」首領雙手負在背後緩緩說着:「我們身為可探視範圍中最強大的世界,理應負起責任。」沙啞的聲音帶動着情緒。
「在外,我們一直搜救着被毀滅世界的倖存者;在內,對於解決方案的研發從未停止。」首領把雙手按在桌上,身體前傾。
「我必須感謝大家的奉獻,無論是哪個世界的人,都在為同一個目標而努力。」首領的聲音逐漸高昂,明亮的眼神彷彿有火花濺出。「而現在計劃即將完成,這不僅代表着我們世界的威脅即將解除,更象徵着我們團結將無所不能!」
棕皮膚青年和他身邊的人們一樣,眼中閃爍着不明的光芒。
「請容許我跟你介紹我們共同努力的成果……」首領緩緩走到鏡頭前,雙手向前舉起。
「巴別塔計劃」。
隨着首領的聲音和士兵的指示,棕皮膚青年和他身邊的人們也一同舉起了雙手,眼中閃爍着不明的光芒。
一名孩童坐在桌邊,小腿前後擺動,眼珠一動不動地盯着廚房方向。
廚房中一道粉衣身影穿梭,鍋鏟敲擊的聲音不絶,少許的油污和汗水仍不掩秀麗。
隨着風扇葉片的轉動,肉類與米飯混合的香氣飄出,使小孩鼻翼一抽一抽,口水就差沒有流到地上。
「媽媽,我好餓啊。」
「寶貝,這是最後一道菜,可以吃飯了。」粉衣婦人戴着隔熱手套把剛炒好的菜餚捧出。
小孩雙手舉起刀叉,只待母親把菜放下,就像一隻進行狩獵的小獅子。
「轟!」突然窗外傳來一道強烈的爆炸聲響,一時地動山搖。
母親摔倒在地,手一抖,湯汁和飯菜濺了一地,房屋坍塌的碎片在她的長裙上撕開了幾道口子。
但她早已顧不了那麼多,連忙手足並用地爬到了窗戶旁觀看情況。
瞳孔縮小,母親驚恐地回頭,對着小孩大叫:「快……」
然而一道強烈閃光出現,快速吞噬着這個温馨的小屋,將母親的臉龐和話語永遠定格在那一刻。
「呼!」羽盡在牀上驚醒。
他痛苦地垂下了頭,雙手十指都扣着雙臂,捏出了一道道紅印。
粗重的呼吸聲和因顫抖而吱吱作響的鐵牀在漆黑的房間中演奏恐懼的和弦。
自從被拯救到這個世界後,每天夜裏夢見的都是同一幅場景。
這是他對原先世界最後也是唯一的記憶。
後來才得知他原先居住的世界已在撞擊中毀滅,只有少數像他這樣的幸運兒能被及時拯救。
絶望、害怕、怨天尤人。
這些情緒無時無刻都在綑綁着他,但很快這些都成了他的動力,他只希望使慘劇不會再度上演。
幸運的是他擁有得天獨厚的能力,使他得到了更好的待遇,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
現在計劃即將完成,拯救世界的夢想彷彿觸手可及。
他站了起來,走到窗邊,按下牆邊的按鈕。
窗簾節節上升,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房間。
從窗外望去,一個螺旋狀的巨塔拔地而起,無數門狀的空洞遍佈塔身。外側有四根金屬尖柱支撐,並在最高處匯聚,形成一個金字塔般的骨架。密密麻麻的銀白機械手臂環繞,將打造好的零件經過層層運輸,準確地放置在需要它的地方。塔尖不斷延伸,直至成為視野中的黑點,帶着眾人的意志化身長矛,遙指宇宙深處的光團。
這就是被稱作世人的福音,能夠一勞永逸解決威脅的計劃,他也參與其中的奇蹟……
巴別塔。
約定時間快到,羽盡決定簡單地洗漱一下便出門。
一名臉色蒼白,四肢瘦削的少年出現在鏡子中。碰肩的棕髮散亂地披着,鬆鬆垮垮的白色襯衣滿是摺痕,平凡的容貌上蔚藍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只是現在顯得有些無神。
羽盡拉開袖子,一個銀色圓環牢牢地鎖在了手腕上,近可見骨的皮膚上是密密麻麻的針孔。
他從旁邊的盒子裏拿出一根針管,拿掉蓋子狠狠往手臂上扎去,隨即雙眼微微睜開,恢復神采。一旁的垃圾桶裏同款的廢棄針筒早已堆成了一座小山,還有幾根滾落在地。
每天晚上的惡夢使他從來沒有真正入睡,因而造成的精神疲勞顯而易見地未能應付每天巨大的工作量。因此他每天起牀後早已習慣打上一針精神亢奮劑。即使換來日益消瘦的身軀和每晚越發清晰的惡夢場景,只要能夠更快地完成計劃,他在所不惜。
他看了一看鏡子,隨手便拿起了一件素色外衣披在身上。隨後羽盡隨意束起了頭髮,露出了一個通體鐵灰的頭環,旁邊的一個小螢幕亮着綠燈:「0%」的字體閃爍。
他也不想每天頂着一個鐵環出門,但天生精神力過於強大的他要是不戴上限制器,恐怕要不了十分鐘就得昏迷過去。
檢查無誤後,他便出門朝着目的地走去。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YmYIdljzz
數十米寬的康莊大道上,一輛懸浮飛車正在奔馳,四周高聳的大樓密密麻麻,偶爾幾棟額外華貴的大樓鶴立雞群,一些車道穿繞其中,讓住在裏面的權貴人家能直接把座駕開進內部寬敞的空間。
即使身處太空,城市中閃爍的燈光依舊把基地四周的發光星體比了下去。街道上身材普遍高䠷的人們穿着各式各樣最新潮高貴的品牌,手腕位置被各式各樣的飾品佔據。此時他們都在討論着剛剛結束的首領演講,精心打理的白皙皮膚泛上了興奮的潮紅。挺起的胸膛,眼神中溢出的自豪,像是恨不得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們是基地世界的原住民。
突然飛車在基地的最中心處停下,極快至極靜的轉變甚至使旁人出現了一種暈眩感。一頭金髮的副官走出了車外,向着最高的建築走去。
一路上的人們都認出了他的身份,紛紛投以羨慕和敬佩的目光,自覺地讓出道路,畢竟這可是最貼身服務他們偉大首領的人。
