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饈的外鄉人 - 弒神湯秦水茹

春天進入尾聲，濕漉漉的土壤，傳來潮濕的重味，一股似臭卻芬芳的味道，由下而上飄來。

微風陣陣吹來，山巒縱橫排列，湖面如鏡閃耀，嫩草搔首弄姿，美景收入眼底。

這裡就是帝王溫室。

「喔~安妮特！妳回來了阿！我想好要什麼了。」

我看著安妮特神情恍惚地走回來。

「怎麼了嗎？妘黎沒對妳怎樣吧？」

她在我說完話後她突然回魂，然後直接抱住我的手臂。

「我沒事啦~人家很期待水茹的料理喔~」

她的胸部擠上了我的上臂。

「喔、喔⋯⋯」

怎覺得她好像怪怪的？不過人看起來很有精神，應該沒事。

「那我們要做什麼？」

安妮特問。

「我們要來做四神湯。」

帝王溫室裡有各種不同的藥草植物，雖然絕大部分我都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其中幾個在我的世界裡也有，那就是山藥、芡實、蓮子、茯苓和薏仁的四味中藥。

或許有人會問為什麼四味會有五個材料，那是因為四神湯本身是種中藥湯，為了怕藥味過重，所以有人會把芡實換成薏仁，而我這次也打算這麼做。

首先是山藥的處理法，這次所採到的是紫色的山藥，很多人在處理山藥的時候最怕它「咬手」，會咬手的原因是因為山藥上有植物鹼，碰到皮膚後容易造成皮膚發癢，最簡單的避免方式就是戴手套，可以我現在身上沒有這種東西，所以我決定將山藥單獨先丟進滾水川燙，這樣可以減少山藥上的植物鹼。

由於山藥含有很多鐵質，所以接觸空氣久了，會容易發黑發黃，所以沒有要處理它時，要將它放入水中，避免空氣接觸。

芡是一種水生植物，而芡的種子被稱為芡實。

蓮子長在蓮花的蓮篷上，蓮蓬就是長的跟家裡圓圓的蓮蓬頭很像的部位，或者應該是要反過來說，是蓮蓬頭長的像蓮蓬才對。

蓮蓬的撥採過程複雜，需經歷剝殼、去膜、抽心，這需要專與耐力才能完成，所以我將這項作業，交給了曾在故鄉做過的人——安妮特來處理蓮子。

薏仁是薏苡的種子剝開後的俗稱，殼很硬，所以很難處理。

四神湯其實煮起來挺簡單的，就是將材料都放入湯鍋中，倒入開水，蓋上蓋子，大火燒滾，然後轉小火燉煮，燉煮一陣子就好了，有肉的話還可以加入大骨去燉，可惜這裡沒有任何動物，唯一的動物跟著我的希望一起被掩埋。

