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Suddenly - 誤會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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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誤會

月言

May 12, 2023

400

9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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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就追上去啊。」

王正一匆忙向前跑去，細細的雨水落在他的黑髮，他的肩頭，甚至浸透過鞋底，來到他的腳趾間。他奔跑過好幾條街，全身都濕透，才又見到那模糊的背影。此刻夏曦優的身旁沒有想像中的「她」。

步伐放慢下來，前方的身影漸漸清晰。就差一步了，他伸出手探去，脫口而出最真誠的心底話。

「🫧🫧🫧🫧」

彷彿呼應他不符常規的想法，雨水忽然違背自然界的法則，如返潮般猛烈地逆流而上。漫天的水珠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在空中翻湧、交織。

眼前的人在轉身的瞬間，跟著化為一縷泡影，輕飄至視線之外，悄然隱沒在漂浮的水幕中。

王正一從夢中醒來，眼角滴落淚水，嘴唇微微張開，手臂舉向天花板，卻什麼東西都沒能抓到，空氣中只留下了他自己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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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氣溫寒冷，王正一戴上厚實的手套與圍巾，提早出門。好在昨日下午夏曦優請假了，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踏上公車，一坐下就瞥見起霧的車窗上，不知道誰畫了「I❤️U」，他拿出面紙擦掉塗鴉。

為什麼夏曦優家裡有司機接送，還要跑來跟他一起上下學呢？

他眨了眨眼，窗上出現夏曦優的模糊倒影，耳邊悠悠響起，

『我就喜歡⋯⋯浪、費、時、間。』

王正一猛然轉身回頭，旁邊位置是空的，剛剛的景象只是一場幻影，他嘆了口氣，閉上眼睛。

到站後他先去買早餐，提著袋子走在人行道時，總是不由自主的注視圍牆上的花團。似紙輕薄的白粉花瓣，在灰濛沉重的冬日景色中，突出且鮮明。每天早晨經過，夏曦優就要對他說一次「漂亮」。

不知不覺，他的視線追隨著他，看向他所看向的地方。

校門口另一側，有個身材矮小，聖誕裝扮的人在發放物品，他沒太留意，正準備踏入學校時，被人從後捏住肩頭。夏曦優冷冽的聲線自背後傳來，指責道：

「你昨天對我做的事情，也太過分了吧？」

王正一抓緊手中袋子，背部僵直，口腔和喉嚨充滿酸味，無法發聲。他快要呼吸不過氣了，彷彿被捏住的不是肩膀，而是脖子。該怎麼辦？夏曦優一定會嫌棄厭惡他。

身後的人不耐催促，「咳⋯說話啊？」

「⋯對⋯⋯對不⋯起⋯我⋯⋯對⋯不⋯⋯」他全身發抖，聲音細如蚊吶。

「你以為說對不起就算了嗎？」

王正一的淚水霎時飆出眼眶，他趕緊將圍巾拉高遮掩，「對⋯⋯」未等話說完，身子就被轉過去。他一下子看呆了，原來夏曦優就是發放物品的人。

一件柔軟輕盈的紅色連帽斗篷，垂墜至夏曦優的大腿處，胸前綁著大大的緞帶蝴蝶結。看起來如同童話故事中的小紅帽般，散發著純潔善良的光芒。豈料下身卻是搭配黑色過膝長襪，大腿的肌膚露出一小截，勾人般地若隱若現。

這份衝突感讓王正一體內的血液，驟然如火山噴發，往同一方向奔飛。他大手一揮，轉眼間，原地只剩下抓住圍巾的夏曦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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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早晨的教室門窗緊閉著，中紅外綠的摺紙花環，掛在門板上，窗戶上還貼著金蔥彩條。若不是聖誕節後緊接著就是段考，這些佈置會更加歡樂。

夏曦優打開門走進來，第一個確認的就是隔壁位置——空的。他的目光快速掃視整個教室，最後停留在自己桌子上的塑膠袋。

與此同時，謝承手撐下巴，也歪頭上下打量他的聖誕裝扮，面露嫌棄地說：「矮噁，你穿這樣怎進得來？」

「欸謝承⋯⋯」

「我不知道我不想聽不要解釋我錯了我不應該歧視個人的喜好打扮。」

謝承聽到關鍵三字，蛋蛋被踢到的痛苦記憶，好像又要出來打招呼。他阻止夏曦優講下去，坐正繼續寫他的數學講義。

「聖誕禮物。」夏曦優笑嘻嘻地將一個狐狸髮夾，湊到謝承面前。

「哦謝啦。」謝承瞄了一眼，隨即收到抽屜裡，持續解他的題目。

夏曦優坐到位置上，掀開袋中的保麗龍盒。經過劇烈搖晃，裡頭的八顆小籠包都散型了，些許湯汁溢出盒子。咀嚼口中的微溫與香氣，他淡然說：

「欸謝承⋯⋯我被狠狠踩了一腳。」

謝承放下筆，額頭靠桌緣，彎腰雙手抱肚，語氣虛弱說：「誰敢啊？你踩別人還差不多吧！」

「一個愛哭鬼。」

*

保健室內，耳溫槍發出了嗶嗶聲，校護拿過一看，說：「37度4，是有點發燒。你先躺冰枕睡一下，我過一小時後再幫你量量看。」

淡綠色的布質隔簾被拉上。病床上的王正一，手指頭不安地重複上直下交疊。

剛跑完步的身體，體溫本來就會上升。也剛好從上次發燒後，嗓音一直沙啞著，才讓他得以裝病，暫時逃離教室。要怎麼跟夏曦優解釋才好？聞著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焦躁、不安、煩躁縈繞著這小小隔間。他帶著亂糟糟的心情入眠，睡得不太安穩，不停在床上輾轉。

