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店的貓》 - 《五》『那裡有一隻很可愛的貓』

阿雪轉了一圈，站在收銀櫃前。她看著那個滾成圓球般的肉背，和那條興奮得往左右不斷擺動的貓尾巴，實在不知道該嘆氣還是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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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總是喜歡突如其來地和她玩一場捉迷藏，但每次躲藏的地方都是收銀機櫃下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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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木木高興，阿雪還是很配合地裝作苦惱，「木木，你到底躲在哪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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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阿雪的呼喚，木木那條長長的尾巴立刻攤平在地上，努力地保持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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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噗地笑了一聲，立刻掩住嘴巴。她又在旁邊走了一圈，裝作沒看見那團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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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啊——」阿雪東張西望，「難道是被巫婆捉走了？巫婆的貓都是黑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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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踱回櫃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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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覺得姐姐找得太慢了，木木故作玄虛地「喵」了一聲，稍稍地指引一下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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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心裏哭笑不得，起了作弄這傻貓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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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怎麼都找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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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的腳步聲又響了起來，似乎要離開了。木木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讓姐姐找到自己，便從櫃子裏走了出來，在阿雪面前快速地晃了一下，又重新鑽回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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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轉過身去，背脊往外，把臉埋在其中，尾巴擺動得更快了。牠似乎是覺得這次姐姐一定能找到自己，開心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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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看著這傻瓜般的舉止，一瞬間晃了神。除了這傻貓之外，還有誰會這樣玩捉迷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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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起了漣漪，阿雪甩了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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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高聲線，好像發現了什麼天大的秘密般輕呼：「原來你躲在這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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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聽到，尾巴立刻高高地彎上天，長長地「喵——」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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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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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踏進洗衣店，厚重的木門緩緩地關上。他到處張望，店內一個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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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五月，天氣已經十分溫暖，而洗衣店內的溫度還比外面高了好一些。楚思源忍不住掀掀衣領的位置，給自己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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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有人嗎？」楚思源提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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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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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發出奇怪的聲響。楚思源不由得往下看了看，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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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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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聽著好像從地面傳來的聲音，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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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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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往四處張望，尋找著聲音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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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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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影忽然從眼前的櫃檯內升起，楚思源嚇得往後退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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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t。」他在意識到自己快要衝口而出的話時立刻壓低聲線，聲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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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本人沒什麼缺點，就是有一個被嚇到就會反射性說髒話的毛病。眼前的女生懷裏抱著一隻黑貓，她疑惑地偏著頭看著楚思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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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識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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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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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覺得女生很奇怪，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問一個陌生人是不是認識自己。女生一直看著他，令他覺得有些尷尬。他移開視線，從褲袋裏掏出一張單據遞給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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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接過單據，說：「請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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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懷裏的貓輕輕地放在櫃台上，轉身在後方的大型木櫃找著楚思源的號碼。貓兒伸展著前臂，打了個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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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和黑貓對望了一會後，忍不住伸出手搔搔貓兒的下巴。黑貓「喵」了一聲，閉上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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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從芸芸袋子內抽出楚思源號碼的膠袋，轉過身來時，吃驚地看著黑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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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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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偏了偏頭看她，手繼續摸著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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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收起詫異的表情，把膠袋交給楚思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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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楚思源終於收起摸貓的手，一把捧起袋子禮貌地點了點頭，便拉開木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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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鐺的聲音淡去，大門緩緩掩上。阿雪將手肘枕在櫃上，一隻手托著臉，另一隻手摸著木木的毛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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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你不是不讓客人摸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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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貓木木很有個性，一直都很討厭伸手要摸自己的客人。對女生猶可，只是立即轉身離去，但對男生可是常常齜牙咧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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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為如此，洗衣店才鮮有男性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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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嗚——」木木發出撒嬌的叫聲，用頭頂磨蹭著阿雪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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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溫柔地笑了笑，「婆婆不在，就對我撒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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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向窗外，輕輕地呼了一口氣，又側著腦袋，淺淺地皺著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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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我剛才明明聽到那個人叫我的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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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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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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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輕輕地拉上閘門，深怕吵醒熟睡的父親。他向廚房瞧了瞧，姐姐並不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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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將衣服放在沙發上，撕開膠帶的封條，取出裏面摺得筆直的衣服。衣服微微散發著洗衣店內的淡淡香氣，楚思源非常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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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楚詠宜的房門打開了。她盯著手機竊笑，又按了好一陣子螢幕才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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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楚詠宜顧著發信息，完全沒有聽見開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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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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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怎麼樣？」楚詠宜興奮地跑到弟弟身邊，將手機一把扔到沙發上，雙手用力地捏著弟弟的肩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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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看了看衣服，再望著姐姐道：「很乾淨、很整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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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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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點點香味。」楚思源滿意地拍了拍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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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詠宜愣了一下，然後露出沒好氣的表情，「我不是在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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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楚思源將食指放在嘴唇上，臉上依然沒多少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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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在說這個。」楚詠宜壓著聲線，「我是說——洗衣店裏的人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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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疑惑地偏頭，想了想後道：「挺好的，有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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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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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楚思源側著頭道，「沒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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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將衣服分好作三疊，又忽然抬起頭看著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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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怎麼樣？」楚詠宜的內心再度燃點起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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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忽然朝她淺淺一笑，「姐，那裏有一隻很可愛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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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詠宜抬頭無語對蒼天，嘆了一口氣後無力地擺手，「沒事了......把衣服拿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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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源嗯了一聲，將衣服一把捧在懷裏。楚詠宜望著弟弟進去房間的背影，又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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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那裡有一隻很可愛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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