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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十余日的旅程后，丽娅以埃里逊未婚妻的身份，来到了流风省会——暴风港。
“丽娅小姐，啊不，应该是王后，”卡芙悠悠地推开丽娅的房门，放下手中的包袱，幽灵般坐在丽娅床前，揉捏着她的小手，“该起床啦，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今天中午婚礼就要举办了！”
“让我再睡会儿嘛，真是的……”丽娅揉着蓬松的睡眼坐了起来，“现在几点了？”
“六点了，已经不早了。”
丽娅梳洗好后走到窗边，外面正下着小雪——又一个凛冬即将来临。黎明前的黑暗，雪花在漫天飞舞。对于农民来说，象征来年的丰收；对于车夫来说，象征艰险的路途；对于自己来说，这又预示着什么呢？她望着地平线的尽头隐隐的微光，一股惆怅感油然而生。“卡芙，你说太阳的那一边，是不是也有那么一个人在想念我呢？”
“当然了，那个人现在一定想见您一面呢，”卡芙站在丽娅身后为她梳发，“抑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想，再见您一面。”
“曾经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丽娅推开窗户伸出手去，感受着冰凉的雪花落在手心，“记得小时候，叔叔每次出门打猎都会带上我，教我骑马射箭。到了晚上，我们就住在猎人营地里，在星星与月亮的陪伴下，围坐在篝火旁吃着烤肉，听猎人们讲述一个又一个有趣的故事。”
“但与那相比，当时我更喜欢那些鹿与野兔，痴迷于它们无拘无束地在雪原上奔跑的形态。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我不能成为一头鹿呢？能够自由地驰骋在雪原上，什么事情都不用想……听上去很幼稚是吧，可那时候的我就是这么单纯。”
“从你的话语中，我也能体会到你的快乐，希望这样的感觉能够陪伴你继续走下去。”
……
“行啦，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去面对呢！”丽娅缓缓合上窗子，搓了搓冻得有些通红的手，哈口热气暖暖手，然后搭住卡芙的一只肩膀，“我们走吧，一起。”可卡芙却低下头，眼神慌乱，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抱歉，虽然我很想，但是……怎么说呢，今天我可能没法陪你了。”
丽娅很不理解，明明今天是她的婚礼，卡芙也说一定会参加的，不然她何必跟着自己跋山涉水来这儿呢？“为什么？”
“对不起，但是真的很抱歉……我今天来，就是向你辞行的，”卡芙戴上黑色兜帽，走到门口拎起自己的行囊，“有些很重要的事情等待我处理。我保证，等一切安排好后，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一定。”这番话听上去倒不像主仆对话，更像是姐姐向妹妹的道别。
丽娅沉吟半晌。“……没事，早去早回，我，我等你回来。”
丽娅强忍泪水，送别了卡芙。注视着她的身影走出房门，消失在走廊尽头后，才敢哭出声来。什么事情比自己的婚礼还要重要，才能让她毅然地诀别而去？作为一个“寻常”女佣，卡芙的身上却萦绕着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让丽娅不禁敬畏三分。与其说她是一个仆人，更不如说是一个主人。这真的正常吗？她又究竟是什么人呢？
在侍女们的簇拥下，盛装的丽娅来到了城堡中央的露天广场——婚礼将在这儿举行。尽管距离婚礼正式举行还有一些时间，但宾客们大多已经到场，惬意地品着珍藏的葡萄美酒，你一句我一句地随意寒暄着，习以为常地谈论着天气、生意以及战争——亘古不变但又永不过时的话题。当丽娅穿行在人群中时，总能收获各种各样的评论。
“真是个精致的美人胚子！”
“埃里逊能娶到这样的女人，真是走了大运了！……”
