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水熊庫瑪，以下這則怪談是改編我親身經歷的真人真事 - 03

大目仔！

當這沉在記憶底層的綽號浮現心中的瞬間，雞皮疙瘩啵啵啵地冒出。

他依舊保持著我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樣子，因為還是孩子的樣子，他看起來比記憶中嬌小。

「不……這邊喔。」

大目仔用他凸出充滿血絲的灰濁瞳孔看向我，低聲說。

稚嫩而尖銳的幼童聲音略微刺耳。

明明隔了至少一公尺以上，但他的低語卻清晰無比地落在我的耳裡，讓我耳朵搔癢發了哆嗦。

但我並不理解那意義不明的話語。

同時，我感到不妙，因為視線跟他對到了。

沒有了回憶的濾鏡，那張臉看起來比印象中還要扭曲詭譎，到底是什麼衝撞下被什麼壓到才會變這樣呢？

他是瞬間死亡嗎？如果沒有瞬間死亡，那樣的狀態下人類的腦還能運作嗎？變形破碎的腦會產生什麼樣的思考迴路？

人死前真的會有走馬燈嗎？

無形的涼意從腳底沿著神經爬上背脊像是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滑過皮膚然後直到頭頂，一種令人不適的酸麻又從天靈蓋往下擴散。

因為汗水而浸濕的衣服緊貼在背上，黏膩而不適。

大目仔的嘴繼續開合。

但他那張牙齒應該也是因為擠壓而排列錯亂且有幾顆搖搖欲墜的嘴巴發出的卻不是語言。

是種一直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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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咚　咚咚咚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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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像是敲打或碰撞的聲音。

非常熟悉……

是感覺是在哪裡有聽過的聲音。

但一時半刻我卻想不起來。

他就這樣佇立在電梯內張著嘴看著我發出那樣的聲響。

也因為是從詭異之存在的歪斜洞孔中發出了莫名的熟悉聲音，更讓整個觀感被一種何來無知的深層寒氣包夾直鑽心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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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咚　咚咚咚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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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電梯內的身影，我本能地想轉身逃走，但我發現我的雙腳完全動不了，我努力地暗暗發著力，鞋底卻像是被地板吸住。

我不想看卻又不敢也無法移開視線。

而且，我也害怕當我一移開視線他可能就會戲劇性的衝過來……

會不會他還在玩我們還沒玩完的捉迷藏？

之所以隔了這麼久出現那是因為身為人類的我對於時間的感受是線性的，但對鬼魂來說可能時間跟空間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就在因為我不知所措而逃避現實的胡思亂想時—

他突然真的一步一步向前移動往我靠近，並持續張著嘴發出咚咚聲，那雙爆凸充血的雙眼始終看著我。

動不了的無力感與直逼而來的恐懼使我有股想發出尖叫的衝動。

突然，

下一刻正要靠過來的大目仔就這麼消失了。

而電梯的門也喀拉喀拉地緩緩關上。

從體內滲出的寒意化成冷汗從我的額頭滑落。

到底怎麼一回事？

譫妄？還是真的見鬼了？

不對，我得穩定自己的人設！鬼是各種現象的扁平化代稱，不能妄下結論。

我現在需要曼秀雷敦！

我望向電梯，依舊顯示左右兩台都停在四樓，剛剛發生的一切了無痕跡。

接著我回頭望向警衛，對方依舊低頭沉迷於手機。

四周的環境都跟初進來這棟樓時毫無二致，但現實（或者我的腦子）剛剛出現了一到裂縫，卻只有我目睹或感受到。

我是否該去問警衛剛剛是否注意到電梯有沒有開或看到奇怪的東西，但我想以他專注於手機的程度，說不定連我進來都沒發現……最可能的是被當成是神經病，我不想再像之前那樣不懂得隱藏而被用異樣的眼光看待了。

是幻覺！

我得保持冷靜，不要又被幻覺打敗，可惡。

深深吸一口氣後我再度伸出手，按向Δ。

馬達運轉的噠噠聲悶悶地傳來。

右邊的電梯開始從四樓往下降。

看著數字的遞減我依然不由地還是感到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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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咚　咚咚咚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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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奇怪的碰撞聲還徘徊在耳邊。

