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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

羅蘋

Feb 8, 2022

177

5 分鐘 1,568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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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兒輕敲窗櫺，聽見裏頭近乎微不可查的應聲後，俐落地將其拆下，進了房內。

「偷兒今日又帶來什麼新奇玩意兒呢？」昏暗的房內，蘭子壓低嗓子問道。

偷兒沒有說話，將腰間小包朝蘭子拋去。她打開小包，裡邊是幾張泛黃的外域歌譜。

蘭子看著譜輕哼了幾句，露出微笑。她笑，偷兒也跟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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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兒十多歲便成了城裡有名的賊。他從未失手，亦從未被人見過真容，城裡人便以偷兒稱呼他。

這晚，偷兒來到觀察多日的窗前，謹慎的取下早已卸下的窗，躡手躡腳的進了房內。

「嗚！」一聲驚呼突然響起，駭的偷兒冷汗直冒。

偷兒立刻穩定心境，迅速摀住發出驚呼的嘴。

這便是偷兒與蘭子相遇的過程。

從此，偷兒每到夜裡空閒時便會來到蘭子屋內與她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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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兒，過幾日我便要在雪艷樓歌唱，嬤嬤要我只許唱，不許說話，怕我說話難聽誤事。」蘭子道。

偷兒點點頭，想起自己曾經盜過的藥房。隔晚便將從那取來的、保養嗓子的銀鈴散帶了過來。

蘭子向偷兒道了謝。

「偷兒，過幾日有貴客指名要我唱些不同的曲子，我可不會什麼不同的曲子呀！」蘭子鼓著臉頰道。

偷兒歪了歪頭，想起自己曾經盜過的西域商隊，似乎有著譜子，隔晚便帶來了數張泛黃的歌譜。

「偷兒！上次你帶給我的歌譜，可好聽了，爵爺們都讚不絕口吶！」蘭子欣喜的說道。

偷兒笑了笑，將歌譜的事牢記在心，也許下次該將盜得的紙張，做些分類。

「偷兒，嬤嬤仍然只許我唱，不許我說話，怕我說錯話，惱了貴客。」蘭子有些無奈的說道。

偷兒笑笑了，伸手指了指自己。

「說的是！那我便多和你說說！」蘭子拉起偷兒的粗糙手。「你可得聽我說好多好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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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子的名氣逐漸變得響亮。許多豪紳貴族開始以能請蘭子唱上一曲作為身分地位的象徵。

而蘭子總是只歌唱不說話，曲子結束便離開的行徑，也讓人們更加好奇，這樣一位舉止高冷、歌聲清麗的美人，私底下究竟是什麼模樣。

至此蘭子的身價，水漲船高。

隨著身價上漲，蘭子儼然成為了雪艷樓的頭牌。她那只歌不說、曲罷便走的行徑，也變成她獨具特色的一環。雪艷樓則靠著蘭子賺的盆滿缽滿。

蘭子卻是不知道這些，只是白日歌唱、夜晚和偷兒說說話，日子倒也過的舒心。

然而好景不常，官府正式發布了對偷兒的緝拿令，偷兒再無法從這城裡輕易盜取財貨。因而決定往他縣謀求事業。

也許不再做個偷兒？他不知道。他只希望，接下來還能如常與蘭子這般相處。

他倆約定每隔數月見一次面，到時，偷兒將會輕敲她的窗櫺，正如過去的每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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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到了西域啊！」蘭子撐著臉頰，想像著從未見過的大漠與沙丘。纏著偷兒再多說些西域的風土民情。

偷兒則擺弄著西域的小物件，向蘭子又一次說起自己在西域的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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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聽說那兒的煮魚可好吃了！」蘭子可沒少聽客官們聊起吃喝玩樂，露出一絲艷羨。

偷兒只得拿出自南方帶回的魚乾讓蘭子解解饞。

「北方呀，風吹草低見牛羊！」蘭子俏皮的念起詩句。

偷兒則從包裡拿出一只小木牛和一只小木馬送給了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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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兒啊，你說，我能不能親自到那些地方去看看呢？」蘭子一生都待在這小小的雪艷樓，只能聽著賓客談起遠方，卻無從知曉遠方在哪。

偷兒用力的點點頭，他已經不再做偷兒，而是做起了生意。用自己到處遊歷的經驗以及盜竊的本事，雖稱不上混的風生水起，倒也豐足充盈。

贖身，他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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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願意為蘭姑娘出這個價碼，您看呢？」

「你那價碼，蘭姑娘即便不歌唱，僅露面月餘便能輕易為雪艷樓掙得，省省罷！」

「要不再多上這些！」

「咱蘭姑娘唱兩曲子，指不定便能有那些銀子，別丟人！」

雪艷樓樓主百無聊賴的看著眼前爭吵的幾人，沒有說話。贖身這事兒她見的多了，雪艷樓可沒少發生。銀子到位，什麼都好談。

然而對雪艷樓而言，蘭子至少還能帶來數年的獲利，樓主是絕不想讓蘭子離開的。她擺了擺手，身旁的侍女立刻著手準備送客。

「樓主，這個數，您看如何？」

又過了幾年，蘭子已然聲名遠颺，連域外行商都不惜重金只為在旅途中聽一聽家鄉的樂曲，也正在這時，一位大戶提出了令雪艷樓樓主都無法抗拒的數。

樓主樂呵的收下錢財，示意侍女好生接待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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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蘭子離開的那日，她坐上了馬車，行經有些顛簸的路段。

馬車走了許久，沿途走走停停。過了數日，蘭子到了自己新的居所。

是夜，蘭子的窗邊響起了輕微的敲擊聲。

她拉開窗。

窗外是她許久未見的身影。

「我可不曾聽過妳歌唱。」來人說道。

「那我便為你唱一曲。」

蘭子的歌聲悠然響起，如同遙遠的西域、如同溫暖的南方亦如同廣闊的北方。是蘭子曾經做著夢也想去的地方。

她的眼角滑下一點晶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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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恨我偷盜半生，卻沒能將妳盜去那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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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映塵（員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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