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蒙圖州位於奧典王國東北部,邊境遼闊,北方有一個小牧場,再往北便是精靈族的「曙色森林」。
曙色森林宛如一道綠色屏障,將人類和魔族隔開,令村民既敬且畏,沒有人敢輕易涉足那片神祕林海。
午後的陽光斜照在小丘下,一座孤零零的木屋靜靜佇立。
木屋門前,白髮蒼蒼的老人莫諾德低垂著頭,神情落寞。
忽然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莫諾德猛然抬頭,只見大道上三輛插著冒險家公會旗幟的驛車疾馳而來。
他臉上的愁容,轉瞬被一絲難掩的希望取代。
領頭的驛車由威迪駕馭,車內坐著蘭斯、奧斯卡、珍妮娜和貝麗莎四人。
後方兩車則由托爾和卡特爾駕駛,馬車裡擠著愛莉、馬克斯、艾薩克、修茲、希緹拉、查爾、姬娜與都納八人。
車隊在木屋前停下,一行十二人魚貫而出,查爾、修茲和姬娜將馬匹牽至木屋旁的馬廄。
莫諾德迎上前,微微彎腰,聲音沙啞:「各位就是接下委託的冒險家嗎……」
他的目光掃過威迪等人,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也許,這群年輕人能替他復仇,也許……但他又怎能相信這些稚氣未脫的孩子?
蘭斯上前一步,一臉溫和道:「莫諾德先生您好,我是接下這次委託的冒險家──蘭斯‧馬丁,他們是我的同伴。」
莫諾德冷哼一聲,語氣裡帶著幾分不屑:「赤殿派的蘭斯?你的名字我聽過。我信得過你,但這些孩子……毛都沒長齊,你確定他們能行?」
他不信,卻又不得不信。
失去兒子的痛,讓莫諾德不得不死死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奧斯卡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卻只是淡然一笑,沒有多言,彷彿對這種質疑已經麻木了。
蘭斯想起軍校生時期被質疑的經歷,不免莞爾,語氣不卑不亢:「老先生有所不知。這些孩子裡,有軍校著名的劍術好手,也有魔法世家的繼承人和主教的女兒,甚至是實力頂尖的見習騎士。他們雖然年輕,但比許多老傭兵更值得信賴。」
莫諾德臉色稍緩,轉身招手:「進屋吧,這裡風大。我剛沏了茶。」
木屋內僅有三張簡陋的木椅,蘭斯與托爾分別落座,其餘的人只能站著。
蘭斯環顧四周,心中暗想:「這屋子這麼小,他卻能開出高額委託金……這老伯對蠍獅獸的恨意,還真是遠超常人。」
莫諾德將熱茶遞給眾人,又從牆上摘下一幅老舊的地圖,攤在桌上。
他手指顫抖著指向北方草原,沉聲道:「我是這個牧場的主人,一直和兒子相依為命。幾個月前,我兒子開始替我到北面放羊。那個草原住著一位女性樹精靈,多虧了她,草總是能迅速再生。可那天……」
愛莉一聽見這件事可能與精靈族相關,便聚精會神起來。
莫諾德停頓片刻,鼻子一酸:「那天我在屋裡睡覺,兒子去了草原放羊。他天黑還沒回來,我出門一看,只見草原方向籠罩著濃霧……我立即騎馬衝過去,居然有十多頭獅身蠍尾、長著黑翼的怪物在屠殺我們的羊!其中一頭怪物……正在吃我兒子的下半身……」
說到這裡,他的拳頭死死攥緊:「另一頭怪物發現了我,撲了過來。幸好那樹精靈突然現身,一箭射穿了牠的頭顱,我才撿回了性命……我現在什麼都沒了,只剩下一個心願──替我的兒子報仇!你們至少得帶十條蠍獅獸的尾巴回來!多出來的,我會再加報酬!」
愛莉端著茶杯,眉頭微蹙,疑道:「慢著,精靈居然會主動幫助人類?」
愛莉眼裡閃過一絲複雜,她自幼受到天聖教思想的影響,對異族始終存有戒心,認為他們全都心存歹念。
然而,在接觸過精靈族和魔族之後,莫諾德的話竟讓她內心產生了動搖。
蘭斯聽在耳裡,不禁想起十多年前在曙色森林執行任務,認識了潘朵夏和巴蒂等年輕一輩的精靈。
他對精靈族內部了解得更深入後,便放下了過去的成見,不再先入為主。
「潘朵夏」……她也是樹精靈,不知道現在她和凱文的孩子過得怎樣了?
