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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鶴鳴夜殺

辛波棉 辛波棉
Apr 30, 2025 38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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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風重，燈影搖曳，院門緊閉，牆角鶴影驚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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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中一人正獨坐燈下，案上奏章未批，眉頭深鎖。袁恕己披著裘袍，神情凝重，似有所疑，卻又按筆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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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察覺異樣，自彈劾楊務廉後，宮中反應異常平靜。中宗未追問，武三思亦不再提，似乎整件事已被「處理」，而他身居高位，卻被靜靜地排除在局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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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有低聲回響，自屏風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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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宰輔，夜深猶未休憩，可是心中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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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恕己神情微變，起身拱手：「武侍中來得突然，想來非為清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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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風後，武三思緩步現身，仍著朝服，卻不見隨從。他手中持一卷竹簡，拋於地上，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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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奏楊務廉，說他專寵逾制，私動國帑……但你明知他藏天下奇兵之首天星寶劍，卻不奏；你知他已得九天劍歌，卻不報。你知他未死，卻又掩人耳目。袁恕己——你究竟為誰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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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恕己冷聲道：「我為大唐除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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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武三思笑聲漸冷，「這天下姓李不姓袁。你不過想暗中奪得九天劍歌與天星寶劍，此心昭然若揭……嘿嘿，你這宰相做得太久了，該收一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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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燈下黑影閃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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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意突至，一道疾影自堂外縱入，動如魅影。袁恕己身經百戰，長袖一揮便抽劍格擋，卻不料劍出半寸，驚覺內力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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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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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心香，半炷入肺，三日無力。」武三思笑容陰冷，「你我同朝為臣，若非你步步妄動，本座也不想親自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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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光一閃，鮮血驟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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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恕己劍落地前，眼中仍透著驚愕與不甘。他從未想過自己死在朝堂之外，死在這位看似受制於己的權臣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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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思俯身，輕拂血跡，在他耳邊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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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龍門，從今起不復存在，這盤棋，你落下的每一子，我皆下另一子在側。如今勝負已定，袁閣主，你亦不過是當局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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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湧動，樹影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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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武三思踱步欲出鶴鳴院時，忽見夜色中火光隱隱，四方早已被百餘名披甲精兵重重圍困，刀劍出鞘，寒光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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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思驟然色變，厲聲喝道：「我奉皇上之命行事，爾等聽命於誰，竟敢擅圍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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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音未落，人潮分開，只見一乘龍紋金轎自人叢中緩緩前行，步履齊整，氣勢森嚴。轎幔掀起，其上端坐之人，赫然正是皇上中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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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思見皇上親至，恭敬跪下，叩首如搗，心中卻惴惴難安，不知聖駕深夜至此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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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宗半閉雙目，神情淡漠，似乎並未將他放在眼中。良久，才緩緩啟口，聲如寒鐵：「武卿言欲屠龍，如今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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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思聞言，如釋重負，長揖道：「啟稟陛下，此事已不負聖命，潛龍禍業已除，臣請功於陛下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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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宗聞言，原本平靜的面容驟然變色，雙目驟睜，怒意如焚，厲聲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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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卿言屠龍，莫不是將朕比喻為龍？難道武卿心懷異志，妄圖借屠龍之名，行奪權之實？貪戀武家往日威勢，妄念復辟之途，是也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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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如雷，一拍轎邊玉几，斷喝：「來人，將此逆臣即刻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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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思驚愕欲辯，卻驚得說不出完整話語，只張口斷斷續續道：「微臣……我……臣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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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前，一則密令自鶴鳴觀送出。翌日朝中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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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恕己、武三思，雙雙染疾暴卒，遺命薄葬，不留諸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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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舊城，春水初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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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之濱，花船如織。世家子弟、權貴公子皆聚於此地飲酒聽曲，一艘名為「清音閣」的畫舫，尤為聲名鼎盛。其主號稱「李天元」，文質風流，常著月白長衫，執扇談詩，鬢角常綴紫香，深得名妓雅士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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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內，無人知他本名李承運，乃楊務廉座下二弟子，號「儒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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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變之後，李承運未選逃亡，而是藏於紅塵，化名易容，潛伏於這一方溫柔鄉。有人說他已斷情絕義，也有人說，他只是在等待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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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夜，清音閣舫燈未盡，一老嫗登船賣花，花未賣成，卻自袖中拋下一紙書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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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運展開一看，只見墨跡尚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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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厲尚存，杜懷真失聯，陳素辛已死，潘若安西川生死未卜，潛龍傾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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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款為一字「狄」及石璽印記：「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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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聲歎息，取劍拭塵，仍是楊務廉最後所贈長鋒「霜青」。他將書信化灰，投入水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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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燈載灰飄遠，火光搖曳如星，畫舫間忽有笛聲響起，淒清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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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紅衣女子怔怔望著他道：「你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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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運微笑不語，衣袂一展，人已不見。只餘一葉蘭舟，順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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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船尾見他撫劍低吟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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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未遠，人心已老。此劍，不可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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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0 簡介
#1 序
#2 潛龍暗湧
#3 落子無聲
#4 棋行偏鋒
#5 禍起天工
#6 龍恩藏鋒
#7 伏龍暗語
#8 鶴鳴夜殺
#9 古卷無聲
#10 未劍江湖
#11 初劫未央
#12 蘭摧玉折
#13 青竹夜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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