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警告:些微自我傷害、暴力描寫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Us4lqvc3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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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宣厚沒有回麥子,也沒有離開榮華。
他在父親安排下,美其名曰歷練,在子公司空降中階主管,實際上就是打雜和蓋印章的。錢多、事少、離家近,完美工作的要素全都到齊了。
人在什麼位置就會顯示出相應的能力,這話當初還是他為了鼓勵李辰佑講的,現在當了這個閒差他也樂得擺爛,每天就是咖啡、健身、菸酒、性愛——和李辰泱鬧翻了之後,他毫無心理負擔地做這些事,完全復刻了在紐約的時光,只是背景抽換成本國首都。
他不挑砲友,有些是他喜歡的豐乳肥臀,有些纖細柔美、當然也有比他還健壯卻在床上叫得比誰都大聲的肌肉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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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他約到了一個西裝男。不苟言笑的菁英氣場讓陳宣厚立刻就想起了那個人。他突如其來地問:「你是檢察官嗎?」
「不是。」西裝男疑惑的樣子不像他,他會不自覺側過頭,像是想聽得更清楚一樣——
陳宣厚猛灌了一大口酒,把那人趕出自己的腦海:「那就好。做吧,上面還是下面?」
陳宣厚對著西裝男做了很多不像砲友會做的事。直到西裝男發暈試圖接吻時,他突然像是夢醒一樣,整個靈魂瞬間抽離,甚至一點興致都沒了。
這些荒唐的性愛報復到了誰?也許是自己。他分明厭惡這種掏空心靈的麻痺感,卻一再選擇住在空虛裡。
陳宣厚推開西裝男草草收場,慌亂而冷漠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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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沒約,他甚至懷疑自己成了陽痿,嘗試用工作轉移注意力,於是在公司平步青雲一路升到大主管——絕對少不了父親的影響,但在跟過他的員工之間風評還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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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辰佑
老闆,我想把營業時段改成中午開門,晚上規劃成餐酒館
你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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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把麥子給李辰佑之後,他再也沒管過那邊的事,就連李辰佑偶爾的求教訊息也視若無睹。陳宣厚已讀不回丟開手機,店又不是他的——他清楚知道只是在找藉口,不想再回到那個與李辰泱有各種回憶、又與他決裂的麥子。
「你要對他很好,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
李辰佑埋頭擦桌子的模樣,伴隨著這句話突然浮現在腦海。憑什麼都要我相信?陳宣厚忿忿地在腦中回嘴:喜歡他就要無條件相信、全部肯定他的所作所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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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宣厚涉入不深,幾次出庭作證後就幾乎沒他的事了,此後只能從律師口中聽到關於案件的消息。
「目前狀況來看,你爸有機會不用進去。」助理律師哼著歌,看起來心情很好:「那個超兇的檢察官居然鬆口了,我也不敢相信。」
「哪個檢察官?」陳宣厚下意識問。
「戴膠框眼鏡的那個,好像姓蕭。」
「哦,不是他。」
助理律師疑惑了一下,繼續說:「地檢署裡面也亂成一團,聽說還有檢察官被約談調職。」
「是李辰泱。」陳宣厚的語氣理所當然。
「不知道叫什麼名字,不過組裡確實有一個檢察官被換掉了。」助理律師不知道當事人就在眼前,越說越興奮,壓低了聲音:「詳細情況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和某個關係人或是嫌疑人走得太近,被懷疑洩密。」