丽娅倒不怎么在乎那些评论，漫无目的地在广场闲逛。不过当她听到别人称赞自己的时候，心里不由得暖暖的，给予礼貌的回应。突然，她狠狠地撞在了一个身材壮实的男人身上，急忙向他道歉：“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男人转过身看向丽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接着挤出一个笑容：“哟？这不是我们的新娘子嘛！我是沃克尔，埃里逊的弟弟，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我，我叫丽娅……”丽娅有些尴尬，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沃克尔这样身份的人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我，我很荣幸能够嫁给总督先生，成为你们的一份子。呃……虽，虽然现在我对这儿的一切还不熟悉，但是我相信这片土地能够接纳我，让我成为这个大家庭的一员……”
“哈哈哈，别这么拘束嘛！”沃克尔突然笑出声来，“说句不中听的，虽然你不是我哥哥心中的第一人选，但木已成舟，缘分让我们相聚于此，那就坦然地接受就是，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呀。”
丽娅闻言犹豫了半天，低声说：“那个……我已经听说了凯尔小姐的事情，我担心……”沃克尔当即打断：“这和你没有关系！也不是谁的错，那些事早就过去了，你以后也不许提到这个名字……咳咳，抱歉我的语气有些强硬，但请你理解我的意思，哥哥对这件事情比较敏感，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出来，希望你能理解他的苦衷。”
“谢谢您的好意，”丽娅微笑着回应，“再请问下，总督先生目前在？……”
沃克尔抬起头，左右环视了一圈。“他啊，大概……大概在更衣吧。你等会儿，我去看看，想必他一会儿就到了。”正说着，一个身着华服，腰佩细剑的男子昂首阔步，迈着矫健的步伐从城堡中走来，众人见状都纷纷让行。“谁说我没来的，嗯？”他站到两人中间：“刚才在处理几个偷运武器的走私犯，这几个家伙嘴硬得很，说什么都不肯透露半个字。真是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你，你就是总督先生？我……”丽娅眼神飘忽不定，语无伦次，紧张到不知说什么好。眼前的这个青年人虽算不上俊美绝伦，倒也是仪表堂堂，英姿焕发，不禁心生几分赞叹之情。埃里逊摆了摆手：“别那么见外，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接着他提高了嗓门：“今天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大家喝得痛快，玩得痛快！”人群中一片欢呼。
时间来到午时，婚礼仪式正式开始。
埃里逊牵着丽娅的手，在众人的注目下，端庄地踏在红毯上，一步步地迈上台阶，笔直地走向面前——两把椅背上各镶嵌一颗红钻的白色王座威严地立在台上，对它们的两位主人虚席以待。埃里逊与丽娅站在台上，挥手向下面的人群致意——他手上那枚红蛇戒指在阳光的照耀的格外惹人注目。埃里逊示意众人安静，清了清嗓子，开始了发言：
“各位来宾，今天我很高兴你们能来参加我的婚礼。在这样一个和煦的冬日，我与这位尊贵的小姐，凛霜省执政官的侄女——丽娅·欧德，荣幸结为夫妻……”他的目光扫过台下，竟见到了一个熟悉而又出乎意料的人影出现在最后排，像是鱼刺卡住了他的嗓子。众人见埃里逊停下，纷纷四目相对，不知所措，只有那个人影默默转身，黯然走出了广场，一眨眼消失在了人群尽头。
“咳咳，在诸神的护佑下，神圣的龙火得以延续，我们的国度将永远伟大！”埃里逊一声令下，祭祀官便举起火把，点燃祭坛上的火堆，一股热烈的火苗从中冉冉而起，宛如鲜活的生命，引得众人不住欢呼。
神官背靠神像，手持法典，站在丽娅二人身旁：
“丽娅小姐，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丽娅平静地答道：“我愿意。”
神官又问埃里逊：“埃里逊先生，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埃里逊简单答道，干脆，利索，甚至不掺杂着别的感情。
神官又问众人：“你们是否都愿意为他们的结婚誓言作证？……”
……
没什么再留恋的了，反正已经看了最后一眼，走吧！凯尔这么想着，裹紧了斗篷，踏在薄雪上一步步地与埃里逊背道而驰。
但下一秒，命运的轮盘即将逆转——一切的一切，都该有个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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