如果電梯門一開大目仔又在裡面該怎麼辦呢？

是不是該跟阿曼達說身體不舒服取消回家比較好？

但如果是真的遇鬼，一般來說逃回家應該也避不了，劇情發展就是鬼跟著回家。

那回家前先去廟裡走一圈是否真的有用？

當電梯到達一樓發出叮一聲時我抖了一下。

果然，最可怕的不是鬼，是人心的念想。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我往後退了一步。

沒有，什麼都沒有。

就是一般的電梯轎箱，電梯的鏡子中映射出我狼狽的臉。

不行，不能輸給幻覺。

我傳了訊息給阿曼達：上樓了。

剛剛是幻覺！我用肯定句告訴自己。

雖然那個幻覺我總覺得跟之前看過的有本質上的差異，但又說不出哪裡不一樣……

我吸了口氣踏進電梯，按了數字8，因為有身體臆形症，我本來是難以面對鏡子跟任何會反射身影的事物，經過CBT後雖然有改善，日常照鏡子整理儀容還能順利進行……

但電梯裡左右跟背後三面都是鏡子對我來說還是太多，而且電梯門的不鏽鋼材質也形同鏡子，加上剛剛的事，我只好無意義地滑著手機不敢亂看。

異常現象不一定是跟鬼有關，但鬼大多是被歸於異常現象的因。

等等，如果剛剛是幻覺，不就代表我有可能心理狀況又因為不明原因惡化了，我已經很久沒有看過這樣形象明確的幻覺了，同時還跟私人經驗具有連結。

啊，我終於知道那個大目仔的幻覺跟其他幻覺的差異了！

我從沒出現過跟私人記憶具有連結性的幻覺，之前的幻覺無論混亂還是具象，視覺上都是跟我生命歷程無關的樣態呈現。

所以那可能真的不是幻覺……

心病復發是我最不樂見的，比起心病，見鬼帶來的困擾好像相對比較低。

我內心的小劇場滾球就這樣反覆在各種矛盾思路的天秤兩端滾動著。

踏踏實實地九十剎那為一念，一念中一剎那經九百生滅。

當個神經病好？

還是承認見鬼了好？

咦……這樣的體驗我加油添醋一下不就真的可以寫一篇實話怪談了？

執著於虛構不如拿現成的題材來用畢竟比較快。

便宜行事的心態一旦冒出實在就難以壓制。

我該便宜行事嗎？

心底的各種糾結中，

唯一不得不承認的……

就是對未知事物跟不明現象的本能畏怕還再繼續大口啃咬著搖搖欲斷的神經。

無論信不信鬼神，見鬼了大多數的人還是會感到恐懼。

明明才八樓，搭乘電梯的時間卻像是無限被拉長的感覺。

以前看過的恐怕片畫面正攀著想像力的末梢佔據思緒不斷在腦中閃現；

電梯鏡子中無限延伸的倒影中有個自身倒影正緩緩回頭、

從角落暗處伸出的蒼白兒童手腕、

在這密閉的空間裡不知從哪裡冒出女子正背對著你並緩緩轉過身……

叮！

八樓一到我便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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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外面的空間就是傳統老舊公寓的樣子，亮度刻意被調暗般的日光燈，藤蔓似交錯的配線，斑駁的牆面上長著壁癌。

煙味飄散在密度似乎比其他場所更高因而扭曲光線的空氣中，面前幾條錯綜迂迴的廊道雖然陰暗卻也讓白日的熱氣徘迴不去。

樓層的布局像是迷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房東隔間出租，門牌的順序也都有自成一格的邏輯跳來跳去，好幾間住戶都是那種老公寓的紅鐵門，門中間有個龍鳳跟「福」字浮雕的那種，因為遊戲《還願》掀起回憶殺又引起一波討論的款式。