可副官並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只是繼續以規律而快速的步伐前進。
很快一道金屬大門出現在眼前。
剛剛結束了演講的首領坐在椅子上看向窗外,手上的酒杯裏鮮紅的酒液隨着動作緩緩轉動。
房間四周都被統一的銀色佔據,除了必要的功能性設施,房間裏並沒有任何裝飾,盡是冰冷的金屬,看上去簡潔而樸素。
隨着首領的視線向窗外望去,房間赫然是在整個基地的最高處,甚至快要追上半個巴別塔的高度,要知道這裏可是宇宙深處,要建成一個這樣的房間必然要消耗大量資源,甚至要搭上不少人命。
但首領從來不在乎,他只享受這種從高處俯瞰一切的感覺。
咔。
房門被推開,副官走了進來,站得筆直,雙手交叉負於背後,始終低着頭。
「首領,已經準備好了。」副官微微鞠躬。
「那就開始吧。」首領看着窗外,輕抿了一口紅酒。
「可是……我們真的要這樣做嗎?」副官咬了咬牙,抬起了頭,但很快驚覺自己的無禮,重新垂下,身軀微微發抖。
「你知道為甚麼它叫巴別塔嗎?」首領一直沉醉於窗外的巨塔,沒有注意到副官的異樣。
「不……不知道。」幾滴汗水滑入了副官的衣領。
「在舊世界有一本宗教書籍,記載有一伙人想要建一座高塔直通天際,證明他們與神一樣,無所不能。」首領看着銀白的巨塔,把手輕輕貼在玻璃上,像是在撫摸自己的愛人:「但他們失敗了,因為神令他們無法溝通,使建造被擱置,於是後人將其命名巴別。」
「所以巴別塔其實是失敗的象徵,提醒我不能重蹈覆轍。」首領轉過身來:「要做出這種偉業,只需要一個聲音,統御眾人。」
「那麼你……」首領緩步走出,站在副官身前:「想成為阻礙偉業的罪人嗎?」
羽盡走在走廊上,構思着巴別塔的設計圖,身旁數十顆鐵粒隨着他的精神力排列組合,變幻出了迷你鐵塔的形狀。
他習慣使用這種拼湊模型的方法幫助自己思考,反正這點精神力消耗對他來說不值一提。
路上不時有人對他點頭示意,但他並沒有理會,繼續着自己的思考。
旁人也見怪不怪,誰都知道這個其他世界來的總工程師專注工作。
「三百六十一,三百六十二,到了。」雖然羽盡一直低着頭思考,但仍有餘力來計算自己的步數,對於這條每天都會走一遍的路,他再熟悉不過,只需走三百六十二步,就能到達目的地。
羽盡抬起頭,醫療實驗室的掛牌出現在眼前。
推開門,一道窈窕的倩影映入眼簾,柔順的黑髮整齊地披在肩上,貼身的戰鬥服勾勒出傲人的身材,此時正站在桌前處理着甚麼。
「夜寂我到了。」羽盡的臉上難得露出了微笑,駕輕就熟地走進了房間。
夜寂從羽盡被發現出精神力的潛質後,就被派往他的身邊,負責照顧安全和研究精神力的秘密。雖然偶爾要配合研究,有種成為實驗品的感覺,但夜寂已是年幼時羽盡與這個陌生的世界之間唯一的橋樑。
聽到呼喚,倩影轉過頭來,白嫩的鵝蛋臉上,柳眉大眼,瓊鼻櫻嘴,組成了一個完美的平衡。只是在最初的驚艷過後,很快就會發現在這張巧奪天工的臉上缺少一種很平常的事物——感情。
「坐下。」甜美軟糯的聲音從夜寂微微張合的嘴唇中傳來,誰能想到如此天籟只是經由機器合成的產物 。
羽盡坐上了醫療椅,半個身子陷進了柔軟的坐墊裏,閉上了眼,等待熟悉的冰冷質感。
夜寂把柔荑輕輕放上了他的額頭,像信號不穩的老舊電視那般閃爍幾下,滑嫩的外觀褪去,露出了一隻精密的金屬手掌,幾根探針從指尖伸出:「滴滴」作響。另一隻手仍在鍵盤上快速敲打,注視着顯示屏的雙眼偶爾有幾道藍色數據流閃過。
很早以前羽盡就知道,夜寂身體都是由機械構成,並不是一個真正的「人」,但他不在乎。
很快,夜寂把手收了回來,金屬的外觀重新被掩蓋。
「別動。」羽盡等檢查完成後便想要坐起身來,卻意外被夜寂阻止。
「這次還有甚麼額外的檢查嗎?」羽盡不解地扭頭看向夜寂。
「等。」夜寂的回應一如既往那般簡潔。
羽盡也只能重新躺回醫療椅上,摸了摸頭上的鐵環,利用這段時間繼續研究設計圖。
沒有過去多久,房間頂部通風管道的鐵板門被推開,打破了寂靜。
「誰把醫療實驗室的管道連接到主控室那邊,令我差點迷路……啊!」一道矮矮胖胖的身影從管道裏冒出,嘴裏一直在嘟嚷着,腳下一個不留神,就直接從上面「滾」了下來。
在千鈞一髮之際,不知何時站起身來的夜寂一手捉住了身影的後衣領,在空中來了一波急煞車。
羽盡看清了這是一個穿着大一碼電工服的小胖子,此時還未反應過來,雙手胡亂撲騰,圓臉因驚嚇而皺成一團,活像一隻被捏住後脖子的倉鼠。
「電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羽盡好奇地問道,現在正是基地中維修工作最繁忙的時候,他也不知道電鼠是怎麼脫身來到這裏。
「救我啊!救……噢,那個,咳咳,謝了夜寂。」預想中的衝擊沒有到來,電鼠微微張開雙眼,發覺自己正被提在半空,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向夜寂道謝。但夜寂沒有理會,在確認儀器沒有被砸到後,就隨意地把電鼠放在了地上。
「我出現在這裏,當然是因為你們需要我。」電鼠趕緊整了整衣領,裝作沒事回答着羽盡的問題。
羽盡想了想,完全不明白電鼠是來幹甚麼的。
「金屬。」此時夜寂向他伸出了手。
「當然,我記得應該放在了這裏……還是這裏?」電鼠翻找着自己衣服上的大小口袋,最後從右側褲袋中拿出了一個金屬小圓球。
圓球表面光滑如新,沒有任何的花紋或是拼砌的痕跡,感覺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實心小鐵球。但這個金屬圓球卻帶給了羽盡一種熟悉的感覺,使他不自覺地摸了摸頭上的鐵環。
