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係咪真係冇事㗎。」凌峰持續監察着梅蘭的情況:「唔掂一係去醫療室啦?」
經歷過昨天之後,每次梅蘭為強制服務令煩惱,她的小腹便會隱隱作痛。自小息回來之後,梅蘭一直在忍受著那種不適感。
梅蘭不想去醫療室。她不想離開學習的位置。她怕一旦離開,不再在學習中的狀態,便會隨時被強制服務。
「你唔舒服都可以係逼不得已拒絕服務嘅情況之一,你唔使擔心㗎喎。」凌峰說。
「唔使喇。陣間去到醫療室啲人話我咩事都無,然後我就冇晒藉口。」梅蘭拒絕了凌峰的建議:「而且監測晶片冇回報問題,無人會理我嘅。」
心理問題很多時候都會導致生理不適,但診斷結果又往往一切正常。然後大家都會視那個出現心理問題的孩子是說謊,是裝病,從而責罵他,批評他,給他壓力,讓他的心理問題更嚴重。
梅蘭正面對的處境也是差不多。
「就嚟食晏喇,到時你諗住點?」凌峰問。
「喺廁所匿埋。」梅蘭答。
「匿足成個lunch hour?你唔食飯?」
「我寧願唔食飯都唔想被人強姦。」
即使凌峰覺得無這個必要,也有點於心不忍,但見梅蘭態度堅決,也沒什麼好說的。
不就只是強制服務嗎?只要心理上開放一點,早晚能接受的。這個女孩子,為什麼就這麼倔強呢?
梅蘭連續兩節課基本上都聽不進去。老師的聲音就像來自九霄雲外,傳不進梅蘭的耳朵。好不容易挨到午飯,她一聽到鐘聲響起便馬上跳起來,像箭一般衝了出去。這次她下定決心,絕不會拖沓半秒,不讓任何人有機會把她圍堵。
凌峰目送著梅蘭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看着她身後捲起的煙塵,他知道自己追不上,只能默默祝梅蘭好運。
「喂!大佬!」
一隻手用力地拍在凌峰的肩膀上,「啪!」的發出了響亮的一聲。凌峰痛得跳了起來,按着肩膀回頭一看,他的死黨任志和在笑嘻嘻的望著他。
任志和名字和和氣氣的,但外型性格卻一點都不和氣。他比凌峰還要高半個頭,身形也比起凌峰要健碩得多。如果說凌峰是高高瘦瘦的帥哥小鮮肉,那麼任志和就是胸肌腹肌一塊塊,全身結實如木頭一樣的爆肌筋肉男。
若果單論臉孔,任志和那帶點匪氣和狂野的臉是比不上凌峰的精緻。但像他這樣的野性肌肉男總是有着自己的一批忠實粉絲。
還未考慮到他是某大官的兒子,家世顯赫,他自己又是全校8個領袖生分隊長之一,家世背景和個人魅力都無可挑剔。這樣的人,不知有多少女人自動送上門,搶著提供服務。
不過當你真的深入了解過這個人之後,你也許會發現,這個男神形象或多或少有點水分。
「睇中咗新移民?幾識貨喎。」任志和把手舉在胸前,手掌向上托了托,比劃出兩個大大的圓球形,咧着嘴笑問凌峰:「一睇就知佢有料。點啊好唔好食嘅?」
「都未食,點知喎。」凌峰搓着自己的肩膀。被那種肌肉男重擊肩膀,搞不好真的會脫骹。
「未食?攞起手機,搵佢個名,篤落去,就係咁簡單咋喎。」任志和伸手盡凌峰的褲袋,想要掏出他的手機查看服務紀錄。誰都看見凌峰小息時拖着梅蘭走了。凌峰卻說未上過梅蘭,很難不讓人懷疑凌峰說謊。
這兩人關係很好,可算是稱兄道弟的關係。翻找對方褲袋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任志和在凌峰褲袋裏胡亂倒摸,不經意碰到凌峰那話兒。凌峰的私密處受到外物碰撞,使他下意識地縮了縮。
任志和自然是沒有留意這下微小的小動作。他拿到了凌峰的手機,又順便抓住凌峰的手,拿了他一隻手指要解鎖手機:「借隻手指用吓。佢叫梅蘭啊可?」
反而是凌峰自己察覺了自己的反射動作。他縮了一下。
即使是極為細微且不經意的接觸,凌峰還是下意識縮了縮。
為什麼他會縮?平時被女孩子服務的時候,這東西可是一馬當先的,為什麼現在他卻會想要縮開?
