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城傳奇 (卷一．下) : 孤城 - 圍城前六天

夜色轉淡，天微亮，遠處傳來人聲，驚醒了雷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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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現魯征遙已經全身冰涼，沒了氣息，眼淚再次如血般汨汨而下。人聲漸近，雷崇語不敢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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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孩兒不孝。」他向魯征遙的屍首蓋了三個響頭，認魯征遙為父是他一直以來的希望，只是這樣的事不知道該如何啟齒，最後在沒有人見証下實現了他的願望。「孩兒一定遵守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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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萬分不捨，掉下魯征遙的屍首，一個人潛入荷花池，只露出頭部。荷花早已枯竭，但還剩下滿池沒有枯盡的荷葉，足夠給他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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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樊兵隨後來到，發現魯征遙的屍首，放出穿雲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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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找到了。還剩下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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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可能不知躲在哪裡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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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也得找出來，真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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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續有樊兵來到，也有幾個獠人來了，他們交頭接耳，過了不知多久，獠人和大部份樊兵也離去，最後仵工來了把魯征遙的屍首運走，眾人才離開。這時天已全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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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這才爬出荷花池，在水裡一動不動的浸了很久，十分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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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到孔雀苑內的一間茶館，靜悄悄的翻過外牆，潛入後院，換過一身乾淨的衣服，為傷口包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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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個婦人來到後院，看見雷崇語，差點驚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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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盯著她，一動不動，然後緩緩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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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見他臉色慘白，又全沒動作，似乎沒有惡意。便開口問：「你就是他們找了整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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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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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了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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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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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猶豫了一下，回到內堂，拿著幾個剛蒸好的饅頭出來，遞給雷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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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喜王害我們生意一落千丈，獠人殺了我相公，他們沒有一個是好人，既然你是他們的敵人就是我朋友。不管你在做甚麼，就繼續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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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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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離開，別給我麻煩。」婦人轉身回到內堂，才想起原本是到後院打水的，又回到後院，發現雷崇語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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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走上大街，樊城依舊熙來攘往，沒受昨夜南江水客棧的慘劇所影響。為了不引起懷疑，他把彎刀棄掉，向城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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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城門緊閉，門前聚集了一批急著出城的市民，他們不滿鼓譟，但士兵們沒有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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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大隊獠軍與樊軍一同來到城門，與守城戍兵說了幾句，便打開城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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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後，戍兵們在私下議論：「這幫人馬，專程來挑了南江水客棧，完事後就走。好像來派送死亡的信使，還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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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那個獠人就是赫連單于的長子吧，叫赫連禿骨，聽說非常勇猛，不少神策軍死在他手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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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站著幹嗎？總之不能讓逃脫的那人離開樊城，出城的人都要記下戶籍，還要交押金，保証他們會回來。」提到押金的時候，那領班模樣的戍兵歪著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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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城門重開，但雷崇語身無分文，如何交得出押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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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一個頭戴纓飾銅帽盔的都尉騎著馬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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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折騰了一整夜，又不知長甚麼模樣，怎麼找？只知是個男的，身材高大，而且身手不凡，我們好多人都攔他不住，應該受了傷。現在樊城只有裡可以進出，其他城門緊閉。你們提醒精神，別讓他從這裡逃出去。懂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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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目光在周圍環視一圈，最後落在雷崇語身上，全因他比周圍的人高出少許，而且臉色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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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一驚，假如他現在轉身就跑，肯定會引來全部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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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笑著跟他身邊的人攀談起來：「嘿！你有聽說樊喜王有個愛妾，流落了青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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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說：「不會吧？那個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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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城西的紅豆樓啊。怎樣，想去看看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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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聽後也陪著他笑：「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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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個都尉看來，好像兩人在閒話家常，不像是陌生人，消去了他的懷疑，於是把目光收回，再吩咐幾句，準備離去。臨行前，心血來潮再往雷崇語的位置看，發現他已經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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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剛才跟雷崇語交談的人，才知道他們互不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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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四處張望，找尋雷崇語的影子，發現他站在遠處，躲在一堆路邊的雜物後看著自己，他策馬往雷崇語跑去，但雷崇語已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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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出配刀，四處找尋，不遠處傳來雜物墮地聲，他循聲找去，來到一無人小巷，看見雷崇語背著他蹲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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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鬼鬼崇崇在幹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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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慢慢站起來轉身，再慢慢抬起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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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幹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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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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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袖箭射出，深深插進右眼，他「呀」了一聲，從馬背上掉下來，抽搐了幾下便斷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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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崇語換上他的軍服和銅帽盔，快馬向城門跑去，一邊跑一邊大叫：「讓開！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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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城門前，還裝模作樣停下來，喝問戍兵：「獠人是不是從這裡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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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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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然後策馬迅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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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生疑，直至在小巷的都尉屍首被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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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城前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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