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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所近在咫尺,被這樣一嚇,千代立刻撇開臉往後躲。
「幹嘛嚇成這個樣子?妳今天不大正常……」來者是伊周,瞧他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千代卻一點也不領情。
她叫了一聲,隨即捂著臉,死也不正眼看他。
清少納言見狀,好像明白了些什麼,她怔怔地問著縮進她懷前的千代:「所以式部臉上的傷是少……」
不等清少納言說完,千代便向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氣氛對於千代而言相當危急。
不巧這話已被伊周聽進耳裡,他把千代的正面拉到自己跟前。他皺起眉頭擔憂的道:「難怪妳今兒一直遮臉,手放下我看看。」
伊周此際的語氣正如傳言中柔的和雲一樣。不過記恨的千代依舊不肯束手就範,瞧也不瞧他一眼。
伊周見千代一直不理睬,他索性先和清少納言賠罪,看來甚為真誠:「今天的事妳千萬別見怪,本意是希望妳能早點交到朋友融入大家。妳倘習慣了就知道我不可怕的。對了,妳的住所皇后將它安排在式部隔壁,就在那兒。」他伸手指向不遠處的廂房。
「謝謝少主公。」清少納言輕輕的頜了個首,現在伊周的態度讓她尷尬的感覺減緩不少,只覺得對方是天仙下凡的人物。
「不用謝了。」伊周的笑容在此刻如同一小球蒲公英善意無害,「還有,抱歉了少納言,不介意我借一下式部之君吧!」
清少納言怡然點頭,無任何反對意見,因為她察覺到伊周對千代的不同。
「謝啦!」伊周輕快的答道,隨手把千代拎到一旁走廊的邊緣,自己亦坐到離對方僅一張薄紙厚度之遙的地方。
千代知道伊周的意圖,故牢牢撫著俯望地面的臉龐。
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伊周輕輕鬆鬆地就分開了她相親相愛的手跟臉,令千代糗得垂下髮身,能遮多少算多少。
伊周對於千代的瘀傷心裡有數,他昨天捏了千代之後也自我反省,他意識到自己出手太重。
「對不起啦,千代,我昨天出手忘了分寸,痛著妳了。」伊周撐著千代的下巴,透澈的眼珠子中閃耀著他的愧疚。
「小傷而已,就醜一點。你現下特別前來有什麼要事呢?」千代反握伊周的手腕,她最欲探知的是雪子懷孕的內幕隱情,「倘沒特別重要的事,就讓我先問我心中的疑慮吧!」
伊周點點頭,兩顆琉璃珠般的大眼睛將專注留給千代,千代撅起正義凜然的表情,義正嚴辭的問:「我覺得很奇怪,為何雪子姐姐懷孕此等大事非要等到都六個月了才宣布?通常都是滿三個月就會公諸於世了啊!你得老實招來,你!有沒有欺負雪子?」千代訊問到重點處時,視線緩緩卻銳利的向她認為男人素來最不可靠之處掃過,再挪移至伊周的目光。
「妳就這麼不信任我……」伊周的眼球也順著千代的視線走向,他挑著右眉質問著,在話未落之時,千代便猛地頜之,模糊的念了一句:「在這種事情上,沒有男人是信得過的。」
「唉呀!我今天來就是要向妳解釋此事的。」伊周趕緊阻止千代的誤會加劇,否則下一秒千代恐會硬生生的把自己的“尊嚴”一刀兩斷。
他開始述說那天,也就是源大納言四十壽宴發生的事情,「那一天,宮大夫,也就是我阿叔帶我去參加壽宴。我想說畢竟身為女婿,且又和人家千金鬧得這麼僵,不去道個歉顯得無禮,遂一口答應。
壽宴上,獻上若菜之際,我同源大納言致上歉意,對方也欣然接受,我以為一切會相當順利的下去。酒宴上,源大納言與阿叔輪番敬我酒,眾賓客也都在比酒量的孰大孰小,本覺得沒什麼大不了,我人也不是那麼容易醉。誰曉得那回我才喝沒幾杯就醉了,全身還止不住的發熱發抖,甚至冒汗。
妳要知道,那日是妳仕宮的隔天,屋外還下著小雪,真的很詭異,接下來,我的頭便昏沉沉的,依稀感受到源大納言吩咐左右扶我至偏房,緊接著我就失去意識,完全忘了當下發生什麼事情,也不曉得被動了什麼手腳。只知翌日清晨初醒,我睜開眼睛,便見我與雪子的胴體躺在一塊兒。她也被灌醉,不確定那一夜究竟發生何事。
妳瞧,這麼剛好。
本還懷疑著,但三個月後,便傳來雪子身懷六甲的消息,想必就是了吧!我到底該開心抑或悲懷啊?」伊周懊惱的抱頭,第一次見到有人會為當上老爸而煩惱成這個模樣。
千代毫不猶豫的回:「當然該開心啊!主公想必冀望抱上孫子許久了吧!真是怪人呢,竟為此事傷神。」她好笑的搥著伊周的胸膛。
伊周驚訝的抬頭覽視千代,他雙目圓瞪,不敢置信的問:「妳不感到不開心嗎?心裡不舒坦嗎?」
千代一臉莫名其妙的搖頭,狐疑的問:「我為什麼要不開心?這非喜事嗎?」
在千代的詰問後,伊周的眉頭鎖得更緊了,他不停的眨動亂花迷人眼的瞳子,腮幫鼓得和金魚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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劃然間,伊周撲往千代,將她緊擁入懷,鼓起的頰邊還不停的在千代的臉頰磨蹭。