陳宣厚點頭,主動岔開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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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認從麥子對街拍照的人是他安排的。故意製造肢體衝突,也是為了拍出兩人親密互動的效果。
李辰泱除了檢察官這個工作外一無所有,這報復堪稱惡毒,但也是唯一能將他趕出專案小組、永遠遠離榮華案的可能。
下班後,陳宣厚突然無處可去,想了想還是驅車前往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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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辰佑的打理之下,入夜後麥子的氣氛變了很多,溫馨的木質裝潢被打上藍紫桃紅色的燈光,瞬間魔幻起來。陳宣厚推開門時,還以為自己來到什麼復古酒吧。
「老闆!」李辰佑看起來非常高興。幾個月沒見到老闆本尊,恨不得翻出吧檯來個相見歡。陳宣厚擺擺手讓他冷靜,在李辰泱先前習慣的座位坐下。
陳宣厚抬頭,才發現這個位置最能看清楚吧檯裡側的人忙碌的模樣。專注的側臉、雙手細膩而不拖泥帶水的動作、圍裙上的小裝飾、滴在牛仔褲上乾掉的麵粉⋯⋯
「你才是老闆。」他說:「我頂多算投資人。」
「那還是老闆啊!要試試我的調酒嗎?」
陳宣厚也算是習慣被叫老闆或Boss了,見李辰佑不打算改口他便不再拉扯:「嗯。酒單上的都來一杯。」
李辰佑調酒期間,陳宣厚又掃視了下店內。內外場各多了一名員工,讓李辰佑可以專心在手上的事。很難想像雇員工的事他能自己搞定,也許又是求助了懂法律的人吧。
像是被讀心一樣,李辰佑突然開口:「二哥最近⋯⋯」
「我不想聽。」
見陳宣厚瞬間變臉,李辰佑摸摸鼻子打住,送上酒杯討教調酒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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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不少混酒的陳宣厚久違感受到醉,他拿起菸盒打算到外面抽一根醒腦。菸絲在濛濛細雨中勉強以一點火星將尼古丁壓榨進肺,陳宣厚深吸一口,嘗試安撫煩躁的感覺。
一輛計程車緩緩駛來停在前方,下來的人竟是李辰泱。他的腳看起來受傷很嚴重,還撐著兩隻拐杖,竭力拖著腿進入麥子。
他瘦了點,憂鬱和焦慮像是具象化的面具籠罩在他臉上,讓他的面容不復原來的鋒利帥氣,反而枯槁灰敗。
他有什麼好傷心的?檢察官人事異動裡一直沒有李辰泱的名字,他應該還在好好地當檢察官。陳宣厚吐出一大團煙霧。他拿出手機,故技重施搜尋了新聞稿,和以前按捺不住好奇時一樣。
當初搜尋他是因為好感,現在居然是在檢驗報復成果。陳宣厚感覺有些好笑,卻也因為他沒有丟了飯碗而莫名欣慰——畢竟,李辰泱是個認真到連自己都能利用的「好」檢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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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辰泱沒待多久,不到一根菸的時間就又出來了。他提著一袋餐盒,神色緊張向暗處掃了一眼,卻沒看清陳宣厚,又急急忙忙爬上在路邊等他的計程車,還差點跌倒。顯然李辰佑沒有捅出他在這裡的事,終於長大了一點⋯⋯這是在體諒誰,陳宣厚也很清楚。
李辰泱那樣緊握著拐杖,手腕上的疤痕不痛嗎?
也許不會,畢竟從一開始那些疤痕就是博取同情的籌碼。陳宣厚把菸熄在菸盒裡,接著把整包菸扔進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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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辰泱的傷好得很慢。
不光是疼痛影響,他知道自己的各方面都岌岌可危。警方查出那天撞他的機車騎士竟使用了偽造車牌,這令他的不安突破了臨界值,叫個車都疑神疑鬼。
儘管劉省予時不時會抽空陪他上下班,但他工時不固定、刑警自己忙起來也是昏天黑地的,青梅幫與梅花盟最近更是動作頻頻,李辰泱感覺不方便再麻煩他,只好開著自己漸趨破爛的車——頻繁地修車已經超出他的負擔——通勤。
又是一個睡不著起不來的日子,李辰泱感覺自己睡不到十分鐘,就被法警的電話叫醒。
退出榮華小組以後,他被調去了重案組,那邊的事情只多不少,天亮後的電話已經算是仁慈。
「我⋯⋯咳咳⋯⋯」一接起來,李辰泱忍不住劇烈咳嗽了好幾秒才有辦法說話:「抱歉,馬上到。」
他抓起車鑰匙,看了一眼拐杖,想了想將它留在門邊。傷腳已經可以稍微碰地了,靠著扶手或牆壁慢慢走也一樣吧?
