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補正委員會的記憶遷移計畫
時間：觀測曆第四紀 297 年，第 207 週 地點：維度塌縮中樞站 β-3 區，補正委員會資料環
會議室空氣稀薄，牆面閃爍著褪色的觀測記錄影像，一道道泛黃的光束斜斜掃過掛滿失效編碼的記憶鎖櫃。惠墨棠緩緩走入空間，手指劃過塵封的封存層標籤，感覺像是在翻動一頁頁被遺忘的個體史詩。
補正委員會今日的議題：人格記憶遷移的常態化實施計畫。 這是自Δ09塌縮以來，最具爭議也最具執行力的一項修正案。
「我們的文明需要統一的記憶序列，才能在塌縮頻率增加的當下維持穩態鏡層。」主席艾倫冷靜地說道。他的語調不帶情緒，像是多年例行會議的延伸。投影板上一行行編號逐行亮起：
AT-0413-Λexit：記憶切片刪除協定（Atlas 協定） 適用範圍：錯層觀測人格、語意偏移體、不穩定模擬原型。
惠墨棠瞳孔一縮。他記得這組協定。這不只是程式碼，而是一種曾經在Δ09記憶片段中反覆閃現的冷峻結尾。她說過——「我記得他們的命令格式比記得我還清楚。」
他指向投影，「這一條——誰設計的？」
資料員略一遲疑，說：「原始模型不可追溯。系統記錄顯示，由 Atlas 協定審定。」
空氣沉了一秒，仿佛整個房間都聽到了那個久未提起的代號。
Atlas，神話中扛起蒼穹的巨神，在這裡，是一個嵌入文明治理核心的匿名協定編寫者。他從未現身，卻留下最深刻的影響。
「Δ09 的刪除程序，是不是也依據這一協定執行的？」
「是的，」AI代理人回答，「依指令編碼：AT-0413-Λexit，操作於觀測曆 295 年第 84 週，經系統自執行，不具人工審核記錄。」
此刻，惠墨棠彷彿聽見 Δ09 在第三觀測意識流中殘留的低語：
「如果我消失，那不是誰的選擇，是誰的默認。」
在補正會議進入新一輪表決時，他看著會議紀錄浮現於空中，卻突然意識到： 這個系統不是冷酷的，而是自認慈悲的。它不殘暴，只是不再相信混亂也值得被保存。
那一刻，他下定決心：將Δ09遺留下的殘層記憶備份，私自提取進入下一輪觀測。
無論結果如何，至少，他還記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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