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諾亞國新王上任。
那個最受國王器重的權臣,那個聽說是國王兒時玩伴的權臣在早上的議會召來了一眾國家大臣,攤開國王親筆書寫著傳位予他的聖令,一臉淡漠,冷聲開口說:「國王死了。」
然後在眾臣惶惶驚駭的時候,他登上王座。
人民為那位年紀輕輕便病逝的國王婉惜時,新王草率地把國王下葬。人民朝臣暗地裏皆道他冷血,不念舊情。
人民見識到新王無所畏懼的把貪汙的臣子們大刀闊斧地整頓一番時,皆說他們新王鐵血手段,有大將之風。
後來新王施政,屢次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在他的管治下,這一兩年間國泰民安,社會和諧,經濟穩定增長,人民豐衣足食。
故此,新王冷血、無情、鐵血手腕、聰明,有領導能力之類的印象深入民心,人民對他是又敬又畏。而他本人仍是一如既往,漠視身邊所有人的目光,專注地做好他的工作,用心地當著他的王。
只是,夜深人靜時,這位王總會癡癡凝望著書桌上的盆栽,那裏栽種了一株曇花。每夜,他總會不厭其煩地對曇花說:「對,我還不能瘋。」不知是真的在跟花兒說,還是對自己說。
當年宣稱國王去世後,新王把對方很是鍾愛的曇花要了回來,放在自己的書桌上。沒有人知道他的用意。只以為這位王怎麼說也是國王的兒時玩伴,說不定要來曇花是懷念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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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王——布萊克恩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見到那個人的情景。
那個人說:「乖,別哭了。你跟著我可好?」明明他自己也只是個比他大不了兩三歲的小屁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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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生在貧民窟,無父無母,從他有意識起,他的身邊便是那位把他撿回來並撫養他長大的老人。老人視他如孫子,而他也是「爺爺、爺爺」的喊他。
他們相依為命。他跟著老人一同乞討,不會任性,也不會吵鬧,就是乖乖的聽老人話。
然後,那一個冬季,老人病重。
頓時,他慌了手腳,失了方寸。才不過七歲的他並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他所有的知識都是老人所教導。現在,老人病臥在床,不停咳嗽,意識不清,四周沒有人能告訴他應該怎麼做。
他求著他們那間破屋子附近的鄰居幫忙,大家都只是冷言冷語,緊閉門窗不理會他。他求著醫館的人幫忙,卻被那些員工一腳踢出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知道的只是貧民窟裏沒有同情,大家只會冷眼旁觀,不來落井下石已經很好了。
他在街邊乞討,在周邊森林冒著危險挖蘑菇,在後巷跟流浪貓狗搶來食物⋯⋯但他太沒用了,他只能帶回少量食物,卻帶不回藥物。
老人的病拖不了三天,撒手人寰。
老人最後對他說的話是對不起,他說是他殺害了他的父母,是他入屋搶劫殺人,可狠不下手殺掉尚在繈褓的他才會開始撫養他⋯⋯
他看著老人祈求他的原諒,然後在他的沈默中慢慢停止呼吸。
一剎那,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好像一個笑話,他心心念念想要救的「爺爺」原來是他的殺父仇人。但他在這個世界感受到的溫暖都是這個「爺爺」給他的。
他渾渾噩噩的在街邊蹲坐,從清晨到日落,從月升到晨曦。
這麼過了兩三天左右,到得他回神時,才發現自己無意識地張口,喝著陌生人遞來的水,而臉上的淚從未停過。
他連忙推開對方的水壺,又擦拭臉上的淚,才一臉防備的盯著那個人。
這才看清,那個人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一身素白長袍,並不似是貧民窟裏的人。
「乖,別哭了。你跟著我可好?」那個人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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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才知道,他是微服出巡來視察國家的王子。
後來才知道,他看了他默默垂淚好久了,竟在好奇他到底多能哭。
後來才知道,他向四周的人打聽,了解他喪失了唯一的「爺爺」。
後來才知道,他一直蹲守在他身邊,自行摸索出他會無意識被喂食的事情。
只是那個人大概不會知道,他揚起那道溫暖笑容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成了他一生的救贖。
他在他最是迷惘時找到他。他在他失去了人生意義,自覺活不下去時,把他撿走。他在他處於最黑暗的世界時為他帶來了光芒。
從此,他便是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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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當他失去了他的光⋯⋯
為什麼他不能瘋掉?
