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的亞瑠 - 本小姐

(2025/03/27更新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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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老宅是一幢兩層樓別墅，有著腹地極廣的庭院，一樓一進門便是客廳，兩個老人家坐在上位，一面泡茶一面下棋，對門口的動靜好似全然未察。

霍子霽將提袋送到廚房，裡面全是中午飯桌上會用的東西，再回頭，帶著李月和爺爺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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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老爺，霍燁，七十三歲的年紀，和老妻住在這別墅二十多年有餘。

「爺爺。」

聽到孫子呼喚，才從桌案棋盤上抬頭的老爺子，注意到孫子和他身旁的嬌小女孩。

「女朋友？」

「爺爺您好。唐伯伯，好久不見。」李月表現得乖覺，拿出最稱職的營業用笑容，還順道和坐在霍老爺對面的唐年桐打招呼。

霍老爺挪回老花眼鏡後的視線，伸手攏了攏棋子，「又被唐老弟給捷足先登。」這話指的不只是兩人事先見過，還有輸掉了的這局象棋。

「三勝，加上先前的十局，今年到目前為止，你輸了十次。」

「好歹贏了七次，你怎麼忽略不計？」

兩位老人家誰也不讓誰，倒是把請安的晚輩給忘了，霍子霽適時的咳出聲。

「小姑娘叫什麼名字？」既然小孫子會把人帶上門，代表她未來很可能會進入霍家，得先問清楚名字。

「木子李、光風霽月的月，李月。」

「會不會下棋？」

李月的笑容僵在臉上，心想，霍家人怎麼好像都不按常理出牌？還好唐年桐替她解圍，關心起李月的身體狀況，並提出再把一次脈。

「唐伯伯介紹的王醫生很厲害。」

唐年桐介紹的中醫師王崑，是大學學弟，醫術確實了得，不過，李月這陣子也相當積極地配合治療，除了吃藥，每週要到診所針灸兩次，對暈針又暈血的李月來說，其實很痛苦。

這些事情李月沒有提起，只是一直謝謝唐年桐。

爺爺看上去和唐伯伯的氣度有點相似，兩人相差約十歲，自帶威嚴的長相和雙眉間的怒紋，對晚輩可能嚴肅、極要求禮儀，但不會用長輩身分挑戰晚輩尊嚴，應該也不難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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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爺爺。」

從廚房出來的父子倆也來到前廳打聲招呼，李月這時候才有機會近距離觀察這祖孫三輩。

霍燁，相貌較平凡，稜角好像被歲月磨去了不少，整個人看上去就是脾氣好的老爺爺。

霍鳴軍，只比溫姨高一點，整個人呈現一種君王般的氣勢，挺拔魁梧，古銅色皮膚，健壯得不似近六十的中年人。

霍子璋，眉眼的形狀酷似父親，氣質也類父，比起父親那種偉岸的挺拔，他較似於結實，穿衣顯得有肉的體格。

父子三人若真要比喻，霍鳴軍是雄獅，霍子璋是獵鷹，而霍子霽……黑心的狐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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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換子璋帶女朋友給爺爺看？」

一旦提及這話題，平常能言善道的霍子璋就會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在父親的掩護下，逃得不見人影。

霍鳴軍從來不干涉小孩的私生活，況且兒子皆成年，他們需要的是自律的生活、豐富的知識涵養、對人處事的應對，至於要不要找對象，他不強迫也不會讓老人家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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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到飯點，老人家來回下了幾局，霍鳴軍在一旁喝茶，李月和霍子霽挨著霍燁觀了幾局棋，喝茶喝到膀胱憋不住。

李月巧聲詢問，「子霽，我想去洗手間。」

「客廳出去左轉，走到底。」宅邸就這麼大，人應該不至於不見，不過，霍子霽想起一件事情，「左轉過去有個矮櫃，包裹都會在上面，妳順便看看。」

李月點頭，絲毫沒有初來乍到的緊張，自己出去拐彎找廁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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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看霍家根基深厚，可是實際相處下來，李月覺得頗平易近人。

不會利用錢或權勢，踐踏他人尊嚴。

不會在這種家族場合，談財產分配這種尷尬的話題，大家就是喝茶、談棋、聊花草樹木，或是等會宴席的料理。

宅邸是大了點，卻沒有金碧輝煌的浮誇裝潢，花園也沒有泳池或噴泉，有的只是些不懂行的人可能看不出價值的植物。

李月找到霍子霽說的矮櫃，最上面便是他替自己訂的東西，收件人填霍子霽，由於訂製時間較晚，所以請廠商直接寄來，晚點裝上照片後，李月打算當作禮物送給爺爺，預計要裝進去的照片，沖洗出來後被她收在提袋、尚未整理，還沒拿定主意要放入哪張照片。