「為了把這個諾亞金屬帶過來,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避開了監察員,但也只能短暫離開,時間久了還是會被發現。」電鼠驕傲地抬起了頭,向羽盡和夜寂邀功。
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沒變,羽盡腦海中出現了一個流着鼻涕跟着自己到處跑,總是說着要成為自己得力助手的小孩,與眼前的電鼠重合。不,身材還是變胖了不少,羽盡露出微笑,一邊想着一邊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頭。
夜寂接過圓球後,把它放在了一個特製的透明容器裏,圓球在裏面懸空漂浮着。
「這個諾亞金屬有甚麼用?」羽盡看着飄浮的圓球問道。
「實驗。」夜寂把一根管子接在了羽盡頭上的鐵環和特殊容器上。「諾亞金屬是你頭上限制器和巴別塔的製作材料,是目前已知唯一能夠儲存宇宙能量的金屬。」
羽盡終於知道他對圓球的熟悉感覺是從何而來。
「經過多次的檢查發現,這種金屬對於精神力也有很大的兼容度,以此為方向調查後,發現你的精神力和宇宙能量的相似度高達98%,幾乎可以肯定是同一種能量,只是你的精神力經由不知名原因削弱。」夜寂繼續用一成不變的語速和語調解釋着,同時按下了容器旁的一個按鈕。
一陣刺痛,羽盡發散在外的一小股精神力被抽到了容器之中,被諾亞金屬圓球吸收,容器外的能量刻度計開始瘋狂跳動,數值至少是被吸收份量的百倍。
「當離開你的身體一段時間後,精神力就會出現爆發增長重新變化為宇宙能量。」夜寂再次按下按鈕,容器內的金屬圓球掉落:「雖然不清楚原因,但這就是實驗結果。」
宇宙能量,羽盡呆了呆,毀滅家園的元兇居然賦予了自己復仇的力量,多麼諷刺。
「時間快到了!要不然被人發現我偷走就糟了。」在一旁甚麼也聽不懂的電鼠突然驚叫道。
可是電鼠發現自己夠不着在天花板的維修通道,只能匆忙跑出門外打算另闢蹊徑,可是很快他圓圓的腦袋再度在門外出現。
「我知道你們等一會兒要外出任務,羽盡大哥你把這個拿着吧,這個通話器可以跨世界溝通,甚至可以拍攝照片。我應該是沒有機會外出了,有甚麼有趣的事情可不要忘了告訴我!」電鼠把一個方形盒子通話器丟給了羽盡:「這次真的要走了,祝你們順利哦。」
看着一溜煙跑走的電鼠,羽盡很快從剛才的感慨中回過神來,看着手上的方形通話器,不得不承認電鼠在搗弄這些小玩意上確實很有天賦。
「時間到了。」夜寂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只見她已經整理好醫療實驗室內的一切,提起了一個銀白色的大箱子。
「終於要出發了嗎?」羽盡的眼神亮了亮。
他們今天將會因應基地的命令外出執行任務,這也是他第一次離開基地,前往外面的世界。
即使這是一個被毀滅的世界。
跟隨着指引,兩人很快便來到了傳送室。
傳送室內一個巨型的門框豎立,金屬的外殼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電路和管道,門框前有一個半圓形的透明球體正散發着微光。
羽盡看見眼前陌生的事物,忍不住走上前去,圍繞着門框好奇地轉悠。
「說起來,電鼠才最嚮往外面世界,這次他不能參與,想必會氣得上竄下跳。」端詳着眼前精密的儀器,羽盡腦海中卻出現了一個蹦蹦跳跳的小胖子。
說起來,羽盡還不知道他這次具體任務是甚麼,由於身體條件的問題,他基本上只負責科研方面,基本上沒有機會離開自己辦公的範圍,但這次卻突然把他外派到其他世界,令他感到有些奇怪。
「時間已到,請站在門框前的紅圈位置。」說罷,夜寂就走上前去把手掌放在了透明晶球上。
羽盡的思緒瞬間被打斷,縮了縮脖子,趕緊走到紅圈之內。
門框中幾道電弧開始跳動,藍色的粒子不斷聚集,很快便覆蓋了整個房間。牆上的幾個圓孔射出了光線,環繞着紅圈位置編織出一道弧形力場。
「已收到坐標資料……定位完畢……目標:所多瑪。」
基地中,電鼠無視着旁邊引擎運轉產生的噪音,癱坐在了地上。
最後階段不停的調試使維修工作異常忙碌,電鼠剛才偷走出去的行為還是被發現了,剛回到工作地點,就被人丟進了工作量最大的引擎房裏,現在是難得的午休時間。
「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出發了吧,可惡!」電鼠看了看時間:「我也想看看其他世界的樣貌,為甚麼還有這麼多地方要維修!」
想着羽盡他們在外歷險,一幅充滿驚險和收穫的史詩繪卷已經在他的腦海中展開,電鼠忍不住握起了拳頭。
「不行,我也得去點沒有人去過的地方,這樣他們回來時才能不落下風。」電鼠跳了起來,矮小的身軀一頭扎進了一旁的維修通道。
巴別塔與連帶的太空基地極其龐大,維修通道錯綜複雜,不過對自小就在這裏學習的電鼠來說就像回家的路一般。
電鼠負責的是基礎維修,這意味着幾乎基地所有位置都曾有過他工作時的身影,但總有一些位置會被勒令不准進入。
幾年下來,電鼠的好奇心快要吊上太空,正好藉着今天的機會一探究竟。
順着通道一直爬行,很快目的地已經映入眼簾。
只見通紅的閘門坐立在眼前,連接處三個齒輪狀的物體呈直線排列,不停轉動,將閘門牢牢鎖死。
「三重輪轉鎖?這可是最新的技術。」電鼠拿出了隨身的工具包:「不過有挑戰性才叫探險,正好讓我看看有多厲害。」
通道中響起了金屬碰撞的聲音,不過現在正值難得的午休時段,技術人員們早就回到了餐廳或房間,誰還會待在每天停留至少十六小時的工作地點?
