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薛祥聽得對方言之成理,實不容他辯駁,當即臉色一沉,不再說話。
二人無聲結伴前行,氣氛卻顯得有些尷尬。
就敖薛祥而言,他個人對褚廣寒並無恨意,若非對方主動提起往昔恩怨一事,他也未有察覺此節,但顯然對方的想法跟自己迴異,又或認為二人的背景的衝突使得兩者難以熟絡,彼此的互動最多只能止於客套寒暄,就連點頭之交也說不上。
碰了這麼老大個釘子,敖薛祥不想自討沒趣,便藉故說欲先走一步進城探路,跟乾明子他們一樣,提出分途而行。
不待對方首肯,他已一溜煙的絕塵而去。
敖薛祥這一走,於他這個本地人而言,自然不縈於懷,可就害苦了不知門路的褚廣寒。他面對著茫茫荒野,頭上歸鴉陣陣,只能無助的呆在原地,渾然不辨南北西東。
他依稀記得常州位處無錫的西北方,茫無主意的他當下唯有開闢著足下的道路,以殘陽為引,一路西進,盼就此能抵常州城。
走著走著,褚廣寒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一處杳無人煙的村落,這一帶的村子大同小異,模樣跟先前的百子村頗為相似。他隨意打量四周,隱約猜到這裡的村民大概是被常州一方強行抓走纔至於遺下空村一條。在村裡閒晃一會後,他發現一處田間還兀自遺留著一頭無人看管的黃牛,當下把牛牽了過來翻身騎上,左足在其肚皮上輕輕一頂,那畜生便顫悠悠的邁步前行。
黃牛力大無窮,利於馱運重物,加上奔行迅捷,轉瞬間已帶著褚廣寒穿過農田,回到路上,未幾便出了村莊。那牛似乎頗有靈性,知道褚廣寒迷了路,當下不需對方催促,便自動自覺的在阡陌之間縱橫起來。
褚廣寒心道既然此刻的自己跟瞎子無異,倒不如乾脆讓黃牛帶路,總勝過自己糊里糊塗的越走越僻。但見黃牛步履不疾不徐,不時在地上使勁的嗅,仿佛在鑒別路上遺留的氣味。
黃牛追蹤著氣味一路走來,並以此為憑,通過一個又一個的岔路,褚廣寒不明所以,也就聽之任之,心裡卻禁不住好奇這傢伙到底要帶自己到哪兒去?
隨著天色漸暗,腳下的路變得越發寬敞,路柳牆花已非胡亂生長,而是經過人工修葺,這表示所過之地已非一片荒蕪,看來再過不久便可見著人跡。
褚廣寒所料不差,黃牛嗅著嗅著,過不多時,便原地爆出一聲嘶鳴。褚廣寒抬頭一看,便確定前方不遠處就是常州城,只因那抹棄他而去的身影復又重現眼前。
剛才敖薛祥說走便走,渾然忘了自己身負帶路之職,他甩掉褚廣寒這個包袱,只覺無事一身輕,連帶腳下的步伐也變得輕盈起來。
走了里許,忽覺地面一陣震動,宛如有了脈搏一樣,敖薛祥愕然回頭,卻見一頭龐然大物拔山倒樹而來,上面還騎著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
待那物奔得近了,敖薛祥這才看清來者,不由得扶額輕呼:這傢伙到底從哪兒弄了這麼一大頭牛來?