而一整排看去門上的紅漆都已變質剝落，說是紅色看起來更接近褐色。

靠北！整個氛圍拉滿，這種空間在當下更有著疏離現實的詭異感。

我不安的心碰碰跳地，也被一股窩囊的挫敗感包圍。

感覺視線變得狹窄扭曲。

那個聲音又飄過耳邊。

無法分辨是真的聽到還是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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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咚　咚咚咚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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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頭腦發脹已經快要崩潰的我在廊道找不到地址訊息上的門牌而處於迷路的邊緣時，終於聽到了阿曼達的聲音，右手邊長廊的盡頭邊間有一扇門打開，隱約有個人影正對我揮著手。

「喂，這邊啦。」

阿曼達的聲音像是一盞明燈。

我急忙走過去，一溜煙就鑽進阿曼達的住處，我也顧不得她的反應，在玄關脫了鞋子，手中的塑膠袋放到地上便急忙問：

「你有曼秀雷敦嗎？」

阿曼達知道我會透過吞食曼秀雷敦來穩定精神。她連聲說了有，並且拿出了一罐小小扁扁的曼秀雷敦遞給我，我急忙打開挖了一坨放入口中。

深呼吸之後薄荷的涼氣嗆得我開始咳嗽，但也讓我慢慢抓回了真實感。

感覺外界跟內在的界線又逐漸清晰，自身的形狀也趨於穩定。

「還好嗎？」阿曼達搭著我的背問。

我點點頭，這時也才終於看向阿曼達，打算為自己的失態道歉。

但我卻被阿曼達的樣子嚇了一跳。

明明才一年沒見，她整個人的外觀完全不一樣了。

那強烈的落差使我一瞬間以為又見鬼了。

原本深色的肌膚黑色素完全退去，皮膚白得像是A4紙，連質地也像是紙一樣有一種乾燥的細微粗礪。

原本福態的身形不復以往，真的只能用爆瘦來形容。

目測看起來不到六十公斤。五官還是認得出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原本面容的記憶太深刻，她凹陷的雙頰及眼眶看起來實在詭異，發紫的嘴唇也飄瀰不健康的氣息，再加上那過曝般的慘白膚色，整個臉色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憔悴，配上一襲及肩且有點稀疏頭皮若隱若現的乾枯黑色長髮……

雖然有些失禮，但真的給人傳統的女鬼印象。

但她搭著我的肩的手的確是有著體溫。

雖然第一眼看去是幾分嚇人幾分慘，但我發現她那一雙眼睛跟以往不同，不再閃著怯懦跟迷茫，而有種靈動的自信閃光，我甚至產生她眼睛在發亮的錯覺。

她注意到我臉上的驚訝，我想她也預期到我的反應。於是原地轉了一圈，嫣然一笑說：

「如何，我瘦很多吧？」

我眼中的她身穿著一襲無袖的淡藍色洋裝，手臂靠近腋窩下垂的皮膜看得出減肥的痕跡，此刻，我在她身上幾乎看不到多少熟悉的影子。

「真的瘦很多耶，妳……現在幾公斤？」

「五十五，我瘦掉六十公斤喔。不錯吧，還有現在是素顏喔。」

她語氣中有著自滿的驕傲，顯然她很滿意現在的樣子。

我內心算了一下，一年瘦六十公斤，一個月瘦五公斤……

好像還好，但可能還是太多，頭髮變得稀疏應該是因為減肥造成的吧，我記得讀過相關的文章，過度減肥會造成掉髮。

但減肥難免會有停滯期，她必定花了許多心力吧。

還是她用了什麼偏激的手段？

又白又瘦，單就「字面」條件這應該是她理想的外貌標準之一，雖然我是覺得她這樣太瘦了，臉色也看起來不太健康，但我認為只要本人覺得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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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吃了一口曼秀雷敦後我終於完全冷靜下來。