因此電鼠的破解工作得以順利進行。
「電路接合……銅柱固定……觸及反應……完成了!」電鼠電磁吸器把最後一個齒輪拆下,小心地放在一旁,準備回程時再把它裝上。
「早說了我是天才。」電鼠搖頭晃腦地從已打開的閘門爬出。
閘口通往的是一個扇狀房間,正中心有着一個巨大的柱狀物貫穿天花,底部連接着一個U型的合金鋼塊,方格的紋路遍佈其上,偶爾能量通過時會發起亮光。
鋼塊的兩端穿過牆壁向外面延伸,管道和電線有序地分佈在兩邊。
「嗯?這裏用的居然是上一代產物?」電鼠走上前去仔細端詳。
基地裏只有最先建成的部分會採用這種上一代材料,在成本優化過的新配方研發出來後這種舊材料就已經被拋棄。
這說明這個房間裏的一切早已建好,甚至是基地核心的部分。
這特別的發現使他禁不住搓了搓手,探險的好奇心越發旺盛。
或許是覺得過一會還要工作,鑲嵌在牆上的電腦並沒被關閉。
「不關電腦可不符合工作守則,不過看在你方便我的份上,等會兒就不告發你了。」電鼠嘻嘻一笑,把快要遮擋整個螢幕的胖臉湊了過去。
「牽引裝置……這是甚麼?」
隨着光影閃動,羽盡二人降臨在了臨時基地。
羽盡想起剛才如蛇一般不斷扭動的空間洪流,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縱然強大的精神力使症狀很快消退,但羽盡剛剛踏入這個世界時就有一種奇特的感覺,在他腳踏的地面下方,彷彿有甚麼東西要把他的精神力吸進去,令他還是雙腿一軟,就要跌坐在地上。
一對柔軟的手臂輕輕地攙扶着他,扭頭看去只見夜寂早已擺出警戒的姿勢,但還是騰出一隻手照顧着羽盡。
羽盡站直身子,抬頭望去,從洞開的大門中,一個死寂的世界映入眼簾。
天空被烏雲完全覆蓋,不停下着黑色的雨,卻不能對龜裂的大地帶來任何一絲滋潤。空氣中瀰漫着難以形容的惡臭,想方設法地侵入着來者的每一個毛孔,無處不在的沼氣中還充斥着不知名的物質,甚至能略為阻擋聲音的傳播。四周寂靜無聲,建築、載具,還有更多不知源自何處的碎片散佈,最頑強的植物也未能在此紮根。
這裏就是被毀滅的世界──所多瑪。
夜寂在確認四周沒有威脅後,便打開了一直拿着的金屬箱子。
使用了腰牌驗證身份後,箱子中飛出了上百塊大大小小的金屬片,瞬間覆蓋在了夜寂的身上,組成了一個通體銀白的機甲,流線型的設計充滿力量,在智能程式控制下完美地貼合了夜寂的身形,光潔的表面閃閃發光,基地符號佔據着胸口的位置,本來嬌小玲瓏的夜寂在穿上機甲後身高迫近三米。
羽盡在這個過程中看見了夜寂胸口上有一個閃着耀眼藍光的能量核心,但隨即便被機甲掩蓋,令他沒能看見核心中出現了幾絲淡淡的暗紅。
變身完成後,夜寂轉過身來為羽盡戴上了小型的空氣過濾器,要不然他恐怕連傳送基地的大門也跨不出去。
「出發,不要離開我五米半徑。 」夜寂微微彎腰,率先走出了臨時基地,羽盡緊隨其後。
踏出臨時基地後,羽盡才發現這個世界的環境比自己剛才想像的更為惡劣,剛才看見的只是冰山一角,寂靜和死亡的氣息本能排斥着一切生命。
四散的碎片使路途額外艱辛,幸好有夜寂在前方開路,身穿機甲的他跟人型推土機沒有兩樣。
路上偶爾還會有一攤攤發黑的液體,不小心踏上後就會被徹底黏住,以羽盡的博學多才也看不出黏液到底由甚麼組成。所幸它的面積不大,令他們能夠繞道而行。
「我們到這個世界來到底是要幹甚麼? 」羽盡問出了自己好奇已久的問題。
「這個世界以前似乎也有精神力出現的跡象,本次任務要取得一項重要資料,但是被精神力鎖上,所以基地選擇派遣你來執行這個任務。」夜寂一邊撕開攔路的車輛,一邊說道。
「這個世界也有精神力嗎?」這消息成功勾起了羽盡的興趣。
「他們已經能把精神力應用於上鎖這些日常領域,相信所多瑪對精神力的理解遠超我們。」夜寂把最後一片車輛碎片拋開,繼續前行。
「我們這次的目標在相距兩小時路程的地方,是這個世界曾經最後的避難所,通過對本土文字的分析,得知所多瑪人稱其為中央教堂。」夜寂使用機器分辨了一下方向:「根據基地的雷達掃描,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生命跡象,只需要提防中途的危險氣體,應該可以順利到達。」
「我們加快腳步拿到資料,然後回去吧。」羽盡心中奇怪的感覺越發強烈,這使他有一點焦急。
「不要擔心。」夜寂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羽盡的頭, 剛剛抬起就僵在了原地,雙眼閃過幾道紅光。
羽盡被內心的感覺困擾,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
在他們走後不久,路邊一個他們沒有在意的垃圾堆中,一雙眼睛睜開,牢牢地注視着他們離開的方向。
「嘔。」比最初濃烈數十倍的惡臭即使隔着過濾器,也令羽盡忍不住乾嘔了一下。
他們進入了一個全新區域,大量的屍體和碎片在此堆疊,形成了一個個小山丘,甚至有一些裝甲的碎片混雜其中,地上佈滿坑洞,卻又被不知名液體填滿。
「在這個世界的最後時期,所多瑪人都聚集在了中央教堂,因此也是死傷最為慘重的區域,看見這些屍體群,代表我們接近目的地了。」夜寂環顧四周,得出了結論。但並沒有為意到,以往只會被動回答的她突然開始了主動解釋。
「我們只需要向那個方向再走三十分鐘,很快就能……」夜寂突然停下,機甲的動態鏡頭捕捉了一些閃動的身影,但小型雷達卻一無所獲。
「出錯了嗎?」夜寂再三確認下,雷達依舊顯示四周風平浪靜。
突然,四方八面都傳來了聲響,一道道黝黑的身影出現,坑洞中,山丘上,屍堆裏,彷彿無處不在。這些身影全都骨瘦如柴,身上掛着只能被稱為布條的衣服烏黑發硬,雜草般的頭髮快要遮蓋身體,很多身影甚至缺手斷腳。但此時他們仍然不斷出現,空洞的目光中閃爍着恨意,牢牢盯着夜寂,準確的說是他胸前的基地符號。
「分析結果生物是所多瑪人的機率為98%,但雷達依然毫無動靜。」夜寂掏出槍械,快速地瀏覽了機器的數據。
所多瑪人?這個世界居然還有生物存在,羽盡看着四周的環境,感到難以置信。但很快醒覺到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伸手摸了摸頭上的鐵環,咬了咬牙把精神力發散出去。
「是精神力!他們用精神力屏蔽了雷達的波束。」羽盡感覺到了每一道身影都被非實質的薄膜包覆,使電波能夠直接穿過,讓他們免受偵察。
「你找好掩體。」夜寂擺出了作戰姿勢,把羽盡牢牢護在身後。
羽盡趕緊躲進了一旁由幾塊碎片形成的半圓障礙物中。雖然不甘,但他也明白自己在戰鬥方面幫助不了多少,因為他的精神力雖然強大,但卻有一個致命的缺憾——只能夠控制金屬。
一架銀白挺拔的機甲站在中央,四周乾瘦的身影組成了烏泱泱的浪潮,準備拍打眼前這塊突兀的磐石。
看着數不清的身影,羽盡感覺夜寂不單是在對抗這些瘦弱的敵人,更是在與整個世界為敵。
砰!
最近的一道身影伴隨着夜寂精湛的槍法應聲倒下,但這卻彷彿拉響了號角,所多瑪人們紛紛衝向夜寂,張開的嘴中聲帶早已枯爛,卻彷彿仍有慘烈的嚎叫在耳邊響起,發聾振聵。
砰!砰!砰!
