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曹地府的孟婆爺 - 第四章孟婆淚

孟婆依舊低聲道：「不，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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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該上前給謝必安撐傘，更不該於心不忍抱住他，從而催化謝必安自縊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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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好意，卻落得這般下場。那這個好意便是自以為是的好意，做給自己看的，始終只能感動自己，無法拯救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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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非大錯特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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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微微起身，指尖從滑順的髮絲抽出，兩片相觸的額頭終於分開，原來他方才是配合孟婆的身高，前傾著身子給他共情的。他撫過孟婆淚痕未乾的臉頰，道：「本王說了你沒有，那便是沒有。死生有命，不論如何，謝必安的結局都是一樣的。無須自責，本就與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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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果然還是……」孟婆想講什麼，囁嚅了好一陣，終是化作嘆息，鬱悶道：「唉，這種收集眼淚的方法可能不太適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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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卻道：「無事，我還有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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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為王，居然還留有一手。孟婆頓感希望，虛心請教道：「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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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盯著他，認真道：「方法很簡單。只是，你必須先答應我，絕不能後悔，途中也不能停下，必須走完一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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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不由得犯怵，道：「過程很可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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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笑道：「因人而異，我是不覺得可怕。」那是自然，他乃地府之首，貴為王者，應當是不曾怕過什麼的，也無須懼怕什麼。可孟婆就不是這樣了，難免心悸有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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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不喜，那便只行今日這一回；你若願往後都行此法，也並非不行。感受在你，決定權也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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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方法為何，但總比看著別人生前的跑馬燈來共情好。若是他每次都忍不住上前幫一把，豈不是每次都要自責一回，陷入自我厭惡的死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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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心想，就算過程再可怕，感受也不會比現在糟糕了，況且也只是先行今日一回，剩下日後再決定也行。總之，有這個機會，先攤開兩面牌的牌底，再做選擇，無疑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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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的孟婆豁然開朗，道：「那就麻煩冥王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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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語音剛落，雙唇還微張著，便覺有一冰涼的事物貼了上來，狠戾地索求他。孟婆下意識退了一步，對方便進一步，拉扯到了灶台邊，無路可退，那人仍欺身壓上，一手按著他的後腦，另一隻手嵌住他的腰，不留一丁點兒間隙。混亂間，不知道是被誰揮到了而遭受無妄之災的鍋，哐當掉地，骨碌滾了一陣，最後孤伶伶地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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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的雙手被鎖在兩人之間，他試圖去推去打穿著黑衣的胸膛，卻巋然不動。與唐突與粗暴的動作反之，貼合的雙唇繾綣溫柔，柔情似水，舌根甚至沒趁勢攻進他來不及防備的口中，只是吸允著他的唇瓣與氣息，竟是在細心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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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感覺有些站不住腳，微微下滑，又被腰肢上的手帶了上來，強行定住。冥王微微睜眼，對上孟婆被吻到迷離，噙著淚水欲落不落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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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的瞳孔像是深淵，深沉而不見底，探不進其中卻又被深深吸引，無法自拔。像是在重覆低語著反覆提醒他——絕不能後悔，途中也不能停下，必須走完一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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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終是被吻到哭出來的，帶著不知名的羞愧與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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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唇分離，勾著極細的銀絲，欲斷不斷。冥王沒有起身，維持著欺身壓制他的姿勢，探出一手，摩挲著被吻到略微紅腫的唇瓣，似要滴血，很是可憐。他低聲道：「眼淚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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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突然有了力氣，奮力推開冥王，抬手去捂自己的嘴，雙肩止不住顫抖，眼淚還在嘩嘩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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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到令他缺氧，這算什麼法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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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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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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囁嚅了一陣，孟婆終道：「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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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似乎停頓了一下，道：「不喜的話，下次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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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下次了。」孟婆又道：「你走，不要靠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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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氣繚繞，他看不清冥王的神情，反正也沒有要看的意思，便低頭不理。只聽冥王低沉的聲音傳來，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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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果真走了，狼藉的灶房登時變得冷清，孟婆又忽地腿軟，站不住了，這次沒有人接住他，他就沿著灶台邊緣滑落而下，坐在地上以手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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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透頂，一切都糟糕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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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為自己的反應應該更加大，更加厭惡。但是，都沒有。他居然只是覺得荒謬，嚇了一跳，僅此而已。然而便是這點，使得情況變更加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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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他沒有生氣嗎？也不是。只是，他生氣的點非常奇怪。