話說神獸能吃嗎？感覺很不尊重。

結論，四神湯主要是處理食材比較難，所以我跟安妮特坐在蓮花池旁，她處理蓮子，我處理薏仁。

「剛才妳跟妘黎聊了什麼？」

我好奇問。

「怎麼~吃醋了？」

安妮特笑嘻嘻地說。

「沒有啊，就好奇。」

「人家可是在擔心你喔~」

安妮特靠上了我的肩膀。

我怎覺得怪怪的，她是不是變的⋯⋯比較主動了？像是故意撥弄自己的頭髮、大量的肢體接觸、一直盯著我的雙眼。

明明跟之前不太一樣，可是這些行為卻撥亂著我的心弦。

「擔心我什麼？」

「你的味覺。」

「總會有辦法的，人生還很長呢~」

「對水茹來說⋯⋯回復味覺代表著什麼？」

「恩⋯⋯跟過去做個了結。」

「過去？」

「我跟妳說過了我過去的事吧，那些事情讓我很後悔，為了能夠繼續邁向未來，我必須藉由這種方式來跟過去做個了結。」

「水茹⋯⋯我也想要跟過去做個了結，而方法就是保護重要的人的未來。」

安妮特將臉直接靠近到了我面前。

「安、安妮特？？！」

我的雙眼瘋狂抖動，視線到處亂飄。

「水~茹~！」

安妮特的雙眼撩著我的靈魂，她的右手放上了我的左大腿，然後用左手輕拉了自己的嘴唇，頓時，我的視線被她的左手牽住，一路跟著她的左手來到她的脖子。

「我想⋯⋯」

她緩緩地拉開自己的領口。

「跟你生小——」「咳咳！」

伊登的咳嗽聲，我直接推開安妮特。

「很抱歉打擾你們——其實也沒有很抱歉。我以前從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但現在我終於知道這是件多麼讓人眼疼的事了。」

如亞麻籽般的金色頭髮，髮尾綁著兩套辮子，額頭帶著一圈樹枝編成的頭圈，成熟的五官穩重地表達出親切，身上穿著的白色的連身裙隨風擺動，小麥色的皮膚出了四肢露出之外，胸口的兩彎月也背對背的展現出來，手上抓著一把木製的長型法杖。

他就是伊登，青春與春天的女神。

「呃、呃⋯⋯有什麼事嗎？」

我尷尬地問。

「秦水茹，我目前看到的藥材沒有直接性的解藥可以治療你的味覺，所以我打算去找一趟貝瑪姆，跟她討論一下，而我跟霍德爾正在修復傳送門。門需要大量的魔法元素才能啟動，所以我們還在想辦法解決。解決之後，我想應該就可以直接進行任意地方的傳送。」

「喔、喔好⋯⋯謝謝妳。」

「不客氣，祝你們玩得愉快。」

伊登說完，給了一個奇妙的笑容後，就轉身離開。

「阿阿阿阿抱歉！安妮特，我剛推了妳。」

我轉頭回去跟安妮特道歉，可是她卻面無表情看著地板，目光呆滯。

「安妮特？」

「嗯？喔、喔喔，我沒事。」

說完，她回到我身旁繼續處理著蓮子，跟我之間隔著一層空氣。

照這樣看來，我剛好像很過分⋯⋯

「水茹。」

「嗯~？怎、怎麼了嗎？」

「我可以在湯裡加入這個嗎？」

安妮特拿出一株我沒看過的植物。

「這是？」

「這個可以療養身體，沒有太多味道，不會讓湯走味，我希望可以加進湯裡。」

「喔~那當然好阿，畢竟是安妮特選的植物，一定很有用。」

我相信安妮特，我必須相信，不然我會覺得自己好像是失敗的男生。

「謝謝。」

安妮特輕勾了一抹微笑，彷彿變回了之前的她。

女生這種生物⋯⋯真難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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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暗，晚餐時間。

「阿哈哈！小哥的湯真讚！可惜沒肉！不然就絕了！」

巴德爾喝著湯。

「沒想到會用這幾種藥材做湯，你腦內的知識很特別呢，秦水茹。」

伊登小口啜飲著湯。

妘黎、西格恩、霍德爾和安妮特也都享用著湯，看到這個畫面，我想起了與霍德爾在明闇鏡前的對話。

『雖然有些人是我找的，但是跟你這群人加在一起不會有事嗎？』

霍德爾說。

『什麼意思？』

我問。

『關係⋯⋯挺複雜的。』

霍德爾說。

我是霍德爾的好友。

霍德爾是巴德爾的哥哥。

巴德爾是安妮特的仇人。

安妮特是我的⋯⋯特殊友人。

妘黎是我朋友。

西格恩是妘黎的天尋者。

西格恩跟安妮特都是天尋者。

安妮特跟伊登是師生關係。

所以⋯⋯關係確實挺複雜的。

『沒問題啦~我知道大家都有好的一面。』

我說。

『說的也是，我就繼續相信你的天真吧。』

霍德爾說。

在那之後，我們一起經歷了一些事，再到現在一起圍著營火吃晚餐，就算沒有治好味覺，我還是對於現況感到滿足，能夠認識這麼多不同的人，也算是我的幸運。

「水茹，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霍德爾走來找我。

於是我們一起先離開了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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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無法啟動的魔法傳送門旁。

