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n't Afraid To Die - 聖誕老人什麼的，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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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不能去學校，也不需要趕回學校去頂樓赴約，手中便多出大把大把的時間，他茫然地遊蕩在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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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這才發現，自己花了多少時間在葉澄薰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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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樣子了，他漫步走到這座城鎮合理距離內唯一的繁華街區，就這麼毫無目的的遊蕩而過刺激的聲光燈牌、喧鬧的人潮，試圖淹沒腦內的雜音，可惜今天，就連這樣粗暴的解決方法都事與願違，聖誕節還沒到，七彩的燈飾還有浮誇的樹啊、雪人啊全都擺放了出來，到處都是歡樂輕浮的音樂，心情混亂煩躁的秦艾顯得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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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吵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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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啐了一口，低聲咒罵著，用力將外套的帽子拉緊，恨不得整個人都陷縮進布料的一團漆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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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討厭過年過節了。

一群人聚在一起，真的有那麼開心嗎？親戚裡總有一兩個智障蠢蛋、怎樣都喜歡不起來的傢伙吧？就算全家真的都是天使下凡好了，準備那些耗時費工夫的佈置，難道不會累到想殺人嗎？到底為了什麼？一張可以在牆上黏一整年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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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相處也一陣子了，秦艾還沒跟這個新的寄養家庭過過節，去年他翹家，而今年呢，要是有人敢強迫自己圍著桌子傳遞炸雞桶，在歡唱聖誕歌交換禮物，說那些文鄒鄒的請謝謝感激不盡，他絕對原地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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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位弟弟，抱歉抱歉！」

差點撞上蹦蹦跳跳發傳單的聖誕生物，秦艾整個人原地轉了半圈，肩膀都緊縮起來的姿態，就像渾身毛都爆炸的貓。

那傢伙扮的到底該是什麼啊？又帶聖誕帽又帶麋鹿角，兩個半球的胸部遮也不遮好，難道是聖誕老人和麋鹿生出來的怪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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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他瞪著對方一無所知的背影，甩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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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鬼聖誕節，什麼鬼迷路，什麼老公公。

讓小朋友從小灌輸這種東西長大，怎麼想都很危險吧？這世界上會有隨便送人禮物的大人嗎？因為沒收到禮物，就要被「乖小孩」們推搡著起鬨著「秦艾沒有收到禮物、秦艾不聽老師的話！活該！」，這種噁心的體驗，讓他一看到任何節慶的幻想生物就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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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寫你的感謝信，跟愛心爸媽、愛心小天使說謝謝，我們要在三天內寄出！」

——屁，而且他有說他要接收這堆廢物了嗎？強買強賣什麼邏輯。

「怎麼可以說這樣過分的話？」

——哪裡過分了？我可不是廉價的垃圾回收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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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媽說，我們家不要的玩具會送到孤兒院裡，她把我的熊熊塞到箱子裡，可是我還想要的，你看到的話，可以還給我嗎？」

小學一年級的時候，班上一個從沒說過話的女孩子就這樣理所當然地對自己伸出手，而秦艾也伸手，揍了對方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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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頭的七彩燈飾在閃，記憶也在回閃，腦袋裡名為憤怒的情緒閘門關也關不上。

…不要的東西，你才是不要的東西，你全家的垃圾才沒人稀罕。

這麼說的自己，想當然的，因為打女生而被大人圍成一圈團團教訓了。欺負一個小孩，就不可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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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爆炸，什麼鬼飛行麋鹿最好被飛機撞死，小精靈起義造反殺了壓榨勞工的聖誕老人，什麼感恩的節日，從這個世界爆炸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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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朝著路邊水溝啐了口，對向完全不認識的少女露出震驚的表情，那般噁心迴避的視線讓他一陣舒爽，他幼稚的朝對方揚了揚下巴咧嘴笑，女孩驚恐的來個直角大迴轉繞過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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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路跳步，繼續幼稚的惡行，秦艾自己不開心，那麼別人也不行，天知道他多討厭「聖誕老人」送的大紅大綠的二手毛衣，難看死了，袖子還得卷上兩卷——當然，他可從來不允許任何自己以外的人嫌醜，他總是擼起袖子，投入一場又一場大大小小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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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才沒有聖誕老人！」

用不著拳頭，單單是這句簡單的話語，就是他的武器，他對這個世界的抗爭，讓他童年的死敵們，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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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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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老頭子要是真的存在那還得了，大概是世界第一眼殘的瞎子，腐敗賄賂侵蝕的老男人。不然怎麼就只有家庭幸福有錢的小渾帳們，得到他的禮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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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麼想，也這麼說了。秦艾對於童年的事情並不熱衷於回憶，他卻始終記得自己在辦公旋轉椅上雙腿亂踢，一圈又一圈的旋轉，暈眩與憤怒化為無法分辨的一塊，「我沒爸媽，你約談啊，看要約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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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半懷抱著與那時相同的惡劣心情，秦艾一路推開人群，腳步愈跺愈大力，秦艾想像自己個反人類的殺手，肘擊推開任何膽敢擠到他的路人，驚叫聲、困惑的呼聲，冒犯的目光全都令他感到痛快不已，他扭了扭脖子，興致勃勃正準備繼續自己幼稚的惡行，卻忽然被眼前不斷閃爍的什麼，給吸引了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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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試圖忽略，但是腳步卻不聽話的緩緩地放慢，最終，停了下來，彆扭的往回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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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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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在飾品窗最顯眼的位置，是一只薰紫色、小巧的水晶骷髏吊墜，跟這季節一點都不符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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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啊，萬聖節嗎？該換季了，活該倒店。」看一眼，就只是看一眼。怎樣？櫥窗裡的東西還不給看了？防衛似的左右張望，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詭異行徑，秦艾的肩膀才終於放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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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吐槽著，腦子裡卻一瞬閃而過了誰的面孔。

一定⋯⋯會很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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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而然就產生了想法，他的雙手按在廣告海報上。但是，這太愚蠢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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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紀合作！首飾滿ｘｘ元附贈兌換卷，巧克力與戒指的浪漫組合，讓您與情人享受完美的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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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看看，這傳單，完全跟自己不合，不要做傻事，不要做傻事。秦艾試圖用理智說服自己，腦海裡卻浮想聯翩的躁動，甚至浮現了清晰的的畫面，要是親手替對方戴上，就有藉口，可以撩起耳後頸的碎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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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的、脆弱的、簡直像是月光一樣的肌膚。

那會是溫暖的，還是冰涼的觸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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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彎腰傾身，整個人都要貼上櫥窗玻璃，他的雙眼睜大，試圖看的更仔細點，心跳加速，一下一下將血液打進了腦袋裡，僅僅憑著本能行動，腳下像被安裝了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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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眼，秦艾告訴自己，就看一眼，只是看又不會掉一塊肉。

他…他只是心血來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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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澄薰要是喜歡這份禮物，會不會，對自己笑一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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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噹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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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上的金色鈴鐺晃動，方才無比憤怒的兇獸，終究敗在了傳說中的宣傳魔法面前，消失在了裝飾精緻的店門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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