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比！」
在漢普頓宮的走廊上，瑪麗像一隻小貓般奔向凱撒。
凱撒快樂地張開雙臂，接住了這道久違的小小身影。
他的寶貝女兒終於從威爾斯回來了。在這之前，她一直在當地的城堡學習管理她的小宮廷，也學習語言、宗教知識和禮儀，還有女孩子必學的針線刺繡。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nvMuG8MPh
即使政務再繁忙，凱撒每個禮拜都寫信給她，也很高興她的拉丁語越來越進步了，可惜那裡沒有人教她西班牙語，她的西語有點退步。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ueRXFE6P
凱撒緊緊地擁抱了女兒，之後放開了她，並且打量她的變化。
瑪麗今年七歲，比上次見面時又高了些，她的頭髮比亨利深一些，呈現一種胡桃木般的紅褐色，眼睛則是跟凱撒相似的灰藍色。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DHUekhuGi
她仍然是一副嚴肅正經的小大人模樣，越來越有一個公主的範兒了。凱撒覺得她長大後，可能會長得像她的西班牙祖母伊莎貝拉一世。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WRSVNeK4l
「爸比，你又要去西班牙了？」瑪麗看著他身上的盔甲問。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k1nyf9qeY
「不是，這次我要去阿爾及爾，對付那些襲擊我們船隊的穆斯林海盜。」凱撒回答，「就像當年妳的祖母伊莎貝拉征服異教徒一樣。」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Bj5AjNlut
近來整個歐洲紛紛擾擾，異教徒把世界弄得永無寧日。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cAts5O7So
新教徒像野火般蔓延，到處摧毀傳統的天主教信仰；穆斯林海盜則頻頻襲擊西班牙船隻，企圖把西班牙的勢力逐出北非。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r42EoN774
雖然凱撒只想留在亨利和瑪麗身邊，卻不得不再次披甲上陣。他畢竟是西班牙國王，他的祖國需要他。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dCfk2UU8D
「我很快便會把那些穆斯林解決，回來陪妳和亨利爸爸。」他蹲下來，摸了摸女兒的頭髮，「妳要繼續好好學習，知道嗎？」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2ThFvhLjp
瑪麗點點頭，之後忽然問：「你和爸爸要離婚嗎？」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ESu8lU3UC
凱撒頓時一窒，他以為瑪麗待在遙遠的威爾斯，不會知道這些風言風語，但原來還是飄進了她的耳裡。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hBkvg6EsQ
「沒有這回事。」他儘量讓語氣平穩，「我們最近是有些爭執，但絕對不會離婚，而且我們都很愛妳。」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RSOB08QVq
「我也愛你，爸比。」瑪麗撲進他懷裡，小聲地問：「爸爸也愛你，對嗎？」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h5XaX33AU
凱撒的心被這句話刺了一下，孩子真的比大人想得還要敏銳。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BZQhKcWxO
「是的，他愛我。」他緩緩地說，強忍住那些說不出口的真相，「就像我也愛他一樣。」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8Sp9scPoD
「那麼……那個叫安德烈的人呢？」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LjZdr5109
凱撒的心跳頓了一拍，「妳怎麼知道他？」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KR2WtMMQ1
「侍女們都在講，說安德烈才是爸爸真正愛的人。」
凱撒只恨不得掌那些侍女的嘴，居然在他女兒面前碎嘴這些不三不四的話。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UMXWJWxSU
「她們只是在胡說八道，妳亨利爸爸才不愛他。」他的聲音低沉且堅定，像是對瑪麗說，也像是對自己說。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434zmozDC
「如果我是一個男孩，你們是不是就不會吵架，也不會離婚？」她忽然冒出一句，聲音充滿了失落。
凱撒的心都要碎了，天哪，亨利，你知道自己對女兒做了什麼嗎？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nNIq6ZMAs
「不是的，妳是天主賜給我們最珍貴的禮物，一百個男孩也換不來妳。」凱撒抱緊了她，「妳永遠是我們的心肝寶貝。我會很快回來，妳要等我，好嗎？」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rAU5D5Aiv
