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傳說】雨 - 雨 01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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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雨 01

緋辰

Mar 11, 2013

28

9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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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廣闊的天空烏雲密佈，豆大的雨水毫不客氣地打落地面，在泥濘的低地裡形成一灘灘漆黑的骯髒水漥。

森林特有的悶熱空氣並沒有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涼爽大雨而沖散掉，反而感覺更加黏膩，令人倍感不適。

原先乾淨的袍服在不久前激烈的戰鬥下不可避免地染上些許污漬。衣服上深色的突兀色塊除了地面上濺起的爛泥之外，剩下的，便是大片大片怵目驚心的血跡。

而然，他卻不知道，這些鮮紅的痕跡，是自己的，還是此時站在自己前方、背對自己，不斷甩動幻武兵器，那抹纖細的黑色人影的。

不久前，他接了一個單人任務，任務的難易度對他來說只是小菜一碟，不用浪費太多間就可以順利解決。

但殊不知，這項內容的難度等級被公會判斷錯誤。

與任務對手交手後，他很明白，只靠他獨自一人是無法完成這項理當被歸為黑袍處理範圍中的任務，但他還是硬撐著，等著公會的援兵趕到。

可，他完全沒有意料到，趕來的，不是那些閃過他腦中的面孔，而是眼前這位已經傷痕累累，卻依然甩動幻武兵器的人。

那時，當他體力透支，與他交手的鬼族準備給他最後致命的一擊時，這抹黑色纖細的身影便在那驚險的一剎那閃進他們兩人之間，絲毫沒有顧忌。

──一點都沒有。

──就如同他所認識的那個人一樣。

疲憊地坐在後方、對方替他架設的結界中，安靜地看著那抹身影對上那名鬼族。

那人直接利落的攻擊，讓鬼族節節敗退，即使身上的傷痕不再快速增加，但那人的目光還是緊盯著對手，絲毫不敢有一絲鬆懈。

在給那名鬼族致命一擊、讓他永遠消失後，那黑色的人影收起幻武兵器、轉過身來看向坐在地上喘息的自己。

臉上那擔憂的表情中，似乎參雜了一些憤怒。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那人順手解除結界、直直地向他走來，然後蹲在他的身測，拉住他的一隻手環過自己的頸部，稍微施力、將他扶起來，遠離這有著大片血跡的混亂地方。

