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世界 - EP3_番外篇2：雨夜

大雨不停，入夜不止。

灰濛的天空已成墨黑，街口搖曳的燭燈孤獨的照亮著周圍。

雨幕中，一個人影走過了街道，在每個燈下留下短暫的黑影。

經過幾個拐角後，來人與衛兵打過招呼，進入了新住民部隊的駐紮營舍。

找到指揮所，這是個外牆已經崩塌的建築，由於門口的牆體已經清除，殘餘的柱子讓一樓變成了開放式的廊道空間。

此時的內部除了站崗的人外，就是正在煮食與聊天的人了。

而這人的出現，讓站崗的衛兵立即前來詢問。

「你是？」

能穿著羊毛斗篷的都不是普通人──這種可以遮雨的服飾通常不是玩家能擁有的。

「我是伊塔莉娜，要找斑點貓。」伊塔莉娜說著，脫下了斗篷的帽子，給衛兵確認身分。

「呃、好！」

雖然不是隨便一個通報就可以讓他把百夫長叫下樓來，不過來人是伊塔莉娜，這在玩家間已經是名人了。

隨後，伊塔莉娜便在原地等待。

外面的大雨繼續著，雨聲間談笑的人們也持續著，沒有因為他的到來而改變。

過了一會，通報的人引著伊塔莉娜上樓，來到了斑點貓的辦公室。

與自己的獨立寢室不同，斑點貓等玩家們即便是百夫長的軍階，也是與副官同住一寢，並與相鄰的軍官共用一個辦公室。

這也是這棟建築會有衛哨的原因。

「伊塔莉娜？怎麼會這時間來？」斑點貓站起身。

「已經快要熄燈了喔。」

斑點貓、米拉兩人同時說。

「我知道，所以我會很快的再趕回去。」伊塔莉娜說道。

「那，是有什麼急事嗎？」米拉問，並從自己的座位站起來。

「有件事情要跟妳們說一下。」看向斑點貓，在後者一臉疑惑的表情下說：「你們都知道我的小隊在參謀部工作吧？」

「嗯，我知道。」斑點貓點點頭，肯定的說。

米拉也點點頭表示了解這件事。

「就在剛剛，我們在計算糧食配發的隊伍與歸建路線時，看到了玩家們的歸建計畫。」伊塔莉娜說著，表情嚴肅。

話音到此，斑點貓與米拉都是一臉驚訝。

「目前，這個營區的所有玩家都會配派駐到西瓦……諾伊坦城外，進行城牆的建造……瓦倫那打算在諾伊坦東方建造一個軍事要塞，並透過城牆與塔輪塔那連接，形成一個北方的防禦線。」

聞言，站起來的斑點貓和米拉雙雙跌坐了回去。

他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即便打完了仗，玩家還是奴工一般的存在。

除了這個外，也代表著玩家們可能還要面對數年甚至數十年的艱苦勞役……

無力取代了憤怒，斑點貓嘴角抽搐著。

米拉掩著臉，實在不曉得該怎麼跟隊友們講這件事情。

「尼爾知道嗎？」控制著情緒，斑點貓問。

「知道，我來的路上有先去他那邊了。」伊塔莉娜說。

即便被安排在這裡辦公，尼爾還是在他所在的駐紮地處理事情，這讓伊塔莉娜不得不為此多跑一趟。

「那他有什麼反應？不會是想要搞嘩變吧？」抓著頭的斑點貓語氣既擔心又煩惱的問。

「他差點發動就是了。」伊塔莉娜笑了一下說：「但被我勸服了。我讓他好好想想要全滅還是要去蓋城牆，再透過哈爾．尼米斯那個教會代表與議會提交我們的計畫。」

「還好，他沒有蠢到家。」扶著頭，斑點貓長吁了一口氣。

「希望他手下的人能穩住。」米拉也吁了口氣，仍然擔心。

「事情就是這樣子，有什麼新情報我會再來……或者是派人來。」伊塔莉娜說著，擔心的抬抬左手忽然又放下；忽然想起根本沒有手錶這回事。

「慢走。」米拉回應道。

「謝謝你這麼晚還親自來告訴我們這個消息。」斑點貓嚴肅地說，站起來準備送客。

「不用送，我後面還有一些信件要派送。」伊塔莉娜說，從腰間的皮袋內抽起一疊文件又塞了回去。

「辛苦了。」米拉說。

聞言伊塔莉娜笑了一下，臉上的眼袋與黑眼圈忽然變得明顯。

「不會，至少我的小隊在參謀部很安全。」

「後勤的計算……很龐雜對吧？」斑點貓問。

伊塔莉娜搖搖頭：「倒也還好，只是紙張不夠，算東西的時候常常要用沙盤寫字；而比起我們用直式計算，NPC們都還在用很奇怪的畫線表格在算數學，我們比起那些表格算法算得快多了，所以每個部門的計算都喜歡找我們。」