凱撒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只希望等他回來時，她不會再露出這種讓他心碎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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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凱撒離開後，亨利和安德烈正式重聚。3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FpSnvD3xT
埃維娜夫人雖然忠於凱撒，但更忠於自己的利益。當她收到一整袋沉甸甸的金幣後，便對安德烈睜隻眼閉隻眼了。
這天亨利和安德烈在格林尼治宮的花園裡並肩看一本小冊子，這座花園正是他們小時候初次邂逅的地方。
「『他們錯誤地宣稱教皇高於教會，事實上，教皇和所有基督徒一樣，必須服從福音的教導。教會不應受制於人的專制，而應該是自由的，這正是基督徒應有的真正自由。』」
亨利唸出小冊子裡的句子。
「說得真好，我也覺得教皇管太多了，想不到路德寫的東西還滿有意思，這本書簡直是寫給我和所有國王看的。」
亨利在看的小冊子叫《論基督徒的自由》，這是安德烈給他的。小冊子的作者是馬丁·路德，裡面闡述了他的神學觀點，同時對羅馬教會和教皇制度提出了尖銳的批評。
「是的，很多人以為路德反對王權，其實他反對的是教皇制度。」安德烈解釋，「他認為國王的權威是上帝授予，因此基督徒應該服從國王。」
之後安德烈遞給亨利另一本小冊子，上面的標題是《世俗權威：範圍和限制》。
「看完你便會知道，國王的權力是來自上帝，而不是來自教會和教皇。」
安德烈表示。
「你不需要遵從教會和教皇定下的法律，身為英格蘭國王的你，本身就可以制定法律。臣民只需要對你負責，而你只需要對上帝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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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更了解百姓對天主教和新教的看法，亨利再次穿上女裝，以亨莉埃塔的姿態跟安德烈一起走訪民間。
他特別挑選春分這天，春分是標誌春天降臨的日子，往往會舉辦送冬迎春的慶祝活動。
然而到了倫敦市中心，亨利卻不由得呆住了，他茫然地四處張望，彷彿尋找遺失的東西。
「他們在哪？」亨利喃喃地問。
「誰？」安德烈反問。
「那些歡樂的人群呢？」
亨利的語氣充滿失落。
「那些用雛菊編花環的姑娘呢？那些在蛋殼塗彩繪的孩子呢？喝紫羅蘭蜂蜜酒的男人呢？分享兔肉派的婦人呢？」
走在倫敦街頭，不見以往慶祝節日時的歡天喜地，而是瀰漫著一片愁雲慘霧，人們神情憔悴，鬱鬱寡歡。
「現在大家每天都在提心吊膽，沒人有慶祝節日的心情。」安德烈沉重地說，「我們去史密斯菲爾德看看吧。」
史密斯菲爾德位於倫敦市中心，最初只是一片開闊的草地，後來逐漸成為舉辦市集和公共活動的場所。
從十二世紀開始，這裡便是倫敦主要的肉類市場，至今仍然發展蓬勃。許多商人會專程從英格蘭各地來到這裡，購買各種牲畜和肉品。
亨利還記得他上次來史密斯菲爾德的時候，正值懺悔星期二。因為之後便要開始齋戒，故此肉店老闆好心地招待大家吃免費的烤肉，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飽足的笑容。
但是昔日的歡樂已經一去不返，此刻這裡只有一座被燒毀的火刑臺，以及大批愁眉苦臉的民眾。
這裡剛剛進行了一場火刑，黑煙仍未完全散去，空氣中殘留著讓人作嘔的焦臭。工人們正在把一具燒成黑炭的屍體搬上木頭車，準備運走。
圍觀的百姓們都在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希頓牧師太慘了，他只是在洗禮時使用英文，還有家裡被搜出英文版聖經和路德的著作，就被送上火刑臺了。」
「就這樣？我還以為他是殺人犯呢！」
「沒記錯的話，這已經是今年第三宗火刑了吧？聽說劍橋也有人被判刑。」
「我們說話也要小心點，要是被當成異端者就糟糕了，新任大法官托馬士‧莫爾對異端者絕不留情。」
離開史密斯菲爾德後，亨利喃喃地說：「我從小就認識莫爾，我還記得小時候初次跟他見面時，他送了我一本他寫的書。
我們常常聊天，天文地理無所不談，有時甚至會一起走上屋頂觀星。大家都說他有天使的智慧和非凡的學識，我從沒聽過關於他的半句壞話。而且他總是忠言直諫，辦事誠實又效率高，因為這樣，我才讓他成為新任大法官。」
「但是他反對宗教改革，還燒死新教徒。」安德烈一針見血地指出，「他擁護羅馬教會的權威，認為國王應該服從教皇。」
亨利深深地嘆氣，心情十分複雜。
「如今羅馬教會已經病入膏肓，難怪歐洲各地都掀起了宗教改革的浪潮。」
安德烈鏗鏘有力地評論。
「教皇是英格蘭最大的地主，全國大部分土地都屬於教會。許多教士以宗教名義斂財，百姓除了要繳交什一稅，但凡舉行洗禮、婚禮、葬禮和各種儀式也要付錢給教會，許多人因此傾家蕩產。
教會貪污腐敗，只要付錢就能買到聖職，不少教士都是酒色之徒，過著奢侈縱慾的生活。沃爾西自己就有情婦，還生下了私生子女。
教會還可以審判異端、干預政治、仲裁婚姻，甚至把國王送上法庭。英格蘭真的需要教皇和他的教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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