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情人 - 057篇顧古霞的一天

床上的顧古霞睜開了雙眼，開始她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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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一切都只有簡單的灰白色調，卻使顧古霞很安心，因為是乾淨抑或是骯髒都能夠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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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開衣櫃，從裡面取出被高溫烘乾同時消毒過的純白衣物放到床上，在洗手間梳洗完後，她就回到臥室換上床上的衣服返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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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踏出家門，讓她感到厭惡的黑色以及到處充斥著的灰色就湧進了她的視線，她隔住紙巾按下升降機的按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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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升降機，走到大街之上，更為繁雜的黑與灰讓她感到很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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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免身上染上灰色甚至是黑色，她很抗拒和他人有直接和間接的接觸，行為舉止都顯得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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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她還是難以倖免地染上了些許的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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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所在的大廈裡，已經有人在等升降機了，她鬆了一口氣，因為不用她來按那個不知道被多少人按過，黑得像要滲出墨水來的按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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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走進升降機中的幾人之中，卻沒有一個是要和她去相同樓層的，她強忍心中的嘔心感，直接按在某一層的數字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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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根按下的手指，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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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古霞曾經被同事用開玩笑的口吻說按升降機的按鍵也要隔住紙巾，實在太小題大做了，追問自己是不是有潔癖，當時的她覺得很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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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有問題的是你們，為何顯得像是怪胎的卻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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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麼骯髒也不是問題，問題是……為何你們不覺得自己的骯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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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降機的按鍵誰都有機會按過，怎知道按的人的手有多污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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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絕對乾淨，就是絕對不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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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之後，她就再也不在人前用紙巾隔住來按升降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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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角落中，確保自己不會和升降機中的幾人碰撞到，便低頭盯著自己變黑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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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一定要立即去洗手間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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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升降機快要關門前衝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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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過來……別接近我，別站到這邊！顧古霞心中在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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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事與願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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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進來的那個人不單止靠近了顧古霞，還用手臂蹭了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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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是輕輕的碰撞，卻讓顧古霞有了被侵犯敏感部位的厭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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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對於有潔癖的她來說，她全身都很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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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被身旁那個男人碰到的地方，仿佛有一股無形的火在灼燒著一樣，她馬上提高警覺，以防再次和這個男人碰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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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撞碰又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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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還是胸部被實實在在地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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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邊和右邊，都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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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古霞很想在升降機中大叫來發泄內心的焦躁，但她還是像以往一樣，默默將心中的情緒抑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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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後，洗完手的她又把胸前的位置用消毒紙巾認真地擦過一遍，再回到座位後，她的桌上就放滿了其他人交給她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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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覺自己的座位都被那一份份漆黑的文件污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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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完情緒後，便開始今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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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同事們都在異口同聲地宣布放飯時間到了，她草草地收拾好桌上的文件，左右視察了一下，便偷偷拿出消毒紙巾細緻地擦乾淨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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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往日的慣例，她會和某幾位已經對她的潔癖見怪不怪的同事一起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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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今天卻有一個新同事請求與自己一起用膳，顧古霞見這個新同事態度誠懇，身上也和那幾位相熟的同事一樣灰比黑多，便勉強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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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順道考察一下，看看他符不符合成為長期飯腳的資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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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擦拭餐具的時候沒有露出詫異的目光，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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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著食物時沒有說話，說話時也沒有口水四濺，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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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看兩眼，這個其貌不揚的男同事都順眼了幾分，身上的灰色也變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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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膳後，便回公司繼續日常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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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便到了收工時間，眼見身上灰色越來越多的顧古霞的心情都愉悅起來，因為終於可以回家舉行她的淨化儀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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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日常之中最期待的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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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化儀式，說白了就是……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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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於顧古霞來說，洗澡是一件最神聖的事，因為可以將她變回純白無瑕的狀態，讓她擺脫世間所有的污穢，所以她美其名為……淨化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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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雙眼的顧古霞在按摩完頭皮後，就開始由上至下沖洗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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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將世上的污穢都清洗乾淨，她的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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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水將她身上的泡沫都沖洗乾淨的那一刻，儀式便會完滿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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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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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漢一邊觀察幕後黑手的行為舉止，一邊欣賞眼前被流水沖涮的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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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用得多鄭璐詩的豐滿身材，此刻近距離欣賞顧古霞纖瘦得來該有的也有的偏瘦身姿，也有另一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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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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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心悸讓周若漢駭然，他有預感，變故很快就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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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顧古霞的泡沫都被沖去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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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衝擊波以她為原點爆發開來，令周遭的事物都形成一陣陣透明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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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擊波以遠超過周若漢預料的劇烈程度和速度擴散開去，掃過顧古霞所在的家，穿透她所在的大廈，再蔓延至整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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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衝擊波卻沒有對物件造成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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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漢在衝擊波爆發的瞬間，就知道了他想了很久的那個問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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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蓋在人們身上的灰色和黑色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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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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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在衝擊波下被消除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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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原爆點只有一步之遙的周若漢身上差不多已經完全被黑色淹沒，只餘下少部份地方是灰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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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被衝擊波掃過的那一刻，他清晰體會到身體被灼燒的滋味，他下意識就切斷了意識與痛覺的連繫，但卻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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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灼燒，這是煙滅，是自身的存在被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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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痛覺，這是意識上的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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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化儀式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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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古霞用手掌擦掉臉上的水珠，然後睜開雙眼，眼前的一切都由灰白變成了純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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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浴巾擦乾身上的水珠後，她便走出浴室，在回到房間的路上她的秀髮就變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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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窗前，赤裸地凝望窗外的城市，也不顧忌會被外面的人看見自己的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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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壓抑已經抒發出來，她感覺仿佛世界都變得更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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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看完窗外那座回復成白色的城市，心滿意足的顧古霞大字形地躺在床上，輕鬆暢快的她再次合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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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算以最舒服的裸睡來為這一天寫上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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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一直待在這個美好的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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