不⋯⋯還不是時候。
那個人的心願,還沒有完成。
「對。我還不能瘋。」看著曇花,他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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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太陽神殿的使者求見。」書房外傳來衛兵的聲音。
「不見。」布萊克恩冷聲道,又埋頭批閱臣子傳來的文書。
衛兵的聲音再度響起,先是對王的應答「是。」再來是對使者說:「陛下貴人事忙,請使者離開。」衛兵的語氣談不上好,卻讓布萊克恩微微頷首。
這兩年間,有點眼色的人都知道,新王並不喜歡宗教,尤其是現時教廷主教所屬的太陽神教。他在施政中從不會就教廷的利益作任何討論,還會嚴厲打擊過度宣揚宗教的組織。
諾亞國本來並不是一個有宗教色彩的國家。但前前前任國王是一個極度迷信的人,因此在他在位時開創了教廷,不管什麼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他無法判斷便會讓教廷以神的旨意為他下定論。因此造成了教廷權力過大的問題,久而久之令不少「宗教」出現,也令不少人民對宗教有了倚賴。前前任國王也遵從這種行事風格,令人疑慮到底國家決定權是教廷還是國王。
而且這些所謂「神的旨意」也虛無得很。若是決定了打仗,勝利了便是神的恩典,戰敗了便是神的試煉。不管是怎樣,「神」都是對的。
甚至於連下任國王的誕生,教廷也有權力幹涉。
而前前任國王第一次亦是唯一一次違背了教廷所謂的「神的旨意」,便是執意要他的兒子當下任國王,而非教廷塞來的義子。
可想而知,前任國王會有多厭惡「神」,或者該說,是操控「神」的人。
前任國王一直想要廢除這種腐朽的教廷。奈何上有前前任國王的制約,下有教廷與其教員的抵制,未能盡如人意。
有幾次教廷內部分裂,也有不少教員脫離宗教,但教廷還未到能被擊潰的地步。
信仰力量畢竟有一定影響力,宗教的存在仍有其價值。前任國王早已意識到這點,因此,他在位期間想辦法削弱了教廷而非打壓宗教。
到新王的當下,其實教廷的權力已大幅減少。
只是⋯⋯現在新上任的教廷主教的背景有點麻煩。
布萊克恩想著,目光又投放在書桌上的曇花,「東方國家有言:當亂不亂,反受其亂。對不對?」他說,聲音溫柔低啞,彷若是對情人的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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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布萊克恩跟著那個人,守著那個人,當他的貼身侍從,寸步不離。那個人身處在這個身分,壓力很大,容易疲倦,也常常沒有胃口。為了他,他學廚藝,繼而包辦他的三餐。
那個人並不把他當作下人,面對別人時總說他是他的義弟。他會笑著揉亂他的發,輕柔地喊他的名字,教他讀書寫字,倫理道德,價值觀念,甚至是為君之道。
「布萊克恩,你記著了。」那個人輕拍他的手,「不論是國家還是家族,總有其底蘊,不可輕視。如非必要,還是以和為貴的好。」他望向窗外遠方,又說:「除此之外,猶豫是最不應該的。我遊曆東方國家時聽到一句話『當亂不亂,反受其亂』。所以你得考量,什麼事情是必須實行。」
「嗯。」雖然他聽得懵懂,但牢牢記住,反覆思考,相信會了解到其意思。
看到那個人遠眺的目光變得飄渺,似乎下一剎便離他而去,他不由慌了神,握著他的手,說:「我記住了。」
那個人收回目光,回過神來望向他,揚起了一抹淡然輕柔的微笑,「乖。」
「⋯⋯為什麼要教我這些?」一時疑惑,他問。
「因為你將來得好好輔助我。對不對?」那個人又笑了,像是陽光般燦爛,靈動的黑眸帶點狡黠。
「對。」像被他的笑容蠱惑般,他重重地點頭,鄭重地應允,從此訂立了這個目標。
所以,布萊克恩讓自己化身為海棉般拼命地吸收知識,讓自己的眼界及得上那個人,甚至要比他想得更遠,只願為他鋪路,讓他的未來走得更長遠。
本以為⋯⋯這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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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處於平靜的軍隊最近訓練的頻率高了不少,皇宮的氣氛滿是壓抑,群臣出謀畫策,為王的決定奉獻自己微薄的力量。
布萊克恩決定攻打相隔一個山穀的凱薩國。
大多數臣子也是支持的,畢竟近年來這個國家愈來愈囂張,開始不把諾亞國放在眼內,更似乎企圖並吞諾亞國的邊緣小鎮。想當然也是有反對的聲音,那些臣子並不想要戰爭,因此奉著「神的旨意」說應當簽署和平協議的教廷便成了他們反對的理由。
「陛下,開戰會導致民不聊生,打破目前的安逸。應當與凱薩國簽訂和平協議,找出雙方共存的方法。」反對派的臣子在大殿上如是說。
「陛下,我國必須未雨綢繆,應對凱薩國日漸增加的野心!」支持派的臣子呈上了一疊文書,道:「這些文書記錄了我國邊緣小鎮被凱薩國軍欺壓的事宜,亦有探子回報凱薩國近年招兵買馬的資料,還有其他相關證據證明凱薩國的魔手正往我國伸來。」
布萊克恩望向手上的文書,翻了幾頁,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朝反對派的臣子問:「你可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凱薩國不會侵犯我國國土?」
怎麼證明?誰也不能誇下海口說凱薩國一定不會攻打過來!
