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雅卿踏入鏡面裂縫的瞬間,現實世界的喧囂與別墅外的戰火聲徹底消失。她感覺自己墜入一個無邊無際的純白空間,沒有上下,沒有左右,時間與重力彷彿在此地失去了意義。這不是物理的移動,更像是一次意識的深潛,直接進入了玉衡的領域——那由純粹「解析」與「秩序」構成的概念之界。
這裡沒有光,卻異常明亮,是一種由無形意志散發出的亮度。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冰冷而精密的氣息,彷彿每一粒塵埃都在被精確地計算與排列。
「妳終於來了,姬巫子。」一個清亮如玉磬般的聲音,在這片純白中響起,不帶任何感情,卻直入雅卿的識海。
雅卿定住身形,眉心印記微熱,將周身力量匯聚。她抬頭,看見玉衡的身影緩緩在純白中凝聚成形。他依然身穿那件中性灰色西裝,臉上戴著極簡的銀絲眼鏡,絕美的面容上沒有表情,眼神清澈而深邃,彷彿能洞悉一切。
「妳的『界』,比我預想的更為穩定。」玉衡緩步靠近,他每踏出一步,腳下便會浮現一道細密的符文,隨後迅速消散,如同計算出的精準步伐,「潘家的防護,張允康的理論,以及那枚被污染的『種子』,都為妳提供了意料之外的『變數』。然而變數,終究是可被解析的。」
雅卿沒有說話,她緊握手中的古樸短刀,刀身此刻散發出微弱的青金色光芒,與她眉心「姬巫子」的印記遙相呼應。她知道,與玉衡的對決,無法依賴蠻力,必須從概念層面入手。
「妳的力量,源自『混沌』,是原始的『創造』。但這種力量,如果不被『秩序』引導,只會帶來『毀滅』。」玉衡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輕輕劃動,一道道由能量構成的線條隨之出現,它們交織成一張無形而龐大的網路,緩緩向雅卿收縮,「我將對妳的意識進行『源級讀取』,徹底解析妳與『種子』的連結,以及妳所代表的可能性。」
雅卿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如同深海的壓力,向她的意識壓來。她的記憶、情感、甚至連「種子」與「姬巫子」融合後誕生的新力量,都彷彿被暴露在無情的掃描之下。她額頭冒出冷汗,身體微微顫抖,那是靈魂深處被直接干預的恐懼。
「這是一場對弈,姬巫子。」玉衡的聲音像古老的鐘聲,每一個音節都在她的意識中迴盪,「妳的棋子是『混沌』與『可能性』,而我的棋子,是『秩序』與『絕對』。讓我看看,妳能用這套棋,玩出什麼新花樣。」
雅卿猛然閉眼,將所有意識收斂到「種子」的核心。她感覺到那顆由青金色光芒構成的心臟在體內劇烈跳動,散發出磅礴的生命力。她想起暴龍說的:「妳的本質,是『創造』。」「用妳的『混沌』,去平衡我的『秩序』。」
她再次睜開眼,瞳孔中閃爍著耀眼的金光。她沒有反擊,反而將手中的短刀緩緩放下。
「我的棋子,不是『混沌』與『可能性』。」雅卿輕聲說,聲音平靜卻充滿力量,「我的棋子,是『選擇』。」
話音剛落,她體內的「種子」猛然爆發出一股溫和卻堅定、純粹而不可動搖的意志。這股意志不是攻擊,而是如同潮水般,向玉衡那張無形的解析之網蔓延而去。它不抵抗,不反擊,只是以一種存在的方式,試圖同化對方的解析。
玉衡的眼中,第一次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詫異。他感覺到,那股來自「種子」的力量,並非他熟悉的任何一種能量或法則。它沒有特定的型態,沒有明確的意圖,卻像一滴墨,無聲地落入清水,試圖將整個解析之網都染上自己的顏色。
「妳想……重塑我的『秩序』?」玉衡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驚訝,甚至有一絲憤怒。他意識到,雅卿並非只是被動的變數,她正在以她「混沌」的本質,主動地影響他的「秩序」法則。
他加大了「源級讀取」的力量,無形的解析之網,瞬間收縮,試圖將雅卿的意識徹底壓縮與分解。雅卿感覺到頭痛欲裂,靈魂彷彿被無數根針刺穿,她肩上的裂痕也再次傳來劇烈的灼燒感。
然而,她沒有退縮。她知道,這是關鍵時刻。
她緩緩抬起手,掌心向上。她體內的「種子」,此刻在她意志的引導下,猛然從她眉心脫離,化為一枚跳動著的青金色光點,懸浮在她掌心之上!
那光點在空中緩緩旋轉,每旋轉一圈,便釋放出一道微不可察的能量漣漪,這些漣漪與雅卿肩上的裂痕產生共鳴,隨後,從那裂痕中,竟延伸出無數細密的金色脈絡,如同觸手,瞬間刺入純白的空間之中!
「這是……『概念錨點』!」玉衡的聲音中,第一次出現了真正的震驚與疑問。他看著雅卿利用自己肩上的裂痕和「種子」,在自己的概念之界中,強行打入了錨點,試圖以「混沌」來重塑他的「秩序」法則。
「妳……在做什麼?」玉衡的聲音,已然帶上了一絲憤怒。
雅卿蒼白著臉,眼中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她輕聲說出幾個字,聲音微弱,卻像洪鐘大呂般,在玉衡的概念之界中轟然響徹:
「風……起……於……名……」
當那古老的字句從雅卿口中吐出時,她掌心的「種子」光芒萬丈,那道青金色的能量旋渦,猛然爆發出磅礴的「創造」之力!那力量不再是單純的能量衝擊,而是一種對概念本身的改寫!