「我在進明闇鏡前，寄了兩個黑鴉出去，一個送去給德雷林修姆交代一下你的現況，另一個則是送給了貝瑪姆，叫她來一趟帝王溫室，我原本想說給伊登一個驚喜，但沒想到事情變得這麼複雜。」

霍德爾繼續說。

「我想你聽伊登說了，她會去跟貝瑪姆見面，然後一起找出治好你味覺的方法，同時安妮特小姐也會跟著去，所以⋯⋯你或許可以請教兩位前輩關於感情經營這件事，她們應該很有心得。」

霍德爾說完，他自己也笑了出來。

我輕揍了一下他的身體。

「亂開玩笑。」

「哈哈~能跟你這樣說笑的機會不多了，把你送回去大學後，接下來我要跟巴德爾回去完成我該做的事，我不能再逃避責任了，所以我們可能好一段時間不能相聚了。」

原來如此，好不容易跟在大學跟霍德爾見面後，過沒多久又要分開了，畢竟我來到異世界後，在遇到安妮特之前都是他陪著我，我有很多異世界的回憶都在他身上，我很感謝他教會了我關於異世界的知識，能讓我能在這個世界生存。

沒想到終於到了分別的時候。

「沒事啦~以後還有機會再見，下次見面時，我就用回復好的味覺給你煮碗好吃的。」

「呵呵呵~那我會努力到那個時刻的。」

突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巴德爾的慘叫聲從營地傳來。

我與霍德爾互看對方一眼後，兩人便拔腿衝回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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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什麼事了？」

回到營地後，進入眼前的景象讓人驚訝，也同時難以理解。

巴德爾跪在地上，從口中吐流著他的鮮血，血絲攀爬著他的雙眼。

安妮特站在他前面，俯視著他。

妘黎與恩格絲和伊登不知道消失到哪了。

「巴德爾！」

霍德爾見狀後，趕緊上前關心他的弟弟。他撫摸著巴德爾的肌膚，靠在他的胸口，聆聽著他的心跳。

「咳咳，這碗湯裡面有問題。」

巴德爾痛苦地說道。

突然，霍德爾意識到了什麼，他的神情驟然失色。

「這是⋯⋯水茹！你在湯裡放了什麼？」

霍德爾對我大喊。

「我只放了茯苓、山藥、薏仁、蓮子，而且都有處理過！」

我聽得出霍德爾口中的疑問，他覺得巴德爾是食物中毒，可是我在食材的處理上都有做到基本的殺菌，不可能會食物中毒。

「巴德爾不是食物中毒！他的萬物之誓——消失了！」

霍德爾更正了我的想法。

萬物之誓消失了？那個讓自然無法傷害巴德爾的保護魔法消失了？

怎麼可能！

那個強大的魔法就因為我的一碗湯而消失，而且我食材都是伊登口中的藥材，怎麼可能有毒？

等一下。

我唯一沒有跟伊登說的食材，就是——

「是我把槲寄生放進去的。」

安妮特冷冷地坦承犯行。

「妳怎會知道槲寄生的——」「是我跟她說的。」

在霍德爾的後方，妘黎現身，而他的身旁除了西格恩之外，還有一臉疑惑的伊登。

「你怎會知道槲寄生可以解除萬物之誓？」

霍德爾的臉朝向妘黎。

「那是因為我們是親戚啊！巴德爾姪子。」

妘黎將自己的臉皮狠狠地捏住，然後一把火將他的面容燒毀，他的臉皮化成灰燼，而在他的臉皮底下，有著另一個面孔。

白色平頭，消瘦雙頰，眼睛旁各圍著一圈黑紫色皮膚，上面佈滿著青筋，這與他原本風流倜儻的模樣大相逕庭。

我想了之前在冒險者公會遇到的精靈小姐的話。

『不要相信妘先生的外表。』

「這個聲音是——洛基(Loki)！」

霍德爾憤怒地喊著我沒聽過的名子。

不對，這個名子我聽過，但不是在這個世界，而是在原來的世界裡，北歐神話當中的火與詭計之神，造成諸神黃昏的罪魁禍首，

「巴德爾！你殺光了我的族人！現在你要為你的行為負起責任！」

安妮特握緊拳頭，擺出架式。

「咳咳！馬的，不要以為我這副模樣妳就能打贏我！」

巴德爾搖搖晃晃德站起身子。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以為她不會對巴德爾出手，我以為她的意思是不會用殺死巴德爾的方式來弔念死去的族人，難道這對她來說這才是她一心想做的事嗎？難道保護重要的人不是她想做的？