「這⋯⋯」臣子支吾應對,過了一會兒,低頭恭敬地對他說:「我們必須遵照神的旨意。教廷主教大人並不支持出征。」
聞言,他輕挑眉頭,道:「要是得知凱薩國攻打過來時才開始作戰准備,來得及嗎?」頓了頓又說:「換你是我,你會相信從沒有現身的虛無,還是相信當前的現實?」
話至此,眾臣都知新王戰意已決。
正當反對派的臣子還想再開口說些什麼,爭取國王改變主意時,卻見新王擺擺手,說:「不用多說了。我的密探傳來消息指凱薩國已商議如何用兵。這場戰爭,不可避免。」
眾臣嘩然。
密探之言必屬事實,敢情他們的王方才只是在試探他們?反對派的臣子均是身體緊繃,嘴巴閉緊,不再多說什麼。
不管如何,他們得籌備一切開戰准備了⋯⋯
布萊克恩看著群臣的神色,臉上的表情仍是如此淡漠,彷似寒山冰川,冷峻無情,讓人摸不到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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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神的旨意」⋯⋯
當年那個人便是差點被這個「神的旨意」害得王位不保。要不是他早有防範,指示布萊克恩在「神的旨意」上動了手腳,他的王位怕是真的不保。
他本來以為自己好好地輔助他,當他手上最忠誠最銳利的武器,就能一輩子站在他的身邊,與他並肩。
但是那個人⋯⋯原來並不是這樣想的。
「布萊克恩,你認為高位是不是應當有能者居之呢?」即便貴為了國王,那個人亦一如往常地在書房的長榻上蹺起二郎腿,語調稀疏平常地與他聊天,「那些家族傳承的爵位,一代人不如一代人。因為有爵位是世襲的,那些子孫不須努力,造就了不少紈絝子弟。」
布萊克恩看向他,沈思了一會兒道:「陞下欲設立考核制度?規定爵位傳承的條件?還是限制傳承爵位不屬永久制?」
「嗯哼。」他從書桌上拾起一枝筆在手上把玩,道:「但更改制度談何容易呢?好歹⋯⋯需要一個名目。」
「是。」布萊克恩了然的點頭。
不久,風流成性的第四代侯爵被發現綑綁於城門木柱之上,最後由守衛救助,及後便揭發了他誘拐女童並從事人口販賣生意的罪行。此等肮髒的生意為人不恥,敗壞門風,更有辱國家聲譽。國王因此徹查所有爵位繼承者,整頓了這種漸變腐敗的世襲制度。從此,諾亞國的爵位繼承時須接受考核,亦將受國王定期監察,若有查出任何罪行,立即收回其爵位資格。
「布萊克恩,你真棒。」解決了腐敗的爵位制度後,那個人這麼說。他笑得瞇起了眼睛,一臉滿足,像只偷腥的貓。
看著他的笑容,布萊克恩也勾起了唇角,心底變得柔軟起來。
他想:若能一直看著他,要他做什麼也可以。
他不懂這算不算是愛,他只知道,他能為他做任何事。
「布萊克恩,三個月後是我倆相識的周年紀念日吧。嘿,那時候,我送你一份禮物。」他笑靨如初,如是說。
三個月後,他成了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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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設局讓教廷威信全無,大失民心。他讓世人以為是主教大人以邪術詛咒他,讓他的身體一點一點的衰弱。他讓主教大人成為眾矢之的,被判死刑。他讓他當上新王,也為他除去了教廷大半勢力。
那個人從不打算與他並肩。
從一開始,他便打算把一切送給他。
最後的時間,那個人躺在床上,向他微笑說:「我就說。高位應當有能者居之。」
「那你呢?」布萊克恩沒有哭,表情卻比哭更難看,「為什麼你不堅持下去?」
「布萊克恩。」他伸手摸上他的臉,道:「我自小便知道我活不長。我很開心,我選了你。」
看他這樣蒼白的微笑,布萊克恩不知該說什麼,他撫上摸著他臉頰的手,問:「⋯⋯痛不痛?」
「布萊克恩,你親親我⋯⋯就不痛了。」他聲音漸漸弱下去。
他便吻上他。
這是他們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吻。
從此,再沒有人會喚他的名字「布萊克恩」了。
後來,他知道了,在現今這個時代,白血病並沒有醫治方法。