敖薛祥跟牛上乘者照了個全相,只聽後者哼了一聲,非但沒有設法勒住那龐然大物,反而腿窩一夾,加速從敖薛祥身側掠過。
褚廣寒見敖薛祥也在這條道上,便知黃牛果真要帶自己進城。他心裡暗呼僥倖,對身下這頭萍水相逢的牲口不禁又親近了幾分,他摸了摸黃牛脖子上捲曲的毛髮,忽然有了畜生有時比人可靠得多這個想法。
黃牛被褚廣寒一激,開始越奔越快,褚廣寒坐在其背上漸感顛簸,當下左足連踢,試圖讓坐騎慢下來。他卻不知人畜殊途,牲口再有靈性,又怎會理解他那說不明白的心意?黃牛的肚皮遭乘者連番踢擊,反倒激發了其鬥心,一時間蠻勁大發,動力全開,褚廣寒登時被殺了一個措手不及,四蹄翻飛中差點被摔下來。
總算這個前朝府衙捕頭身手矯捷,在快要墮牛的一瞬間拿回重心,隨即雙手環抱牛腰,身子伏下,緊貼在牛背之上。
黃牛跑發了性,褚廣寒只覺頭頂上勁風呼嘯而過,他不敢抬頭察看路況,渾沒留意到常州城桓已臨眼前,坐騎正以摧枯拉朽之勢旋風躍過路中心那些阻道的雜草,直奔城門前的空地而來。
其時常州邊巡隊的官兵正全力圍捕改裝事敗的趙畢言,趙畢言見敵人如潮水般洶湧而至,不出片刻便把自己逼至山邊,心知大勢已去,回天乏術,正要閉目待死,卻就在這生死一線間不容髮之頃,一個意想不到的轉機出現了。
褚廣寒伏在牛背之上,臉龐朝下,牛毛頓即鑽進眼眶鼻孔,弄得他痕癢難耐,正打算換個姿勢透透氣,耳畔卻驀然響起一大幫人的吆喝之聲。
變卦突起,褚廣寒努力從牛背上抬起半張臉,甫看之下,不由得嚇呆了。
彼時黃牛鼻中連連噴氣,見前方有一堆官兵阻路,不但沒有收足止步,反而低下了頭,頂著一雙犄角向著人群疾衝而去。
‘伊牛嘎子瘋了,咱家子快逃哈!’
‘賊頭咋辦哈?’
‘辦你媽蛋哈!挖身們不跑走溜溜,奚非要那瘋牛崽崽踏一個開膛破肚哈?’
一眾邊巡隊的官兵不知哪來這樣一頭瘋野牛,也沒那個餘裕考究,當即撤去了對趙畢言施加的重壓,紛紛往後方寬敞的空地上散開,讓出一條道來。
褚廣寒乍見趙畢言被敵軍圍攻,他認出了對方身份,百忙中來不及細想此事的前因後果,便一手把對方抓了過來,安置在自己身後的牛背上。
黃牛來勢洶洶,原擬把邊巡隊的官兵撞個人仰馬翻,那知這群官兵見機極快,轉瞬便已分散到空地上的不同角落去,使其這一波突擊未能得手。
此時黃牛背上雖多了趙畢言一人,但於牠而言,似乎並未有多大分別。卻見牠沒有再追擊潰逃的官兵,反而轉移目標,在空地上轉了幾圈後,突然向著進城的方向全速疾奔,看勢是要硬生生的撞破城門!