一輪射擊過後,數道身影倒下,但剩餘的所多瑪人迅速逼近,夜寂被迫放棄了槍械,拿起了合金軍刀,將眼前的敵人通通一刀兩斷。
所多瑪人們沒有任何武器,接近夜寂後只能使用滿口爛牙和枯木般的手臂攻擊,這些可笑的攻擊不要說破壞機甲,想留下一道傷痕也難。常常不等夜寂揮刀,他們就把自己脆弱的身體撞散架。
饒是如此,所多瑪人們依然義無反顧地衝向夜寂,彷彿無窮無盡,幸好他們眼裏彷彿只有一個目標,暫時沒有理會躲在一旁的羽盡。
夜寂用左手捏爆了一個敵人的腦袋後,再轉身揮刀把三個逼近的敵人斬成兩半。烏黑骯髒的血液四濺,但對戰的雙方毫不在意。
此時兩個額外矮小的所多瑪人藉着同伴屍體的掩護,爬到了夜寂身上,雙手環抱着他的頭部,遮擋了鏡頭的位置。
夜寂沒有慌亂,憑藉着記憶把右邊的敵人劈斷,騰出手,就要把臉上的人扯下來。
砰!
又一聲槍響,夜寂分辨出槍聲來自身旁數米處,羽盡沒有配備武器,因此槍聲只可能來自敵人。
夜寂行雲流水的動作突然有了一絲慌亂,趕緊扯下了頭上的敵人。
隨後很快發現子彈不是射向羽盡的方向,眼睛裏的紅光再次平息,開始計算子彈的動向。
但子彈已經打在了她的身上,把她別在腰間的一條機器管道打穿。這個管道負責機甲的清潔工作,用意只是為了讓機甲始終保持光潔如新,彰顯基地的威嚴。
「這種威力的子彈並不構成威脅。」夜寂作出評估後繼續投入戰鬥,更多的所多瑪人朝她身上撲來,如潮水般無窮無盡。
咔。
三個敵人直接被合金刀刃貫穿,收回的刀刃帶動着血液飛濺。
咔。
左拳揮舞,把捉着右手的敵人腦袋敲碎,紅白的混合液隨意地流淌。
咔。
失去雙腿的敵人,被沉重的裝甲腿部踩成兩截,烏黑的血沾染了銀白的裝甲。'
咔。
刀刃把最後一個敵人削成兩半,巨大的力量使刀順勢插入了地面半吋。
咔。
身旁沒有了敵人,夜寂終於聽見了機甲內傳來的異響。裝甲保持着揮刀的動作,卻再也不能再移動半分。
「能量充沛,裝甲完整度100%。」機甲電腦快速檢查後報出了數據,顯示出機甲的一切都在最佳狀態。
但很快夜寂便發現了原因。
戰鬥中,所多瑪人的自殺式襲擊使裝甲被他們骯髒的血液由頭到腳洗禮了一遍,失去了清潔裝置後,這些充滿雜質的血液一點點地滲透着機甲,最終使得機甲內部的零件運轉受到阻擋。
這台在戰鬥過程中沒有受到一丁點外傷的殺人機器就此停擺。所多瑪人甚至沒有使用像樣的武器,但他們依然用自己的方法戰勝了這些看似難以匹敵的機甲。
「這些都是計算好的嗎?」夜寂發現機甲停擺後,敵人沒有再發起進攻,而是在一旁觀望,等待他離開這個堅硬的龜殼。
確認機甲無法修復後,夜寂只好解除機甲。
隨着排氣減壓,金屬片紛紛掉落,重新露出了內裏的嬌軀。
夜寂剛從機甲中出來,羽盡就看見了正前方的山丘上兩道人影捧着圓桶狀的武器,算準了夜寂出來的時間,直接發射。
兩枚炮彈在空中劃過白色的痕跡,分別對準了夜寂和一旁的羽盡。
單兵火箭炮。
在看見它的第一秒,夜寂就辨認出了這種武器。如果她還穿着機甲,這種程度的火力自是不值一提。但現在即使以她的機械之軀,也只能落得被撕成碎片的下場。
嘗試最大程度遠離炮彈,生存機率62%,任務對象生存機率15%。
自身生存的最優解很快就被計算出來,但在執行前的一瞬間,夜寂的雙眼再度被紅光覆蓋。
她轉過身來,把槍口對準了射向羽盡的炮彈。
夜寂果斷開槍,炮彈被提前引爆。
爆炸的餘波帶起了大片塵土,把羽盡睜大的雙眼刺得佈滿血絲。
但這並沒有影響羽盡分毫,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依然射向夜寂的炮彈上。一秒過後,它將落在夜寂身上,與她一同化作煙火。
夜寂沒有表情的面也注視着炮彈,一直在計算自己生存的機率,但無論作出怎樣的模擬計算,機率都只有一個結果——0%。
「差一點!還差一點!」羽盡努力操控着自己的精神力,牙齒因用力過猛而咬出鮮血。
轟!
炮彈爆炸,火浪把夜寂的身軀淹沒,劇烈的爆炸把地面上的塵土吹散,露出了滿是腐蝕痕跡的石塊。
對面山丘上某個隱約的身影微微踮躍起,想要看得更加仔細。
突然,火光以爆發時兩倍的速度縮回一個球體,像是時光倒流一般,四散成粉末的彈殼碎片也被重新牽引,組成了一個完整的炮彈,隨着拋物線掉落在遠處。
只有炮彈上滿佈的裂痕和傳來的震動證明它曾經的璀璨。
夜寂依舊站在原地,扭頭看着羽盡,身上只出現了少量傷痕。
在爆炸時,一張無形大網把一切包裹,再壓制成原本的形狀。她感覺到這是羽盡用精神力達成的,只是,能壓制住炮彈的精神力,到底得多強大?