拿著包裹進廁所，她才察覺不方便，裡頭沒有置物架，思來想去，她把包裹靠在洗手檯邊，走入裡頭的廁間、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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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沖水時，李月聽到門外洗手檯附近的聲響。1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USIUyxN42

匡噹——

心想，完了。

推開門，包裹已摔在地上，即使有外包裝，仍能看出變形，這一摔，摔得不輕。

特別訂製的相框沒能送到爺爺手上，李月覺得有點可惜。

洗手間對外的門開著，此時佇著一個身穿白裙的美貌女人，看起來大李月幾歲，她擰起好看的眉毛，超長睫毛眨了眨，一手插腰，下巴輕挑，「妳誰啊？」

李月看著她全身上下穿戴的新台幣，光手腕的名牌錶大概就超過她今天全身行頭的總和。

她沒有穿戴名牌的習慣，不過基本認知還是有，S牌的女仕腕錶，專櫃好像兩萬多。

但，她還是比較關心那個被摔爛的包裹，可能是開門時碰到，可自己不夠小心的成分比較大。

「本小姐問妳話！」1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Mjm6452dj

擋在門口的小姐還在質問她，李月莫名其妙地望著。

還真的有人會自稱「本小姐」？可真算是開了眼界。

今天會出現在宅邸的應該都是客人，而對方不論語氣還是問句，都沒把她放在眼裡，好像和下人說話一樣，既然對方無禮在先，兩人雖然沒有發生衝突，李月也沒想過給她好臉色，洗手、把包裹夾在腋下就擠開她，直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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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久？」好像怕小女友走丟，霍子霽親自出來找她。

「你看？」

「嗯……照片都有帶？」霍子霽沒有深究。

「在車上，我放副駕，剛才忘了拿。」

「照片本身比較重要，我們去車上拿。」

「好。」

想去車上拿照片的李月，經過轉角時嗅到一股臭味，便問了她身側的霍子霽，「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出客廳後右轉的盡頭是廚房，奇怪的氣味從該方向飄來，味道雖然不濃，但聞起來不是很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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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兩人剛到廚房門口，就聽見裡面的兵荒馬亂。

「霍鳴熙！！！油鍋——！」

只見油鍋正往外噴油，且沁著黑煙，火舌逐漸冒出，裡頭手忙腳亂，沒人敢靠近。

再下去廚房要燒了！

李月一個箭步上前，一手關掉瓦斯，另一手隨便瞥到一個大鍋蓋，掀起就朝滾燙的油鍋扣上去。

還好沒人去汲水，如果用水滅火會更可怕，她稍微鬆了口氣。

溫靜穎一看清那滅火的小身影，就尖叫起來，「月月！妳的手？！」並拉著她的左手，在水龍頭底下猛沖水。

剛才急著要滅火，就沒怎麼顧及，還好，至少沒噴到臉上。

「溫姨，沒事，我皮很厚的。」這話說的也沒錯，野外跑習慣了，一點油應該完全不會有傷口，更不用說留疤。

「女孩子要注意不能留疤痕啊！」溫靜穎最近寄送的保養品，好不容易將小姑娘的手潤得白皙，可不能再添疤，「霍子霽！」

還傻在門外的霍子霽一臉無辜，他的臨場反應在廚房完全派不上用場，連李月的車尾燈都沒看到，人已經竄到爐灶前面去了，怎麼攔？

「溫姨，真的沒事！」李月給她看完好無損的左手，「廚房需要我幫忙嗎？」她害怕剛才的事故再度重演。

霍老爺生日宴，就約上親朋好友在家吃頓飯，一起切蛋糕，訂的是外燴，她們剛才在準備其餘一些菜餚，像是蝦捲、飯後甜湯、水果盤等，廚房案板上還有切到一半的水果，需要額外準備的東西不多，所以女眷們一直是邊抬槓、邊準備，結果沒注意到爐上過高的油溫。

霍鳴熙落寞又委屈的說，「媽，蝦捲焦了……」自製炸蝦捲可是爸最愛的一道菜，外面餐廳的他都不吃，只吃媽和她這個女兒做的。

杜朝霞快被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兒打敗，「妳還管焦不焦？！房子都差點燒了！」然後，嘀咕著又要換一台抽油煙機。

「鳴熙沒有燙到就好。」

「大嫂……」霍鳴熙淚眼汪汪。

「淑娟，油鍋收拾小心，等等再重炸一回吧。」奶奶讓幫傭去收拾，並且再準備一次食材，「還不給人家小姑娘道謝？靜穎妳剛才說她是誰？」中氣十足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年過七十的老太太。

