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找到了。 “老董在電話裡說,頓了一下斟酌著,”兄弟,我是這樣想:我來大陸是希望能做乾乾淨淨的生意,賺不需要洗的錢。 你知道即使不被綁架,這部車的保險已過期,如果丟了保險公司肯定不會賠的,多虧兄弟托關係正常續保了。 ”
兄長有自己的原則,我尊重。 怎麼樣,兄長到城裡來,咱們聚一下?“東南北說。
“好啊,我很喜歡和兄弟一起喝酒聊天。 “ 老董慢慢地說,”但今天我給兄弟去電想說的事兒是我決定把這部車送給你。 我知道賓士車有點老氣,但是代步是完全可以的。 如果車在兄弟那裡,萬一Lily有急事,兄弟也方便照顧她,不過進貨的事情還是由我的司機來負責。 我當然相信兄弟不是貪財的人,實際上也不必把『賓士』這兩個字看得太重,裸車在臺灣很便宜。 這部車也算我們三個人感情的一個見證,兄弟是灑脫之人,就不要再推辭了。 ”
“那也收受不起。 想吃什麼?我請兄長。 ”
“我沒有表達清楚,不是送給兄弟,就是想送也不能過戶,因為是外資企業的免稅車。 我是說把使用權讓渡給兄弟,兄弟開膩了或者碰到了心儀的車就還給我,我讓司機去取就好。 ”
“這樣......”東南北遲疑著說,“好吧,多謝兄長!我一定會好好保管這件信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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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董的司機把車停到深行辦公樓下后找到東南北,交給他一袋東西,裡面有行駛證、保險單、保養手冊、使用手冊、兩把鑰匙、一張加油卡,又向他詳細介紹了車子的各種功能和簡單駕駛技巧。
送走司機之後,東南北坐在車裡對著手冊又熟悉一遍儀錶盤和各種設置,待到週六的清晨趕到行里,慢慢把車子開回住處樓下。 中午下樓一看,車子不在原位置而是頂著一株樹停著,他研究了半天才發現昨晚忘記拉制動,車子滑行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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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東南北只要一有時間就去新城的空地上練車,然後把車停在住處附近的空地乘中巴上班。 拿到駕駛證后,直接開去了機場接瞿哲。
“熊貓,你的賓士是'560',比我的'320'都高級啊!”瞿哲一上車就說,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東摸摸、西看看,還拉開儲物櫃門看了一眼。
“一個台灣老闆送的,你沒看到是黑牌嗎?”東南北說,“你怎麼樣?聽大莊說你在開酒店?”
“不是我開的,是我爸開的非讓我管,說鍛煉鍛煉,管酒店能鍛煉啥?我就往裡加娛樂專案,洗浴、棋牌、卡拉OK,啥賺錢往裡裝啥,還準備把地下改成迪廳。 這不才一年多點嗎?副業收入早超客房收入了。 ”
“行啊你!挺有生意頭腦啊,想不到表演專業的也能經商。 “東南北說著從後視鏡瞄了一眼坐在後排的兩個男子,”這次過來談什麼大買賣啊?”
“談雞毛買賣?出來避避風頭,順便去澳門和海島看看。 “瞿哲說,”聽說海島房地產都炒瘋了。 ”
“你出啥事兒了?”東南北問。
“根本不是什麼雞巴大事兒,就是有幫逼看我們酒店賺錢眼紅。 “瞿哲說,”小角色,你都不一定能聽說,逼得我把他們什麼大哥的腳筋挑了。 ”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狠呢?”東南北扭頭打量了下瞿哲說。
“熊貓你還不知道嗎?我初中時多老實,淨挨欺負。 “瞿哲說著拉下領口給東南北看,”你看,被二狗子撓的,落下疤了。 ”
“我知道那事兒。 你訂酒店沒?”