「來啊！我會再一次讓妳知道妳的實力有多少！」

巴德爾挑釁安妮特。

霍德爾企圖想要阻止巴德爾行動，但是巴德爾卻直接推開了他，選擇跟安妮特打了起來。

霍德爾想再次上前，可是妘黎突然擋在他面前。

「喔齁齁~你的對手是我喔！」

洛基點燃手中的火焰。

「夠了！洛基！停止這場鬧劇！」

霍德爾招喚四周的黑影來到他的身旁。

我看向一旁的伊登，而伊登也感受到了我的視線，在我與她四目相接的瞬間，她看明白了我的意思，她舉起法杖想要阻止一切。

可是下秒，她突然被一陣粉白色的煙給包裹住，嘴巴被封了起來，無法詠唱。

「主子要妳安靜，先睡一下吧。」

西格恩站在一旁。

這個顏色的煙，我記得是帶有迷昏效果的煙霧。

伊登使盡力想掙脫，可是她的眼皮卻逐間落下，緩緩地陷入沉睡。

怎麼會這樣？

安妮特與巴德爾大打出手。

妘黎的火焰與霍德爾黑影在空中纏鬥。

「你們快住手！這樣打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的！誰都不會得利！」

我朝著他們大喊，可是沒人聽見我的聲音，全都專注在戰鬥交手上。

巴德爾的全身充滿冰霜，他的攻擊都造成四周結冰，也包括安妮特的雙手。

安妮特顫抖著雙手，手指似乎凍到無法自由伸直。

霍德爾伸起黑影來抵擋妘黎的火焰，火焰燃燒著他的黑影，可是霍德爾也會使用冰魔法。據說只要是北方的神族都特別會使用冰魔法，於是妘黎發光的火焰與霍德爾漆黑的冰凍兩極相撞，不分軒輊。

安妮特深吸口氣，握緊因寒冷而顫抖的雙手。

「安妮特⋯⋯」

我看著安妮特的模樣，想起了在那個村子裡的景象。

巴德爾粗暴的拳頭，不停的向安妮特飛去，安妮特則是深吸口氣，用氣的力量把巴德爾的拳頭帶向一旁。

巴德爾暴力的雙手抓住了安妮特的注意力，而巴德爾也知道這點，於是巴德爾決定使用他的右腳，出其不意地踢向安妮特的左腹。

但是安妮特接住了。

她抓住巴德爾腳，將他甩向樹幹。

「土形。」

在巴德爾撞上樹幹的瞬間，安妮特馬上使用土形將兩塊地板夾住巴德爾。

「阿阿阿阿！！」

失去萬物之誓的巴德爾無法抵擋安妮特的攻擊，可是他卻只用兩秒就把土牆頂碎了。

巴德爾輕拍了自己身上的土塵。

「在死後的世界後悔妳的行為吧。」

他身上的冰霜快速凝結，整個身體變成了湛藍的天空，而雙眼成為兩顆耀眼的太陽。

他怒吼一聲，兩人再次交手。

安妮特像是誤入冰山群的飛鳥，不停閃躲所有冰山的撞擊，她迅速且巧妙地閃過攻擊，可是巴德爾舉起雙手，猛力捶下，如從天而降的大冰雹掉入海中，掀起大量的塵土，寒氣向外推出，搗亂了氣流的運動。

