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勇者，現與魔女浪跡天涯！ - 第十幕夜雨（二）

忽地，窗外有些微微亮，隱沒於夜色中的街道在霎時間被映得亮白。

轟隆——

低沈的雷鳴，自天際中傳來。

『...』

年輕人微微偏過頭，望著依偎在他身側的伊爾彌亞。

『克倫希爾...』

沈默了許久後，那不自覺地捂著心口的少女，擡起頭，用那有些霧蒙蒙的眼睛望向克倫希爾。

『為什麽我...』

少女體會到了別樣的情緒。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了相擁著哭泣的多莉絲與小凱莉。每多看一分，牽著年輕人的小手便愈發握緊。

『胸口有些堵得發慌，是麽？』年輕人的聲音，在兩人的腦海中回響。

少女微微一怔，望向年輕人，兩人的目光漸漸交匯。

『我們...可不可以幫幫她？』

『嗯。』

年輕人向少女點了點頭。

『伊爾彌亞小姐...我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呢。』

『什麽意思？』伊爾彌亞一呆，這時她才察覺，年輕人的目光有些怪怪的。

好像...比平常更溫柔了一些——

『沒什麽。』

克倫希爾微笑著搖了搖頭，隨後擡起手，為少女拭去了眼角微微垂落的淚。

『啊...』

伊爾彌亞這才反應過來，別過頭去，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

「小凱莉。」

拍了拍某位魔神小姐的腦袋後，克倫希爾稍稍正色，來到了小女孩的身邊，半蹲下。

「大哥哥想和你說說話，可以麽？」

「大...大哥哥...？」

年輕人的聲音仿佛有某種魔力一般，嗚咽著的小凱莉似乎稍稍平靜了一些。

她抹了抹眼淚，小口小口地吸著氣，悄悄地望向年輕人，卻又有些畏畏縮縮地移開目光——

「大哥哥想說什麽呢...」

「小凱莉...或許不需要那麽堅強呢。」

「為...為什麽...可是媽媽一直說...說...凱莉要快快堅強起來...」

「因為你的媽媽很害怕。」

「媽媽...在害怕？」

小凱莉微微一怔。

「不對...媽媽很厲害...她什麽都可以做得到，她才不會害怕...」

「嗯。」

克倫希爾點點頭，他擡起手，輕柔地拍了拍小凱莉的頭。

「凱莉的媽媽，她一定很溫柔，很愛你。」

年輕人輕聲說。

「她願意為凱莉付出一切，所以她會害怕，害怕要是自己不在了，就沒有人能再保護凱莉了...」

「那...」小凱莉吸了吸鼻子，似乎淚水又有些抑製不住。

「所以她會一直教導小凱莉要變得堅強。」

年輕人平伸出手。

「可這對於小凱莉來說，還實在是太早了。」

「可是...可是...」女孩緊咬著下唇，身體微微有些顫抖。

「凱莉。」

「啊？」

「把手遞給我，可以麽？」

「...」

女孩那躲閃著的目光，此刻才終於凝望到了年輕人的臉上。

她依稀記得，媽媽也總是微笑著，向她伸出手。

真的可以麽...

小凱莉的手動了動。

凱莉明明必須要變得堅強起來...

可是凱莉其實...一直都...

『媽媽，凱莉好害怕...可不可以陪陪我...』

女孩想起，她似乎總是向媽媽撒嬌。

在那樣的時候，媽媽會抱著她，安慰她，不再期許她變得勇敢與堅強。

「你已經足夠勇敢了。」

年輕人的話語，與記憶中的溫暖漸漸重合。

恍惚間，女孩擡起頭——

『啊...』

她已經將自己的小手，搭在了年輕人的手心中。

真的，好溫暖...

