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那道細密的裂痕,在雅卿意識中迅速蔓延,不只是皮肉之傷,更是靈魂層面的撕裂。每蔓延一寸,她就感覺一股劇痛從骨髓深處炸開,彷彿有無數看不見的絲線,正將她與「種子」緊密相連,而玉衡的攻擊,則在這些絲線上留下了無法癒合的傷口。圓盤上的時間指針,此刻已瘋狂跳動,顯示著所剩無幾的時刻:
1分35秒。
「Queen!妳的生命體徵……正在崩潰!」遠端通訊中,張允康的聲音充滿了恐慌,儀器發出刺耳的警報,顯示雅卿的狀態已達臨界點。他的「終端」上,代表雅卿的金色光點正在不規則地閃爍,並有細小的黑色裂紋從其中心向外擴散。
玄字庫內部,碎石與灰塵不斷從炸裂的頂部落下,視線一片模糊。蔡振邦和他的「武曲」部隊,在目睹了「種子」激活的磅礴力量和玉衡的介入後,也暫時停止了攻擊,臉色駭然地看著眼前這場超越他們理解的「神性」風暴。他們既震驚於雅卿的力量,更畏懼於玉衡那無法被偵測的「解析」手段。
雅卿渾身顫抖,幾乎無法站立。手中的「種子」水晶在強烈青金色光芒中旋轉,它在成長,在吸納,也在共鳴著雅卿體內的痛苦。那痛苦,不僅來自玉衡的攻擊,更來自她與「種子」之間那份超越生死的、命運般的連結。她知道,這不是單純的疼痛,這是「種子」在與她融合過程中,對外界攻擊的反饋。
「阿西……!」雅卿努力穩住身形,看向不遠處倒在地上的紫郢,他周身紫光微弱,似乎陷入了深層的昏迷,但那縷純淨的青色氣息,在「種子」力量的引導下,正緩緩地從他體內分離,如同一個將要掙脫束縛的靈魂。
她知道,她必須做出選擇。是放棄,讓青色氣息與「種子」一同消散,抑或賭上一切,完成這場未知的「融合」?
圓盤上的時間指針,在顫抖中指向:
1分00秒。
「不……它不會消失……」雅卿咬緊牙關,眼神中迸發出決絕的光芒。她不能讓那個男孩的純淨意志,以及阿西那份渴望解脫的人性,就這樣消失。
她猛然將手中的「種子」水晶,用力按向自己左肩上那道不斷蔓延的裂痕!
「如果這是代價,那就讓我來扛!!」
「雅雅!不要!」潘玉瓊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傳來,帶著絕望的哭腔,她顯然意識到女兒在做什麼。
然而,雅卿沒有理會。她將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可能性,都貫注到手中的「種子」上。
「轟——!」
一聲比之前更為劇烈的轟鳴,從雅卿體內爆發!她周身被青金色光芒完全籠罩,光芒衝天而起,貫穿玄字庫穹頂,直刺台北夜空,如熾陽初生。
在強光之中,雅卿左肩上的裂痕,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延伸,並向內吞噬著周圍的一切,包括她的血肉、骨骼,甚至……她的意識!這是一種極致的痛苦,如同靈魂被萬蟻噬咬,又如同肉身被千刀萬剮。
但雅卿的眼神,卻在那劇痛中變得異常澄澈。她看見了,在光芒的深處,那枚青色的「種子」正迅速變形,其外形不再是水晶,而像是一個縮小的、不斷跳動著的心臟!而從那顆心臟中,竟延伸出無數細密的金色脈絡,如同藤蔓,瘋狂地與她體內的血脈、經絡、甚至神經系統相融合!
這不是單純的能量傳輸,這是「種子」在雅卿體內的再造與共生!
同一時間,倒在地上的紫郢,其體內的青色氣息,被這股磅礴的融合之力強行牽引,如同被磁石吸附般,從他周身凝聚,化為一道純淨的光流,猛然衝向雅卿!那光流在空中,竟幻化出那個男孩的模糊身影,面容帶著一絲解脫與不捨,最終,義無反顧地沒入雅卿體內的「種子」之中!
「不——!」遠方,被能量衝擊波震開的蔡振邦,發出驚恐的怒吼。他看到那股純淨的青色力量從紫郢體內分離,並融入雅卿,意識到這已遠超他們回收樣本的範疇。
然而,一切已無法逆轉。
當青色光流完全沒入雅卿體內,「種子」的心跳感也達到巔峰!她的額心印記發出耀眼的金光,與她周身的青金色氣旋交織成一道龐大的、如同生命旋渦般的能量場!
那能量場不再狂暴,卻蘊含著難以想像的創造與毀滅之力!其中心,雅卿的身體如同爐鼎,正在承受著前所未有的重塑!
30秒!
圓盤上的指針,幾乎是直線歸零!
玄字庫內的龍虎山隊員們,在那股力量的面前,連抵抗的念頭都無法升起,紛紛被震退,口鼻噴血。蔡振邦面色慘白,他意識到,自己面對的已不再是單純的「適格者」,而是一個正在誕生的「奇異點」!
玄字庫外,陽明山廢棄別墅中。暴龍猛然從座位上站起,那雙金色的眼眸,此刻已染上極致的震驚與狂喜。他看到雅卿體內爆發出的光芒,感受到那股源自創世般的力量,嘴角顫抖,喃喃自語:
「她……她竟然……成功了!」
然而,當他看到那道在光芒中不斷擴散、幾乎將雅卿身體吞噬的黑色裂痕時,他的臉色再度劇變。
那道裂痕,不再是單純的傷口,而是「界」在雅卿體內留下的印記——那是在混沌與秩序之間,承受了過多法則衝擊後,所產生的扭曲!
