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勇者，現與魔女浪跡天涯！ - 第九幕失散的傷員

「哈——哈——」

視野早已變得模糊不清。

尤貝爾早已不知自己逃了多遠，三裏？五裏？還是更多...

可是她還沒找到艾瑪小姐所說的那個地方。

『啊！』

尤貝爾忽得感覺腳下一空，像是踩入了什麽縫隙之中，整個人被絆倒在地。

而尤貝爾背後的另一名少女也一下遠遠地摔了出去。

「艾瑪小姐...！」

尤貝爾幾乎是咬著牙從地上爬起，顧不得掌心與手肘上的一陣陣刺痛，也顧不得自己扭傷的腳踝，而是趕忙爬向前方，扶起艾瑪。

「不要...」

她將手放在艾瑪的胸口——可她卻只能感知到，艾瑪的心跳正變得越來越弱。

於是尤貝爾趕忙想扶起眼前這生命垂危的紫發少女，可腳腕上鉆心的疼痛，已讓她再難起身。

她好害怕，怕艾瑪不知什麽時刻就永遠停止了呼吸——

「艾瑪小姐...你快醒醒啊...」

焦躁、恐懼與疲憊終於擊垮了她，尤貝爾跪坐在地上，彎著腰，終於是抑製不住淚水，捂著嘴哭出聲來。

但一陣異樣的聲響，很快讓她驚恐地捂住了嘴。

沙沙——

就像尋常的樹梢摩擦聲，這不過是森林中再平常不過的聲響。

尤貝爾瞪大了眼，緩緩地回過頭去。

日光被茂密的林冠所遮蔽，以至於地面暗得有些發黑。

少女看不見太遠。

可就在那視野快要看不清的邊緣，古樹旁那長滿青苔的暗處，佇立著一具模糊的，仿佛過度拉長般的扭曲人影。

沙沙。

兩具，三具...直至更多——

在森林的陰影下，一具又一具駝背蹣跚，渾身布滿了幹枯灌木，卻又高聳得可怕的怪異人形，緩緩地從暗處靠近。

『...！』

尤貝爾死死捂著嘴，擡起腿，試著一點點挪動開。

而那群怪異的人形輕微搖晃著，似是失去了目標般，又開始緩緩遊蕩。

『就...就這樣慢慢退...』

「唔...」

一聲低低的嗚咽，自尤貝爾的身後傳來。

艾瑪醒了。

可卻讓少女如墜冰窟。

刷刷。

幾乎是在同一個瞬間，眼前的五具幹枯人形，齊刷刷地轉向了尤貝爾。

不只是眼前的五具，少女仿佛聽見，整個叢林似乎都狂躁地響動了起來——

灌木與枯枝折斷的響動不絕於耳，地面似乎也傳來了輕微的震顫。

身前，身後，兩名少女仿佛早已被包圍。

「不...不要啊！！」

砰。

仿佛遭受野獸的撞擊一般，尤貝爾視野一黑，聲音也戛然而止——

可預想中的鉆心疼痛，反而沒有傳來。

「——亞羅！當心側翼！」

劇烈的耳鳴下，少女感到身體一輕，隨後聽見了些許不真切的吶喊。

像是人的聲音。

而隨著暈眩感的漸漸消退，感官也漸漸回到了尤貝爾的身體。

側躺在地的少女微微睜眼，而那傾斜的視野中，半邊是高聳的草叢，另外半邊，則是黑暗的林冠下，迅速沖出的一群模糊身影。

「...共計五只，東南方還有三只正在靠近...」

不知是誰正高聲喊。

一波波的眩暈感再度襲來，尤貝爾強撐著眼，想要看清來人的模樣。

『鏈甲...是...誰...』

像是繃緊的弦忽然斷了一般，少女的思緒，也戛然而止。

......