“先去陽光,我換幾家酒店住住,體驗一下。 晚上我請你吃魚翅,就在陽光酒店二樓,佛跳牆做得也好。 ”
“你來深圳肯定我請,我剛發了點小財,燕窩、鮑魚、魚翅也能請起,算我請後面兩個兄弟。 “東南北揮了下手說。
“那去九龍吧。 ”
“好,然後去龍宮取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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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東南北先接上了瞿哲,在去接大莊的路上,東南北說起大莊的事兒。 大莊和大斌到深圳后不久開始和一個香港人合作往香港送妓女,但是一直結不到款。 有一次一個小姐告訴大莊說那個香港人到沙井了,住在帝豪酒店,大莊就傳呼東南北要他一起去找香港人要錢。 三個人到了酒店附近的大排檔等到了香港人,但是他身邊圍著一群人。 宵夜之後進到了桑拿會所,東南北三個人沒帶足夠的錢,也拿香港人沒辦法。 後來和一輛小貨車司機談好價錢送他們回深圳,結果到了地方后,大莊讓東南北先下車,然後他跳下車就跑。 隨後三個人吃火鍋時,大莊和大斌偷了隔壁客人的手提電話。
“你說他是不是人渣?”東南北苦笑著說,“我請他們吃飯,給他們付房費,跟他們要帳,結果他們啥下三濫事兒都幹,還準備學香港人,租幾間單身公寓,拉我一起開窯子。 ”
“拉雞巴倒吧!你可離他們遠點。 “瞿哲說,”看在同學份上,招待一下都行,但是啥也別跟他們說,車也說是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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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大莊後東南北開到貴州餐館,三個人剛坐下,大莊從包裡掏出“大哥大”立在桌上,瞿哲瞥了一眼說:“你雞巴能不能平著放?再說誰找你啊?嫖客啊?”
大莊尷尬地笑笑趕緊把手提電話放倒了。
東南北憋住笑邊點菜邊問瞿哲:“你演過電影沒?”
“就演過一次,《太行山》。 “瞿哲說,”大四的時候劇組到我們學校選演員,我知道主角肯定選不上,但我還是報名了,最後給我整個反派二號人物。 開機後跟他們混熟了才知道嫌我太帥,怕我搶戲。 誰知他媽逼的審片時我才發現我的戲都雞巴快給剪光了,就主持過一次日本軍官會議。 ”
東南北和大莊哈哈大笑起來。
“等以後咱有錢了自己投資拍電影當主角,熊貓做副導演,幫我選女主角。 “瞿哲說。
“這活兒好。 “東南北笑著說,”我親手給她們體檢。 ”
“給我整點活呗?”大莊說。
“你管群眾演員。 “瞿哲說。
“你當時要是考中央美院多好。 “瞿哲說,”咱倆在北京好好混四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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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到一半,瞿哲說:“我還是頭一回吃貴州菜,挺好吃,酒也挺好,再整一瓶?”
“我沒事兒,大莊完犢子了。 “東南北說,”不過我提醒你,這個米酒口感甜絲絲的,但是度數挺高,後勁很大。 ”
“還能高到哪去?”瞿哲說,“整!”
“瞿哲,路上的問題還沒問完呢。 “東南北說,”你怎麼就變那麼狠?”
“他一直那麼狠,二哥記得初三暑假游泳池出來打那場仗吧?”大莊說,“瞿哲差點把刀插到那小子腦袋裡。 ”
“你還好意思提那次?你雞巴比誰跑得都快。 “瞿哲斜著眼看著大莊說。
“我哪知道你倆沒跑啊?”大莊說。
“不過熊貓,你知道吧?那是我第一次捅人,我當時都不知道怎麼打起來的。 我走在前面,突然後面人邊喊邊跑,我回頭一看一大幫人拎著棒子和磚頭追上來,你還在往回走,我想你是不是雞巴被嚇懵了,就去追你,邊跑邊掰刀,那是我新弄的彈簧刀,被我磨得賊快。 ”
“跑在最前面那小子高舉著鐵鍬直奔我來了,我雞巴也舉起刀來,不知道那逼嚇得腿軟了還是腳底打滑了,跑到我跟前'咣当'跪在那兒了,鐵鍬還舉著呢,我雞巴一偏頭躲過鍬,順手刀就插下去了。 “瞿哲說,”那逼'嗷'一聲扔了鍬捂著臉,我看見血從他下巴往下滴,女生們一陣尖叫,我抬頭一看你已經不見了,趕緊跑吧。 ”
“後來才知道你講和去了,給我雞巴樂得!你雞巴武俠小說看多了吧?”瞿哲哈哈大笑著說,“結果還雞巴挨一頓揍。 ”
東南北苦笑著說:「你把那小子臉都劈開了,從上到下。 你要是再扎正點,就扎腦袋裡去了。 他伸出手掌在自己臉上比劃著。
“我能感覺到,不像切肉那麼順,還硌了一下。 “瞿哲說。
“二哥回去講和去了?”大莊說,“我從來沒聽說起。 ”
“挨頓揍有雞巴什麼好說的。 “東南北說。
“你跟大莊說說,挨揍好歹也比逃跑強。 “瞿哲說。
“我聽堂哥他們聊天知道游泳館那片流氓頭兒叫小海,我真找著他了,他也認識堂哥。 “東南北說,”我跟他說'我是虎哥的弟弟,我們是學生,也沒惹事,就放過我們吧',他都沒尋思就說'走吧,小崽子',以後別過來了。 我操他媽的,我一輩子都記得誰管我叫過'小崽子'。 ”
“操!二哥,你讓我捅小海不是因為這件事吧?”大莊說,“你心眼這麼小啊!”