反正也沒有誰會因為他拿著拐杖而體諒他,帶著只是徒增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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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沒拿拐杖,李辰泱走路時反而十分專注在自己的腳步上,傷腳每跨一步帶來的可控輕微疼痛令他很舒適。就像當年用刀割手腕一樣,只需要專注於控制美工刀,割出恰到好處的疼痛感和出血量,那些令他煩躁不安的事情就會自動被隔離在這個儀式之外。
和自殘不一樣,路總是會走完的。
李辰泱的車停在固定的位置,一根大柱子和社區的機械室之間。他率先注意到車胎形狀變得很奇怪,打開車門嘗試發動,電腦警示響個不停,果然四個輪胎都沒氣了,連後照鏡都被折掉一邊。破壞到這個程度,顯然有人不想讓他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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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細想,李辰泱就被從車上一把扯下來。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個體型壯碩的人壓在地上。
「放開、我⋯⋯」那人騎坐在他的胸口,他連氣都喘不過來,聲音像是漏氣的球,雙手拼命推著這個也許有一百多公斤的身體。
隱約聽見那人低聲細細碎碎地念著什麼,完全不是李辰泱聽過的任何一種語言,甚至辨識不出是男是女。李辰泱憑藉腎上腺素和先前累積的運動效果一舉掀翻了他,卻瞬間想到自己拖著一條傷腿,根本跑不了。
不行,得跑,至少跑出地下室,找到管理員或隨便一個人⋯⋯李辰泱顧不了腳踝的情況,咬牙邁開大步奔跑。
和走路不一樣,跑起來每一步都是直衝腦門的痛,車道盡頭是濛濛亮的天空,本應專注逃跑求救的腦裡不合時宜竄出一串應該:應該和法警說晚點到、應該叫醒劉省予、應該去大路上搭車、應該一上車就鎖門、應該注意⋯⋯終於傷腿不堪負荷拐向一邊,李辰泱向前撲倒在水泥地面上,蹭破了手掌。他猛然回頭,沒看見那人的身影,耳邊卻傳來不祥的車輪在水泥地上摩擦的刺耳聲。
要被輾死了嗎?李辰泱撐起身體拼命滾向牆角,至少保護軀幹要害不至於被撞擊或輾壓。
一台破舊的藍色小發財在他面前停下。那人從副駕駛座上下來,看來駕駛座另有幫手,他今天插翅難飛。
即使看見了正臉,李辰泱也很難描述他看到的人是什麼樣子。光頭和肥胖也許是唯二的特徵了,但記得也沒用,首先他得還活著。
「你們⋯⋯想要什麼⋯⋯」李辰泱試圖談判。
那人打量了還在喘氣的李辰泱幾眼,突然說了聲:「阿彌陀佛。」
接著他伸出雙手,狠狠掐住李辰泱的脖子,幾乎把他整個人提起來按在牆壁上。李辰泱使出最後的力氣向那人的太陽穴揮拳,他確定這一擊足夠用力,卻沒有撼動這座大山半分,反而被控制住了右臂,脖頸再次被壓住。
李辰泱想用左手拉開那人的手,卻完全使不出力。這就是傷害自己遲來的報復嗎?大腦漸漸缺氧,他甚至有點想笑。
他沒想過自殺,卻是想過自己其他的死法。被車撞、醫療事故、生病猝逝⋯⋯沒有一種是老年善終,卻也沒一種是被他人結束生命。
在他即將失去意識時,小發財上傳來一聲沙啞的男聲:「快點帶走!」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光頭越掐越大力,李辰泱卻清醒了一瞬間,他們想帶走自己,也許目的不是殺人。但顯然光頭根本不可能分出怎麼恰到好處掐暈而不掐死一個人,李辰泱決定賭一賭,放鬆身體假裝暈過去。
果然光頭見他不再掙扎也放開手,壓在他身上,把隨身的東西都丟到地上,手腳亂七八糟綁在一起,又往頭上套了布袋,才扛起他扔上發財的後車斗並蓋上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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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財在首都的清晨順利避開塞車駛入交流道,李辰泱能感覺到它開出社區斜坡不久後,就爬上首都標誌性的高架橋,卻不知東西南北、又會接上哪一條高速公路。
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在高速行駛的車斗中他也跑不了,更危險的是他的手腳——他嘗試動了動手腕,不知是不是故意沒有留出血液循環的空間,再綁久一點他的手腳都要廢了,必須先解開。
綁匪用的是塑膠束帶,只要有粗糙的表面刮一下也許能夠掙脫,但他的頭被套住,必須先想辦法重獲視野。
他縮緊身體後深吸一口氣,用力伸直腿和手臂。
