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擁有七彩羽翼的鳥化為人形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殺十餘人,已足以讓夏延一行人驚愕不已。
當他開口說話時,眾人齊聲驚喊:「妖怪!」
那妖怪聽見此稱,非但未怒,反倒像是在享受眾人慌張的神情,他將手中長劍在衣袍上來回擦拭,待血跡拭盡,便不疾不徐地向夏延等人逼近。
品業雖心懷畏懼,卻更擔憂夏延安危,他明白,眼前這女子對天止、對洛蘿三國而言意味著什麼,在妖怪逼近之際,他毅然站到最前,領眾不退。
眼看雙方即將交鋒,那妖怪卻忽地止步,他雖化形為人,仍比常人高大許多,目光掃過眾人,定定望向被眾人圍護的夏延,神情細細端詳。
「你……不是凡人?」他開口問。
夏延,的確不是凡人,她是洛蘿的天女,妖怪此話,令品業驟然警醒,急令:「護好天女!」
聽見「天女」二字,妖怪陷入低語,聲音模糊不清,眾人無法聽懂,亦不敢貿然收起兵器。
夏延趁機上前,語調放軟:「我們不為黃金而來,我們可以談談嗎?」
她見對方沉默,接著說:「我是洛蘿的天女,果夏延,你……是誰?」
妖怪喃喃低語:「洛蘿天女……所以不是天女……」
眾人皆驚,夏延卻不顧阻止,主動走近一步:「為什麼你說洛蘿天女不是天女?」
他神色一變,忽如驚覺,殺意驟起:「不是天女……就是毀此地之人!」
說罷便伸手擰住夏延的脖子。
「你聽我說……我來,是為了尋找無牙翎……」夏延語氣艱難地解釋。
「你不是天女!不是天女!」妖怪怒吼。
「我是天女!他們說,只要棘銅開花,便是天女!」
這番話讓妖怪動搖,手慢慢鬆開:「你讓棘銅……開花?」
夏延咳嗽著點頭:「是的。」
「就算你能讓棘銅開花,也只能證明你非凡人,絕非……族長。」
夏延蹙眉:「族長?他是誰?」
這一問,讓妖怪整個人忽然頹然:「族長……他說過會帶大家回來的……但這麼多年,沒有人回來,沒有一個人……」
夏延察覺他情緒轉緩,輕聲試探:「你……一直在等他?能告訴我這裡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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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妖怪其實不是妖怪,他可位列於仙班,他的真身是隻七彩鳥。
約十萬年前,族中族長命他守護此地,並承諾將帶族人歸返。
這裡的一切本是七彩鳥的族人利用仙力而建的,但在族長留他於此處的那晚,這裡的屏障便消失了,其實這也意味著七彩鳥的族人可能已經不存在了,所以由族人所建之屏障才會退去,但那個要守住此處的使命讓七彩鳥始終無法拋棄,於是就一直到了今日,獨對滄桑。
七彩鳥所說的屏障指的就是黃金墻,黃金墻因仙力的注入隔絕的了世外一切,而七彩鳥族人的消失,如今黃金墻就只是一面在普通不過的牆,隨著洛蘿的發展,凡人陸續發現此地,對黃金趨之若鶩。
七彩鳥為了守住這個地方等著族人的回歸,所以欲將來到此處的生靈驅趕,為了找到一個讓他們不敢回來的辦法,七彩鳥算了天劫加上利用地面上的天災以及自身的仙力,讓洛蘿迎來了一場大災難,也就是沙漠危機,除了銅牙宮之外的地方全部皆被震垮,地面上也從此寸草不生,本以為此方法能驅趕所有人,沒想到凡人的生命頑強,最後還是守住了單州的一片地,而天劫已過,七彩鳥也已經沒有辦法再將這麼大一群人驅趕,就這樣洛蘿迎來了一些時日的安定。