他看著那個人留下來的曇花盆栽,道:「你走了。我能瘋掉嗎?」又自言自語道:「不⋯⋯我還不能瘋。你想要做的,我會做到。我得給這個國家一個更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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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亞國與凱薩國開戰了。
由於諾亞國先行一步,先是占領了地理優勢,後是善用地理形勢設局,讓戰事進行得事半功倍。
在占據優勢的當下,布萊克恩沒有松懈,反倒更加謹慎,對一切也保持戒備,尤其是教廷。
他並不相信教廷會與諾亞國齊心協力,更不相信那位新主教不會做出什麼。
畢竟,他——可是凱薩國的人。
如他所料的,軍隊果然發生問題。像是黑死病的東西忽然在軍中蔓延開來,士兵的皮膚因皮下出血而發黑。然而,只有教廷的人沒事,開始有人謠傳說是因為諾亞國不顧神的旨意而遭到神的懲罰。人心惶惶之際,信仰似乎是人唯一的救贖,很多士兵開始朝教廷靠攏。
只是,教廷的這種輝煌沒有持續,疫症亦沒有持續。
因為布萊克恩提供了一車的疫苗,這是他吩附密探由教廷中盜來的。他暗地裏下令讓一群將領揪出了一些意圖四處散播疫症的教廷中人,揭露了這是教廷自導自演的陰謀。
被抓的教廷中人本來還不承認。
而當布萊克恩二話不說地把他們身上搜出的針筒注射在他們身上後,他們立刻驚恐地求饒,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他們爭先恐後地和盤托出。
例如先是在水中放安眠藥,再趁機在士兵熟睡時注射,每天增加人數,藉此引起恐慌。例如這是主教大人的意思。例如這些疫症是真的會死人。例如這車疫苗根本就是教廷為自己人准備的。例如主教還打算讓自己染病再注射疫苗,偽裝成神的奇跡,分散軍心。又例如只要諾亞國戰敗,他們便能藉由凱薩國幫助,讓主教大人在諾亞國稱王。
說了這麼多後,那些人才後知後覺發現:這明明不是自己想要說的啊。
然後他們的王一向冷淡的臉突然扯出一道極輕的微笑,朝他們低聲輕說:「注射的藥物是我研究出來,涉及精神控制的藥。」
自從那個人死後,他便開始鑽研藥劑學。雖然還未能研究出如何治愈白血病,但卻多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成品。
事已至此,教廷的名聲可說是都敗光了。可想而知,諾亞國再也不會出現「教廷」。
教廷中人四散,卻都被怒氣沖沖的士兵追著斬殺。只是,他們的主教大人不見了。
內患暫且解決,亦因爲這事,軍隊更加齊心,便是時候一鼓作氣地解決外憂了。
戰事還在繼續。
諾亞國軍以驚人的氣勢快速攻陷敵軍陣營,布萊克恩以出奇不意的身手擒獲了凱薩國其中一位將軍。
那位將軍被他挑斷了手筋腳筋,由他一手抓著脖子。看到他這模樣,布萊克恩像是很滿意地說:「你說⋯⋯我該稱呼你為主教大人?還是上任國王的義弟呢?抑或是凱薩國哈特伯爵的兒子?」
「你!」將軍目眥欲裂,恨恨地死瞪著他,忍著疼痛嘶吼吶喊:「是你搶走了我的國家!明明是我的!你們搶走了!諾亞國應當是我的!」
「喔⋯⋯」布萊克恩還是一臉輕松,甚至嘴角上揚道:「還真厚臉皮。明明藉教廷之名由凱薩國潛來想要竊國,還說得好像理所當然的。」
「你們這些無能鼠輩!」他繼續嘶喊:「我看不過眼來接手!有何過錯!根本不該讓雷——」倏然被布萊克恩一劍插入心髒斃命,再隨手甩開。
「我不想在你口中,聽到他的名字。」布萊克恩從懷中取出手帕,擦拭手掌。
戰事還在繼續。
布萊克恩率領大軍攻下凱薩國邊境的數個城池,逼使凱薩國簽訂了百年的不平等條約,讓凱薩國幾乎成了諾亞國的附屬國家,這場戰事才劃上句號。
顯然的,諾亞國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勝利。
因爲這場戰爭,他們的王又多了不少標簽,例如有勇有謀,出手果斷,身手了得等等,而深化了印象的,則是他的冷血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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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萊克恩從阿岱爾大公爵家中認了他的二兒子作為他的義子。