阿曼達說了聲隨便坐，便將電腦桌前的椅子拉給我。

這時我感覺到溫度適宜的空調的確是真的有撫慰人心的效果。

我坐了下來，她則開始將我買來的食物與酒進行處理，將食物拆封放到桌上，並且將酒拿了兩瓶起來剩下放入冰箱。

她一邊動作一邊問我發生了什麼事，為何我這樣慌張？

由於解釋起來太複雜，而且來別人家做客劈頭就說我剛在樓下見鬼囉。似乎也不太妥當，所以我打了哈哈帶過話題，她也沒繼續多問。

我觀察起她的套房。

阿曼達租的套房大約十坪，裝潢一般，但整體看起來跟外面的老舊廊道相對來說質感不差，木質地板及明顯重新粉刷的天花板跟暖色的燈都有翻新過的痕跡。

從玄關進門左手邊先是廁所，這使得進門先是呈現一小段狹窄狀的通道，走幾步經過廁所才可以看見套房全貌，房間有一張大大的雙人床，床旁邊是電腦桌，床頭櫃上擺滿雜物（還有幾頂顏色繽紛的假髮）以及許多娃娃。

進門右手邊有個櫃子放了些零食、餐具及卡式瓦斯爐，應該是有在自炊。

考慮到地段，這樣的套房月租至少也要破萬吧。

我以為依她的情況可能會選擇租金較低的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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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有便當。」阿曼達的聲音將我的注意力抓了回來。

「喔，因為我還沒吃晚餐。」

她將便當跟筷子遞給我，順便幫我開了瓶酒。

「都幾點了，這麼晚吃。」

她的笑容依舊，只是劇烈變化的外表還是讓我有些不適。

我因為情緒沒什麼胃口，將便當放到桌上，先是喝了口已退冰而略嫌苦口的啤酒。

阿曼達也替自己開了酒坐到床邊。

「今天我都在……」我抓拿著適當的字詞，「創作，就忘記吃飯了。」

「我看你現在有流量餒，明明上半年每篇按讚都是個位數，現在差超多喔，還有在上班嗎？」

「有啊，繼續當社畜，流量變現比想像中難，更何況單以流量來說我算是低階的，而且我也不過可能是幸運碰上了自己的十五分鐘而已，不知能撐多久。」

「還是在那間公司喔？」

「對啊，同一間，好想換工作。」我說，我之前有跟她抱怨過公司的話題。

「是說喔，你那些漫畫跟小說也把私心展露太多了吧。」她說。

「哪個部分？」

「你原生家庭的狀況啊，不過透過這種方式把怨恨跟殺意轉移跟宣洩也不錯啦。只是那麼明顯真的好嗎？」

「不知道的讀者就當是故事看看，更何況沒幾個人真的知道我家到底發生過什麼事，那就是娛樂用的圖文創作，自娛娛人罷了。」

「那你可以先跟我透露結局嗎？」

「可能就走死全家的路線啦，自我滿足。其實我也還不確定啦結局。」

「我猜也是BE喔，但對你來是HE吧。」

「是BE喔！然後無論如何最後一話我都想要加上 #獻給我爸 #獻給我家人#你們都去死，之類的。」

「會不會太感情用事？我覺得不要那麼激烈比較好。」

「怎麼說？」

「畢竟你是發在粉專社群，無論你受眾如何，大家就像是你說的看個休閒，你的賣點就是可愛的畫風加上反差的內容，但表現都還算內斂，就是有點黑暗的童話風格，還在創作的誤差值內，但最後這麼直白，很難說不會有人真的起了好奇心，順藤摸瓜，雖然你的漫畫跟小說都有經過包裝跟修飾，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可能多少有點吃自身經驗，你這樣搞不好真的就讓人好奇去翻，關鍵字搜一下都查得到那些新聞，就算你失憶，忘記你家那些鳥事，但網路不會忘記。」

阿曼達的分析不得不說有幾分道理，我揮了揮手，像是要驅趕什麼煩人的煙霧。

「不要聊這些了，你最近如何？」我直接改變話題。

阿曼達心領神會開始談起她最近的生活狀況，她換了工作，目前在西門附近一家第三性酒吧上班，主要是做吧檯，雖然只有團保沒有勞健保，但每天領現，福利是一般，可是單就收入是之前的一倍以上，加上她還是一直有在經營不露臉的OF，所以變性的啟動資金也許可以比想像中更快存到。

她說過她的OF有穩定的粉絲，喜歡大尺碼體型Cross-dressing的受眾好像不少，只是我好奇她體態整個都變了，受眾不知道有沒有流失？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T3gNuiQ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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