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顆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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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應該說，那房間根本就是一顆球，徹底違反地心引力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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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沿著通風口爬，想從天花板偷看、偷聽，看聖保羅到底對女孩們玩什麼把戲。但沒想到一探頭，映入眼簾的畫面，就像壞掉的廣角鏡頭，聲音也是斷斷續續，彷彿整個空間都在屏蔽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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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房間裡根本沒有牆角、沒有窗戶，甚至連「天花板」這種東西都不存在，因為放眼望去，每個方向都是「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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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一走進這個空間，就會被拉向最近的弧面地板站立，不論你站在哪裡，總會有另一個人倒吊在你頭頂上，像特技雜耍那樣從上往下與你對視。更噁心的，是床鋪沿著球體內壁一圈一圈擺放，就像行星環繞某種不可告人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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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最中間那張床鋪躺著的，就是聖保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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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保羅到底犯甚麼病，才會把房間搞得像實驗場、監牢，甚至像為「一群」怪物量身打造的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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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小果，就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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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斗篷女孩、辰子，以及許多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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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保羅正斜坐在自己的床上，表情愜意，原本聒噪的女孩們都安靜下來。老實說，要我多瞧他一眼都覺得噁，但女孩們卻恰巧相反，無論是他身上的金粉、透亮的肌膚、彷彿護髮素電鍍過的長髮，笑得像某個深夜宗教頻道的通靈教主，只要聖保羅伸手輕輕一揮，就讓整個球體空間嗨到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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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歡迎來到靈體的選擇時刻。你們都是特別的存在，被命運選中，為了讓神的愛得著形體，我體內的靈，今晚將走向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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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來…選老公的嗎？」有人喃喃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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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來領受聖靈的愛，」聖保羅輕起身，張開雙臂，像在等人擁抱。「我體內的靈會分裂為六種樣貌，各自承載你們的傷痕與渴望。你們可以靠近，選擇最能理解你的，但請記住，選擇代表承諾，每一個靈體，都渴望一個願意陪伴、流淚、甚至獻身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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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剛落，球體某側開始釋放香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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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古老、柔軟、讓人想哭，又像被初戀情人偷偷吻過的氣味，很能迎合青春期女孩們的幻想，因此早被她們用力吸盡，等飄到出風口的時候，已經混雜了不少二氧化碳和硫化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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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眉，因為聖靈提醒那是「迷惑之氣」，是摧毀理智、引出幻象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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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科學點，別被電影「香水」的導演騙了，這世界上哪有能夠「引爆性慾」的陷阱？』我在心裡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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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下一秒我就收聲了，因為聖保羅的身體被一道光痕劈開，從他體內，接連走出六個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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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都長著蝙蝠翅膀，有的披破布，有的頭頂長角，皮膚乾裂像老掉的面具，但他們竟然一一被「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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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們沒有尖叫，沒有逃跑，反而有人熱淚盈眶，嘴裡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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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帥……他跟我夢裡那個人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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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高中喜歡的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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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祖娘娘，這是我遲早會遇見的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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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得冷汗直流，驚訝她們為何完全看不見靈體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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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保羅開始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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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是金錢與榮耀的靈體，拜金者。」拜金者站上床沿，展開雙手，周圍女孩們彷彿聽見某種聲音，全身發光似地前仆後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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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是燃燒肉體慾望的靈體，性愛者。」性愛者舔了舔嘴唇，空氣頓時變得黏膩。那根本不是香味，是獸慾在空氣中竄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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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還有權力者、控制者、認同者……等等，十二張床，床邊地板都亮著紅色框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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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你願意陪伴的靈體。」聖保羅低聲說：「靠近牠，站上紅框，你的命運將被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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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全場一片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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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第一個女生，戴眼鏡、看起來最乖的女孩，顫抖著走向拜金者；另一個打扮火辣的女生，則毫不猶豫地選了性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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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接下來，讓我摒住呼吸的是小果、辰子、斗篷女孩，三個人不約而同地牽起彼此，走向外型最不吸引人的靈體，癒傷者。她們沒說話，只是用眼神鼓勵對方，似乎相信如果真的有神，那祂的靈肯定很美、很善良，不該是金錢、性慾、控制，而是同理、陪伴、治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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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踏進紅框，站定時，我差點拔光自己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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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應該多聞聞屁！癒傷者長得像過期香蕉，加上泡水發霉的芭樂。性愛者更噁，簡直就是我阿嬤的灰指甲屑屑，撒在發癢的香港腳上，在塗點美乃滋，」我實在不願意繼續描述拜金者和其他靈體的長相，而且拜託有點眼光好嗎？那些玩意兒連人都不是，還不如考慮我跟鳳梨，至少我們長得像哺乳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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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框持續點亮，隨著最後一名少女選定，聖保羅打了個響指，一聲細微的「咔噠！」自地面傳開後，紅框內的地板便迅速崩塌，小果她們…更準確的說，是所有女孩都跌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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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紅框內的地板迅速崩塌，小果她們…更準確的說，是所有女孩都跌下去摔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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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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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聲大叫，幾乎是本能地從通風口往外一撲，朝球形空間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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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X瘋了是不是？！」我朝聖保羅吼，但根本來不及細想，反正無論是試煉、狩獵、還是活祭，只要她在裡面，我就不會站在外面，所以我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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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聖保羅沒有歉意，只是稀鬆平常的整理袍子，像個剛完成儀式的祭司，嘴角依舊掛著詭異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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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選擇，只能在危險中誕生，而活下來的，才值得與靈體共度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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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滑落一邊祈禱，並懇求那風能再出現，引導我走向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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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框框底下的空間，連接著53區的某遍森林，夜晚的空氣又濕又悶，像被悄悄運到山中野戰場的夢魘。我小心翼翼踏平眼前的植物，當汗水沿著背脊滑下時，我心裡只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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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果，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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