東南北瞥了一眼大莊繼續說:“我往回走時迎面碰到被瞿哲劈了臉那逼,被一幫人圍著,臉上正中間一道口子還在'嘩嘩嘩'淌血。 有人認出我來,把我圍在牆邊,一陣翻,啥也沒有,其中一個人說'怎麼辦',我說'趕緊去醫院',他說'你有錢嗎'我說'沒有,但我認識人',他罵了一句掏出一把水果刀在我面前掰開說'補你一刀吧'。 我趁他們一分神擋開刀推開人就跑,雞巴塑膠鞋帶子都跑斷了,鞋也跑掉了,還是被追上了,一頓拳打腳踢,好在後來有人說是虎哥弟弟,不然我躲不了那刀。 ”
“這就是講和的下場。 “瞿哲笑著說,”那是我第一次用刀,之後忽然感覺欺負我的人一下子都沒了。 都是雞巴賤貨,就得靠暴力征服他們。 ”
“後來你還沒捅過人沒?”大莊問。
“還有一次,熊貓也在的,我是用菜刀砍的,砍在鎖骨上,聽見聲了,'咔嚓',武功肯定廢了。 “瞿哲說,”高中就沒事兒了。 大學就打過一次,一個本地的學生,他爸好像是個官兒,在校園裡開個破逼車差點撞到我,我罵了一句,他下車就動手,被我掄在地上差點給他踢絕育了,哈哈哈哈!”
“後來我也不用自己動手了。 “瞿哲說,”賺錢最重要,有錢雞巴員警都能幫你打。 ”
“是。 “東南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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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貓你炒股票不?”瞿哲突然問,“我聽說前段時間股票漲瘋了,但是最近又跌下來了。 ”
“操他媽的!我雞巴可能被人玩兒了。 “東南北罵著說:”我委託一個朋友的朋友幫我炒,和那個朋友使用同一個帳號。 進去的時候橫盤兩天跌了兩下開始一路反彈,出來的時候還在漲。 那個朋友比我先出來都翻了三倍多,我才賺了不到兩倍。 ”
“你雞巴百分之百被人玩兒了!找他要去!”瞿哲說。
“他是我朋友的發小,我不確定他到底賺多少,我想先研究一下。 “東南北說。
“那還研究啥?你就當面問他!看他怎麼說?氣勢得足,像演電影似的,讓他感覺你啥都知道了。 “瞿哲說。
“不行就削他!”大莊插嘴說。
“你消逼停地!”瞿哲說,“你甭管他是誰,沒準他和那個朋友一起玩你呢!朋友必須是互相當成朋友,他現在就是敵人,怎麼幹都有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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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南北和瞿哲坐在車裡停在路邊,過了很久,高峰從證券公司門口走出來,夾著包站在路邊等車。 東南北開著車慢慢貼了過去,下了車站在門邊和他打招呼,執意要請他吃飯。 高峰百般推辭,最後被東南北硬拉上車送他回家。 汽車沿著路邊開出去不久,瞿哲望著路邊突然和東南北說:“熊貓慢點,好像我們一個團的。 “車子停下後,瞿哲放下車窗和他的兩個保鏢打招呼,然後叫他們上車一起去吃飯。
東南北一路向瞿哲他們介紹沿途建築和出名的餐館、店鋪,說笑著很快到了高峰家樓下,高峰和車裡人告別後下了車。 東南北拉開車門走下來,望著樓上說:“幾樓?你不請我認認門?”
