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Suddenly - 火頁

經過一番打掃，客廳終於回復整潔。他回到上層房間，床頭櫃上的電子鐘顯示日期是週六。打開日記本，週三開始就是空白的，王正一懊惱的遮住臉，身體往後癱倒在床上，竟然翹課了三天。

嗯⋯⋯有什麼不太對，他從指縫間看向穿在身上的冬季制服。不會的那只是夢，他把自己縮到被子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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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自習的教室中，夏曦優向隔壁桌讀書的同學搭話，「欸你今天怎麼先走沒等我？」

被無視了。

換教室的途中，夏曦優向低著頭不看路的同學搭話，「你今天怎沒戴眼鏡？」

同學跑走了。

中午吃飯時間，夏曦優來到秘密基地，「你要吃什麼？」

咬一口的三角飯糰被拋下，同學落荒而逃。

下午下課的點心時間，草莓牛奶沒人認領。

「欸謝承，王正一是不是在躲我。」

「嗯很明顯啊。」

「為什麼？」

「你暴打人家一頓還敢問？」

「暴打誰？」

「靠你們一起曠課，回來時他滿身傷又怕你怕的要死，馬的你做人要有點良心。」謝承伸手要去拿草莓牛奶。

「我沒有打他，只有彈一下他鼻子而已，像這樣。」

「你也不想想你力氣多大。」謝承痛到放下手中牛奶。

「我是輕輕輕輕的彈。」夏曦優拿出五佰元紙鈔，放在桌上。

「我想也是，王正一應該是誤會什麼了。」謝承右手蓋住紙鈔。

「那⋯明天中午休息時間把人帶到琴房。」

「你別太過份了。」

「我們是要練習下個月聖誕週的表演。」

謝承左手也默默蓋上了紙鈔。

「消除同學間的誤會，促進彼此相親相愛，共創和諧班級，是我這個班長該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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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作業放在這裡？」王正一回頭詢問，原來在身後的謝承不見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夏曦優，他微笑站在琴房入口，這次他記得把門關上。

「⋯⋯」他的心跳加速。

「該換藥了。」夏曦優拿出護理傷口的用品。

「我⋯⋯自己會用⋯⋯」他放下整疊作業簿，「給我⋯⋯」

「哦⋯⋯」夏曦優遞過給他。

「可以⋯⋯借過⋯⋯嗎⋯⋯我要⋯⋯回去⋯⋯」

「不借。」

「⋯⋯」袋裝敷料被王正一緊握成一束。

「為什麼要躲我？」

「沒⋯⋯沒⋯⋯沒有⋯⋯」

夏曦優往前一步，他退了一步。

「你確定沒有？」

「⋯⋯沒⋯⋯沒⋯⋯沒有」

腳步一進一退。

「真的沒有？」

「真⋯⋯真⋯⋯真的沒有⋯」

琴房不大，他無法再退。

「你是不是——」

「不⋯⋯不是⋯⋯」他的背貼上牆壁，夏曦優的氣息撲上他的臉，亮晃晃的大眼平視著他不再發問，久到王正一害怕自己的內心會被看透。

夏曦優縮回貼牆的雙掌，默默把琴椅收起，然後躺下地板開始打滾大鬧。

「你長高了—」、「叛徒—」、「騙子—」、「說好一起的—」、「沒義氣」、「討厭鬼愛哭鬼小氣鬼—」、「我明明都有吃飽睡飽為什麼長高的不是我—」

王正一靜靜的看著他鬧，心中鬆了一口氣。等他情緒發洩完，爬起來說，「你變矮，你現在就給我倒抽回去。」

「不管啦——」夏曦優搖晃他肩膀，耍賴說。

他被晃到暈頭轉向，差點就要應允。該不會在傻子身邊久了，自己也變傻了吧？

「齁你還笑。」

他不解夏曦優為什麼這樣說，他⋯⋯有笑嗎？

「我沒有笑⋯⋯」

「你有、明明就有。」

夏曦優想拉起王正一的手示範，指尖一觸碰到他的肌膚，啪一聲，產生靜電。

突如其來的電流，讓兩人都嚇了一跳。夏曦優乾脆以自己的食指與中指比個V，挑起王正一兩邊的嘴角肉。

那靜電好似從臉頰傳到骨頭裡，忽閃忽隱的微弱刺激，不痛卻很難受，王正一垂下眼眸。

「哼哼等我睡起來就要比你高。」夏曦優以外套做為枕頭，側身躺下睡覺。

他拉出椅子，凝視鋼琴抬起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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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稚嫩的小孩手，壓下琴鍵。