他不氣冥王無禮，卻氣冥王做這件事時居然像是吃飯喝水一般自然，簡直就像一點兒也不重視這檔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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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地想起了先前冥王那句——公事公辦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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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不禁喃喃自語：「這種事怎麼可以拿來……公事公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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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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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坐在地上許久，情緒終於冷靜了下來。抬眼便見那大鍋還很委屈很可憐的躺在地上，沒人理它，莫名好笑，上前撿起了它，重新放回灶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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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他摸上自己的胸口，取出冥王先前給他的乾坤袋，看了一陣，他忽地感到有些惱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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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他誤喝了自己的湯，睡了三百年，這期間也不知道冥王幫了他多少，他醒來之後冥王也待他不薄，告訴了他許多他本應該知道的事，就算形象不符，但也切實是很親切和藹的上司。這次若要追根究底，冥王也是好意在幫他，指不定根本就沒自己所想的那層意涵，怎地就撒起了脾氣，大發雷霆，還趕人家走？那冥王豈不是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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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憶起那會兒他讓冥王走，原先淡去不少的黑氣似乎又濃烈了起來，想來冥王當下可能是很受傷的，就心有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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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聲地嘆了口氣，也出了孟婆殿。前腳剛出，孟婆就一掌拍上了自己的額頭，心想把自己拍死算了。他來時心神不寧沒記路，現在又要往哪邊走去追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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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不管走哪都是地府的範圍，總歸都是他的地盤，總會遇見的。孟婆勉強打起精神，自信地亂選了一條大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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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陣，遠遠地見了兩個一黑一白的頎長身影，孟婆大喜，上前了去，笑道：「兩位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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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謝必安與范無咎，居然遇到熟人了。謝必安回以一笑，道：「孟公子好。冥王大人沒跟你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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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訕笑道：「沒有。老實說，我也在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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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方才分開時分明是冥王帶他走的，這會兒竟只剩孟婆一人，難免奇怪。謝必安輕皺了眉宇，范無咎卻沒神經地道：「要找他還不容易嗎？心裡喊一聲就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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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覺得奇怪，道：「八爺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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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無咎更奇，道：「你居然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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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心道：慚愧，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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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必安拍了拍范無咎，低聲道：「無咎，我來說吧。」轉而對孟婆道：「孟公子有所不知，信徒內心的聲音與祈願是可以傳到神官耳朵裡的，稱為『傳音』，神官之間還能藉此進行對話，這麼一來，下凡時處理公務也方便得很。所以孟公子若要找冥王大人，內心喊一聲就可以傳到他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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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神奇，孟婆問道：「所以只要有人內心想著某位神官，內心的聲音就能傳達到那位神官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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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必安回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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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又道：「那假如每天都有不同的信徒，不分時刻的在內心拜神念佛，神官豈不是不得清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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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必安歉笑道：「抱歉。畢竟我不算是神官，收不到任何傳音，這點就不太清楚了。不過聽說好像是可以過濾傳音的樣子，凡人一些不太重要的碎唸就可以被阻隔。不過孟公子你大可放心，大多數神官應該都不會過濾掉別的神官的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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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覺得新奇，下一秒就意識到哪裡不太對，指著自己道：「我算是神官沒錯吧？我怎麼到現在都沒收到半點傳音。」若是有收到，就不會這麼晚才知道這件事了。總不可能是自己在三百年前就全部過濾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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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無咎忽然大聲道：「當然啊！你是孟婆，又不是求什麼的神，哪來凡間的信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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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必安連忙捂住他的嘴，讓他不要瞎說大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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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有道理，孟婆略感鬱悶。謝必安一臉歉然，尷尬道：「總之，若是孟公子著急找冥王大人，大可使用傳音這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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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能這樣，自然是極好。可是他要傳些什麼過去？「抱歉，冷靜過後我覺得我也有錯。」可是錯哪了？不管是推開他還是讓他走都算是正常反應，情有可原吧，認錯反倒顯得刻意。還是「其實剛剛那個我沒有很討厭。」那難道會是喜歡嗎？還不得噁心死冥王。又或者是「我不放心上，你也別放心上。」搞不好冥王打從一開始就不覺得是件事兒，就他小題大作，傳了這句豈不是要尷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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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適合，孟婆撓著頭髮道：「其實我也不急著找他，哈哈。下回遇上再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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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無咎掙開了謝必安不讓他講話的手，道：「那也要你遇得到才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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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道：「都在地府，遲早都會遇到的吧？除非他躲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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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音剛落，孟婆意識到一件事，面色陡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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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了灶房的那一串事，冥王還真有可能躲著他！況且地府是冥王的地盤，要避開一個人還不容易嗎？