安妮特被寒氣逼退，極度寒冷的空氣讓她無法呼吸，但是她抓住了巴德爾手捶地而彎腰的空檔，硬是從嘴裡擠出了幾個字。

「炎、炎、土、形。」

從地面冒出如竹筍般的土錐，但是這個土錐渾身發燙，高溫的土錐紅到發亮，如冰海中噴發的火山，撞破了冰層，插入了巴德爾的身體，失去外皮保護的巴德爾受了重傷。

下秒，安妮特的喉嚨被掐住了。

即便腹部插著一個燃燒的異物，巴德爾依舊出手掐住了安妮特的喉嚨，然後直接將她壓在地上。

巴德爾拔出土炎錐，他的腹部流著血。

「死吧。」

我最害怕的畫面成真了。

巴德爾手中出現一把冰茅，直接插穿了安妮特的腹部。

安妮特掙扎了一下，然後四肢失去力氣，一動也不動。

「呼~」

巴德爾起身，轉身走向霍德爾與妘黎那。

「老⋯⋯哥，你撐著我馬上過去幫——」

巴德爾瞬間身體僵住了，而原因是因為安妮特拿著巴德爾的冰茅，刺入了巴德爾的胸口。

「你那句話，我要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噗~阿阿阿阿啊！」

巴德爾吐出鮮血，用力將安妮特撞開。

安妮特後退了幾部，她站在原地，腹部的洞口流著大量鮮血。

「馬的，妳就這樣因失血而死吧！」

巴德爾說。

此刻，安妮特從懷裡，拿出了比太陽還耀眼的光芒——金蘋果。

「那是？！」

巴德爾不可置信地看著金蘋果。

安妮特深吸口氣，霎那間，所有的大量氣像是奔騰的狂牛群，衝向了安妮塔身上，那個大氣移動之迅速又暴力，連我都被往前推了一步，而西格恩的霧氣也差點被吸走。

金蘋果的金光成了好幾條金絲線，沿著安妮特的手到她的全身。

金絲線匯聚到了腹部的傷口，她的傷口逐漸復原成了原來的樣子，不光腹部，她全身的傷都好了。

「以氣養身的最高境界，馬的洛基！妳竟然把最危險的東西給了她！」

巴德爾大吼著。

「哼哈哈！那本來就是她的東西，別忘了我也把岡格尼爾給了你老爸喔！」

妘黎奸笑著。

「我會把妳像那隻老鼠一樣，凍成冰球。」

巴德爾擠出全身的力量，他身體爆發著寒氣。

安妮特什麼都沒說，只是舉起了手，一顆小火球便出現在手掌前。

「無詠唱？」

那顆小小的火球不停旋轉蠕動。

它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逐漸從鮮紅的落日，變成傍晚的夕陽，在變成白色的太陽，最後變成染上天空藍色的火球。

「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

巴德爾咆嘯，嘴裡噴出光芒，帶著所有的寒氣，撲向安妮特。

安妮特彈了一下手指，火球噴出火焰，與巴德爾正面槓上。

兩個太陽的對撞，卻是不同溫度的對抗。

融化、結凍、氣化，三位一體。

最終光明輸給了火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巴德爾在烈焰中慘叫著。

「巴德爾！」

霍德爾突破了妘黎的阻擋，來到了烈焰面前。

「抱歉了，小兄弟，這只是一場惡作劇，為了惹毛奧丁的惡作劇，為了幫我家人復仇的鬧劇！」

遠在一旁的妘黎，或稱洛基，站在原地看著我，他身旁站在西格恩與被束縛的伊登。

我看著如地獄般的景象，內心狂躁不安，

「快住手⋯⋯」

喉嚨勉強擠出幾個字。

「拜託快住手⋯⋯」

這不是我們該有的結局。

也不是安妮特該有的未來。

「安妮特快住手啊！！！！！！！！！你殺了他並不會有什麼改變，那些逝去的事物都不會回來了！這不是妳該有的未來！！！！」

我向安妮特聲嘶力竭地大喊，每個字都陣痛著喉嚨與內心。

「水茹⋯⋯」

安妮特聽到了我的哭喊，她背著火光，朝我走來。

我衝上前緊抓著她的肩膀，用顫抖的聲音說:「快停手！這樣做並不會讓妳的家人得到安寧！她們不會希望妳成為這種人！」

安妮特的臉不再像剛才一樣憤怒，而是將眉頭柔情的緊皺，用哀傷的眼神看著我。

「水茹⋯⋯如你之前說的，我們都必須跟過去做的了結，即便無法償還消失的人的心願，但至少自己都該負起這股罪孽的責任⋯⋯我⋯⋯是跟你一樣的⋯⋯」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我才不會為了家人而去殘害別人！我只是想要完成我的心願，治好我的味覺！然後、然後、然後⋯⋯」