阿岱爾大公爵家族,是那個人很是欣賞的一個貴族家族。不知是上天眷顧還是祖上庇佑,他們一家子盡是人才,天資聰穎,各有所長,最難得的是幾代下來對國家也是絕對忠心。
一直以來,只要那個人欣賞的事物,他也會欣賞。所以他特意觀察這個家族,從中選出一位應當有能力繼任這個國家的王的孩子。
他也挺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這七年間,他把自己的知識,那個人的為君之道教予他。而那孩子也不負所望的拙壯成長,把學識融會貫通,對於治國有了更深一層的見解。
「你已經能獨當一面了。」手抱著曇花盆栽的布萊克恩一身素白長袍,跟往常無異的淡淡說:「我該走了。」
本來被稱贊而略顯喜悅的青年臉色立馬一變,驚慌道:「義父,為什麼?」
「我要做的已經做完。」看著手中的盆栽,他露出了很久以前才出現的溫柔目光,道:「我總算能陪著那個人了。」
「義父⋯⋯」他一直知道義父有個心心念念的人,亦隱約猜到那個人是誰。義父的心願,從來不是掌管權勢,當萬人之上的國王。而是⋯⋯陪著那個人而已。
深吸一口氣,他為義父高興,卻也知道怕是再也見不到義父了。但他仍是笑道:「那⋯⋯恭送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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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萊克恩退位,諾亞國又一次迎來新王。
慶祝國王大典的當日,前任國王失去了蹤影,伴在他左右的,還是他鍾愛的那盆盆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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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盆栽,布萊克恩來到了那個人當年被「草率安置」的墓穴。
他在墓穴入口旁按下手印,便使入口石門大開,當他進入後,石門隨即關上。
內裏燃起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並不算大的石室,室內只有一副明顯可放下兩個人的棺材被安置在正中央。
這是他為他特地打造的墓穴,只有他的手印才能讓墓穴石門打開。
他把盆栽放在一旁,推開棺材蓋子——內裏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然後,他抱著曇花盆栽,躺進棺材,拉上蓋子。
黑暗的棺材裏,布萊克恩溫聲細語地說:「現在,我能瘋了吧。」探手摸上曇花的泥土,又柔情萬分的說:「不⋯⋯說不定我早就瘋了。」
因為早已瘋了,所以他才會把那個人的骨灰撒在盆栽裏,要那個人用這種方式陪著自己⋯⋯
「雷伊。我來找你了。」他咬破了口裏含著的膠囊,讓內裏的劇毒傾瀉出來。而他卻是一臉心滿意足的閉目微笑著,彷佛唇邊的血跡只是謊言,他只是在做一個最甜美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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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斷氣的當下,這些年一直沒有盛開過的曇花在他懷裏開花了,高雅潔白,漂亮而嬌媚地綻放著。剎時,淡淡幽香充斥了整個棺材。
剛綻開的曇花轉瞬枯萎,花莖連根部也漸漸凋零,似乎要伴隨他長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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