“27D。 “高峰隨口說,”你今天不是有朋友嗎?改天請你到我家聚聚。 ”
沒事兒。 “東南北說完又轉頭對車裡說,”你們停好車,找好位置直接點菜,我馬上下來吃現成的。 “說完隨著高峰上樓了。
“太亂了,沒收拾。 “高峰邊開門邊說,”一個人住。 ”
高峰先進了門,東南北跟在後面,門「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內站著瞿哲和他的一個保鏢。
高峰轉頭看著三個人楞了一下說:“都來了?來,來,來,坐。 “說著走到沙發前笑著招呼大家。 東南北和瞿哲面無表情地慢慢走著,打量著客廳的各種陳設,保鏢迅速到廚房、洗手間和兩間臥室看了一下,回來后衝過去飛起一腳把高峰踹倒在沙發上。
“我操你媽的!”保鏢駡著舉手就要打,瞿哲叫了聲“四兒”,保鏢停住手站在沙發旁邊。 高峰整理了一下衣服坐正,看了一眼東南北。 瞿哲坐在側面的單人沙發上,拿出手提電話和槍放在茶幾上,點燃了一支煙,東南北拉過椅子坐在高峰對面。
“你幫我買的是哪幾隻股票?”東南北翻著茶幾上的報紙說。
“飛樂、豫園、深寶...... 後來又換了,我都記不住了。 「高峰支支吾吾地說」。
“哦,說得對,我看看啊。 “東南北掏出一張紙條說,”飛樂、豫園...... 算你一天平均交易兩次,每天平均漲幅百分之十五,二十個交易日就可以漲到八百萬,你才給我一百四十多萬,差的錢什麼時候還呢?”
東南北說話的時候,瞿哲咬著煙拿起槍卸下彈夾,掏出幾粒子彈慢條斯理地往彈夾里按。
“東南北,我——”高峰剛說話,瞿哲保鏢掄起手給了高峰一個耳光,惡狠狠地說:“'東南北'是你叫的?這是我大哥知道不?叫大哥!”
“誰雞巴讓你動手的?”瞿哲看著保鏢說,“你去翻翻有啥值錢東西。 “又轉頭看著高峰說:”問你話呢。 ”
“大...... 哥!「高峰看著東南北說」這不是那麼算的,那個...... 我真沒貪你那麼多錢。 ”
“那你到底貪了多少錢?”瞿哲說著拿起槍,推上了彈夾,慢慢拉了一下槍管上了膛又放回桌上,“這可是你自己說貪錢了的。 ”
“大哥!最多一百萬。 “高峰說。
“我操你媽的!你還敢撒謊?”瞿哲說著抄起槍起身砸在高峰頭上。
“二百萬!我給你二百萬!”高峰捂著頭說,拿下手看了一眼,又捂住了頭。
“沒利息嗎?沒精神損失費嗎?還敢收傭金嗎?”瞿哲說。
“東南...... 大哥,我求求你,我真沒賺那麼多。 我和萬山河是發小,我也知道你不好惹,我就是一時貪心。 “高峰苦著臉哀求著說,鮮血順著手掌流下來。 東南北拿起桌上半包紙巾扔了過去,高峰接過去全部抽出來按在頭上,紙巾很快被血浸透。 東南北看了一下瞿哲,他閉了下眼睛。
“那你什麼時候還?”東南北說。
“我都套在股市裡,明天,明天,下午。 “高峰肯定地說,”你去取。 ”
瞿哲的保鏢從房間裡面出來,一隻手擺弄著一個打火機,一隻手拿著本存摺。
“大哥,這逼有錢。 “保鏢說著把存摺遞給了瞿哲。
瞿哲打開存摺看了一眼罵道:「我操你媽的!讓你騙我!“說著舉起槍又要砸,被東南北一把拉住。
“密碼?”瞿哲問。
“0755。 “高峰說。
“這二十萬是罰款。 “瞿哲說著把存摺遞給了東南北,跟高峰說:”來,寫個欠條,欠款金額和還款日期,過期不還的利息為二分,利滾利。 就按我說的寫,一字不能差,把身份證拿出來。 ”
瞿哲監督高峰寫完,把欠條遞給了東南北,收起槍站起來,環顧一圈後跟保鏢說:“搬!”
東南北站了起來,從口袋裡掏出個Walkman在高峰面前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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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樓到飯店後,瞿哲讓另一個保鏢上去一起搬東西,然後和東南北坐下,服務員給東南北和瞿哲每個人盛了一碗粥,東南北喝了一口說:“嗯,挺鮮,再盛兩碗晾著。 ”
瞿哲喝了一口說:“這粥味兒挺好,還把海鮮放裡面一起煮,放鹽和胡椒粉了吧?”