我語速緩和了下來，因為我意識到了安妮特口中的意思。

「然後去償還我過去的罪孽⋯⋯」

我道出不安的事實，我與安妮特都是用自以為的方式去滿足自己的罪惡感，即便家人們都不在身旁了，我們還是用自己的方式來贖罪。

所以就本質上來說，我們是一樣的，我們都想與過去做個了結，用自己的方式去為傷痛畫下句點。

「可是、可是——」

我絞盡腦汁，想要找出反駁的理由。

「夠了，水茹，你不用再說了，這一切都不是你該承擔的事，我對不起你⋯⋯」

安妮特將她的雙手輕碰著我的臉頰，她的手中傳來微微的暖意。

「你是我離開家鄉後，遇到過最好、最善良，也是最特別的人⋯⋯」

「我阿⋯⋯一直都很高興能遇到你，所以我想保護你⋯⋯」

她手中的暖意緩緩穿過我的皮膚，進入我的臉頰，穿過我的牙齒，來到了我的舌上。

「對不起⋯⋯」

安妮特說出了我最不想聽到的話。

不要跟再我對不起了，也不要再露出跟姊姊當時一樣的眼神了。

「那就住手啊⋯⋯」

我用喉嚨擠出最後的乞求，希望能傳進安妮特的心理。

但是她並沒接受。

「已經不能回頭了，蛇都告訴我未來了，所以我必須要保護好你。」

「蛇⋯⋯？妳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跟神在一起的你不會有未來，不會有我跟你在一起的未來。」

「我不懂⋯⋯」

「對不起了水茹⋯⋯我阿⋯⋯好愛好愛你喔⋯⋯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

「愛我就住手阿！！安妮——嗚！」

安妮特的雙唇湧上我的嘴唇，她的吻傳來更多的暖意，一股氣流從她嘴裡吹出，包裹著我的舌頭。

她口水流入我的口腔，我的舌頭嚐到了味道，這股味道嚐起來帶有著憤怒、憎恨、悔恨、決心、歉意與愛意，以及淡淡的悲傷。

湧入的情感讓我的眼淚不停流出，嘴裡嚐著最痛苦也最甜美的味道。

最終，我無法吞下。

因為她慢慢地將舌頭退離我的口腔，牽絲的口水也逐漸變細，最後斷開了我們的連結。

她向後轉身離開了我，朝著烈焰前進。

我愣在原地，無法理解剛才的吻，無法理解我品嚐到的味道，更無法理解我該如何是好？

「安妮特！請妳住手，我願意無償滿足妳所有的心願！要我怎樣都可以！不要⋯⋯不要殺了我弟弟！」

霍德爾走到安妮特面前，懇求安妮特收手。

「擋我者死。」

安妮特舉起金蘋果，大氣瞬間聚往安妮特。

安妮特手一揮，霍德爾便被氣給推倒在地。

「哥哥！」

巴德爾跪倒在霍德爾身旁，他不能觸碰他，他不能讓烈火染上他，彷彿這好像是他一直在做的事。

「死吧。」

安妮特舉起蘋果，所有的大氣開始旋轉，捲起了烈焰，成了焚毀一切的大龍捲風。

火光閃耀到我看不清楚視野。

安妮塔轉身看著我，強烈的背光讓我看不清她的臉。

在火焰爆炸的前一刻，我聽到了一絲的鶯聲燕語。

「謝謝你。」

最終火焰爆炸，我被爆炸噴飛，撞上了樹木，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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