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計時 - 陪葬

幾個月後的帝國首都，科學研究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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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剛下了班，同事邀請他一同吃飯，卻被他以家裡有事為由拒絕了。臨走前，同事眼神不明地看向他，似乎無心說了句：「你好像一直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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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淡淡地，青年無從探知說話者的情緒，只得陪笑說道：「嗯，母親身體不好，我要早點回去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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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事實是青年個性內斂，不太會應付同事間的交際，因此他總是能避則避，除非是開會或是上級的應酬等，基本上他都不太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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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冷笑一聲，說道：「是嗎？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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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總覺得剛才同事話外有音，但他回想了近期的研究工作，以及辦公室氣氛，也都沒什麼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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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只是我多心了......青年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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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卸下白袍，提起公事包要離開研究室時，茶水間傳來的一席談話，卻將青年的心蕩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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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今天下班後要不要去喝一杯？」A同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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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啦！哪次不去！」B同事爽快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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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流水聲在B同事開口前嘎然而止，「阿......要找銀雪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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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同事面面相覷，大家心裡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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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Ｃ同事緩步走來，手裡拿著喝完咖啡的空馬克杯，說道：「邀請個屁，他哪一次有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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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兩人默然，找不到理由反駁。過了一會，Ａ同事乾咳幾聲，開口化解這令人窒息的尷尬：「沒事啦～銀雪他只是太忙了，不要太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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Ｃ同事不以為然，說道：「誰知道他是不是很忙，你們難道不覺得是藉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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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根本不屑我們咧～我們還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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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工作上的好夥伴，你不要這樣想......」Ｂ同事話還沒說完，就被Ｃ同事打斷：「誰跟他好夥伴阿？我就直話直說了啦，老子一直看他不爽，特別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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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難道不覺得他很跩嗎？一開始是空降部隊，然後又各種推託聚會，他擺明了就是不屑我們這些弱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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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憑什麼阿？不過是淫蕩的臭婊子生的雜種混血，死了都沒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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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畢，茶水間陷入了徹底的寂靜，死一般的寂靜。誰也沒有再開口圓場，或許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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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震驚了在茶水間外聽牆角的青年，原來這五年來同事竟都是這樣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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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不住的痛，從胸口泛著，最後擴散到了全身。青年用盡全力抓住他的衣領，將領帶扯鬆一些，企圖以此減緩痛苦，但事與願違，接觸了氧氣而不能吸收，只讓他越發痛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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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訴自己不要在意。自己是神，是將來要做大事的人，不能因為這種小事被擊倒。總有一天他會爬到至高處，爬到所有人的頭頂上，告訴他們自己才是唯一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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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區閒話算什麼？婊子生的混血又算什麼？他有能力壓著所有人的頭，逼他們承認自己是至高無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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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用在意.....青年不斷地安撫自己，跌跌撞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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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王家的喜訊傳遍了整個帝國，大家都知道王家即將跟林家聯姻，加之先前的浮地投資大成功，可謂是雙喜臨門，好一個天賜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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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坊巷弄人人都道要去王家沾沾喜氣，婚禮當天可是盛況空前，不論大小老少、乞丐權貴，人人都去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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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當然在受邀之列，他幾天前就收到請帖了，只是他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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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就是一種煮熟的鴨子飛了的感覺吧！青年原以為近水樓台先得月，自己勝券在握，剩的也不過是一個點頭罷了，他會想辦法取得校長的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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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現在看來，校長他心裡早有了盤算，根本不把他當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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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想著，青年心裡壓抑不住地怒火中燒。為什麼，自己這些年來鞍前馬後，卻還是入不了校長的眼？世事為什麼總是這麼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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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滿腔怒火無處發洩，隨手抓起租屋處的花瓶瓷器，就往牆上砸去，砸到鄰居都過來敲門了，這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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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憤恨，他仍然需要出席婚禮，畢竟誰都知道他是校長提拔上來的，他可不能在外人口中落個忘恩負義的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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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戴好西裝，將自己打扮得舒服體面，開著浮地，不一會便到了婚禮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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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簽到處，他出示了他的邀請帖，簽完名後輕易地進去了。他沒有留在會場中與其他權貴攀談寒暄，直奔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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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內，王奕實與女兒交代完今後嫁去夫家須注意的事，剛從休息室出來。看到女兒淚眼漣漣，他心中也是十分不捨。

前腳剛走，後腳青年就跟上來了。他旋開了休息室的門，看見了坐在化妝鏡前，美麗動人的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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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沒變，青年心想。年少時的心動彷彿近在昨日，眼前的女孩還是記憶中嬌美可人、需要人保護的襄庚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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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襄庚對他也是有情意的，只是受到了校長的脅迫，不得已才委身林雙平。如今休息室裡只有襄庚一人，他可以帶她走，只要她點頭，他就會奮不顧身地帶她走。校長手上的人脈他可以不要，反正等到他爬上了金字塔的頂端，他也不稀罕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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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推開，襄庚聞聲抬頭，見到來人居然是銀雪，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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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雪！」襄庚笑得明媚，重疊了青年的回憶與現實，「你終於來了，我們好久不見，你都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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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此話，青年更加確信了心底的猜測。他走上前去，牽起襄庚的手，在唇邊輕柔地吻了一吻，而後說道：「大小姐，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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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庚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疑惑問道：「你說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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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大小姐是被脅迫的，其實心裡根本不想要嫁給林雙平。我可以帶小姐走，給小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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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到底在說什麼？」襄庚這下更加困惑，說道：「什麼不想嫁給林雙平？我沒有不想嫁給他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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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徹底熄了青年心底的那絲希望，他顫慄地問道：「大小姐......妳......有沒有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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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你？」襄庚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笑得東倒西歪，那燦爛如陽光的笑容也瞬間變得諷刺嘲弄：「我怎麼可能喜歡你？門不當戶不對的，嫁給你我只會被大家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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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青年是在盈盈笑聲中離去的，一滴不受控制的淚水混雜著不甘、委屈，順著青年的臉頰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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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感情、他的努力，至始至終在旁人看來，都只是個笑話。笑掉了旁人的大牙，也無關痛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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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被他壓制住的憤怒又不由自主地冒出頭來，理智被強勢的情感主控，一怒之下，帶著玉石俱焚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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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死，拉著所有人給他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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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偷偷摸摸避開帝國的守衛眼線，來到了廚房，把所有的瓦斯罐裝進袋子裡。接著一罐一罐地撬開，讓瓦斯外洩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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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冰天雪地裡，所有門窗都緊閉著，燃起壁爐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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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人們並無察覺到不正常。等到瓦斯濃度達標，大家意識到不對勁時，轟的一聲巨響，將一切焚燒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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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勢偃息後，只剩下燻黑的房子，和無數具焦炭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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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末世鐘的指針緩緩地邁向了3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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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的前半生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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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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