昏昏沉沉間，夏曦優的幻影穿著聖誕裝，以拱背跪姿出現在他的正上方，雙手放於枕頭兩側，不緩不慢開口：

「你跑什麼跑？看你這樣還能不能跑。」

隱隱顯露的膚色大腿，包夾著他的腰側。抿笑的雙唇，泛著一層誘人油光。

王正一眼眶泛淚，這情形比兩個月都關在琴房裡，練習同一首曲子還折磨。

「一直看是怎樣？」夏曦優的幻影起身挺直腰桿，居高臨下地緩緩提高斗篷下擺，露出更多膚色，眸光玩味問：「可愛嗎？」

王正一雙眼迷濛，微微點頭，暗啞說：「比花牆漂亮。」就是在虛構的夢裡，他才敢說出內心真正的想法，頭腦與某處，無法克制地在發脹。

聽到回答，掀下擺的手明顯頓了一下。

「老師老師！」隔簾外傳來急切尖銳的呼喊聲，劃破了王正一自以為是的想像。

他眨了眨眼，幻影沒有不見，頭皮頃刻發麻，他不信又試了一次。上方的人模仿他眨了眨眼，歪頭微笑。

意識到這是現實，腦袋一片空白，胸口激烈跳動。王正一將視線慢慢移到自己胯下，羞愧的快窒息。

情急之下，他決定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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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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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簾外喧嘩吵鬧一陣混亂，「怎那麼嚴重？快點先止血。」「她一拳打爆玻璃。」「嗚好痛啊啊——」「忍耐一下。」金屬器具撞擊聲、哭聲、安慰聲通通同時響起，還飄來濃濃血腥味。

而隔簾內無人說話，無人動作。閉眼的王正一不明白夏曦優想做什麼，內心焦慮無比，混亂的如同外面，額頭冒出冷汗，度秒如年。不知道過了多久，隔簾外的眾人才好不容易折騰完，討論著要把傷者送到長明醫院做後續的處置，校護也跟隨著去了。

亂烘烘的人群離開，保健室才又安靜下來。

這過程中，一直閉眼的王正一，其他感官變得敏銳起來。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感覺到夏曦優呼出的濕氣，還有髮尾被手指捲起時的牽引感。

「走了呢⋯⋯這樣就沒人會打擾我們了。」

肚子處有什麼軟軟的東西放上來，王正一的身上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

就算他試著想像夏曦優此刻的動作，腦中卻彷彿被一層高溫水蒸氣籠罩，無法完整呈現畫面，超出能理解的範圍。

「早上的話還沒說完，不要一直說對不起阿，你好好解釋，我說不定就原諒你了。」

臉上被戳了幾下，夏曦優的手感覺比平常更加冰涼。王正一沒有做任何回應，這下對方戳的更用力了。

「欸欸、威爾森、欸、工藤正一、欸愛哭鬼、欸欸⋯⋯討厭⋯⋯真的睡著了嗎？好奇怪哦，之前睡著都會回話的⋯⋯嗯⋯⋯難道是裝睡嗎？」

王正一心裡一驚。

「五一五、五二十、五三十五、五四多少？」

「二、二十⋯⋯」他磕磕碰碰的回了答案。

夏曦優的手指在他的胸口螺旋打圈，「你喜不喜歡我這樣啊？」

「不、不喜歡⋯⋯」

「是哦，不過我喜歡，那就繼續了。」手指停頓一下下，換向繼續轉圈。「我沒想到你也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之前跟我跟謝承也有類似的情況，可那時候我們才小二，太小了不懂事，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夏曦優回想當時，謝承的肋骨好像斷了兩根，在醫院住了兩個月，他不過是全力往胸口揮一拳。

「——」急著講話的王正一咬到舌頭，血腥的味道在口腔蔓延，生理上的痛楚，讓眼淚滴了幾顆下來。

跟親吻額頭的類似情況是什麼？夏曦優跟謝承做過什麼？不是，就算做了什麼他也沒資格管吧。那為什麼是謝承？因為他們兩個從小就認識嗎？那學姊呢？怎麼可以跟謝承又跟學姊。怎、怎麼可以從小就那麼輕浮！

「說真的，我現在偶爾還是會忍不住對謝承動手，不過收斂很多了。」

焦慮、不安、憤怒、傷心，一下子所有的情緒湧上心頭。王正一再也繃不住，他睜開眼哭著說：

「這種事⋯只能跟⋯喜歡的人⋯⋯做⋯⋯」

夏曦優一點都不驚訝他突然「醒來」，畢竟那紅透的耳根，從沒消退過，他比較驚訝王正一說的話。

「你喜歡這種的？」

跟喜歡的人互踩？哇，玩那麼大。人不可貌相，平常個性溫和，又呆又乖，任他耍的團團轉的，現在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王正一，喜歡這種暴力情趣。

夏曦優像是想到什麼，沉默思考一會，然後雙手揪住王正一的衣領，將他的上半身從床上微微拉起。

「那你踩我一腳，是因為喜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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