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三部曲 - (五)苦惱

酒杯裏的冰與杯壁撞擊的鏗鏘聲，清澈地轉到我的耳膜內。但是理性告訴我，這些聲音都是不實在的。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G9rvuQgLk

在讀小學時，我就已經知道，我們可以「聽到」聲音是因為耳膜感受空氣的震動，再變成神經脈衝傳入我們的大腦之中。那即是說，沒有空氣這種媒介，我們就與一個聾人沒兩樣。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h7iZgZh1t

可是，一個不存在我的時空的東西，怎樣令空氣震動？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zxXNW20p1

還是小學的課本都在騙我們了？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s8FYWInOP

我實在感到很不可思議。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MtTHutWWO

坐在我的對面不是別人，可以說就是今天行兇的年青人。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WDUGkcYvS

也不可以說是今天行兇的年青人。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G7Q14pnM6

我實在不知道怎樣去形容他。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evbqwLtrW

他搖著手中的酒杯。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nemzrSGaj

對於我來說，他與他手中的酒杯，都是不存在的。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KiiumQYLP

或者說，以另一種方式存在著。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U6NndpVJf

半透明地存在著。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18USV9cGR

沒錯，就像我所看到的「幻影」一樣。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K77ktf74T

我實在是太傻了。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72PRREec3

也可能是瘋了。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UOZoKv8DE

到現在這一刻，我居然相信一個不存在的人，與他坐在酒吧裏談他的事。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4seQh6qgX

「從你最關心的地方開始吧，縱使這是最無關要緊的。」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1zODR4kXV

「為什麼要來我這兒，你想我要做什麼？」我把握先機，問道。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S2QiFJdP8

「每個人都有他要完成的事情，你與我也不例外。」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UkvUo8WcP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emA3Wua5K

「那不是一種回答！」我開始火光了。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5JcKqvdfO

「你相信命運嗎？」他話題一轉。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nOhxPqL3C

「那有什麼關係？」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RmiyXahRl

他又沉默下來，等著我的答案。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1j6XyrMwe

那無聲的沉默恨恨地向我壓來，我像是輸了一仗，回答說︰「我覺得所謂『命運』就是『因果律』，每一樣東西都有使得它不得不出現的『因』，它也會令別的東西不得不出現的『果』。因與果之間的必然性都是所謂『命運』吧！」。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z2V5Gd6mn

他滿意地點頭，說︰「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g8QFiaexH

「沒錯。『命運』的意思就是人已經被決定了、不可改變的事件發展。」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5c9GUlPMM

「那為什麼你又問我『為什麼在這兒?』這個愚蠢的問題呢？」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Xh9uuAjRn

「我想要理解它。」我立刻就回答他。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xhJkUEw2Z

「『命運』是不可以理解得到的，如果能夠理解的話，那就不是『命運』了。」他說。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eQ7oHFxVT

「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e9Hi7jUUD

他眼睛雖然停留在他手中的杯子上，但是焦點卻不在。他一轉手腕，手中的杯子便發出鏗鏘的聲音。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LNCtwRz0r

「拿起你的杯子吧。」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ErH6uyijT

我實在攪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Nj6ASHOf1

就在這個使人迷惑的時候，我下意識地把杯子舉起。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Wr4FAB37c

他並沒有再說什麼，就放下他的酒杯。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RNHj505Ll

我有被騸的感覺。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A3kTIhLuU

「拿起你的杯子吧。」他再說。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pK1Z7enSd

這次我並沒有再理會他。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4PNASdzxD

「這不是一個很好的證明嗎？」他頓了一頓，指著我手中的杯，續道︰「你之所以舉起你的酒杯，是因為你不明白為什麼我要你拿起它吧？」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PN7RkcadS

他的嘴角好像在嘲笑著我的無知。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maRuVD1qD

我本來對他的印象就不太好，現在就更差了。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3oMA8jSgO

「但你之所以不再拿起，是因為你知道我在騙你吧？」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WO7Wipxlp

從看到我那自己開始震動的手，我知道我開始有點了解他在說什麼。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f94qtvyDG

我心中有著不好的預感。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L0aoB0l8S

「你行動上的改變，是因為你知道我背後的動機。那即是說，命運是不可能被理解的。一旦被理解了，『行動』就有所不同了；『結果』亦有所不同了。

『結果』不同了，命運－因與果的必然性就會被肢解了。命運就會被自我推翻。所以，如果真的有『命運』這玩兒，它就不可能被了解了。」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Pb9Gr4EQf

「那麼你在否定命運的存在了？」我問。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HztoJIDSA

「當然不是！有誰會愚蠢到否定自己的存在價值？」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ZsbW1ohv8

「……？」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y35Z2Nnci

「酒杯能夠被拿起是因為你把它拿起了。這果因果律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但是，你拿起酒杯的『原因』是什麼？是我的一句話吧？那句話就是你所謂的『原因』吧？為什麼同一個『原因』可以令兩個不同的『結果』出現？甚至這兩個『結果』是互相予盾的？」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hOMtaEfQK

他一口氣問了很多個問題，每一個問題都在我腦海中激烈地衝擊著。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LTLVbcKR7

「選擇。」我不知為什麼發出這樣的「聲音」。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cMmcaLvr6