“嗯。 我第一次喝也不習慣,後來覺得嘴裏、胃裡都挺舒服。 你多吃點龍蝦,還有幾個清蒸螃蟹,等他倆下來再上。 ”
“操他媽的!我最恨這種小白臉,看著一本正經,其實比誰都壞,有時真不如流氓實在。 ”
“你剛才那一下挺狠,我有點擔心,別雞巴給砸死了,你出手都沒準的。 ”
“放心熊貓,我有數。 槍哪來的?挺順手。 ”
“我堂哥的,好槍,要是我的就送給你了,我找機會給你弄一把。 ”
話音剛落,瞿哲的手提電話響了,他接起來“喂”了一聲,聽筒裡傳來大莊的聲音:“你在哪兒啊?是不是和熊貓一起?我呼他雞巴也不複機。 ”
“你在哪兒?”瞿哲說。
“龍江賓館。 “大莊說。
“你先自己吃口飯,等下我和熊貓過去接你。 “瞿哲說,”一個人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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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莊指引著東南北開到舊城一個孤零零的建築前,下了車一行人轉到後面,“夜貓”招牌從二樓一扇窗子裡透出藍色的光。 從一樓一扇厚重的鐵門進去,一股混合著煙草、酒精、地毯霉味、汗臭和鹹醒的味道撲面而來。 上下兩層空間罩在幽暗的燈光里,強烈重低音震顫著音樂、頻閃著燈,不大的舞池裡一群男女擠在一起蹦迪,隨著節奏整齊地搖著頭。
大莊帶頭走上夾層,經過的每一張桌子下面幾乎都有一個半張桌子大小、白色的硬質塑膠餐飲箱,裝著滿滿的冰塊,裡面埋著啤酒。 幾乎沒有人玩骰子,也不見人說話,客人們要不跟著音樂晃動著頭擺動著身體,要不埋著頭像在睡著,有的睜著眼睛歪倒在沙發上空洞地搜尋著,兩個女孩子穿著裙子坐在男的胯間一邊機械地搖晃著身體,一邊喝著啤酒。
坐下后大莊要了兩箱冰啤酒還有幾碟乾果,隨手打開幾瓶,一人發了一瓶。 東南北拿起瓶子和瞿哲碰了一下,笑了笑一口幹掉。 大莊掏出煙遞給東南北,他擺擺手,大莊依次發了一根,瞿哲保鏢掏出打火機“叮”的一聲翻開蓋打著火依次給瞿哲和大莊點燃煙。
大莊摸摸索索掏出一個紙包扔給東南北,他打開看了一眼,捲了起來,捲好後向瞿哲示意了一下,瞿哲掐掉煙接過去,向保鏢要了打火機點火後燎著封口。 東南北又捲了一支就著瞿哲的打火機點燃深深吸了一口,憋了很久慢慢吐了出來。
隔了一會兒大莊又拿出一小包雜黃色的東西,撮了一點放在錫紙上,把打火機火苗調小在下面烤著,慢慢散出一股濃郁的氣味,東南北湊近深深嗅了一下說:“什麼東西?”
“山西土料子。 “大莊平淡地說,”試試?不上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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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四點多,一夥人才從酒吧里出來。 送完瞿哲三人和大莊,東南北把車停在路邊買了一瓶冰可樂回來坐在車裡喝了幾大口,打了個嗝。 一個年輕姑娘走到副駕駛門前,一隻手扶著車頂彎下腰,露出深深的乳溝搖晃了幾下,嘟著嘴說:“帥哥,能捎我一段嗎?”
東南北用力眨了下眼睛盯著姑娘的胸看了一會兒,發動汽車,轟了幾腳油門。 這時左邊車窗外也出現了一個姑娘,拉下一側吊帶背心的肩帶,露出乳房抖了兩下說:“大哥,玩會兒不?”
東南北湊近嗅了嗅說:“這味兒!”說完升起了車窗。
“帥哥,你聞聞我的。 “副駕駛車窗外的姑娘說著也露出一隻乳房,更大、雪白。
東南北瞟了一眼,掛上檔,猛轟一腳油門竄了出去。
開出一段后,東南北忽然對著副駕駛座位說:「操!你怎麼上來了呢?“轉過頭看了下後座說:”都是誰啊?操你媽的,趕緊滾!“說著猛踩了腳剎車停在了路中間,一陣刺耳的輪胎擦地聲音傳來,後面一輛車差點追尾,長鳴著喇叭,隨後下來兩個人罵罵咧咧地走過來。
東南北邊罵邊打開副駕駛座位前面儲物櫃,拿出手槍拉開車門走下了車。 兩個人見狀迅速回到車內向後倒了一下,打了個方向從東南北身邊馳過,東南北舉起槍朝車尾勾動了幾下扳機。
東南北罵了一句回到車裡,把槍扔在了副駕駛座位上,拿起可樂猛灌了兩口,看著周圍自言自語:“這雞巴是哪兒啊?”