羽盡站在掩體內,兩行腥紅從鼻孔中流出,襯托得臉色更蒼白了幾分。頭上的精神力限制器上,80%的紅色字樣不停閃爍。
他跌坐在地,用雙手努力地想要支撐站起來,但過度使用精神力帶給他的後遺症過於猛烈。在手掌又一次在地上滑開後,羽盡倒在地上,徹底暈了過去。
正前方的山丘上出現騷動,一名被眾人環繞的所多瑪人走出,他身上穿着殘破的軍裝,比他的同伴們顯得整潔不少。羽盡能夠感應到的精神力薄膜就是由他構建。
軍裝原住民深深地看了羽盡一眼,隨後便轉身離去,隨着他的動作,其他人身上的精神力薄膜微微震動,像是收到指示,所有身影逐漸退去。
在敵人盡數退去後,夜寂趕到了羽盡身旁。
「生命體重度昏迷,急需治療。」經過掃描後,提示信息彈出。
「要把他帶回基地治療。」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羽盡,夜寂的眼裏映射出了猛烈的紅光,隨後把他抱起,準備傳送回基地進行治療。
此時夜寂的身體裏出現了引擎運轉的聲響,使動作僵在原地,身軀甚至冒出白煙。
「必須……完成任務!」
眼睛中耀眼的藍光開始重新佔據眼球,紅藍兩種顏色的光芒在眼球中不停切換,身體上覆蓋的外表也在不停顫抖,夜寂嬌媚的容貌漸漸變得透明,可以看見裏面透出來的金屬骨骼。
「必須完成任務!」最終外表重新變得穩定,夜寂抱着羽盡繼續朝原定的目的地中央教堂走去。垂下的頭重新抬起,眼睛中冰冷的藍光懾人心魄。
基地裏的秘密房間中,一道矮胖的身影因為自己在電腦裏的發現而感到一股寒意刺入心靈深處,身體止不住的發抖。
「這……這不可能!」電鼠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撞上了背後的U型鋼條。
微弱的亮光從鋼條上面的花紋亮起,規律的震動隨之而來。
「這是啟動了,怎麼可能這麼突然!」擁有豐富經驗的電鼠當然明白眼前的景象不是因為自己的觸碰,而是因為巴別塔被啟動了。
電鼠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小型電腦,開始掃瞄着眼前進入啟動狀態的巴別塔部件。
「這不可能,這居然才是巴別塔的真正用途!」汗水滴落,電鼠常掛着微笑的小胖臉上此刻佈滿驚容。
「不行,我一定得通知羽盡他們!」電鼠顧不得掩蓋自己來過的痕跡,趕緊跳進了維修通道,把閘門重新關上。
然而他沒發現牆角上一個被隱藏起來的攝像頭一直跟隨着他的身影擺動,而他的一舉一動也早已被上傳到了監控室中。
過了良久,羽盡緩緩醒轉過來,發現自己正被夜寂抱在懷裏,緩緩向前。
「這是哪裏?」羽盡晃了晃自己昏沉的腦袋,嘗試讓他清醒過來。
「中央教堂。」夜寂把醒來的羽盡放回地上,讓他的視線看向面前的目標地點。
那是一座宏偉的建築,建築外牆被大量天使飛舞的雕刻佔據,被污漬覆蓋的彩繪玻璃仍然透露出少許的光華,半圓的穹頂上繪滿了華麗的花紋,在正上方還有一個巨型的球體雕像,在這樣的環境下依然閃閃發光。
「那是……宇宙能量團?」因長期研究對宇宙能量團熟悉不過的羽盡一眼便認出了雕像的真身。
所多瑪人是把宇宙能量團當作神來崇拜了嗎?建築的宗教意味讓羽盡作出了這樣的猜測。他們難道不知道這是令世界毀滅的元兇嗎?
「資料就在那座建築物內部。」夜寂抬起槍口小心地戒備四周,提防着所多瑪人再次的襲擊。
兩人小心翼翼地向着建築走去,逐步靠近着大門。
突然身後再度響起密密麻麻的異動聲,果不其然,熟悉的身影從後方出現,只是這次他們手上大都拿着武器,雖然看上去都破破爛爛,但誰也不想拿身體測試它們的耐用性。
「你先進去。」夜寂由於一直保持着警戒的狀態,得以第一時間開始射擊。
羽盡趕忙向建築跑去,此時他距離入口只有數十米之遙。
十秒。
夜寂掏出了備用的槍械,雙槍齊發,每一發槍響都伴隨着一道身影的倒下。
六秒。
已經有部分敵人突破了夜寂的火力封鎖線,開始還擊,四散的子彈打在一旁的金屬碎片上火花四濺。
三秒。
夜寂的其中一把槍械已經啞火,減弱的火力使敵人進攻越發兇狠。
兩秒。
子彈撕開了夜寂的衣袖,露出了下面的機械肢體。
一秒。
一名所多瑪人的腦門上出現了圓孔,隨即倒下,也宣告着夜寂打光了最後一發彈藥。
此時羽盡奮身一撲,進入了建築,在地板上滑行了一段距離,濺起了成片的塵土。回頭望去夜寂的身影即將被彈海淹沒,羽盡咬了咬牙,閉起了眼睛。
夜寂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一股力量牽引,向着門口的方向拉去,速度快得甚至留下一道殘影。
把夜寂拉進建築後,羽盡立即把精神力調動至屋頂,破損不堪的金屬支架被瞬間破壞,巨大的圓球雕像滾落,把門口堵住。
雕像沉重的質量帶起了一片扇形的塵浪,把門口附近的二人弄得灰頭土面,巨響在建築中回蕩,震得胸口發悶,幾欲吐血。
羽盡捂着自己的頭,劇烈的疼痛使他在地上不停翻滾。連續使用大量精神力的後遺症令他難以忍受。
夜寂上前,把手掌貼在他的額頭上,傳出輕微震動,幫助緩解大腦的壓力。
良久,精神力後遺症總算緩解,羽盡掙扎着站起身來,第一次認真地打量起了四周。
建築內部因日久失修倒塌了不少,大量的碎片和雜物堵塞了多個通道,只有正中央一條寬敞的樓梯暢通無阻,上面鋪着滿是破洞的暗紅色地氈,直達最高處。
「看上去也沒有別的路了。」羽盡搖晃着身體,踏上了階梯。
通過階梯他們走到了最頂部的圓形房間,房間空蕩一片,只有正中央有着一個懸浮的圓形晶體,四周被欄杆包圍,下方黑漆漆一片看不見底。
房間的地板佈滿了腐蝕和生鏽的痕跡,讓人不禁質疑它是否還能盡到「地板」的責任。
羽盡在看見晶體的一瞬間精神就被牽引,身體不自主地一步步走到晶體前方。
「這裏是西西拉將軍,在神曆三二一九年作最後的紀錄。」晶體中儲存着一段精神影像。
一個身穿華麗軍服的白髮老人嚴肅地看着鏡頭,只是滿臉的皺紋和眼中藏不住的疲倦破壞了他的威嚴。
「在遭受入侵後我們節節敗退,中央教堂已經是我們最後的堡壘。」老人背後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圓形大廳,正是羽盡一行人身處的地方。