他滿腹委屈的喊:「千代、千代!妳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為我吃醋啦?妳為什麼都不吃醋啦?我寧可妳是名妒婦,妳這樣反倒弄得我好傷心……」
伊周的溫熱在千代的臉蛋漫延,遙遙地,但見清少納言躲在廊柱後含笑觀望自己,讓千代羞得要推開伊周,不料他卻越抱越緊。
「清少納言在笑我們了啦!這種事傳出去不好聽。」她情急之下道。
「傳出去就算了啊!縱得花盜人之名,傳世亦無妨。管流言說我是採花賊,我只想攀折這一枝花。」伊周附在千代耳邊婉轉呢喃,並在她瘀傷的頰上留下一吻。
在千代肌膚上溫熱的鼻息像千萬隻螞蟻爬入心坎,現下換千代的體溫瞬間飆高,臉紅的比清少納言今晨之狀有過之而無不及。
清少納言欽服的在心底評斷:「比喻的真好,以花盜人與花作主客比擬,真箇深情款款。所以式部之君就是傳言少主公捧在手心的少女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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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六月天的庭院裡綻滿各式各樣的夏蕊與碧草藍天,定子領著女房們到庭院賞玩。
「少納言!」千代自七彩花堆中竄出,奔到躲在皇后身後的清少納言。
「這個給妳。」千代踮起腳尖,將甫串好的花項鍊掛在她秀氣的頸項。一顆一顆雪白輕小的小球花體綴飾在少納言左右,把青春氣息帶到對方身上。
「小式部的手當真巧呢!瞧!玩到全身都遭花瓣包圍,彩蝶縈繞了。」定子笑著拍落千代衣袖上的芬芳,那抹淺笑,宛若太陽升朝霞,璀璨無比。
千代亦不忘定子的份,她在定子的頸上掛了一串花飾,笑得燦爛奪目:「我也有做您的喔!一粉一白恰恰好。」
定子淺白修長的手指置於柔軟若湉湉湖水的小粉蕊,樹葉婆娑間的空隙透著幾絲金光,灑在定子的指尖與髮川,襯托她婉約的皇后光芒,好像物語中才可窺見一斑的美人。
緊接著,其餘女官也一擁而上,拉著清少納言說:「少納言吶!妳也別老躲在皇后身後,得走入人群呀!走走走,我們帶妳去觀賞卯之花,宮裡的卯之花開得遠比其餘處茂菀哩!」
清少納言,被一窩蜂的女官們簇擁而去,瞧她那受寵若驚略帶羞澀的樣貌,想必她心裡有股聲音促著自己合群,可本性卻常阻撓她的行動。
「看來大家都很是歡迎清少納言呢!想來令人放心。」定子目送著女官們的背影,欣慰之情溢於言表。
在樹影擺動招致的薰風,天皇躡手躡腳的摸到定子身後,縱使薰風極力提醒,定子仍舊沒有發覺。
直到~
「嘿!定子。」天皇一個勁兒地自後方環抱住定子,令她嚇了一跳。鎮靜下來後,定子擰了天皇的手背,語帶責備的道:「皇上,您可不許再這樣嚇人,快把我嚇死了。」
「但是定子嚇著的模樣可愛極了,我喜歡。」天皇把頭置於定子的肩上,含著笑意的賞視定子透著粉光的側臉。
千代也知趣,她故意唸著:「我也要去尋卯之花囉!」藉機望遠方離去,實則藏身於將此二人之舉一覽無遺收歸眼底之處。對於千代而言,見著情侶卿卿我我不妨是件花心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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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賞花也不通知我一下?」
天皇故作不服輸的在定子身邊蹭著,聞著她的髮絲,「好香,我的定子又美又香。」
「皇上……」定子含蓄的與天皇對視,兩人聚焦的一瞬,兩者瞳孔映射的都是彼此。
在雙方的空氣氤氳著屬於他們才得以享受的甜蜜時,一粒不大不小的果實不小心因風自樹上摔落,定子下意識的一拉,兩人順利的躲過它的一個不小心。
不料天皇竟因此跺了個腳,沉落的眉雁都快可以與撅起的嘴相連,一副頂不開心的樣子。
「怎麼了?」定子對於天皇突如其來的變臉感到不知所措。
聽定子如此一問,他更加委屈的說:「該是作大丈夫的保護妻子啊!妳怎麼老是在保護我?」
定子笑得越發溫柔婉約,她搓揉著天皇的頭頂,仿若照顧糖果被人抱走的幼童,「因為您還小啊!您看,我這麼隨意便能觸及您的頭頂了。在您的身高高於我以前,由我照顧您;當您身高高於我後,就輪您保護我了。」
天皇狐狸般的魅眼上揚,衝著定子一笑,他將頭埋入她的懷中,語帶戀戀在定子的衣料漫延,「那好,總有一天,我一定會長大,長得和伊周哥哥一樣高大,人也要跟他一樣好。這樣才能保護定子。懷仁最心愛的女人。」
「皇上,定子一定等您。」定子順撫天皇的背脊,用母愛般的慈愛包覆著這位年幼的天皇懷仁,就如同蝶戀花、花依蝶,習習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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