形勢蹙迫,生死懸於一線,褚廣寒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海浪,凝神默算著他們到城門之間的距離。好在他昔年經常在羊城追捕要犯,練就了一身不俗的眼界和身手,捻指一算,得出以黃牛現下的去勢,估計還需十來步才會撞上城門。他打從十開始倒數,在數至三之時,大喝一聲:‘起!’隨即一把牽過趙畢言的手飛離牛背,鼓足內勁向著城頭的方向奮力縱躍。
由於有備而來,二人沒花多大力氣便順利抵達城桓的頂端,剛翻身從另一邊躍下,一股寒氣卻遽然襲體,銀光閃處,兩道鋒刃冷不防從旁斜刺而至,直取二人咽喉。
褚廣寒身在半空,一隻手還牽著趙畢言,面對事前無半點朕兆的暗算,情勢於他們而言實在極為不利。眼看著白刃行將加身,自己二人便要身首異處,褚廣寒不假思索便以另一隻閒出來的手徒手夾著利刃。
食中二指的指尖甫觸碰到劍身,褚廣寒頓感一股強橫霸道的劍流從劍身逼出,直削向他伸出來的二指,千鈞一髮間他翻過手腕,在劍的另一面輕輕一彈,彈歪了那劍的準頭,巧妙地免去了那斷指和封喉之災。
褚廣寒正自得意,卻聽身旁之人一聲慘呼,他愕然轉頭看向面色慘白的同伴,卻見趙畢言食中二指已齊根而斷。
原來趙畢言見褚廣寒剛才一夾似乎漫不經心,便依樣葫蘆的學起來。他可不曾想那一夾是有多麼的兇險,難道之高尤勝火中取栗。何況他是跟在褚廣寒之後出手的,那兩劍又是同時向二人刺出,不分軒輊,趙畢言彼時再欲如法炮製,已是慢了半拍,失了先機。先不說二人手上功夫有否差距,單是褚廣寒在得了先手的情況下也未能竟功,仗著驚人的膽識和豐富的作戰經驗,才勉強能化險為夷,躲過一劫,便可知此法的兇險絕非趙畢言隨隨便便便能仿效的。無奈趙畢言在電光火石間根本難以想通這些道理,在他緩過氣來之前,剛伸到半途的左手便已遭殃。
斷指處鮮血噴湧而出,趙畢言痛徹心扉,以偌大定力,他才忍住沒有咬破舌頭。褚廣寒牽著對方之手,這時二人命運早已連為一體,缾罄罍恥,萬難分割,對彼此所受之痛苦自然是刻骨鏤心,形同切膚。褚廣寒心中一緊,當下只得盡量把趙畢言護在身後,同時拍出一掌,但求把那兩名潛在的施襲者逼退些許。
趙畢言左手已廢,而二人兩手相連,亦即是說現下只餘褚廣寒的右手尚存戰鬥力。試問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褚廣寒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趙畢言既倒,護二人周全的重責便落到了自己手中。當下顧不得情勢更形兇險,只得拚命以一隻肉掌在兩劍之間盤旋飛舞,望能支撐至二人身子著地之時。
因有夜色作掩,加之劍上寒芒閃爍,繚人雙目,故至目前為止,褚廣寒二人還是未能看清對方真容。敵暗我明下,對方雙劍頻頻催動,盡往褚廣寒剩下的孤掌招呼過去。
這邊廂半空中的一掌二劍鬥得激烈萬分,那邊廂城門前的大蠻牛也撞得起勁。一眾邊巡隊的隊員見勢色不對,早已圍了上來力圖制住黃牛發威。只是黃牛發起脾氣時的力氣何等巨大,便連城門此時也被撞得哐當亂響,傷痕累累,遑論是官兵們的血肉之軀了。當下只見犄角所向之處盡皆披靡,眾人爭相躲避唯恐不及,哪有絲毫反擊之能?更別說要將其降伏了。
褚廣寒雖一心應敵,然黃牛弄出如此大的動靜,他也沒可能茫然不覺。百忙中向城門口瞥了一眼,卻見牛角畢露,原來兩扇大鐵門之間的門縫已被牠暴力撐開。
鐵門雖堅實厚重,但黃牛沒有與之硬槓,反而向懸在兩門背後中間的門栓猛攻不捨,褚廣寒在城門的另一邊看得分明,那門栓正一寸一寸的被蠻力震開。
褚廣寒一時只顧留意城門處發生之事,分神間渾沒察覺兩劍又已悄無聲息的逼近身來,逕削他那孤懸在外的右腕。
待得褚廣寒驚醒過來,卻為時已晚,雙劍前後套著他的腕骨一絞,右腕登時鮮血狂噴,軟軟的垂了下來,傷口之深幾欲見骨,所幸是創傷處肌理仍舊相連,一隻右手纔不至齊腕而折。
敵方兩名行兇者見唯一障礙已去,更沒半分遲疑,雙劍中宮直進,再次指向二人咽喉,看來是鐵定了心要置二人於死地。
褚廣寒二人四手全無招架之功,只能展開身法在半空中盡可能閃避騰挪避開劍鋒。二人拚盡畢生功力遊走於劍光霍霍之間,雖然敵人手中劍一時間奈何不了他們,但已使二人疲於奔命,無法再穩住身子的重心。
重心既失,下盤功夫隨之章法大亂,二人被對方源源不絕的劍勢逼得狼狽萬分,再過幾招,已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呈大字型高速下墜,眼看便要摔成一團肉泥,難逃腦漿迸裂之禍。
二人閉目不敢再看,絕望中唯聞一聲砰然巨響,隨即掉到了一團柔軟之上。
二人等了一會後,才察覺自己的軀體已由原先的下墮化為平移,並無本來預料的腦漿迸裂,除了原先的劍傷外,身體別處亦未有撕裂之感。驚魂未定的二人不約而同的把眼悄悄張成一條縫,確認一下自己此時是否已到了陰間?