「但是神國子民永不退讓,我們終將奮戰到底。」此時鏡頭移至窗外,一些大型的戰爭機器緩緩逼近,機身上赫然印着基地的符號。
「願精神永存。」西西拉將軍行了一個軍禮後,轉身朝門外走去。軍服的背部紋着一對翅膀,此時正作出展翅高飛的姿態。
電鼠喘着粗氣,躲在了一個陰暗的角落,努力地把自己塞進牆壁後面。
從巴別塔的房間離開後,下面發現走廊裏的警報燈都亮起了危險的紅色,全副武裝的士兵到處巡邏,像在搜捕着甚麼。
電鼠雖然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但他知道自己絶對不能被他們捉住。
憑藉着對基地各個通道的熟悉,電鼠一路上都有驚無險。
但最令他感到心驚膽戰的卻不是這些全副武裝的士兵,而是那些做着最低層工作的人們。
不管他們本來在做甚麼,身處甚麼地方,全都向着巴別塔的位置擺出了一副虔誠的跪拜姿態,手上的銀色手環浮現了繁複的花紋。
這些跪拜的人們對身邊事物都沒有了反應,電鼠在路過員工廚房時,看見了一個身穿廚師服的人跪拜在地,身前的鍋子因無人管理而過度沸騰,滾瀉的熱水在他身上燙出了大灘的紅印,甚至開始潰爛,但他仍保持着跪拜的姿勢一動不動。
電鼠的專業知識令他不難看出銀色手環是一個訊號接收器,現在啟動了以後,令佩戴這些手環的人都受到了控制。
電鼠不知道誰人作出了這樣的行為,他只想把消息盡快傳遞給羽盡——他唯一信任的人。
「快到了。」電鼠看着周遭的環境,只要再過一個拐角就能到達他私人的小房間,裏面有他架設好的機器,能夠連接上他早前送給羽盡的通訊器。
拐角已過,來到了道路的盡頭,光滑的金屬牆面下,有一道小小的裂縫,只需要按壓幾下就能打開隱藏門,進入到電鼠的私人小房間……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但現在隱藏門已被粗暴地扯開,一個被弄得雜亂無章的房間裸露在外。
電鼠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秘密房間被發現了,他的通訊器就放在了裏面,如果被損壞的話……
電鼠發瘋似的衝進了房間,在曾經熟悉的地方翻找着。
「呼,幸好。」在倒下的支架底,電鼠找到了自己的通訊器。
電鼠打開了排在第一的草稿文件,匆忙地把新的信息輸入,隨後選擇發送。
然而甚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怎麼會?電鼠匆忙地檢查着機器,一個異常的地方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
通訊器的底部,一條被塑膠包裹的電線從中折斷,斷口的位置閃爍着藍電火花。
「是因為被別人翻找過而弄斷了嗎?沒關係,只需要數分鐘我就能把它修復。」電鼠打開了自己的工具袋,準備了起來。
「剛才的房間還是有點可疑,我們還是再找一遍吧。」走廊遠處傳來的聲音打斷了電鼠的動作。
三十秒,電鼠對於走完這條走廊所需的時間瞭如指掌,這絶對不夠他把電線修復。
「怎麼辦?」電鼠焦急地看着電線,這是他為了電能供應而從基地主電線偷偷接駁而來,內裏強大的電壓能夠把人電成焦炭。
「只有一個辦法了。」電鼠額頭上的冷汗不受控地狂飆。
「我必須把信息傳遞出去!」
電鼠嚥了嚥口水,向着電線伸出了顫抖不已的胖手。
「必須把信息傳遞出去!」
閃爍的電火花落在了靠近的手上,被碰到的部位瞬間變紅,冒起了一絲絲白煙。電鼠的圓臉上被痛得鼻涕和眼水橫流,但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歇。
「必須傳遞出去!」
雙手緊緊地握住了電線的兩邊缺口,強勁的電流使電鼠瞬間失去意識,房間中甚至出現了淡淡的烤肉香味。通訊器上亮起了綠燈,傳遞成功的字樣出現。
「傳遞……出去!」
「侵略?這個世界不應該是因為撞擊毀滅的嗎?」羽盡被影像的消息震撼,但腿部傳來的震動把他拉回現實。
是通訊器!羽盡很快想起那裏放着甚麼,從褲袋裏拿出了一個方形的小機器,此時裏面接收到了一條信息。
「羽盡大哥,我剛剛在巴別塔中發現了它真正的用途。」電鼠虛弱的聲音從機器中傳來,沒有了以往的輕浮,顯得異常認真。
「電鼠你怎麼了?」但電鼠沒有回應,這反映了現在播放的不過是一段錄音。
「巴別塔的底部存在着數個巨型的牽引裝置,如果它成功吸收能量,就可以通過牽引裝置把其他世界拉扯過來。」電鼠喘了喘氣,略顯痛苦地繼續說道:「如果只是為了消除能量根本不需要這些裝置,所以巴別塔真正的目的一定是用於定位侵略。」
「這……」電鼠的說話無疑將羽盡從影像中得知的事實徹底確定。
「就在剛剛巴別塔已經啟動,已經近乎不可阻止了,但是我不甘心。」沉重的敲擊聲傳來,電鼠重重地捶打地面:「我們一起努力是為了消除大家的威脅,而不是製造侵略的工具。」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只能把這個信息告訴給你。」電鼠的聲音在一瞬間變得迷惘:「因為我相信你一定知道該怎麼做。」
「我不能再說了,現在到處有人在追捕我。信息的附件裏有一個傳送裝置設計圖,那本來是我打算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你的,希望你快點回來吧,整個基地都變得很陌生。」
錄音到此結束。
雖然電鼠說等着他回來,但羽盡心中有着不妙的預感。身為基地總工程師的他自然明白在警戒狀態下,要把訊息傳出有多麼艱難。
而且接二連三的衝擊消息令他精神有些恍惚,他為其奉獻所有的巴別塔是別人侵略的工具,這些年來每一天的努力都是為了所有世界可以過上沒有威脅的日子,現在卻成了促進他們毀滅的幫兇。
摧毀的都市、離別的家庭、不滅的戰火,層層幻影在他眼前浮現。
「因為你……」
來到所多瑪後的所見所聞也開始在他的腦海中纏繞不休,他彷彿看到了無數的世界與所多瑪一般生機滅絶。
「因為你……」
看到了無數的生命像所多瑪人一樣,拖着殘破的身軀苟延殘喘,空洞的眼神中只剩下了復仇的怒火。
「都是因為你!」
無數聲音重疊的怒號在他腦海中響起,摧毀着他的理智、他的堅持、他的一切。
砰!