DO——

「這裡就是中央DO。」

「ㄉˉ？」

女人輕笑，寵溺著摸摸孩子的頭「DO，是英文的DO。」

「ㄉˉ」他也跟著笑了。

女人按下其他琴鍵。

「那這個呢？」

「ㄉˉ⋯⋯」

女人忽地變臉，臉上沒了笑容。「剛剛不是教過的嗎？怎麼記不住。你有那麼笨嗎？不會就練習到會為止啊。」

她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要生下你了——」

王正一張大口用力呼吸，雙手揮動想掙脫。

「咳咳咳咳——」他在激烈咳嗽中醒來，原來是他的頭部此刻被夏曦優緊緊抱住，他的臉頰貼著他的胸口，只隔著一件制服。

王正一拍打睡著的人肩頭，「放開。」

夏曦優眼神迷濛，疑惑剛剛坐椅子上也能睡著的人，怎麼清醒了。

「⋯⋯冷⋯⋯你⋯⋯暖⋯⋯」他稍微鬆手，但還是圈著沒有放，說完人又繼續睡。

王正一蠕動身體往下移，離開了那圈圈。他起身去拿護理用品，一陣風吹來，窗簾啪啪作響，地上的人咳了兩聲。

他關上門，離開了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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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坐在教室前方講台處，翻頁看著書。底下同學們乖乖趴在桌上睡覺，他心裡甚感欣慰。這學期不只午休是平和的狀態，常日也是歲月靜好，多虧了某個正走來的人。

優異的成績，拒絕人於千里外的冷漠態度，一副看透世事的樣子。

「英文作業我放在琴房了。」

本人卻意外的單純好騙。啊，可能就是這樣子才甩不開亂源。

謝承誠懇地說：「謝謝你。」的犧牲。

「不⋯⋯不客氣。」

王正一有點難為情，相處至今班上同學大致對他都很好，分組從來沒有一次被落下過。

「夏日還在琴房嗎？你們今天練習的順不順利啊？」

「練習什麼？」

「你們不是在練聖誕週的比賽嗎？」

「⋯⋯」我們是去睡覺的，這句話很難說出口。

「那個⋯⋯夏日有對你做什麼嗎？」

「⋯⋯沒有⋯⋯」

「嗯，你幫我顧一下，我去找他。」

琴房是以謝承的名義借的，他可不想沒關好門或亂塞東西在鋼琴中被懲罰，還有該把「道具」拿到正確的地方去。

王正一坐上椅子，留意到謝承剛剛看的書，原來是漫畫，他被畫面上的貓咪吸引住，瀏覽起來。

老奶奶撿到一隻貓，覺得自己不負責任，因為不曉得能不能照顧貓咪到最後。

貓咪說，

奶奶的手很溫暖，

食物很好吃，

在你身邊很安心，

奶奶很溫柔，

最喜歡奶奶了。

他翻到下一頁，淚水暈染了紙張，漫畫被闔上，偽裝的封面標題是『理化基測總複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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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下午第二節課才回來，不見另外一個人。

「夏曦優呢？」

「他不舒服先回家了。」

「嗯。」王正一也沒再多問。

接下來的幾天，上課時沒有丟過來的紙條、各樣式的摺紙。下課時，不再被拖去吊單槓，他一個人留在位置上看書。

沒有人塞食物給他，沒有人惹他生氣，沒有人一起上下學，沒有人吵吵鬧鬧。

明明是跟從前一樣身旁沒有人，他卻有點不習慣。

他在身邊時，他煩。

他不在身邊時，他更煩。

王正一在班上首次落單，讓幾個心細的女同學們注意到他。膚色比她們更白皙，頭髮比她們更柔順，仔細看那被遮住的五官很精緻。整體而言是連女孩子都嚮往的外表。

「那個⋯⋯你會這題嗎？」兩個女同學，拿著數學參考書詢問，試著跟王正一搭話。

「這個題目老師不是教過了嗎？」

然後被冷漠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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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門鈴響不到一聲，王正一就打開了門，他不滿責問，「你為什麼請假那麼多天？歌唱比賽都還沒開始練習，這樣子怎麼拿到第一名？」