純白的概念之界,在「種子」力量的衝擊下,竟開始出現細微的裂痕!那些裂痕不是空間的崩塌,而是「秩序」法則被「混沌」侵蝕後,所產生的扭曲與變形!
玉衡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驚恐的表情!他引以為傲的「源級讀取」和「秩序之網」,在雅卿的「創造」面前,竟無法完全抵擋,甚至開始被反向解析!
「不……這不可能……」玉衡的聲音中,失去了之前的鎮定與無機質,反而帶上了一絲無法抑制的顫抖。他感覺到,自己的「秩序」法則,正在被「種子」的「混沌」所污染,而這份污染,正在迅速蔓延,威脅著他存在的根基!
他猛然抬手,試圖發動更為強大的反擊,但「種子」的力量已然爆發,純白的概念之界在那一刻,開始劇烈震盪,扭曲、撕裂、最終……
「轟——!」
整片純白空間,轟然炸裂!
雅卿的身影,在強烈的白光中,如同被彈出的石子,猛然從鏡面裂縫中被拋回現實世界!
整片純白空間,轟然炸裂!雅卿的身影在強烈的白光中,如同被彈出的石子,猛然從鏡面裂縫中被拋回現實世界。
一瞬間,所有感官如洪水般倒灌而回!
火藥味、焦糊味、雨水與泥土的氣息,以及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槍聲、和龍虎山成員的怒吼,夾雜著暴龍狂放的笑聲,瞬間衝擊著她的神經。光線從純白變成了刺眼的夜色與火光交織的混亂。身體的重量、重力的拉扯,將她猛地摔倒在地,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她掙扎著睜開眼,界室已面目全非。那面曾是入口的巨大鏡子,此刻已徹底崩碎,玻璃碎片散落一地,每一片都反射著混亂的火光。室內的牆壁佈滿了龜裂的紋路,金屬架扭曲變形,彷彿剛經歷一場內部的大爆炸。
劇痛從左肩蔓延至心口,那道黑色裂痕此刻像被烙鐵燙過般灼熱,散發出微弱的、焦灼的「界」之氣息。她感覺自己渾身肌肉都在痙攣,精疲力竭,每一口呼吸都像要扯裂肺葉。
「該死!妳這搞得什麼鬼東西!」暴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猛地衝過來,一把將她從地上扶起。他的臉上,除了被煙塵和汗水沾染的狼狽,更多的是一種極致的震驚與狂喜。他望向她胸口那道猙獰的裂痕,眼神中透著複雜的探究。
「妳把玉衡的概念之界給炸了!」暴龍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興奮,卻又壓低了,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
雅卿渾身顫抖,卻露出一絲虛弱的笑:「我只是……回敬了一點『混沌』。」她感覺到體內的種子正以一種全新的脈動在她心口跳動,它已不再是那枚水晶,而是與她的血脈徹底融合,成為她生命的一部分。那股純粹的青金色力量,此刻雖然內斂,卻散發著磅礴而穩定的生命氣息。
「這可不是一點!」暴龍低吼,他扶著她的手,感受到她體內那股磅礴而穩定的力量,眼中的狂喜更盛。「妳徹底打碎了他的『秩序』!」
別墅外,龍虎山的攻勢被這突如其來的內部衝擊震得一頓。槍聲稀疏,能量彈的光芒也減弱了。蔡振邦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憤怒與困惑,響徹夜空:「怎麼回事?!內部發生了什麼事?!玉衡大人?!請回應!請回應!」
然而,沒有回應。玉衡那股無處不在的解析氣息,在那場概念性的爆炸後,已徹底從這片空間中消散,彷彿從未存在過。
「玉衡……他消失了。」雅卿輕聲說,意識到這場對弈的結果。他或許沒有被徹底毀滅,但其概念之身已在她的「混沌」衝擊下,被迫回歸「源」或被重創。
「他暫時回歸『源』了,短時間內不會再出現。」暴龍快速判斷,眼神掃過周圍,別墅的防禦結界已岌岌可危。「但蔡振邦那群蠢貨,很快就會明白發生了什麼。」
「現在怎麼辦?」雅卿問。
「跑!」暴龍沒有廢話,一手把地上的短刀撿起,另一手把將雅卿攬在懷裡,身形化作一道金色的殘影,猛然衝向界室後方一道隱藏的暗門。這道門比來時的通道更加隱蔽,顯然是暴龍為自己預留的最後一條退路。
「別墅的自毀系統,足以給他們一個驚喜。」暴龍低吼,他的指尖在暗門上一抹,一道複雜的符文陣列瞬間亮起,門板發出低沉的嗡鳴,緩緩向內開啟。
他拉著雅卿衝入暗門,通道狹窄而黑暗。雅卿感覺到一股濕冷的空氣撲面而來,隨後是泥土和植物的氣息。這條通道顯然是直接通往陽明山深處的。
他們身後,別墅內部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隨後是連續的爆炸聲,火光從窗戶中噴湧而出,將夜空映照得一片通紅。暴龍啟動了別墅的自毀程序,試圖徹底抹去他們存在過的痕跡,並阻止龍虎山追蹤。
「我們贏了嗎?」雅卿喘著氣問。
「這不是輸贏,姬巫子。」暴龍的聲音在黑暗中迴盪,帶著一絲狂野的笑意,「這只是一場……將世界推向『滅世』的序曲。」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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