當左肩那道「界」的裂痕蔓延至心口,雅卿的意識在劇痛中被拉扯至極限,周身光芒在她與「種子」融合的同時達到巔峰。圓盤上的時間指針在顫抖中歸零,發出一聲輕微的「滴!」響,彷彿宣告著某個時間週期的終結。
「轟隆——!」
玄字庫內部,殘餘的能量爆發出最後一波衝擊波,將所有仍試圖靠近的龍虎山隊員震飛,蔡振邦也被這股力量推到牆邊,狼狽地撞上書架。整個玄字庫在此刻陷入徹底的黑暗,唯有雅卿周身的光芒,如同永恆的恆星,在混沌中閃耀。
然而,這光芒並未持續太久。
隨著時間指針歸零,一股強大的吸力從通道入口猛然爆發,直接作用在雅卿身上!那不是單純的物理牽引,更像是一種空間的摺疊與意識的拉扯,試圖將她從玄字庫的核心,強行拔回現實世界。
光芒驟斂,雅卿的身影在黑暗中模糊、扭曲,最終,如同被投入深水的墨點,迅速消散。
玄字庫內,只剩下死寂的黑暗,以及滿地狼藉的書架、古籍,和蔡振邦等人震驚而茫然的身影。
通道入口處,陽明山廢棄別墅的「界室」中。
暴龍那雙金色的眼眸,死死地盯著漆黑的通道。他看到了雅卿左肩上那道蔓延的裂痕,看到了她毅然決然將「種子」按向心口的動作,也看到了那道貫穿玄字庫頂部,直衝天際的青金色光芒。他的臉上,驚訝、狂喜、凝重,種種複雜情緒交織,最終定格為一種深邃的、帶有狂熱的「審視」。
他伸出右手,指尖輕觸通道邊緣的符文。那道符文在接觸的瞬間,猛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隨後,整個通道開始迅速地、不可逆轉地閉合!牆體從兩側猛然合攏,發出低沉的摩擦聲,將玄字庫與外界的連結,徹底切斷。
就在通道完全閉合的瞬間,雅卿的身影,如同一道被擠壓的光影,猛然從中被推了出來!
她重重地摔倒在地,發出一聲悶哼。原本環繞周身的青金色光芒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她左肩至胸口,一道觸目驚心的黑色裂痕,如同焦灼的閃電,烙印在她雪白的肌膚上。裂痕深邃,彷彿能看到皮下血管的跳動,並散發著一股微不可察的「界」的氣息。
她臉色蒼白如紙,額頭滲出冷汗,身體微微顫抖,顯然已是精疲力竭。手中的圓盤定時器,此刻也已徹底停止轉動,指針指向歸零。
「雅雅!」遠程通訊中,張允康的聲音響徹整個界室,那是他自責與恐懼交織的怒吼,「該死!我早該知道會這樣!」
「Queen!」林語姍的聲音也帶著顫抖。
暴龍沒有立刻靠近。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雅卿,那雙金色的眼眸,從她臉上那蒼白與痛苦,掃向她胸口那道駭人的裂痕。他能感覺到,那道裂痕不僅是物理上的傷口,更是她與「種子」融合後,所承受的「界」的反噬,一種無法修復的概念性損傷。
這道傷痕,證明了雅卿的可能性,也證明了她所付出的代價。
然而,就在暴龍的目光停留在雅卿胸口裂痕上的那一刻,他眼底深處,卻猛然閃過一絲恍然大悟!他似乎從那道裂痕中,看到了什麼更深層的秘密,一個與他自身、與「啟示錄」、甚至與「源頭」都息息相關的、被他長久以來忽略的連結!
他緩步上前,不再保持距離,而是直接走到雅卿身邊。他半蹲下身,眼神中沒有憐憫,只有一種純粹的探究。
「妳……」他伸出右手,指尖在空中停頓了一下,最終,輕輕觸碰上雅卿左肩那道冒著微弱界之氣息的裂痕。
冰冷的觸感,從暴龍的指尖傳來,但更讓雅卿震驚的是,一股極其細微、卻帶著狂暴與純粹意志的金色氣息,竟順著暴龍的指尖,緩緩滲入她體內的裂痕之中!那氣息如同岩漿般熾熱,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治癒與修復的力量!
那不是雅卿體內的金色氣息,那是屬於暴龍自身的、被稱為「貪狼」的原始力量!
雅卿的身體猛然一顫,原本劇痛難忍的裂痕,竟在暴龍金色氣息的滲入下,發出一聲輕微的嗡鳴,隨後,那蔓延的趨勢,竟奇蹟般地停止了!雖然裂痕依舊存在,但其邊緣不再擴散,甚至散發出淡淡的、如同金邊般的微光,彷彿被某種強大的力量穩定下來。
暴龍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不加掩飾的驚訝。他看著自己指尖,又看向雅卿肩頭那被穩定的裂痕,眼神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這……是『共鳴』?」他低聲喃喃,那聲音中帶著一絲無法抑制的興奮,「不對……這是……『共生』!」
他抬起頭,那雙金色的眼眸,此刻已不再是單純的審視,而是被一種狂熱的、如同發現新大陸般的渴望所取代。他看向雅卿,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像是在看著一個無法被定義、無法被預測的奇蹟。
「Queen!!」他的聲音,此刻不再冰冷,也不再疏離,反而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與承諾,「我們……有必要好好談談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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