但銅牙宮的黃金墻誘惑著生靈想要致富的想法,所以時不時就有不顧性命的人到訪,這讓七彩鳥又拾起要驅趕生靈的想法,他算著日子短時間沒有天劫可利用,無奈之下,他利用三國矛盾設下三錦囊,讓三國皆誤以為自己佔盡天時地利,互相爭奪,他預期,戰火之後,這片土地終將荒廢,銅牙宮得以重歸寧靜。
三錦囊中,尤以「舒楊庄宮圖」最具誘惑,他特意讓黎國獲得此圖,讓秦藏誤以為可翻盤,如今單州確實是萬事俱備,這讓秦藏抱著很大的希望,所以他非常積極的想將這東風給借來,只是他絕對不會想到這個東風是他一輩子都借不起的,無牙翎乃天神之物,自仙庭開創以來僅四支,分屬褚瑤、聯翼、飛橫與魔君景暹,非天神,不可取。
聽至此,夏延終於忍無可忍,憤然開口:「你是仙人,卻如此殘忍!對你們來說我們或許渺小,但我們也有血有肉、有家有恆!你為了一個早已無望的約定,犧牲了無數生靈!」
「你以為我沒為你們留活路嗎?天劫來臨前,我做了多少的安排,我放出了多少消息,還是有人不願離開!」
「你以為你有多善良,這裡對他們來說可是一個家啊!」
「這裡,原是我族之地!」七彩鳥聲嘶力竭,「生靈的慾望是沒有止境的,你知道這些年有多少人到此處盜取黃金嗎?我若不趕快將你們從這片地趕走,我就要守不住了!」
「那你怎麼不看你剛才做的事?」夏延冷笑,「一刻之間殺光十數人!我也真可笑,一直想逃脫天女這個枷鎖,可曾想我們只是你們玩弄在手掌上的玩物而已!」
「我只想守住這片地……」他低聲喃喃,「你放心我就快要離開了,我們七彩鳥,生來為巨,壽盡則形縮,如今,我也快歸渾沌了……我如今最大願望就是守住這裡到最後一刻,你雖然並非一般人,但無牙翎只有天神能取走,念你不是來取黃金,趕緊走吧!」
「該離開的是你,不論你說再冠冕堂皇,都不應該成為你濫殺無辜的理由,你要我們理解你想守住族人的家園,那誰來理解天止呢?如果你沒有把黎國變成如今的樣子,是不是洛蘿就不會分裂,是不是就沒有今天的一切!」
隨著夏延說話的同時,她的右手突然發著光,四周的黃金牆中開始傳輸著一絲絲的東西,一刻過後一個有著羽毛裝飾的金色手飾在夏延的右手出現,七彩鳥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七彩鳥目瞪口呆:「怎麼會……無牙翎……怎會在你手裡……」
銅牙宮驟然震動,宮牆開始坍塌。
七彩鳥急忙化為真身,將眾人一一護出。
地面上,七彩鳥再度化形成人,身形四周光芒浮動,彷彿即將消散。
他急問:「你到底是誰?族長的無牙翎怎會在你手上?我的族人呢?他們在哪?」
夏延也焦急:「你這是怎麼了?!」
「銅牙宮的黃金牆之所以不會倒,是因為族長的無牙翎上一絲神力護住了一切,如今無牙翎到你手,所以銅牙宮坍塌,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無牙翎會……難道是天註定要我抱憾終身嗎?」
「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救你!」
「你方才還說我殘忍,如今為何要救我?」
「我雖氣憤,但也不到要你性命的程度!」
七彩鳥語氣平靜:「我等了太久……我知道他們不會再回來……黃金牆早就說明了一切……既然天將無牙翎交予你,我明白了……是時候放下了。」
他深吸一口氣:「記住,我是仙庭玄烏族人,無論你以此無牙翎得到什麼,都要記得,這是我族的……恩賜。」
話落,他隨風而散,化作漫天光羽,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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