幾乎將全身的力量都放在那纖細的人影上、無力地任由對方將他拖行，他側過臉，看到對方蒼白的臉上有著不服輸的執著。

而在此時，他才驚覺到，對方身上那不亞於他的嚴重傷勢。

然而對方卻絲毫不在意，依然故我地繼續前進。

有些費力地將他扶到後方的一棵大樹下後，對方讓他先倚靠著樹幹以減緩身上的不適，然後才對他身上那些十分嚴重且又怵目驚心的傷口進行初步的簡單治療。

從頭到尾，完全沒有任何一個動作是在意自己身上的傷勢，好似那些傷口只是化妝出來唬人的。

這讓他有些擔心。

可，治療不到一半，森林深處又有許多不自請來的氣息逐漸逼近。

有些煩躁地嘖了一聲，那人只好先停下手邊的治療動作，站起身來甩出幻武兵器，再一次地擋在他面前。

眼前人影不斷檔下攻擊的景象深深地刺在他的眼中，因無力而倚靠在樹幹的他十分想叫對方停止動作。

因為對方身上的傷口並不比他治療前少，也不比他輕。

而他的確也這麼做了。

但是對方並沒有聽他的話停下動作，反而加快速度甩動武器，直到最後一隻鬼族死亡。

收起武器，對方腳步有些不穩地朝他走來，然後蹲下，繼續未完成的治療。

原先就已經十分蒼白的臉色在經過又一次的交手之後，變的十分恐怖，幾乎可以媲美死者了。

似乎是明白他心中的擔憂，那人在治療同時，低聲地向他解釋這些傷口其實沒有想像中的嚴重。

但是他卻沒有看到對方眼中閃過的一抹不自在神情。

那是他在隱瞞事情時會露出的神色。

相信對方的話語後，他頓時覺得有些想睡。

對方那不純熟的治療技術讓他不自覺露出這次任務以來第一抹笑容，真誠的笑容。

尤其是看到對方挫敗時惱怒的神情。

其實可以直接丟下傳送陣傳回學校，他很想這樣跟對方說。

但是現在已經比較有精神的他比較想繼續捉弄對方，看看對方臉上那輕而易舉就可以讓他心情好起來的表情。

然而失血過多以及逐漸失溫的身體卻讓他力不從心。

眼前的景色逐漸晃蕩、模糊起來，所有的知覺漸漸消失。

在意識消失的前一秒，他眼角餘光瞥到一個熟悉的法陣，然後便很自然地放鬆戒心，任憑鋪天蓋地的黑暗將他淹沒。

──這樣他們兩人就都沒事了。

這是最後的最後，閃過他腦海的念頭。

突然感到肩膀一沉，正在動手治療的人頓時僵了一下，然後在下一秒立刻停下手邊的動作，想要把他叫醒。

但正當他準備將想法付諸行動時，從旁卻伸出另一雙手將對方接了過去，然後擔憂地拍打著他的臉頰。

就像幾秒鐘前，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一樣。

瞥到遠處逐漸消失的傳送陣，以及來者慌張且擔心的表情，那人的眼神一黯，努力忽視心底小小的嘲笑聲。

──沒關係的。

他不斷催眠自己。

而在來者確定懷中的人已經無意識後，沒有絲毫停頓地再次張開傳送陣，立刻將人帶走。

從頭到尾，那名來匆匆去也匆匆的人，都沒有將視線放到他身上。

沒有。

一秒都沒有。

直到現在，直到此刻，他才感受到身上無數傷口傳來的刺痛感。

無視地面上的泥濘以及髒污，他直接坐在地上，輕輕地扯動嘴角，努力地想要露出一抹再也簡單不過的自然笑容。

但是臉部肌肉越是扯動，眼前的景物也越加模糊。

為什麼？

無聲的問題在心底湧現出來。

簡單的三個字包含了太多太多的疑惑，但是，卻沒有人可以給他一個回答。

任何人都沒有。

最後，他放棄了。

抬起頭，盯著頭頂上那片依舊漆黑的天空，他任憑豆大的雨滴滑過臉頰，滴進眼中。

不理會那不適的刺痛感，他只是靜靜地看著。

只是看著而已。

不久前，他剛完成任務準備回公會回報時，卻突然接到公會傳來徵調援兵的消息。

因為地點接近，也因為對方是他所熟識的人，所以他沒有絲毫猶豫地動身前往。

完全不顧身後臨時搭擋的勸誡，以及不斷叫囂、急需休息的疲憊身體，就直接拖著頗為嚴重的傷勢趕到那個地點。

雖然他完全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傷的這麼重，但是卻不意外那個後來趕到的人他臉上那著急且慌亂的樣子。

一點都無像平常的他啊。

──因為對象是那個人啊，他所信任的那個人啊。

他有些自嘲地心想。

然而，即使已經知道、也很清楚。

親眼目睹時，已經傷痕累累的心還是被重重地劃下一刀。

鮮血淋漓。

相較起來，他表面的傷其實也沒那麼嚴重。

將視線移回他們離開不久的地點，他自嘲般地輕笑兩聲。

呐，對不起，我已經累了。

這段時間以來，你那令我捉摸不定的情緒以及對我的不信任感已經讓我沒有力量

再繼續下去了。

所以，對不起。

還有，再見了。

已經無力在開口的話與輕輕地在心裡說出。

如果這項決定對我們都好，那麼，我不後悔。

閉上雙眼，白光一閃，漆黑的森林再度沒有生氣，彷彿先前的激戰全都是幻覺。

但從高空俯看，在這森林一隅，卻是凹了一個大洞，顯示著那場戰鬥所造成的破壞十分淒慘。

地面上斑斑的血跡，像是不用錢的顏料一般，大片大片的。

雨，依舊在下。

再見，不是再次相見，而是再也不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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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雨、片段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