「咳⋯⋯感冒了⋯⋯」夏曦優戴著口罩回答，聲音沙啞，不如平常來的有精神。「這個給你，除疤凝膠。」

他接過收下，「眼鏡，還要眼鏡。」另個人邊咳嗽，邊點頭表示知道了。

夏曦優今天沒有拉他去吃早餐，走在前方的他，還是習慣性地走到早餐店。

老闆娘向他們熱情招呼，「欸小帥哥一個禮拜沒看到你們了捏。」

夏曦優沒有說話，他有氣無力的揮手回應。

「感冒了哦？哇，就是感冒所以一個禮拜沒來嗎？」

他點頭。

「現在連感冒都要小心喔，如果是流感就會很嚴重了。」

他點頭，小聲說：「謝謝⋯⋯現在⋯⋯咳⋯⋯快好了。」

老闆娘見他咳嗽，連忙說，「快進去裡面吧，外面冷。等等阿姨給你煮一碗薑湯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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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學校，夏曦優身上多了同學A的手套，同學B的圍巾，同學C的外套。他身型臃腫了一圈，正寫著紙條丟給隔壁的人。

「老師講的好難T.T」

「進度好快都不懂ㄎ」

「你看這是你。」紙條上畫著一隻被丟棄在紙箱裡的不知名動物，像兔子像貓像狗，卻又不是很符合平常的認知。

老師在台上講解著題目，f(x)=ax+b，當a等於0⋯

王正一知道黑板上的答案，可他還是不懂身旁的人，總有一天會是哪天，會不會沒有那一天？

他第一次在丟來的紙條上寫字，寫完後他沒有馬上回傳。

老師擦掉黑板，他也擦掉剛寫上的字，就這樣鉛筆與擦子在紙上來回幾次，夏曦優才收到回傳的紙團。

「別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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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樓梯平台，夏曦優脫掉手套，打開兩層的保鮮盒。白飯加四菜一湯，還有一顆蘋果，吃的豐盛營養均衡，相比之下，對面的三角飯糰薄弱許多。

「明天$#&@/#⋯」

王正一好像沒聽到他講話，他跪爬身子往前，「明天我讓阿姨⋯⋯」他摀住嘴巴咳嗽，「⋯⋯多準備一份。」

「嗯。」王正一身子往後挪，「離我遠一點，病毒會傳染。」

「那等等你還要跟我練習嗎？我中午借了琴房。」

「嗯。」

王正一吃完飯糰就先下樓了，夏曦優以為自己被拒絕，不過等他下樓拐彎，熟悉的背影佇足在琴房外。

他冰冷的雙手朝對方脖子兩側接近，一碰到頭髮微弱的刺激忽閃而逝，惡作劇沒有成功。

「哎呀靜電怎那麼煩人。」夏曦優不以為然拿出學生證，感應開啟房門。他借到的是空間較大的平台鋼琴房，一旁還有收納管弦樂器的櫃子。

王正一跟在後頭詢問，「比賽歌曲有指定哪幾首？」他的視線盯著露出口袋外的毛線手套。夏曦優手較小，戴起來時指尖總是多出一小節，晃來晃去的很礙眼。

「沒有指定啊，自己選。」夏曦優爬到鋼琴下方，脫掉自己的外套，折成一個小枕頭。

「你⋯⋯不是要練習？」

「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我想要睡覺。」

「不行⋯⋯」王正一也爬進鋼琴底下。

不管抗議，夏曦優躺下就寢，從地板傳上來的涼意，立刻讓他咳了兩聲。

「起來練琴。」王正一輕拉圍巾尾端的兩顆毛球，跳來跳去的，同樣礙眼。

躺下的人往他臉上丟完紙團，隨即轉過身去，他撿起打開一看，上頭是自己的字跡。

他爬退出鋼琴外，坐在地板縮起身體，安靜地啜泣。說不練習就不練習的人，讓他感到委屈，為什麼可以那麼任性，他可是從來沒有任性過。

後腦勺又被丟了什麼東西。

沙啞的嗓音說，「好啦，等我感冒好再練習，好不好？」

他握著地板上的面紙包，含糊的應聲。

「那你好快一點。」

「嗯⋯⋯那你過來。」夏曦優拍了拍旁邊的地板。

「髒⋯⋯」

躺地的人像沒聽到抱怨，繼續敲打發出噪音。

「地板髒⋯」王正一咬著下唇，不情願的躺到他身邊。

夏曦優蠕動身體，將他抱進懷中說：「你知道嗎？抱著睡覺暖暖的會好比較快。」

鼻息間隱然傳來陽光的味道，或許他大概就像同學A的圍巾，同學B的手套，同學C的外套，這種類似的東西吧？

「哈——」夏曦優打了個哈欠，慵懶的說：「晚安。」

被抱在懷裡，有種無以言喻的安全感，他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很快便闔上眼皮，久違的睡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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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

我沒有存稿了～不想丟上來後一直修改，大概會存個２－３篇再出現。

晚安～祝大家都能睡個好覺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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