「等陣先。」凌峰擺出停止的手勢,制止任志和。
任志和聽得出凌峰什麼時候是認真的,所以他乖乖停下來了,等着凌峰把話説下去。
凌峰卻沒有説話,毫無表情地看着任志和,然後朝著他的下體伸出手。
「嘩!」任志和受到侵襲也反射性地退縮。他馬上跳開三尺遠,一臉驚恐地看着凌峰:「唔好意思啊我唔鍾意男人㗎,你係個好人。」
被強襲還要顧及情誼派好人卡,任志和覺得自己實在是個偉大的好兄弟。
「我唔係gay嘅。」凌峰說:「我想問,點解我掂你嘅時候你會縮?」
「咁嗰度係男人重要部位嚟架嘛,唔想畀你掂到好正常啫?」
凌峰若有所思地點頭,隨即又問任志和:「既然男人都唔想畀人掂自己嘅重要部位,咁女人係咪都一樣,會唔想被人掂自己嘅重要部位?」
任志和覺得凌峰今天非常奇怪。居然在想這種哲學問題,難道是吃錯了什麼藥?
凌峰並沒有吃錯藥,他在細味梅蘭的觀點。
梅蘭質疑,如果心入面的秘密不可以隨便說出去,為何身體的秘密又可以隨便被人觸摸?
凌峰不明白的是,明明每個人擁有的器官都一樣,這算是什麼秘密?
但如果那些部位不是秘密,為什麼人會本能地避免別人接觸它們?只因它們是人們心裏面的秘密,人們才會下意識保護它們。
「我唔想俾你知嘅嘢就係秘密!唔關特唔特別事!」
秘密應該是由想要隱藏它的那個人定義的。這個世界十個男人有九個都會看成人影片,可是誰都不願意公開談論。這些是公開的秘密,但它仍然是秘密。梅蘭的身體是屬於她的,所以她想隱藏自己的身體不給別人接觸,那她的身體就是她的秘密。
凌峰和任志和兩名男性都對同性接觸自己私處這件事覺得不適而想要避開,女孩子又怎會完全不抗拒異性要求她們強制服務?只不過她們可是連退縮的空間都沒有。只要女孩子一作出退縮的行為,法例會視之為抗拒,要交一萬元罰金。她們對男人觸摸她們這一件事,是沒有辦法拒絕的。
只不過她們從小到大,都沒有人教過她們反抗。她們是被教育成沒有秘密的樣子,能夠接受讓任何想要求服務的男性觸摸自己的私處,進入自己的身體。
梅蘭會害怕,會覺得厭惡,是因為她是新移民,她並沒有接受過香城文化的教育和洗禮,沒有變成香城女人。
在香城以外的地方,她才是一般人。她的想法才是正常人的想法。
想到女孩子們的處境,又想想身為男性的自己的處境,凌峰竟也像梅蘭一樣,覺得有點憋屈。
「咁你想點?」任志和搔搔頭,想了想凌峰的話。直至他想到了什麼可怕的想法,瞪大眼睛看着凌峰:「想推翻強制服務令?唔得㗎!會變成全民公敵㗎。被政府聽到,即刻就捉你返差館飲咖啡。」
任志和的思維還是像大部分香城人一樣,認為強制服務令天經地義。他可能說不出「女性的存在意義就是被男人抽插。」但他大概就是這樣想的。
「我冇話過我想推翻。只不過新移民同我講咗啲嘢,畀咗啲新觀點我啫。」
梅蘭真是個有趣的人。凌峰心裏暗自決定,他想要跟梅蘭再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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