溫靜穎是臉上有光，趕忙介紹她可愛又能幹的小媳婦，「李月，月月，我們家子霽的女朋友。」

「我也可以叫妳月月嗎？」霍鳴熙也湊過來，與杜朝霞相似的臉蛋清秀大方，「月月，我是小姑姑。」

「奶奶好，小姑姑好。」

「多乖的小姑娘，子霽那小狐狸去哪裡拐的？」

「……」

這攀高踩低的技能，霍家人一向嫻熟，被點名的霍子霽只敢摸摸耳垂，站旁邊當鵪鶉。

李月突然有些分神，她一直有察覺到霍子霽捏耳垂的動作，似曾相似，卻好像蒙上了層陰影，她想不起其中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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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奶奶的堅持下，兩人被趕回客廳喝茶，按照奶奶的習慣，家裡有請傭人，也有賴著不肯嫁人的女兒，廚房人手足矣。

霍子霽檢查李月左手，真如她聲稱的一點痕跡也沒有，還得意洋洋地邀功，「哼哼！羨慕吧！我火抗(※註1)很高喔！」

他無語，不過，沒事就好，看來連上藥都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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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廳，其他訪客也到了，正是長輩們寒暄的時候，沒小輩們的事情，另外兩家賓客分別姓何和宋，子女們打過招呼，跑庭院溜搭去了，霍家的規矩不多，不必持續待在長輩面前刷存在感，不過，霍爺爺好像真的比較喜歡李月。

「阿月，」才過沒多久連稱呼都換了，霍爺爺招她過去，「會不會下棋？」

李月搖頭，霍燁和唐年桐便手把手地傳授，她對遊戲的領悟比常人快得多，還沒開飯就已懂個七八成，能和老人家廝殺得有來有回，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棋路，讓他們嘖嘖稱奇，李月一局都沒贏，她玩得挺開心，老人家贏得也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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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飯點，霍鳴熙的蝦捲也出爐，所有人上桌吃飯。

人數較多，也沒有能坐得下十五人的大桌，故長輩與晚輩分開入座。1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NYBS8U52

長輩那桌氣氛挺和諧，紹興醉雞、冷筍沙拉、糖醋排骨、蒜蓉明蝦……等等，還有一盅烏雞湯，他們吃飯寒暄，還配點酒，聊著近年一些生意上的變化。1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JgOOATc9K

其餘李月沒怎麼側耳聽，因為晚輩這桌氣氛很詭異，不只沒有旁桌的熟絡，小輩彼此間好像陌生人一般，尷尬地連菜都感覺涼了。

李月跟著霍子霽入座，大哥坐他旁邊，而稍早在洗手間遇到的女人選擇坐李月身旁，然後無視她、自顧自地和霍子霽說話。

「子霽哥——好久不見——」故作嬌媚的嗓音和廁所裡質問語調全然不同，不只霍子璋，李月也起雞皮疙瘩，心底隱約泛起一股不適。

霍子霽眼皮完全沒抬，視線好像拒絕和對方交會，「嗯，這是我女友月月。」表情默然疏離，就像第一次見面。

女人想和霍子霽搭話，被敷衍，想夾菜給霍子霽，被躲開。

李月看得出男友根本不想理對方，而自己被夾在中間，被嚴重干擾、無法好好進食，直覺告訴李月不能離席，所以也就憋著沒發作。

坐在女人對面的何大哥出聲，語帶責備，「何語嫣！好好吃飯。」

「喔……」她這才稍微安分了點，端起碗吃飯喝湯。

桌席間，女人仍然沒有多安分，夾菜的手不經意地碰到李月剛裝的熱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雖然李月眼急手快地托住，保住自己的洋裝，但手仍被湯燙得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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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洗手間處理，其實沖水即可，沒有剛看上去那麼觸目驚心。

李月瞧出霍子霽的心不在焉，「她是誰？幹嘛一直在那邊裝熟？」才不信剛剛那是「不小心」的，她又沒眼瞎，會看不出對方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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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子霽覺得為難，長輩決定的事情他無權干涉，例如邀請何家兄妹，他沒料到何語嫣能這麼自我中心。

如果事先告知小女友，也許她不會受傷，「前女友。」

「噢……」語意深長地瞅了他一眼，偏著頭回想，「你說劈腿那個？」

霍子霽頷首，愧疚又煩躁地歛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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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何家來往多年，自己好像仍不瞭解何語嫣，不懂她的動機和心態。

當初提出交往的是她，劈腿的也是她，劈腿後絲毫沒有歉意的也是她，想復合的也是她。

如果不想經營感情，為何要提出交往？

分手後，為何要持續干涉他的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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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　火抗：對火屬性的抗性，這裡是指皮粗肉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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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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