定睛一看,眼前漆黑一片不假,但由於陽間已然入夜,這也難以說明自己已身處地府。既然看不清楚,二人再豎起雙耳一聽,這次卻聽見身後遠處有人向著他們罵罵咧咧,罵的卻盡是常州土話。
二人這才如釋重負,心道總不成地府裡的小鬼都是從常州來的吧?他們越聽對方罵得兇狠,心裡反而笑得越是開懷,這回他們才算真正的死裡逃生。
滅頂之災既除,二人手上之傷隨之劇痛起來,哼哼哈哈的呻吟了半天,總算咬緊牙關,從身下那團移動的柔軟中爬了起來。
低頭一看,身下果然是那頭接應及時的大黃牛,褚廣寒沒料到此物居然真的能把千斤重的大鐵門撞開,一心只想自己二人雖然受了不輕之傷,但總算在這牲口的協助下順利進城,有望稍後能跟肖無生等人會合。
劫後餘生,二人身心均感到無限疲憊,當下順著黃牛心意而行,不久後便能感覺到牠終於慢了下來,到後來已是信步而行。
黃牛依然嗅著地上的氣味而走,而且更加頻密。二人隨著牠鑽進城中里閈,拐過幾個彎後,黃牛終於在一處破院前駐足停步,但見牠遲疑半晌後,才小心翼翼的舉步入內。
褚廣寒看得大奇,心裡極欲知曉到底是什麼東西竟能把黃牛從他們一開始相遇的鄉村一路吸引過來,然而謎題不過片刻便已揭盅,黃牛徐徐走向一幫被囚於破院一隅的人群。
褚廣寒二人見那幫囚徒清一色是方當盛年的壯丁,他們手足皆被拴上鐐銬,大部分人身上帶傷,有些搞不好傷口還發了炎,流出黃稠的膿液,上頭有些蠹蟲在噬啃著。
對比起這些人身上之傷,褚廣寒二人身上的掛彩頓顯得如小菜一碟般微不足道。趙畢言看著那些被蠹蟲齒咬的傷口,突然覺得有些反胃,當下急忙跑到別處大嘔特嘔起來。
人群中一名身材較高的莊稼漢見到黃牛,先是一愣,隨即喜容滿面,叫道:‘阿花,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阿花聽到莊稼漢的呼喚,當即走上前去親熱的蹭對方的頭臉,與先前城門處的殺氣騰騰判若兩牛。
褚廣寒見得此情此景,才從五里霧中恍然過來。這個阿花該是莊稼漢畜養的牲口,主人被常州的官兵找走了,牠便一路跟隨著主人路上遺留的氣味從無錫尋到這裡來,這也能充分解釋到為何阿花一見到常州的官兵便即狂性大發,不顧一切的大鬧起來。
從此判斷,這裡關著的該當是世代居住在無錫常州交界處的村民,至於為何此時只見男丁不見婦孺,褚廣寒已經不敢往下想了。
褚廣寒翻身下牛,走到莊稼漢身前,友善地向對方問道:‘想必你便是阿花的主人了,在下姓褚,草字廣寒,也是從無錫來的,無錫顧家你們應該認識吧?眼下顧家已然起義成軍,正準備討伐這萬惡的焦天華,我們這次奉命潛入常州城,其一便是為了把你們這些遭匪軍擄走的百姓從城中營救出來,你還知道其他村民的下落嗎?’