「這真的辛苦了。」斑點貓帶著同情的表情說；依他說法，他是在送公文的路上順道過來的──或者單純是假裝送公文。

想想也是，這時代設定不比現代，沒有那麼多數學工具，也沒有乘法表，更沒有義務教育；儘管貴族子弟具有一定數學基礎，但那比起數學，更該說只會四則運算而已。

「我還是先趕件吧，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睡覺呢。」

勉強著表情笑了笑，伊塔莉娜在兩人的視線中走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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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的城堡，燭光影影。

雨幕前，席姆軍團長契爾斯．雷特走上了城塔，看著黑暗的北方與左右營火點點，心中大石終於放下。

正在感慨之時，副官找到了他。

「報告長官，新住民駐紮地出了事；部分新住民譁變了。」

軍團長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依然看著北方；副官知道，這是他在考慮事情，於是便也沒有打擾。

好一會，軍團長問道：「人數呢？」

「大約三十多人，都是尼爾的部下；稍早他們集體走出駐紮地，攻擊了武器庫並奪取了四十多套裝備，目前正往南門跑去。」副官說道。

「嗯，抓起來。」軍團長說著，轉身看向雨中燈火點點的塔輪塔那，說道：「派一小隊軍團士兵人去看管剩下的新住民，然後通知他們這只是以備萬一。暫時別調查是誰走漏消息……雖然這已經是很明顯的事情了。去吧，好了通知我再過去看。」

「是！」副官行了個軍禮說，立即轉身離開。

「唉，為什麼這麼沉不住氣呢。」軍團長看著屋簷烙下的雨滴，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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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塔倫塔那南門。

城牆防務的正規軍架起了盾陣，長槍短劍地等待著衝來的士兵們。

但玩家們並沒有在預定時間出現，使得城門的小隊指揮官有些發矇。

事實上，玩家們是往南門沒錯，但從沒想過要正面攻破南門──都打過戰爭了，還會不知道城牆結構嗎？

玩家們沒有選擇走城門，而是佔領南方的一個城樓，然後透過城牆進行垂降離開。

三十多名正規軍戰力的士兵拿下一個僅有五六人衛哨的城樓毫無難度，等到守軍發現異狀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

照明魔法紛紛飛出了塔倫塔那的南牆，但在夜晚的大雨中幾乎沒有作用。

南門的小隊長在例行交班與巡邏的報告中才知道城樓失守與新住民已經出城，這讓他立即喊來了傳令兵。

「傳令！來兩個！」

隨著兩名士兵牽著馬來，小隊長不等他們行禮便下令：「你，去向將軍報告，新住民搶占城樓，用繩索出了城，需要派騎兵進行追擊。然後你，先去找魔法師大隊，詢問能否派魔法師跟著騎兵出城追擊，另外，也去找騎兵營的指揮官，要他準備接收將軍的命令，可能會派騎兵追擊。」

隨著馬匹狂奔而去，小隊長隨即增派額外的巡邏，並增加了城門與塔樓的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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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玩家們在大雨中向南而去。