「啪」一聲,中間的束帶斷了,但手腳上的仍健在。他縮起下巴,把布袋從頭上蹭掉,這才看清四周。車斗空空的,頭頂的帆布被狂風吹得劈啪作響,他的雙手已經泛紫、左手被割開一道傷口流著血,卻因為麻木而完全感覺不到痛。
李辰泱再次嘗試用肌肉力量打開手腳的束縛,也許是姿勢問題無法出力,這次徒勞無功。
割傷手的東西,一定能割開束帶。在顛簸中他努力穩住身體,總算在車斗邊緣找到一塊鏽蝕翹起的鉸鏈。但要在瘋狂飄移的車中慢慢把束帶磨斷談何容易,李辰泱心一橫,整個手腕靠上去,用力割下。
血液如灌水球般衝向末梢,鮮血自傷口噴湧而出,李辰泱大口抽著氣,把手掌往身上按試圖止血,剛剛那一下直接削掉了他左掌的一塊肉,疼痛在麻木之後成倍襲來,但他並不後悔,至少保住右手更有力量也更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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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打算如法炮製磨斷腳上的束帶時,車速卻慢了下來,路面變得更崎嶇,感覺是產業道路甚至土路。
李辰泱趴在車斗底部,一直被拋起又落下,本就虛弱的他又開始暈眩雙眼發黑,胃部劇烈翻攪,乾嘔半天卻吐不出來。他抓著車斗邊緣,瞥見自己的左手,還戴著智慧錶!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立刻按下緊急報警。
「我叫李辰泱,現在被綁架。地點未知,推估在北部山區。綁匪兩人,我有受傷。」他一字一字說得清晰,但也許是車斗裡太吵雜,對方僅能確認「綁架」二字。
但這就夠了,李辰泱提高音量:「對!綁架!」
山裡訊號不佳,通話突然就斷了,車子也慢慢停下來。
帆布被掀開,另一名綁匪突然出現在面前。那是個身形清瘦、面容憂鬱的中年男子,同樣剃著光頭。
他見到渾身是血、正嘗試用智慧錶再次報警的李辰泱,微微皺起眉頭。李辰泱掄起右拳打算趁其不備,卻打在一團肥肉上。
胖光頭輕鬆地制住李辰泱,讓瘦光頭拆掉他的智慧錶,將他的手扭到背後重新綁好。
「怎麼沒綁好?真不聽話。」瘦光頭處理好李辰泱,從隨身布包中抽出藤條,一把抽在胖光頭的背上。
「下次不會了,爸爸原諒我。」胖光頭哭著跪下。
「不是爸爸,我教過你幾次了?要叫上師。」又是一鞭子。
胖光頭又哭著道歉了好幾次,瘦光頭才收起鞭子:「好了,都進去見佛祖。」
李辰泱看著這荒謬絕倫的畫面,加上兩人身上莫名其妙的袈裟,記憶突然被喚醒,這瘦光頭就是常常在地檢門口誦經的男人,天殊講壇的忠實信徒!
「天殊講壇⋯⋯」李辰泱試圖開口,聲音卻因為剛吐過胃酸而啞到不行。
「阿彌陀佛,貧僧天殊派喜覺。為了請施主前來見證佛法,略行粗暴法門,還望見諒。」
他不像在地檢時那樣激動直接,更像一名得道高僧般淡定泰然,看著李辰泱的眼神閃著他熟悉的狂熱。
「我我、我是緣修!」胖光頭突然破涕為笑,蹦蹦跳跳過來自我介紹:「我還是小沙彌哦!是爸爸破例讓我跟隨佛祖的!」
李辰泱來回打量兩人,這才發現這個緣修體型雖大,很可能有是身心障礙者,不論與喜覺是不是親父子,都只是被利用罷了。
他不打算回應這些用宗教詞彙包裝的胡言亂語,被緣修扛在肩上,與喜覺一前一後進了眼前的鐵皮工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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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鐵皮屋外觀已經開始鏽蝕破爛,裡面地上和一部分牆面都精心裝潢過覆上了木材,地上還放了幾個藺草蒲團,要不是一進門的詭異氣氛,看起來彷彿真正的修道場所。
緣修把李辰泱扔在一個墊子上,抓著他的頭髮,讓他跪著仰望佛像。
鐵皮屋頂沒有修葺,破了一個洞,陽光斑駁地灑落,室內卻打著金黃色的詭異燈光。在奇妙的光線照射下,佛像上本應莊嚴的木質肌理卻令李辰泱暈眩噁心,像是大腦被直接入侵一樣,那張木製的臉突然就變成了其他模樣。
他真的吐了,但喜覺和緣修都沒理他,任他吐自己一身,在旁雙手合十虔誠地祝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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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恢復周更~感謝各位的閱讀!也謝謝催更與打賞的朋友(つ´ω`)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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