那莊稼漢打量了褚廣寒一會,突然呸的一聲向他吐了一口濃痰。
褚廣寒始料不及,那口濃痰正中眉心,就在他尚未理清頭緒時,那莊稼漢又是一口濃痰筆直朝他飛來。
褚廣寒這回雖有防備,側頭避開了那迎面一擊,但心中驚怒已漸漸無法抑制,正要起身發作,卻忽聽身後響起熟悉不過的聲音。
‘哎喲,阿兵哥消消氣,他可沒有騙你啊!’說話之人正是姍姍來遲的敖薛祥。
敖薛祥趕到城外時,城門已被阿花撞開,眾邊巡隊的官兵正亂成一團,無人注意到他這名敵城奸細亦已趁亂混進城去。
阿花所到之處留下了一道明顯的痕跡,敖薛祥沒費了多大的勁便已尋到這裡來,他甫踏入破院便見證了莊稼漢濃痰怒吐褚廣寒的一幕。
那阿兵哥見院裡不遠處忽然多了一人,並且還是舊相識,隨即換過一張嘴臉,喜道:‘祥哥兒,你怎麼混進來了?’
阿兵哥與敖薛祥皆是居於無錫的農戶,而伏虎門素有在江南一帶接濟其他生活拮据的農民,在一次門派協助無錫官府的開倉賑災行動中,二人因緣際會下結下了交情,自此一直互通有無,守望相助,迄今情誼未改。
敖薛祥雖然不喜褚廣寒先前的態度,但他終究懂分輕重,當下先上前替對方辯護道:‘祥哥兒何時騙過你呢?顧家真的起義了,我們都是顧家軍的人。’
那阿兵哥一時看看敖薛祥,一時看看褚廣寒,見二人臉色不似作偽,這才願意信了。
敖薛祥二人見阿兵哥沒再發難,才放心解去繫在他手足上的鐐銬,接著又把餘人身上的桎梏逐一除去。
阿兵哥沉吟一會,突然咕咚一聲雙膝跪地,向褚廣寒不絕叩頭。
褚廣寒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急忙將對方扶起,卻聽阿兵哥歉然道:‘剛才是我張大兵對不起老哥哥,我只道你是那些騙咱們就範的狗腿子,這才冒犯了你。不過這痰不吐也吐了,你現在這就吐還我兩口吧,咱們便算是扯平了。’
褚廣寒被張大兵的言辭弄得哭笑不得,但他隨即注意到對方口中的狗腿子,便轉移話題問道:‘你說的狗腿子是怎麼一回事?’
張大兵一聽到人問起這事,臉上頓現咬牙切齒之色,忿忿的道:‘還不是那些天殺的常州賊子嗎?把我們村中的女人剝光、老人殺光,還把我們抓到這裡來,逼迫我們從了他們,替他們上前線打仗。你瞧,咱們這些人每天便是被賊子折磨,光是用打的倒好,最熬人還是不給飯、不讓睡覺、大小二便都要原地解決,還不讓我們去洗,這三管齊下不過幾天,已有不少人被他們弄得半死不活。’
‘那你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不就是跟殺賊頭拼命硬嗎?雖然斗大的字咱們識不了幾個,可這裡的男丁們都不是些人人可捏的軟柿子,只要尚有幾根賤骨頭在,賊子就休想折彎咱們的脊梁骨。咱們之前可先說好了,誰若是豬油蒙了心降了狗腿子,誰就是烏龜王八蛋,家裡的娘們遲早到村外偷漢子,老父老母九泉之下也永遠不得安寧。’
褚廣寒正要替張大兵這番說辭喝彩叫好,這時敖薛祥卻截住他的話頭道:‘這些以後再說不遲,眼下當務之急是讓大夥兒立即轉移,到別處避風頭。阿花剛才在路上遺下了個大麻煩,狗腿子們順著引線很快便能找到這裡來,咱們趕快動身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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