「凱莉...真的好害怕...」

小凱莉低下了頭，聲音愈發微弱。

「凱莉不是一個堅強的孩子...」

「敢於依靠他人，本身也是一種勇敢，小凱莉。」

克倫希爾牽著女孩的手，緩緩站起身。

「你的媽媽教會了你很多，那麽，凱莉願意讓哥哥姐姐們教你一課麽。」

昏暗的燈火下，年輕人微微低下頭，那大海般的蔚藍瞳孔中，仿佛帶著鼓勵與期待——

「大哥哥...大姐姐...」

女孩喃喃著，只手捂著自己的心口。

「可是...媽媽說很危險...」

少女劍士早已再度擁抱上了小凱莉，而某位魔神小姐，此刻也躲在年輕人的身後，微微探出頭。

「小凱莉。」

多莉絲不知怎得猶豫了一下，擡頭望了克倫希爾與伊爾彌亞一眼，才又將凱莉轉了個身，望著女孩的眼睛，有些支支吾吾地說道。

「大姐姐...其實很厲害哦，所以你完全可以依靠我們...沒有關系的。」

克倫希爾有些訝異地看了多莉絲一眼。

這位星銀下位的劍士小姐，一直以來都在有意無意地隱瞞實力，但此刻，她似乎不再有那麽多顧慮了。

「是的。」

克倫希爾微微點頭。

「就像我們的祖先從荒原中走出時一樣...」

年輕人輕撫著腰間的劍柄。

「人與人之間，從來就是相互依賴的，小凱莉。」

......

夜色愈發濃重，就連火焰的光芒，也幾乎要被飄搖的雨幕所遮蔽了——

「你們也得到命令了——？」

「是...男爵閣下讓我們到...切斷出鎮子的....」

雜亂的軍靴聲回蕩在空曠的街巷中，兩隊行色匆匆的士兵碰面，似乎是在相互確認著那怪異的命令。

而在兩隊士兵碰面處的數十米外，堆滿雜物的小巷中，似有黑影在晃動。

少女劍士正微微探出頭，正側耳聽著那兩隊士兵的談話。

「他們...好像說要切斷什麽...」

多莉絲蹙著眉，將鬥篷的帽檐往下拉了拉，好讓積蓄在其上的水珠嘩嘩滾落，她頓了頓，回頭望向身側。

「雨聲有點大，聽得不是很清楚...」

「切斷？」

在少女劍士的身側，一名灰袍劍士正作思考狀。

「...」

冰冷的雨絲落在克倫希爾的臉上，他轉而看向少女劍士。

「是切斷出城的路麽？」

年輕人自然是聽得十分清楚。

事實上，不只是那兩隊士兵的談話。

不論是附近的房屋中，鎮民們那恐慌的祈禱。還是雨幕中，那遙遙傳來的打鬥與爭吵聲，幾乎都被克倫希爾那敏銳的感知盡收耳底——

「是因為那兩具屍體嗎...？」

年輕人的身側，伊爾彌亞用悄悄話一般的音量問道，少女正用手微微提起自己的鬥篷，在她的懷抱中，小凱莉正怕黑似的埋著頭。

「嗯。」

克倫希爾沈吟了一聲。

「在鎮子裏...起碼還隱藏著一個會襲擊鎮民的實體...這是很容易便能作出的推斷，我們能想到，其他人也一樣...」

事實上，當他們下樓時，便已經發覺，旅店幾乎已經人去樓空——

『聲音太過嘈雜...有些分不太清楚。』

克倫希爾揉了揉太陽穴。

『不過出鎮方向的那些打鬥和爭吵聲...應該是意圖逃離的鎮民、冒險者們和男爵的私兵所起的沖突。』

「所以男爵開始封鎖小鎮？」

多莉絲問道。

「他打算做什麽？他不是之前還在趕我們走麽？」

「不清楚。」

克倫希爾搖了搖頭，但內心卻是有些沈了下去。

『克倫希爾...？』

伊爾彌亞微微靠近，牽上了年輕人的手。

『我...好像探測到了一些魔力波動...』

『哪。』

年輕人搭在劍柄上的手愈發握緊。

『在鎮內麽？』

『散布在很多地方...嘖。』

伊爾彌亞皺了皺眉頭。

『好惡心的氣息。』

『...』

年輕人漠然，他早已知曉來者的身份。

『拜肉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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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幕 夜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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