東南北慢慢開著車,探著頭仔細辨認著路牌,終於開上了寬闊的深圳中路,他猛踩著油門衝過一個十字路口,又闖過一個紅燈,閃過一個路牌。
“我操!反了。 “東南北自語著迅速向左打方向盤,車子頂開了道路中間的隔離欄杆開上了對面的人行道,一頭扎在綠化帶里,撞倒了一棵樹,彈出了氣囊還不停地往前拱,東南北死死地踩著刹車轉動鑰匙熄了火,扯開氣囊,搖搖晃晃走出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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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南北跑到最近的食雜店急呼了萬山河三遍,萬山河回電后過了十多分鐘騎著摩托車載著封靈趕了過來。
“你是不是喝醉了?”萬山河盯著東南北問。
“沒喝多少啊!”東南北茫然地說,“怎麼辦?我駕駛證是假的。 ”
萬山河想了一下讓東南北先走,他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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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程車載著東南北停在許美慧家的樓下,東南北下了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樓道,扶著牆一步步挪上樓梯,敲響了許美慧家的門。 隔了很久許美慧透過貓眼看了一下開了門,把東南北一把拉到房間裡,迅速關上了門。
“你怎麼喝成這樣?” 許美慧看著倚在門框上的東南北問,隨後把他扶到沙發上坐下,吸了幾下鼻子說:“你身上有股什麼味兒?”說完倒了一杯水回來遞給他,皺著眉頭看著他。
“出車禍了。 “東南北接過水杯說,歉意地看了她一眼低下了頭。
“先把水喝了,我再給你倒一杯。 」 許美慧說。
“到底怎麼了?” 許美慧問。
東南北用力晃了幾下頭,茫然地看著許美慧。
“沖個澡睡吧,天快亮了。 」 許美慧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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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南北躺下後輾轉反側,起身到客廳找水喝。 許美慧穿著睡裙推門出來,看到東南北光著身體煩躁地走來走去說:“別著涼。 “說完牽著他的手回到了主臥。
東南北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緊並著雙腿,腳指勾在一起,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胸前,屏著呼吸瞪大了眼睛借著微光盯著臥室吸頂燈,一動不動。 過了很久,許美慧開口說道:「睡不著嗎?放鬆一點。 ”
“我怕影響你睡覺。 “東南北放開手臂說,”我在想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這樣讓我很心疼。 “ 許美慧說,”讓我想起我弟弟。 ”
“對不起,阿美。 “東南北說。
“人這一生很短。 你感覺自己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已經有人叫你'阿姨'了,你只有收起那些小情小調學著做個長輩。 你還沒搞懂愛情和婚姻是什麼就已經組成了家庭,你根本不瞭解男人但是已經開始和一個男人朝夕相對。 你還沒來得設想自己應該成為什麼人的時候你已經是什麼人了,根本無力改變,也不知道要變成什麼人。 “ 許美慧看著天花板象是自言自語地說,”但是人這一生也很長,長到每一分鐘都可能發生你完全想不到的意外,徹底改變你人生軌跡,讓你度日如年。 ”
“你跌倒了爬起來,又跌倒又爬起來,但是你不知道哪次跌倒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 許美慧說,”你很有才華,善良、正直、上進、熱情、充滿了活力和藝術氣息,比我弟弟強,我更不希望你和我弟弟一樣的結局。 ”
“別說了,阿美,我都知道。 ”
“我要是有兒子希望是你這樣的,我要是年輕也會選你做男朋友,但我現在慶幸自己沒有孩子,也慶幸我先生很平庸。 因為優秀的人都很脆弱,純潔的心更容易被玷污。 你每分每秒都會擔心他,越是愛,越會焦慮。 你的能力很強,可以輕鬆應付工作,我也實在找不出更有挑戰、更能讓你投入的工作了。 或許是我們部門的廟太小了、或許你該找個女朋友了,或許你真該投入到藝術創作,那樣才能把你多餘的能量都消耗,除此之外我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
“不要為我操心,阿美。 我明天開始重新做人,好好生活。 ”
“我看你突然開起了賓士,很想問你車是怎麼來的?平時和什麼人交往?但是我又不知道應該以什麼身份追問你。 “許美慧嘆了口氣說,”我不相信你會學壞,你還是有底線的。 但有些圈子、有些人是讓你加速墮落的,同時會讓你舒適,就像裹著糖衣的毒藥。 ”
“我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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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南北醒來后,許美慧已經不在,床頭櫃上有張紙條,上面用端莊的字體寫著:
好好休息,今天不用上班了,抵你加班時間。 電飯煲里有粥,走時記得帶好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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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南北喝完粥坐了一會兒,打量著四周,隨後在客廳裡轉了一圈,對著空白的牆壁大體比量了一下。 在靠近陽臺的牆角看到了佛龕,他抽出三支香點燃,高舉在頭上,小聲念叨著:“願阿美、媽媽、姐姐、哥哥、堂哥、瞿哲、萬山河、朱珠、古麗、金素健康平安,求佛祖保佑。 “然後敬拜了三下,將香小心插在香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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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南北收拾好碗筷,整理好床鋪,拿著小紙條離開許美慧家,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閒逛。 經過移動通訊公司門口,看到工作人員披著綬帶、微笑弓身邀請路過的人參加體驗活動。 東南北接過一張宣傳單信步走了進去,迎面而來的是一個旋轉的圓柱形透明展示架,中間斜架著一部“大哥大”,他湊近了認真地看著,隨後讓服務員拿部樣機出來。
從移動通信公司出來,東南北隨便跳上了一輛座位很空的公交車,上去才發現是梅沙-大灣線路。 公交車開過一片綠地后,道路就開始變窄和凹凸不平,車流也開始擁擠。 路邊是正在平整的土地,還有幾塊完整的耕地和民房,然後是大片茂密的熱帶叢林,芭蕉樹和椰子樹相互掩映。 突然前面豁然開朗,熱鬧非凡,一隊隊統一著裝的旅行團次第而過。 穿過之後是一片鋼筋水泥結構的農民自製樓房,接下去是大片耕地和菜田。 突然前方左側出現了一個門樓,「深圳大學」的招牌掛在門柱上,路邊有些學生模樣的人在等車。
公交車到達大灣折返回后從深圳中心穿城而過,出了東角頭鎮,公交車爬上了一段緩坡然後向左一拐,忽然車窗外出現了滿屏的大海,海面平靜,顏色湛藍。 東南北挺直了背,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海面。
公交車的終點站在一片沙灘旁邊,東南北等在最後,跟著攜帶大包小裹的鎮民一起下了車直奔沙灘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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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陽光已經很熾熱,但是因為沒到旺季,沙灘上幾乎沒有遊人,也很少鎮民。 東南北光著腳沿著水邊走過去,一直走到沙灘的盡頭,在一大塊礁石上面仰躺下來。 礁石溫暖,陽光炫目,東南北用書包遮著光閉著眼睛,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逐漸變得輕緩,讓人昏昏欲睡。
忽然呼機震動起來,東南北把書包推向一邊翻了個身側著躺了一會兒,呼機又震動了兩遍,他懶懶地坐起來,打開書包倒扣著把裡面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眯著眼睛翻找呼機,一張存摺隨風翻動了一下被他迅速按住塞回書包。
呼機螢幕顯示萬先生和電話號碼,東南北環顧著空曠的沙灘,忽然想起什麼,把“大哥大”換了節電池,開機後,打給萬山河。
“你現在在哪?”萬山河問。
“我在梅沙。 “東南北說,”給你添麻煩了。 ”
“那倒沒事兒。 “萬山河說,”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得和你見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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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南北剛到家不久,萬山河敲門而入,背著個雙肩包,手裡拎著一個塑膠袋。 在沙發上坐下,他把塑膠袋裡的東西全部拿出來:一包鹵鳳爪、一包叉燒、兩盒涼皮,和清蒸魚、通心菜擺在一起。
“今天是什麼日子?”東南北邊開啤酒邊問。
“先吃。 “萬山河面色嚴肅地說,推了一盒涼皮到東南北面前。
東南北看了一眼萬山河,悶頭吃起來。
“咱倆還沒單獨在一起喝過酒呢,認識半年多了吧?從上畫班開始。 “萬山河拿著酒瓶子說,”我覺得你變化挺大的,那時你還像剛入學的大學生。 現在看起來很疲憊、很蒼老、很邪氣。 為什麼?”
東南北喝了一口酒沒說話。
萬山河拿過背包掏出一個牛皮紙檔案袋放在東南北旁邊說:“袋子裡是你車裡的東西,車子拖到定點廠了,後備箱裡的東西丟不了。 要換原裝配件,估計得個把月能修好。 ”
“多謝哥們。 “東南北邊說邊把檔案袋裡東西倒在沙發上,一個黑塑膠袋包著的東西重重落下來,”操!忘了!”
“我不想問你車、槍哪來的,只想問你帶著槍和子彈無證駕駛豪車去喝酒,喝醉了還超速行駛,你想幹什麼?還有,你那天是不是吸毒了?”
