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彈很快摧毁了各處軍事基地,每十分鐘一座,不多不少,」麥叔撕開一袋茶包,拎著棉繩往保溫瓶裡放。「政客們在電視節目中激烈辯論,一會兒搬出祖宗十八代,證明自己最有良心,一會兒堅持自己的縣市必須完整,才能提供台灣人民最大的利益與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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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叔從露營瓦斯爐上提起一壺熱水,往保溫瓶倒「咕噗…」一聲!雖然霧氣瞬間就沾滿老花眼鏡,但卻聞不到半點茶香。他晃了晃瓶子,又湊近鼻尖聞過後,皺起眉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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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曉得那群細皮嫩肉的讀書人,究竟分到甚麼好處,全把某個縣市貼上「無私大愛」的標籤後,當成下一個十分鐘的祭物奉給解放軍。但人家早就算準你不團結,就算還有軍隊,還有武器,也會被「利益」玩死,因此大搖大擺地開著登陸艇和船艦,穿越海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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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美國、日本、韓國,我們的盟友呢?」阿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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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來,全都停在太平洋上,不停派出無人飛機做全球直播。」阿賜悶聲罵了句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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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阿特伸手往窗外指。「如果成功登陸,為何下面會變成巨型化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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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所以非但沒登陸,還被海峽中線底下,突然襲來的渦流轟個稀巴爛!那時候的天空被火焰、濃煙、吼叫,映照成死亡的顏色,一座體積約莫台灣五分之一大小的島嶼,如同巨獸般從海底甦醒,幾分鐘之內就撕開海面,令全球陷入瘋狂,因為這股力量不但吞噬周圍的海岸線,更讓兩岸城市在猛烈的震動中塌陷、崩裂,大量海水灌入市區,其毀滅性的威力,逼得解放軍隊不得不被迫停戰,各自應付數以萬計的難民,有些已經湧入臨時安置區,有些則還受困在斷垣殘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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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國家真的袖手旁觀?」阿特問。麥叔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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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人的鼻子如土狼,該討、該搶的好處絕不會少。當我們正為生還者爭分奪秒時,太平洋上的美軍艦隊卻嗅到機會,調集兵力,迅速從海上登陸這座新島嶼,並且宣佈正式接管,將其命名為『53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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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球直播的新聞中,美國向全世界宣稱,自己不僅要在這片長期分裂、動盪的海域中,建立穩固的民主自由,更打算運用上帝伸手拉起的53區加入救災,只要願意求救,願意真誠地、謙卑地祈禱,美國一定仗義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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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窗戶外面有吵雜的引擎聲轟轟作響,大家都靠過去看,唯獨阿特還留在床上,腦海中浮現美國總統川普,曾經對遭受侵略國家說過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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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不贏,就割地,這已經很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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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台灣民眾,這裡是美軍物資補給艇,我們提供食物和簡單的日常用品,歡迎過來領取。請自行準備防水專用袋,若物資超過基本數量,則可憑新台幣購買。補給艇會於早晨6:00、中午12:00、下午6:00三個時段,為您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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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在台北市的豪宅與帝寶,根本不需這樣叫賣。因為美軍早已派發過無人飛機,替整棟大樓設置網路發射器與電池模組,再配備軍用平板,讓富豪們透過專屬通道下單選物,一鍵配送。等於只要把無人機放上窗邊,美軍就能遠端操作,實現窮人搶地毯上的糖果,有錢人開窗就能拿星巴克的優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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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沒嚐過戰爭的滋味,所以每回從補給艇聽見這段介紹時,都有種久旱逢甘霖的雀躍。也或許是長期習慣了被階級化,所以一見到美軍,就會自動表現出你尊我卑,你是主人,我是乞丐,能與如此高尚的船員們比手畫腳,雞同鴨講地浪費時間,也真他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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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放完自我介紹後,揚聲器裡傳來的歌聲讓氣氛略微改變。是華人歌手「陶喆」的歌,歌詞中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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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想說,再又覺得沒有話好說,我只恨我自己逃不出這監獄,或許我是個沒有出息的小蟲,不該一直作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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猥瑣男順著音符搖擺,和同伴換上破爛衣服,套著小朋友的救生圈,在美軍轉過頭來時往窗外跳,刻意以差點溺斃,險象環生的姿勢游向補給艇。但奇怪了,平常這招都會引起補給艇上的女官注意,但今天她卻越過了猥瑣男,把視線拋到更遠,一位蓬頭垢面的母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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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母親連條游泳圈都沒有,推著一個大臉盆,氣喘吁吁地游過來,只見她時不時就往臉盆裡搖搖弄弄,硬是擠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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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著幹嘛?!小心臉盆裡的孩子。」女官見狀,立刻指揮兩側護送補給艇的快船前去,往臉盆裡塞滿了食物與日用品後,將母子送回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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猥瑣男和同伴們對這一幕充滿讚嘆,因為那個鄰居根本沒有小孩,但猥瑣男還是朝同伴打量,低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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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意我替你找個塑膠臉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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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癡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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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白癡,我覺得你更適合戴假奶罩,和那位女官搞個曖昧,說不定能換到快船?」猥瑣男改對另一位同伴露出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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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你個頭,能不被淹掉當太監,就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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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你不是太監,是太短,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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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打鬧間,又有一艘快船從遠處疾駛而來,它在補給艇的右側停住,正巧可以清晰地直視便利商店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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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特?!」一名穿著西裝的外國人站到快船前,兩眼微瞇,定睛確認清楚才大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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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滷肉飯的阿特!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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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阿特的聲音有些顫抖,完全沒料到會在這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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猥瑣男見狀,立刻把臉搞得更髒,奮力游回商店,用一種充滿疑惑的表情注視完約翰,對二樓窗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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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特!有人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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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識阿特?」約翰彎下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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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是我兄弟。」猥瑣男故作鎮定,卻彷彿體力不濟似的落進水裡,又咳又吐。這招苦肉計雖然拙劣,但約翰願意買單,他轉向女官一揮手臂,便有快船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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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我的救命恩人,請允許多挑幾樣東西,刷我的卡。」約翰向女官解釋後,就從二樓接下阿特,獨自載著這名台灣男孩往市區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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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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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就是我差點喪命的八號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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