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兩人乘著馬車從宮中出發,夏延的心情其實有點微妙,這還是她頭一次踏出宮中,第一見外頭的世界。
馬車搖搖晃晃的行駛當中,坐在夏延對側的天止開口問著:「有想去哪嗎?」
夏延不解:「不是你說要帶我看清寮土的一切,怎麼還問我想去哪?」
「我想說趁著這次機會,若你有想去的地方也可以一併去走走!」
夏延聳肩:「我從來都沒踏出寮宮中,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如何,你說去哪就去哪吧!」
天止點頭後即刻對外頭喊著:「去一山!」接著馬車轉向開始駛往目的地。
寮國與冷臻、黎國相比所擁有的腹地並不大,但在這小小的腹地上卻擁有著兩國沒有的美麗的山水,黎國雖擁有廣大的腹地,但多為沙漠,舉國的百姓居住於黎城內,城中擁擠更別提這依附沙漠綠洲所建的城子會有什麼景致。而冷臻為遊牧族群,百姓居無定所,就喜愛在草地奔馳,他們所擁有的是一片又一片遼望無際的草原,視野雖寬闊,相比寮國的風景還是差了些。寮國地處南方,長年雨氣豐沛,造就了這裡的許多山林,一座又一座的山丘層層的疊向遠方,雲霧依山林、溪水繚繞,放眼望去,堪比人間仙境。
馬車行駛了好一陣子終於來到了一山,夏延一踏下馬車後馬上被眼前的景致給吸引,眼前所見一山的山水,不是能用言語形容的,綠油油的山林,細水涓涓長流,還有這瀰漫在空氣中清新的味道,使人舒暢、自在。
天止隨後也下了馬車站到夏延的身側與她一同望著遠方:「美吧!」
夏延還在驚嘆著:「沒想到寮國竟有如此地方!」
「就這樣靜靜的望著遠方的一切,多好!」
「我們現在不就是如此嗎?」
「你往前走五步!」
此刻他們一行人處在半山腰的平台上,往前走幾步就是懸崖,雖不知天止的用意,夏延還是往前踏了幾步。
不過,才踏了三步的夏延就嚇得大叫一聲,天止飛快的來到夏延的身後穩住她嚇得發軟的身軀。
夏延轉頭問著:「那是什麼!」
眼前懸崖下是成堆的白骨,白骨多到將山谷堆積成雪白一片,夏延就是因此才受到了驚嚇。
天止將夏延扶穩後,自己又往前走了兩步:「沒想到吧!這美麗的山林下竟是滿坑的屍骨!」
天止剛來到寮國的頭兩年,是寮王上位的第八個年頭,他頒佈了一套新的政令,他將寮土的百姓區分為奴、民、士、皇四種,奴指的是奴役,一般的百姓則為平,帶有官籍的家庭則為士,與寮王有血脈之親則為皇。
天止剛來的日子過得很苦,為了他心中的大計,他開始收集情報、訊息,其中他就曾到官籍家中做過奴僕,每日過著整理家院、端茶到水任人使喚日子,那些時間他與真正的奴僕生活在一起,深刻的感受他們的不易,有些人只是純粹想能溫飽而已,卻被他人用下賤的方式對待。
在寮國若為奴,是沒有話語權的,任誰都可以隨意使喚、隨意生殺,這是寮王給奴役的警告,他要讓奴役知道,他們生活在世上多一日都是奢侈的存在,而寮王會如此是因為他曾在幼時被宮女毒殺過,那個被背叛的陰影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所以只要犯事的宮人無論大小一律都是杖斃,他也讓世人可以隨意處置奴役,以免被奴役反咬一口。
這一天,如往常一般,天剛亮的時候,天止便起身準備要去燒材,當他來到材房外時看到了令他震驚的景象,這戶家中的大公子強姦了一位女奴,女奴衣衫不整的跪在材房裡哭的不停,正惹得大公子生厭。
大公子吼罵著:「入的了本公子的眼是你三生有幸,哭什麼哭!」
女奴哭啼著:「大公子,小的就要嫁人了!」
大公子伸手抬了女子的臉龐不屑的說著:「一個奴役我想嫁得也是奴役吧!都是下賤之民委屈什麼!就算今日你為人妻,本公子要你,你還是得侍奉我到開心!懂嗎?」
女奴聽了之後還是哭啼著,大公子懶得再理會,他站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後轉頭便要離開,才要踏出材房又回過頭:「你那身子真是絕了!今晚子時,一樣來這裡,本公子還要在爽一次!」
說完後轉身準備離開的大公子被女奴抓著腿說著:「大公子,小的求求您了!放過我吧!十日後我便要嫁人了!小的恪盡職守,從不逾矩,求求您了!」
大公子甩著了腿都沒能將女奴緊抓的手甩開,他憤怒的甩了女奴一巴掌,這掌過於用力,直接是把女奴打倒在地,他不耐煩的說著:「我在說一次,本公子看上你,是上天給你的眷顧,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把公子哄開心了還能多領點賞錢,本公子要是不開心,你條這命我也是可以拿走的!」
天止在外頭忍氣吞聲,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但以他目前之力是能做什麼呢?衝出去站在那女奴面前爭的也只是一口氣而已,最後換來的只是兩人死在一起而已,他只能強忍不作聲,裝作一切都不知曉,任憑心中的那份罪惡感不斷增加,這就是寮王下的政令,就因為他心中那份陰影,才使得任何人對奴役可以任意行事,不計後果、不問原因。
那個女奴被大公子玩了五個晚上後便死了!大公子心中只覺得掃興一點也沒有愧疚感,他隨即差人將屍體送出去埋了。
其實這個女奴對天止照顧有加,天止心想雖無法替她解圍,但至少可以將她好生安葬,所以在馬車出去後就悄悄的跟在後頭,馬車一直行駛到了一山才停下,幾個家奴將屍體抬下後直接是丟下了山谷,天止見馬車走遠了才敢向前,如同夏延一樣在第一次見到山谷下的樣貌時也被這成堆的白骨嚇到雙腳發軟。
天止感嘆的對夏延說著:「那時是我第一次看到這山谷中的白骨堆,如同你一般嚇得腳無法動彈,這就是寮王所造就的,讓奴役連人不是,任人宰割,任憑他人作威作福,濫殺無辜!」
夏延聽完這個故事後問著:「都沒有人想改變這一切嗎?」
「我想改變這一切,你幫我嗎?」
夏延聽出天止的用意,單憑這件事她還不能完全認同這是天止殺了寮王的理由!她又問著:「寮國中士族沒有人能制衡嗎?那應該也算殺人吧!」
「主要是寮國的士族有太多都是祖先輩從北方下來的名門,他們威望極高,一個奴役跟一個名門說的話,你覺得大家信誰?這也是我必須與那些名門周旋的原因!」
天止最後擺了一桌,倒了酒插了香,他三不五時就會來這裡祭拜,讓山谷中的人一路好走。
這一山雖為寮國最美的地方,也是最可憐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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