一聲槍響把他暫時拉回了現實,穿着基地機甲的身影舉着槍。
擋在羽盡身前的夜寂,捂着胸口,一些被擊破的碎片散落在地。
「你在幹甚麼?你的任務不應該是確保他順利來到這裏,然後在巴別塔啟動後將他擊殺嗎?他這種不可控因素會阻礙首領的霸業。」機甲身影緩緩向前:「幸好首領不是很相信沒有感情的機器人能順利完成任務,所以命令我偷偷跟隨你們。」
「任務……」夜寂鬆開了捂着胸口的手,能量核心被子彈打出缺口,內裏的藍光消失,徹底被紅光佔據。
夜寂手臂一甩,兩把合金短刀出現,向着機甲身影衝去。
「你……」機甲身影像是意料不到夜寂的突然襲擊,但裝備佔優的他自然沒有畏懼,拿起槍托向夜寂狠狠砸去。
腳重重一踏,夜寂在半途中轉換了方向,短刀在空中劃出了銀白的弧形,在機甲上摩擦出耀眼的火花。
但這些根本沒有造成實質傷害,機甲不理會短刀的襲來,繼續向夜寂反擊。
夜寂沒有停留,不斷重複着一樣的動作,在機甲附近不停轉變方向,就像牛尾上的蒼蠅,把眼前的龐然大物弄得心煩意亂。
突然夜寂停下了腳步。
「抓到你了!」機甲不疑有他,大步向前踏去。
吱——
刺耳的磨擦聲傳來,機甲頓時失去了平衡。
只見機甲四周本就脆弱的地板在不停的重踏下已經搖搖欲墜,摔倒在地面的沉重機體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機甲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隨着破碎的地板掉落至深不見底的深淵。
「你沒事吧?」雖然眼前的一切都很突然,但羽盡還是第一時間衝到了夜寂的身旁,他不想失去這個唯一還留在他身邊的人。
夜寂沒有回答,只是身上的外觀漸漸淡去,露出了原本的金屬軀體。胸口的能量核心光芒逐漸減弱。
「這……」羽盡認出了能量核心是由諾亞金屬打造,裏面儲存着夜寂運轉的能量,只是此刻能量都隨着被打出的裂口慢慢流散,待能量完全消失,就是夜寂就將徹底死去之時。
羽盡的手突然被一隻金屬手臂握緊,冰冷的觸感不停刺激着他的心靈。
「我……機器人……沒有情感。」夜寂的發聲器因為能量流失而變得斷斷續續。
「你……精神力……給予……希望……情感。」夜寂輕輕地撫摸着自己的能量核心,隨着藍色能量的流逝,洋溢着濃烈情感的紅色精神力額外突出。
「不能……放棄……希望。」夜寂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身軀也無力地癱倒在地上。
隨着最後的話語,一直緊握着的機械手臂也重重落下,再無聲息。
羽盡看着眼前的機械身軀,目光空洞,手掌仍在保持握緊的動作,只是再無任何實質的觸感傳來。
電鼠、巴別塔,他對這個世界留戀的東西一個個離他而去。現在夜寂也在他的眼前消逝,這個軀體與世界的最後一個連結都已斷開,在沒有了推動他前進的力量。
他無力地摸了摸自己頭上的鐵環,身軀緩緩地倒伏在夜寂身上,再無聲息。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IUCRVVaXO
首領站在了梯級前,士兵們整齊地站成兩列,彎着腰恭迎他的來臨。
梯級上鋪着鮮紅的地氈,印着閃閃發光的金色花紋,通往一處幾乎與巴別塔等高的平台。
那裏是要他為自己選定的位置,能夠看見巴別塔,看見整個基地,看見宇宙深處,他要讓這些都見證着自己偉業的第一步。
城市裏,頭戴着花環的人們在高舉着自己的酒杯,慶祝着他們敬畏的首領完成偉業,暢想着基地世界人上人的未來。
突然多條藍色的閃電飛過,一道身影從天而降,砸落在一輛被花朵和布料裝飾過的名車上,塵土把四周精心裝扮的人們弄得灰頭土臉。
「啊!我的車!你怎麼能……能……」一個油光滿面的中年男子怒氣沖沖地跑了過來,但在對上那雙毫無情感的眼眸時,嘴裏責怪的話語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掉落的身影沒有理會四周的尖叫,使用精神力托着身軀,向着遠方清晰可見的平台飛去。
身影有着一頭棕髮,蒼白的臉上有着一雙蔚藍的眼睛,正是羽盡。
在他倒在夜寂的身軀上時,頭上由諾亞金屬製成的限制器主動填補了機械身軀胸口的核心位置,連帶着的還有他全部的精神力。
當他再次醒來,他只看到了自己原本的身軀倒在地上,現在的他在機械身軀上重生。
而這時候他才真正了解自己精神力的秘密,限制精神力的一直是情感。當他轉移到機械身軀時,只有因為電鼠和夜寂導致額外堅定的希望和阻止一切的信念仍然存在,其他的情感已全部消除。
這令他的精神力得到了突飛猛進的增長,這才有了現在用精神力托着機械身軀飛行的一幕。
感受着傳感器模擬出氣流刮過面龐的感覺,羽盡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仍然在不受控制地擴張。
如果是這種力量……
一切還有希望!
首領站在了平台上,看着巴別塔頂部延伸的光處連接着宇宙能量團,縱使一切都與計算好的一般,難以想像的傲氣仍然充斥着胸膛。
這將是他偉業的開始,但他想做的遠遠不止於此,屬於他的偉大鴻圖才剛剛展開。
咔、咔、咔……
接連不斷的異響打斷了他的暢想。他回頭看去站在身後的士兵身軀都被無形的力量扭成了麻花,腥紅的血液順着他們扭曲的肢體流淌在地。
羽盡已站在了他的身旁,輕而易舉地把他制服,舉着他繼續向巴別塔塔尖飛去。
「居然還沒有死嗎?你可真是命大啊!而且這種驚人的能量,現在的你有資格加入我的偉業,我們絶對可以創出比巴別塔更偉大的事蹟。」性命被他人掌握在手,首領卻沒有絲毫驚慌,甚至雙眼放光向羽盡發出了真摯的邀請。
羽盡沒有回答,因為他感受到自己僅餘的情感也在逐漸消散,必須捉緊時間。
「你看見了嗎?這就是你設計的巴別塔偉大之處,如此強大的能量也能任由其掌控。」羽盡的冷漠彷彿早在首領的預料中,首領毫不在意繼續向他介紹着眼前的巴別塔。
羽盡把首領的頭按在了塔尖上,冰冷的觸感令首領不自在地挪了挪臉。
「巴別塔本來到只是一個能量放大器和發射器,將微弱的吸引力增強,從而達至吸收能量的效果。」羽盡冰冷的聲線比貼在臉上的金屬更令首領感到不自在。
「但它能放大的不只是能量。」說罷羽盡便將精神力朝首領的腦袋中湧去。
「甚……」沒有給首領說話的機會,一條烏黑的意念被精神力包裹抽出,首領在一瞬間便失去了意識,變成了一個沒有思維的植物人。
這道烏黑的意念中包含的就是首領那些醜惡的情感,野心、貪欲、殘暴,還有更多說不出名字的扭曲意念包含其中。
這道意念經由巴別塔放大了數百數千倍,濃厚的惡意瀰漫着整個空間。
隨着羽盡的精神力操控,一道烏黑的光柱朝着宇宙能量團發射,將亮綠色的光團瞬間染黑,數之不盡的惡意情感不斷污染着純潔的能量,光團開始出現了劇烈的萎縮。
隨着萎縮,世界彼此之間強烈的牽引力消失,紛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遠去。
「我成功了……」隨着目睹能量團的消散,一直支撐着羽盡的最後情感也猶如砂礫燈塔。
精神力再無限制,開始了無上限的擴張。
強大的能量波動令附近的巴別塔開始崩塌,碎片砸落,令表層的城市出現一道道巨型裂縫,露出了底下更為龐大黑暗的其他世界難民居住處,也宣佈着這個因應巴別塔而興起的泡沫都市就此幻滅。
再無反應的機械身軀跪伏在地。
四周的精神力終於由量變引起質變,一抹亮綠色出現,強烈的光芒瞬間淹沒了整個城市。
這會是另一個宇宙能量團的出現嗎?
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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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羽盡此刻已不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