「總會遇到」豈不變成「永遠都不會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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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異常，謝必安關心問道：「孟公子，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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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無咎也關心他：「壞肚子了嗎？喝了孟婆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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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孟婆擺手道，「想起了一些事而已，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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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怪，有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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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又嘆了口氣，若是冥王有意避開他，那他也不願勉強，不找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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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取出懷裡的乾坤袋，道：「我要去忘川河一趟。二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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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必安道：「抱歉，我們要去凡間抓鬼，就不同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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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是發完了湯，去做原本他們「捕快」的工作了。因為自己而增加他人的業務量，孟婆心道罪過，心想一定要儘快上手孟婆的職務才行，便道：「何須致歉？分明是我耽擱了二位。我一個人去就行了，還請兩位爺路上多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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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孟公子。」謝必安拱手，范無咎也跟著行了揖禮，看上去乖得很。孟婆也趕緊行了回去，兩方人馬便算道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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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無常剛走，孟婆忽然意識到什麼，又拍上自己的腦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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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就忘了順道問個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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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就當認識環境，忘川河的地標那麼大，亂走一通，總會走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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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乾坤袋仔細收好，又憑著感覺走了一刻鐘，忽見前方有綠色的鬼火搖曳著，熙熙攘攘，鬼聲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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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這蓮花座能再便宜些吧？中元普渡去公廟搶也沒你這麼貴的，搶劫啊！劫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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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來來，忘川蛋大特賣！一顆三兩三顆十兩啊！要搶要快過了這村沒了這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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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病吧當鬼傻嗎誰要買啊！我呸！糟老頭子壞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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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市集。孟婆一喜，加快步伐往那兒去，見鬼就道：「不好意思，請問你知道忘川河怎麼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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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鬼是一隻小孩鬼，正吃著黑乎乎的糖葫蘆，道：「哦，我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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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蹲了下來，與他平視，親切道：「怎麼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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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鬼嘻嘻道：「用腳走啊！」然後就溜得沒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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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有道理喔。孟婆受挫，蹲在原地懷疑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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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群凶神惡煞的鬼浩浩蕩蕩路過，見他蹲在邊上，長髮飄逸，單薄背影看上去很落寞，一襲布衣肯定不是什麼有權有勢可以講話大聲的人，便不懷好意了起來。帶頭的大個子上前，笑嘻嘻道：「這位姑娘，妳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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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像是沒聽到一樣，不理，繼續蹲在邊上。被無視的鬼就不好了，抓住他的肩膀把人整個掰了過來，吼道：「這混蛋女人居然敢無視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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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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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方才以為是有惡鬼在調戲女鬼，便維持著蹲在地上的姿勢思考著對策。沒想成那被調戲的女鬼就是他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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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惡鬼看了這「女人」的正面，又聽那「啊」一聲，這才知道，這斯居然是男的！帶頭的大個子惱了，扯著孟婆的衣襟把人提了起來，怒道：「你他媽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玩弄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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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一拳揮下，孟婆也暗暗緊握了拳。他方才從地上被提起來時順道抓了一把黑乎乎的沙子，準備看準時機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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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沒有等到時機，大個子忽地慘叫起來，護著自己的手腕倒地了。身子猛地回到地面上，孟婆踉蹌了一下，還未能搞清楚狀況，就聽大個子嘶聲道：「大人！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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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抬眼一看，一個男人背對著他，身著看上去很貴重的明黃色袍子，烏黑的頭髮被整齊地披在身後，頭戴冕旒，一看就身份極為高貴，難怪大個子驚慌失措地喊著「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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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不理在地上嗷嗷叫的大個子，微一側首，居然是一張很熟悉的臉，對著孟婆笑瞇瞇地道：「可有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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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心底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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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臉，不是跟冥王大人的臉一模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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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孟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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