莫諾德神色一沉,道:「她應該是『野精靈』。八年前,她抱著孩子路過牧場,向我買了一匹馬。起初她以人類模樣現身,後來我們熟絡起來,她才坦白身份,還說永遠不會再回到曙色森林了。但自從那天救了我之後,她就再沒出現過了。」
「野精靈」是指不屬於任何勢力,獨立獨行,與世無爭的精靈。
蘭斯頓時心頭一震:「八年前,抱著孩子,還說永遠不回曙色森林……難道真的是潘朵夏?」
他壓下心中激動,聲音卻仍不自覺地顫抖:「她可有說過自己的名字?」
莫諾德搖了搖頭,遲疑道:「她讓我叫她『潘』,我猜,應該不是真名。」
「『潘』?」
蘭斯神色大變,急切追問道:「那麼,她懷裡的孩子是怎樣的?」
莫諾德目光落在查爾身上,沉思片刻,道:「是個淺綠色頭髮的男孩,小時候很怕生,現在大概和他看上去差不多吧?說來也怪,他明明也是精靈族,卻長大得蠻快的,幾乎和人類一模一樣。」
蘭斯舒了一口氣,這一刻,他的心頭大石終於能放下:「潘朵夏還活著。雖然不知她經歷了什麼,但至少她和孩子都平安。凱文泉下有知,該安息了吧……」
威迪察覺到蘭斯神色有異,憂心道:「師傅,你怎麼了?」
蘭斯斂起神色,微笑道:「沒事,只是想起了一位老朋友。只要她平安就好。」
珍妮娜眼神一閃,調侃道:「哦……是『老朋友』呢。看來蘭斯先生有認識的女精靈,難不成又是……」
說到這裡,她見莫諾德臉色有些不耐煩,便識趣地止住了話題。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蠍獅獸行動迅速,說不定早就離開奧典王國了。」托爾說著,心裡有一絲害怕一旦他們追上了蠍獅獸,自己卻無法保護所有人,那麼──他寧願追不上,寧願任務失敗。
莫諾德聞言,臉色一黯,狠狠一拳捶在牆上,雙眼泛紅:「這……」
托爾這番話雖然現實,卻讓蘭斯心頭一緊。
他暗自握拳,心道:「只要能找到那些蠍獅獸,就能知道蕾安娜和亞瑟瑪的下落,我絕對不會放棄……」
蕾安娜是蘭斯的妹妹,性格溫婉善良,十分親近蘭斯。
蘭斯盯著桌上的地圖,目光堅定:「不,蠍獅獸只能往東走。對牠們來說,南面是最危險的,北面又是精靈聯盟所在的曙色森林,牠們飛不過去,所以,只能東進。」
莫諾德補充道:「其實,半天前,有一支尼蒙圖州的軍隊經過這裡,他們也發現了蠍獅獸的蹤跡,沒停留多久就向著北方的草原進發了。」
蘭斯眉頭微皺,以他對尼蒙圖州的了解,這些軍隊恐怕只是例行公事,得過且過,不會認真對待魔獸的事。
艾薩克忽然指著地圖上的曙色森林,道:「蘭斯先生說得對。牠們要避開曙色森林回到北方魔族的領地,只能繞道東面。而且,牠們不敢飛上天,不然會被守軍發現。如此一來,速度一定比我們慢。我們應該趁現在就出發追擊!」
他知道這次任務是證明自己價值的機會──一定要讓任務成功,而且,比地班任何一人都要殺得多蠍獅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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