「是的。人的意志的取向就是產生不同世界的鎖匙。」他說。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5mdihNFoO

就在這時候，更奇怪事情又好像再次臨到我的身上。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qb3he7OJ

我看到兩個他的「幻影」重疊在一起，然後慢慢地「分裂」開來。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JOaj1rWwR

一個仍然坐著，一個慢慢站起來。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jcnBlkEJg

這一幕，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EhCkpPege

那不是「異象」嗎？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f6txJyi5z

「當我有不同的選擇時……」「坐著的他」說。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R0jREY5H7

「就會產生不同的結果。」「站著的他」說。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YSFQO9UvS

「不同的結果就產生了不同的『可能世界』。」另一個「他」突然在身後出現。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e52ZgIhWj

「我可以選擇坐著……」又另一個「他」說。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n7Ht5Pbjl

「站著……」站到我的右邊的「他」說。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lsgolxZVi

「跑著……」又另一個說。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VETEhfbZX

「離開……」一個「他」站在酒吧的門口大聲嚷著，然後開門走了。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2I6Tt2d5

「喝著東西，告訴你『那個人的苦惱』。」坐著隔鄰桌子的「他」說。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Dhuy2LiPv

其他人的影象慢慢消失，留下了仍然坐著我對面的那一個。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t9gEHlQRu

「這個『世界』是遠比你想像中複雜啊！」他說。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KNZJl9zjQ

「……」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lNtnZXXTH

「看來你還是不相信我呢？」沉默了一段長的時間，他說出這句話。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Liy0lIe20

「那當然！」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pAb0k2v9t

他微微笑了一笑，就像早就料到我有這樣的反應一樣。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y1e8mhX2N

那當然！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MZXIgXiXX

有誰會相信一個不存在我這個時空的人所說的話呢？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IuVVyEcXY

有誰會相信一個存在著另一個可能性的人所說的話呢？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fOX1UxqjO

尤其是那個與這個時空，這個世界，這個命運相反的人所說的話呢？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WUA3XyGoC

一個說他自己就是今天的兇徒，但就事實去界定他時，他又不是今天行兇的青年人呢？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LC6YEyHPE

有誰會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他說他就是今天那個並沒有殺人的兇手呢？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nxy64P9y2

要人相信自己世界所發生的事都那樣困難，還要相信另一個可能世界發生的事？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U6zLZp6Tv

要人相信另一個可能世界之中的命運？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uv0KaFPG

而且還只是半透明的存在所說的話？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f52a1fagY

「我連你的存在也未能確定，怎能相信你的話呢？有誰能保證你不是我自己虛構出來，不是幻影？」我自問自己所提出的問是都合情合理。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NJMkUeOMf

「那有誰能保證你自己的存在呢？你也不能確定你不是我的幻影！」他反問。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bQjdqyRv0

這個存在了千年的「蝴蝶問題」，實在非人的能力可以解答。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aagXQkWKb

但卻是由人來提出來的。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ygAim4nnQ

我只好無言以對。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kkHvU84bK

「這就是我最好的證明。」他把兩顆彈頭輕輕地放在桌上。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cGvvMDLIZ

那彈頭慢慢由半透明變成了真實。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bzeng1sHL

雖然我目不轉睛地望著整個過程，但也不期然偷看了他一眼。從他的表情我就知道我現在驚訝的程度。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UkddqYQu

「我猜你在找它們吧！」他說。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EQYH3tbrC

我小心地拿起其中一顆，在我的手掌上還穩約感覺得到他留下的體溫。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PorQqfTwS

「它們的的確確打入『另一個我』的體內…為什麼？」我說。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UXpW4A1Pf

「它們就是從「另一個你」，就是你的另一個『可能性』，『他』叫他作2034號，大約就是『他』所『看』見的第二千零三十四個『可能性』吧。」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2xl36Ugso

「2034…2035？」我對這個號碼好像有一點印象。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lilR5LY5e

「『他』也是另一個你的可能性，就是今天在警局門口看到的那個人。」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0Gvdt500m

「『他』究竟想幹什麼？」我問。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fY5d2YLgR

「雖然『他』是你的另一個可能性，但是『他』畢竟就是你。你應該在思想上，或者在沉層的潛意識裏『知道』。」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DuOe7PuU3

「那麼，你想要告訴我『他』的煩惱是什麼？」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9kLVc2tCd

「在思想的層面上作惡算不算犯罪？」他的話題又轉到別的地方。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GqyaSLsLU

「這個問題使用存在的角度來說是很清楚的。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就是沒發生過。同樣，沒有發生過的罪就不是罪。那就是因果律，是很明顯的。」他頓了一頓，續道︰「而使用上帝的尺度的來說也是很清楚的。因為上帝所掌管的是可能的世界。只要是想過，那就『有可能』發生了。」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KSlBzsH4o

「鈴鈴、鈴鈴。」我的手提電話這時響起來。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XE58WymXO

「但對於一個『他』來說，那卻構成了不能解決的予盾。因為他同時是存在者，亦是上帝。他就是面對著這種困境。」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jueWS6LgT

「……」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C4fbwXZch

「『他』的苦惱。」

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ip1AHkhK1

他最後跟著我手提電話的鈴聲，消失於空氣之中。

ns216.73.216.192da2

(五)苦惱

註冊

登入

介面語言:

故事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