“都是碰巧。 “東南北雙手搓了幾下臉說。
“除了自殺,沒有人願意主動赴死,很多死亡都是碰巧。 “萬山河直視著東南北說,”還有就是作死的。 你知道嗎?除了私藏槍支,那天要是員警在或者撞傷人了,哪怕撞到車,任何一條都能讓你蹲幾年,你說你值得嗎?你到深圳就是為了坐牢來的?”
“我知道。 “東南北躲閃著說,”不會有下次了。 ”
“還有,車後備箱裡好像是高峰的音響、電視和錄像機?”
東南北長嘆了一口氣說:「真不知道怎麼和你交待,挺慚愧的,我也沒想到事情會演化到這種地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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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東南北的敘述,萬山河呆了半晌,喃喃自語:「也太不講究了,我得找他。 ”
“別找了,估計他也不好意思見你。 “東南北說,”我今天也沒去取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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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碰到過這種事兒嗎?換做你會怎麼處理?”東南北說。
朋友背叛?沒有,可能我的生活太簡單了。 “ 萬山河說,”你想過沒有為什麼你會碰到這些事情?”
“而你碰不到?”東南北笑著說。
“我的經歷很簡單。 “萬山河笑笑說,”從小乖孩子,學習好,總跳級,到哪都是最小,大家都照顧我。 ”
“真好!”東南北由衷地說,“我很喜歡你那種陽光大男孩的樣子。 ”
“我沒有太多幻想,我也不知道往哪想,我只是慣性地去做我認為該做的事情,其他交給命運。 好像一切都是按部就班,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
“你有沒有碰到當時認為過不去的坎?”
“肯定有吧?讓我想想。 “萬山河說,”大一的時候我喜歡一個女生,班花,應該是單相思。 我比全班同學都小個兩三歲,瘦瘦小小,什麼體育比賽我都是觀眾。 我就想發展個特長,只有唱歌了。 苦練了很久,新年班會上我唱了一首《小小少年》,還特意看著她唱,誰知我唱了幾句后清楚地聽到她和身旁女生說『這不是兒歌嗎?還真適合他唱』。 ”
東南北大笑起來說,“然後你就崩潰了?”
萬山河笑著點了點頭說:“張著嘴都不知道怎麼發聲了。 ”
“然後你就學聲樂準備雪恥?”
“我確實喜歡表演藝術,可能因為我是獨生子的關係吧。 我媽怕我挨欺負或者學壞,就給我買很多小人書和玩具把我關在家裡自己玩,我就會揣摩各種人物特徵,想像各種人物說話的方式、表情和肢體動作,一個人扮演很多角色,連說帶唱。 後來聽評書,我覺得都沒有我演的好。 ”
“我絕對相信,但是唱歌和評書、話劇還是不一樣啊。 ”
“對,但我還是喜歡唱歌。 ”
東南北看著萬山河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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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你都碰到了什麼當時認為過不去的坎兒?”萬山河說。
“我的坎兒?太多了吧?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 我只想問爸媽為什麼生我?我為什麼會在農村長大?為什麼爸爸死那麼早?哥哥為什麼會遭遇那麼多不公平?為什麼我們家裡兩代男人都早逝?為什麼我不能像別人一樣過一種平淡的生活?“東南北說。
“每個人的生活都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 ”
“我還想問:為什麼趙行長貪財好色、不擇手段,站在臺上滿口仁義道德,還有無數人舔他的屁股?為什麼一個派出所所長黑白通吃還可以逍遙法外?為什麼李明那麼勤奮地工作,但隨便一個關係就可以搶奪他的勞動成果?為什麼高峰敢騙我?”
“我們制度有不完善的地方,法律也不健全,傳統道德正經受全面考驗。 但我相信你看到的東西還是少數人偶然性所為,不要因此影響我們對整個社會的認識,我們也不能作為參照改變自己的初心,或者為自己有意作惡尋找合理性。 ”
“我覺得我的內心還不至於那麼灰暗,我也沒有喪失底線,仁、義、禮、智、信、孝都做到了,只是不知道忠於什麼。 你忠於什麼?”
“'忠於'通常會針對信仰而言。 我不信上帝、不信佛,我信友情、愛情、親情,我信正義、善良、仁慈,我信什麼就會忠於什麼,歸根結底是忠於自己的內心。 我之前從來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的人,我也無從判斷你的是非忠姦,但是我內心本能地認為你是一個可以信任和託付的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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