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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張遼和程昱兩個還在進行難兄難弟的苦水交流時,曹丕已然巡視了江岸附近的兵營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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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已是十一月的初冬,曹營的艦隊裡每天都有嚴重水土不服的病號,無形中削剪了不少自軍戰力,曹丕一路巡視下來不禁皺緊了眉頭。他一邊想著事情,不知不覺地出了營地,來到了江邊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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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收割的田地裡,在已微有些寒意的當下,竟還綠油油的一片,曹丕有些好奇地走近一群在田裡玩著互鬥角力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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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察覺到一身戎裝打扮的軍人正注視著他們,小孩們一哄而散,只剩下一個剛剛角力落敗被壓在地上來不及起身的小傢伙,呆呆地望著朝他走過來的曹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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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來嗎?」伸出手,拉起還楞坐在地上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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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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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小男孩被粗礪地面磨傷的手臂,曹丕拉起他另一邊沒受傷的手來到一旁的樹蔭下,掏出懷中的傷藥默默地幫男孩塗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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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拍拍小男孩的頭,曹丕轉身準備離去,突地感到身後披風被緊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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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停住腳步回過身,疑惑地看著扯住自己的孩子,只見男孩咧嘴一笑,示意曹丕在原地等他一會兒,隨即如猴子般敏捷地鑽入田裡,鑽出來時髒兮兮的小手握著幾束黃色的連莖花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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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花瓣裡,甜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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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男孩熱切的神情,曹丕有點遲疑地捻起花瓣中心的蕊,看見在陽光照射下閃著晶瑩剔透的花蜜時,原本懷疑的眼神也染上了一絲好奇,輕輕舔了一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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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是自己喜歡的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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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的小鬼一臉「好吃嗎?很好吃吧!」的表情,曹丕有點懊惱自己剛剛露出了嗜甜的滿足表情,撇頭道:「還…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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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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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小鬼一副沒得到肯定的失意表情,曹丕忍不住摸摸他的頭,不過為了不要再繼續「甜」這個話題,他主動問了小孩剛剛一直在想的問題:「你們種這些花,賣得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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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小孩搖了搖頭,「花不賣的!到了開春阿爹哥哥他們就割掉,做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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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聽了更加疑惑,這花明顯是需要水來灌溉的作物,並非一般不需照料也可以竄長的野花野草,但他記得這裡的冬天分明是……「這花挨不過冬天吧?你們這裡冬天不下雨的,而且花根會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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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搖搖頭,「偶爾還是會下雨啊!不過阿爹他們老是抱怨天公一到了冬天就壞脾性,風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哩!而且現在冬天還不到冷的時候啊,白天還很暖的,雖然有時候會刮風,不過很涼快,不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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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彷彿抓到近日來一直盤桓於心中的盲點,曹丕連忙按住還想起身去摘花的孩子,仔細地問起了當地冬日的天候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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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的東南風……」告別小孩,走在回營路上的曹丕默默思索著,「東吳的確有可能利用這一點,但什麼時候會起風,誰也不知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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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有必要去探探那位鳳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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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面上倒映著殘陽的餘影,宛如在預告著即將開戰的不祥,血一般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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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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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喝--!!」插著曹魏軍旗的船隻上,士兵們正忙著將沈重的鐵鍊搬到彼此連結的鉤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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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那位小兄弟,船舷中間也有兩處要連起來的,可別漏掉哪!漏了到時翻船餵魚去,可別說老夫沒提醒你呀!」坐在船身高處的龐統一邊指揮,一邊用他瘖啞的嗓音搭著打趣的話語消遣著士兵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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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佝僂的身影、覆面白紗遮起大半臉龐,手拄著形狀奇詭的豪風神杖……那就是鳳雛嗎?撇去怪異的衣著不談,自稱老夫……看樣子似乎是一個老者,不過傳聞他不是跟諸葛亮年歲相當嗎?哼,賣弄神秘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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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步走近還在指揮著士兵搬動鎖鍊的龐統身後,曹丕開口道:「龐先生還真是積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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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這是當然。於公,希望效忠的主公能取得大勝;於私嘛,也指望這一戰能讓老夫揚名於世……難道大殿下希望老夫懶散些?」聽出曹丕的語意不善,那總是藏在頭盔陰影中的黯淡雙眼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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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先生的連環船,聽起來是無懈可擊的計畫,子桓嘆服不已。」踱步走到龐統身前,轉身看向這個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投誠者,「不過如果黃蓋離反的日期再確定一些、天象再穩一些……我想,先生也可以順理成章地懶散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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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毫無變數、十拿九穩的戰事,只怕無趣了點,入不了大殿下您的眼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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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只要變數不是影響戰局的關鍵……」曹丕轉身離去,「毫無懸念的勝戰,我可不會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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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曹丕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視線之外,龐統吁了口氣,桀桀而笑:「唉呀呀,曹孟德的兒子們都這麼難應付嗎?看來稍稍要注意這位殿下一點了……曹子桓嗎?很聰明的孩子,不過恐怕這次只能看你如何收拾殘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