提哈卡森林，裏托亞-多特蘭德路線，林間地處。

克倫希爾左手輕按著劍柄，整個人半蹲下來，伸出指尖，沾取了滴落在地的些許腥臭液體。

「亞羅怎麽還沒回來...」

塞勒斯神色凝重，緊皺著眉頭，指揮著行色匆匆的小夥子們。

「二組，將馬匹和牲畜拴好，記得給它們戴上眼罩和耳塞，不要被驚動，這裏地形狹隘，我們只能徒步作戰...」

興許是得益於奧康納男爵長期以來的訓練，此時，松海之劍的年輕人們迅速分列，重整隊伍後，開始緊鑼密鼓地行動起來。

沒有人在開什麽玩笑。

一時之間，林間地內，只余下了下一片腳步聲，與偶爾發出的，劍鞘與皮靴碰撞的雜音。

而克倫希爾依舊半蹲著，註視著眼前幾具佝僂扭曲的高聳人形。

成團的灌木交錯著，掩蓋著那半帶樹皮般紋理的軀體，質地堅硬。

形似頭顱的部位，並未找到類似五官的結構，覆蓋在表層的只有駁雜卻鋒利如鐵的枯枝。

而在這枯萎人形的脖頸處，是深深的劍傷，漆黑卻腥臭的血液，依舊從這劍傷中滴落。

「這是...」年輕人的身側，多莉絲同樣半蹲在地，仔細端詳著幾具屍體。

「枯萎怪。」

克倫希爾揉撚了一下指尖，待指尖上的黑血幹透後，又聞了聞。

「和我們剛才發現的一樣。」

年輕人起身，又看向了林間地中，被樹根盤繞的泉眼處。

此時，幾具幹枯如木乃伊的人類屍骸，已從隱蔽的草叢中被拖出。

除此之外，林間地的中央，還堆放著另外幾具枯萎怪的屍體。

「...被賦予智能和移動能力的活化植物。」

克倫希爾輕拍著劍柄，隨後才緩緩說道。

「它們會隱藏在適合宿營與汲水的地方，紮根，混進自然植被中，伺機攻擊來往者...它們應該早滅絕了才對。」

年輕人細細回憶著自己所翻閱過的教典。

作為枯萎怪源頭的甘提亞斯之樹，早在舊帝國時期，便被某位帝國公爵與來自艾瑟隆德的地城領主合力摧毀。

而在數百年後的今天，失去了根源的枯萎怪，早已在不斷的清絞下消失無蹤，成為了一個稍顯虛假的傳言。

就連克倫希爾自己，也只是在典籍上讀到過此類魔物的特征。

「啊，這個就是那個『枯萎怪』？」

多莉絲有些訝異地擡起手，略微捂住了小嘴。

「我還以為是那只是個嚇小孩的故事。」

劍士小姐又將目光轉向泉眼旁的幹枯屍骸——

從裝束上看，大概是些普通的冒險者...死去不到半個月，血肉早已被抽離到不知哪去，只剩下了松垮的皮膚覆蓋在骨骼上。

「或許是大樹海深處殘余下來的，只是順著大分支，遷徙到了提哈卡森林中，又不巧到了大道邊。」

克倫希爾嘆了口氣。

「負責清掃大道的騎士團，一年只執勤一次...不過路途太過遙遠，一次得執勤一年...單靠各行省的力量，只能做到那麽多了。」

年輕人提按著劍柄，時而又微微閉目，似乎是在考慮著什麽。

『...』

就在克倫希爾緩緩睜眼，正打算向塞勒斯開口時，林間地中央，馬車處，卻傳來一聲脆生生的驚呼。

「哥哥！姐姐！她們醒啦——！」

馬車旁，一個臨時支起的小帳篷處，小凱莉呼喊著，掀開帆布，探出頭來。

......

稍微有些暗的帳篷內，懸掛著的油燈輕輕搖晃。

地鋪上，是一名面色蒼白的棕發少女。

『...』

少女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隨後，她有些虛弱般地緩緩睜開眼。

琥珀色的雙瞳稍顯暗淡。

但很快，尤貝爾那模糊的視野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我...還活著嗎？』

尤貝爾緩緩轉動視線，卻看見自己的身旁，坐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

淺紫色的長發，有著羊脂一般的柔順光澤...

聽覺漸漸回歸。

「...大約100人，但是被沖散了...大部隊應該在...」

有些冷冰冰的，好似沒有任何情緒的匯報一般的嗓音。

嘩啦——

翅膀扇動聲。

一只淡青色的小燕子，撲閃著翅膀，落在了尤貝爾的枕邊，歪著頭，又啄起了羽毛——

「艾...瑪...」

終於，尤貝爾擡起了眼。

「...你醒了？」

而坐在臥榻邊的紫發少女，也緩緩低下了頭。

她似乎也非常虛弱，臉上沾染的血跡還未擦幹凈，身上披著保暖的毯子。

尤貝爾的目光繼續緩緩移動。

帆布的帳篷...油燈下還是有些黑暗...可沒來由地卻讓尤貝爾感到莫名的親切起來。

『得救了嗎？』

尤貝爾緩緩閉上眼，卻又被一句話引得睜開了眼。

「藥效散發需要半個禱時。」

那聲音就像清水洗過一般純凈。

「伊凡...如果要更好的解藥的話，能幫我摘一些月見草來麽？」

尤貝爾再度睜開眼，稍微瞥了眼聲音的來源。

『啊...』

艾瑪的身邊，帳篷的入口處，正站著一名身穿修女裙的小姐——她只是站在那裏，雙手交疊著，輕輕地向一旁的年輕人說了句話，氣質安靜而神秘。

『...？』

似是註意到了尤貝爾的視線，伊爾彌亞有些疑惑地撇過眼，靜靜地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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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幕 失散的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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