他們已與尼爾決裂，攜帶著個人裝備與搶來的盔甲武器離開了塔倫塔那。

在他們離開的一小時後城門才打開，幾隊騎士冒雨而出，空中隨即升起了照明魔法。

隊伍散開，魔法師與騎士組成的小分隊分別朝著不同方向而去。

而在其後，一隻五十人左右的騎兵隊伍也出了城門；只不過這隊伍的騎士們並不急著散開，也不施放魔法，就這麼往南輕跑而去。

莫約半小時後，遠方的天空亮起了紅色的光芒；隊伍隨即調轉馬頭，向那紅光的方向急馳。

而在那片紅光之下，是驚恐與憤怒交織的玩家們。

「被發現了，準備交戰！」玩家間有人喊道。

隨著裝備與武器碰撞的噪音，玩家們一個個的抽出武器準備戰鬥。

「投降吧！你們現在投降還罪不致死──」偵查騎士大喊著，期望新住民裡能夠有明白人。

「盾牌手！上前準備，拿長槍的，準備結陣！」

但人群中沒有人理會偵查騎士，只是有條不紊的準備戰鬥。

圓形的陣列，盾牌與短矛有序地排列著。

「停手！你們不會想向正規軍戰鬥的──！」偵查騎士還嘗試著想要緩和局勢，只是玩家們並沒有理會。

忽然一支矛飛過了偵查騎士與新住民間的距離，插在了他身邊。

這讓偵查騎士確定了他們的意志，隨即領著騎士們駕馬繞圈，觀察著新住民們的陣型。

過程中幾個人忽然從陣列跑出，嘗試著要將偵查騎士撂倒。

兩次驚險地躲過偷襲後，大部隊到了。

五十名騎士在圓陣外圍小步繞著圈，小隊長聽完了偵查兵的報告後隨即開始喊話：「各位新住民，立刻放下武器投降──這是最後通牒！」

而回應他的則是一支弩箭。

噹地一聲，騎士小隊長胸甲彈開了箭頭，箭矢彈到了防彈箭的V字鋼片上，這衝擊折斷了箭矢，讓弩箭斷了開來。

「攻擊──！」已經遭受攻擊，便無需顧忌了。

還在下雨呢，想早點回去。

對於軍團來說，新住民只是個麻煩。

先是打仗不力，身體素質低下造成戰局的一些問題；在戰間實力又忽然暴漲，但卻又常常不服指揮到處亂竄；戰後沒有關起來就算了，還偷襲武器庫並攻擊城樓。

而玩家們並不知道騎士們的心理話，只知道我要走你們不能留──已經為了瓦倫那犧牲那麼多人了，現在我玩家還要當奴工給你蓋城牆？以前沒力量只能被欺負，現在已經──

照明魔法在頭頂上爆開，明亮的光線照亮了大雨下的玩家們。

「預備！」

玩家隊伍中央的主事者大喊著，隨即被騎兵小隊長定位；小隊長抽出弩機，雙手奮力一拉便上好了弦。

「殺！殺一個不虧，殺兩個有賺！讓他們……咳……嗚嚕……」

在玩家的領頭人大喊時，一支弩箭精準的穿入了他的喉嚨。

手弩威力不足，小隊長瞄準的是容易即死的脖頸──從軍多年，這種距離根本不在話下。

然而就在玩家倒下，騎兵小隊長以為恐懼可以讓他們放下武器時。

「舉盾！架槍！！攻擊──」

另一人接手了指揮權，當下便喊著口令讓玩家們舉起盾牌，以三兩人組成小隊對騎兵們發起進攻。

而當然，接著喊起口號的人也受到了弩箭的攻擊，幾支弩箭把身穿皮甲的他插成了刺蝟；威力不足的手弩箭沒能立即殺死他，只是令他整個上半身都受到了嚴重的穿刺傷……

然而……

「盾手直接衝撞馬匹，矛能插死騎士就插──！」

下一個人又站了出來指揮，似乎沒完沒了了。

玩家們三人或兩人為單位，以盾牌為武器直接衝撞繞著他們小步跑動的馬匹，並在這個突如其來的攻勢後立即以矛或槍戳刺馬背上的騎士。

出乎意料的攻擊讓繞著玩家們的騎士有一些混亂，但經驗豐富的他們隨即散開，利用馬匹的機動性脫離玩家們的攻擊範圍。

「跪下不殺！」騎兵隊長大喊著，抽出刀便駕馬上前。

騎士們跟著大喊，並在策馬遠離後開始加速。

「跪下不殺──！」

騎兵們喊著，但玩家卻是重新收縮了陣型，擺出了要接戰的態勢。

「我幹你祖先──！」「你先跪老子前舔鞋！」「老子呷凊飯等你啦！」「屌你老母！！」「我他媽日你先人！」

在玩家們的髒話聲中，整好隊的騎兵們加速後直接把玩家薄弱的防線擊穿。緊接著迴繞的鐵蹄踏平了盾牌與短矛的防線……

憤怒的吼聲與髒話，最後沉寂成了雨水落下、濺散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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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沉默著，在馬匹的響鼻聲中，騎兵小隊長下了馬，開始和其他人一起打掃戰場。

眼前的反抗在小隊長看來不可理解，此時的他心裡有些發怵──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

望著二十多具屍體與一地的新住民屍體，小隊長感到了後怕。

他們是正規軍，有著全身板甲與馬甲的重裝騎士。

對方是布衣皮甲……儘管武器與盾牌是正規軍等級的物品，但這等力量、堅決與戰鬥意志；不敢想像上百人的新住民方陣將會是多大的威脅。

即便他們以盾矛結陣，但騎士們的裝甲根本不是簡單槍陣所能抵擋的──

沒有魔法師，僅僅三十出頭的輕裝步兵就能重創兩倍於自己人數的重裝騎兵。

這新住民──

「報告長官，要先派人聯絡軍團協助戰場打掃嗎？」

副官不知何時到了自己身邊說。

僵硬地轉動脖頸，冰冷的雨水中，小隊長看向副官。

副官的臂甲居然有兩個被滑過的破損，其深度幾乎破開了板甲片。

小隊長點點頭，聲音有些沙啞的說：「派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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